那不安的表情，總覺得，似曾相似。
在有點冷的夜晚，我和她牽著手，在明亮的街道上漫步。
以前好像也有這樣過。
但不等我思考，人潮和她一起拉著我往前走。
街上零星有著巧克力的廣告，很多情侶也有說有笑的走著。
是的，今天是情人節，是我們確認感情的日子。
特地一起請假，一整天都膩在一起的我們，為了冷卻雙方過頭的熱情，她提議出來走走。
走沒多久，冷風從衣服的縫隙灌入後，一整天的暖意就消失了。
「好冷啊，有點後悔出來了。」她揉了我的左手這樣說著。
「我們才剛出來诶，至少再堅持一下吧。」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那到便利商店買點吃的吧。」她更用力地拉著我走。
高中的時候，我暗戀著還是朋友的她。
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很漂亮，是個冰山美人而已，並沒有打算靠近。
我並不是那種喜歡和人在一起的個性，雖然會交朋友，但與人說話太久的話會感到累，國中和小學都是有幾個朋友後就固定人際關係，安靜地度過。她也一樣，在班上的她並不多言，與那些處在班級中心的人也沒有多接觸，處在與兩三個朋友的小圈圈裡。
我們兩個會成為朋友，是純粹的巧合，那天我湊巧在丟完垃圾回教室的路上繞了遠路，想晚一點回到每天都要待八個小時的教室，在閒逛的路上，我在角落發現了她，那時的她，正捧著漫畫看。
吸引我的，不是那本的結尾發現萊納和貝爾托特是叛徒，而是她看漫畫時那著迷的笑容，我非常肯定那是我第一次心臟跳那麼快。
「XXX，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只是閒逛到這裡而已，你在看甚麼？」我佯裝不知，希望她能用那個當作話題。
「進擊的巨人，你要一起看嗎？」她遞給我第一集，讓我坐在她旁邊看了起來。
之後，以被老師訓了一頓作為代價，我和她有了共同的話題，成為了朋友。
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非常快樂，不管聊多久都不會累，曾經厭惡的學校也變得想每天去，雖然我找了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但我越深入了解她，就越清楚的知道，我戀愛了。
我知道現在對同性之間的戀愛比較開放了，就算告白失敗也不會因此被霸凌，但朋友，甚至可以算是摯友的這個距離，既舒心的讓人不滿，卻又甜美的讓人卻步。
所以我選擇將剛萌芽的種子蓋住，讓自己能夠一直留在她身邊。
只是，當我知道有人向她告白時，我還是忍不住了。
我清楚她很受歡迎，雖然明面上大家都沒說，但似乎有不少人暗戀她，女生間甚至都知道是那些人，所以情書啊、告白啊之類的會出現我並不意外，只是當我真的要面對時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走了嗎？」她拿著關東煮的空杯子，將發呆的我喚回現實。
「好啊。」我將垃圾丟進垃圾桶，一起走了出去。
身體暖和之後，外面從寒冷變成了涼爽。
在我感慨之時，她抓住我的手，帶著我跑了起來。
「怎麼了！？」
「不要答應那個告白！」她說著這樣摸不著頭緒的話，但我知道這句話，因為這是我那時和她說的話。
「明明是我先的，怎麼能讓那種人搶先，他根本就不了解你。」
「比起那種臭男生，我更能讓你幸福。」
她用戲謔的語氣說出我曾說過的話，這時我才知道既視感是從何而來的，因為兩年前的這天，我們也是在這條街道狂奔，只是......
「為甚麼是......今天啊！」不常運動的我已經氣喘吁吁了。
「因為今年是第二年啊，我喜歡二這個數字。」真的是這樣嗎？在出來前看到的那表情......
「好了，你也說吧。」雖然有疑惑，但我無法拒絕那麼開心的她。看來先喜歡的那方會輸說的是真的。
「呼......呼。剛剛那個男生不是在和我告白喔。」
「诶？怎麼可能？」我那時明明很錯愕，她卻用調戲般的口吻說出。
「他只是在向我練習告白而已，他喜歡的是我別的朋友。話說回來，你剛剛說會讓我幸福吧。」直到現在，我也還是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不......不是，剛剛那個是......痾......只是一時混亂而已，沒事了，當作沒聽到吧。」雖然停頓的點很正確，但並沒有那種慌亂感。
「為甚麼？你不是每天都看著我嗎？」
「為甚麼會知道？」
「因為你的視線總是特別往下啊。」全身像是被火燒一樣，以前的我怎麼那麼青澀啊。
「對......對不起！」
「所以呢，剛剛那個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是認真的，我喜歡你。」只有這句話，語氣是一致的。
我們一起跑到了公園後，一起在長椅坐下。
「為甚麼今天突然這樣呢？」我緩過呼吸後，這樣問她。
她搓著衣角，滑著手機，裝作沒聽到我的話。
她這傢伙總是這樣，一對自己不利就裝作沒事，剛剛那模仿我的行為肯定有原因。
沒辦法了，只能使用那招了。
我蹲在她底下，死死的盯著她。眼睛不時瞄過來，左手搓衣角的速度變快了。
瞪了快一分鐘，她才緩緩開口。
「......總覺得你最近，好像很受歡迎呢。」？？？
「上次酒會的時候，我們系的男同學都在討論你。」诶？有嗎？
「像你這樣的可愛型，好像特別受他們歡迎，他們一直說你可愛......」我覺得她比我漂亮啊，男同學的眼光沒問題吧。
「然後，不是有人藉著酒勁向你告白嗎？一看到你被告白，我就......」
她那臉紅的樣子，這個富有既似感的理由，還有剛剛那些行為。
「不是，你至少自己想新的方式吧，哪有直接照般的。」
「我覺得這樣最有效啊，而且直接說出來很害羞嘛。」
原來今天出來是為了這個啊，
「我又不會離開你，更何況是我先告白的，應該是我擔心你吧。」
「我當初也是因為被告白了才交往的啊，你說不定也會這樣......」
我和她，都是戀愛的新手。我在喜歡上她之前，並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她在喜歡上我之前，只當我是朋友而已。我們既有可能是人生伴侶，也可能是最慘烈的初戀。
「難怪你那時候會跟我告白。真的很可怕啊，喜歡的人身邊站著的不是自己。」
「我不會離開你喔。」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我沒能說出後半段。
「我知道，我只是一時迷糊而已......」臉紅的她真的很可愛。她好像變成了以前那個不安的我一樣，我則變得從容不迫，就好像交換了膽子一樣。真想要現在就把我的戀心交換給她，但看著這麼不安的她又覺得可愛，希望能保持下去。
「要不要，明年也這樣做？」
「為甚麼？」
「因為某人會不安啊。」
「才不要，踏害羞了。」
冷風將關東煮補充的體溫奪走了，然後又從她身上補充。個性、膽子、體溫，或許連愛都已經替換過了，總覺得我們好像忒修斯號喔。這樣的感想，以後再跟她說吧。
現在是相愛的時間。
「差不多該回去了。」
「嗯。」
我拉住她的手，向那時一樣拉著她。只是，這次不用著急著跑了。
作者的話：這是一篇練習用的短篇，主要是想試試看台南甜度的寫法，為以後可能會寫的作品鋪路，至於主題要求的既視感，就當作情侶調情用的方法就好了，不用太過在意。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