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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之三:傲峰之巔

人一兌 | 2022-08-27 22:30:17 | 巴幣 1052 | 人氣 299

  霹靂皇龍紀第十三集,法門教祖接獲魔將的暗示,前往雪地喚醒冰封的宵。教祖希望宵一登傲峰,找尋一項對正道十分重要的寶物。傲峰酷寒,非常人可承受,宵是天下最不畏寒冷的人,能夠順利抵達目的地。雖然教祖是人類,宵感念他施救之恩,毫不猶豫答應請託。交談時,教祖發現宵似乎排斥人類,便問:
 
  「人,曾經給你什麼傷害的回憶嗎?」
 
  宵側身不願回答,教祖追問下,他才說:「人類太複雜,而我太愚蠢。傷害,也是我的不理解所造成。」
 
  傷害不僅指女子的死,還包括宵被人設計而誤殺的無辜者。
 
  「你揹負著什麼過去,願意說出嗎?」
 
  「說出就有解決之方嗎?」宵之所以如此反問,可能是因為他被誣陷時,即使他如實說出事情緣由,人類依然不肯接受現實,堅持判他死罪。
 
  教祖開導宵,如果在乎他人眼光、想進入人群,就得把事情說明白,雙方才能互相了解。「會成為你的朋友,就會了解你。」教祖補充。這句話,成為日後宵看待傲峰情仇所抱持的觀點。
 
  提及「傲峰」,宵立刻想起他遇見的第一名人類,那人自稱在傲峰聽到「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這句話便藉那人之口傳達給宵。經歷江湖一遭,宵自行詮釋這句話:無情的人會傷人性命,面對這種無情的人,絕不留他生機。宵也將這意義發揮地淋漓盡致:毫不留情殺了謀害自己與女子的人類,狠下決心消滅逼殺自己的創造者。他知道自己誤殺了救命恩人的朋友,成為「無情者」,甘願以死謝罪,只是恩人放他一馬,刺他一槍就不了了之。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的原作者是誰?他是抱著什麼心情、在什麼情況下說出這句話?為了信諾及心中的疑惑,宵前往傲峰。雪地漫步,回憶隨風雪翻飛,宵的腦海中浮現出三名人物:女子、魔將和創造者。因為女子,宵學會人類的感情,體會到被關愛的感覺,並踏上尋求自我之路。魔將是第一個向宵提出交友邀請的人,動用心機幫助宵脫離魔界追殺。創造者把宵帶來這世界,又把他當成垃圾一般的失敗品丟棄。三者象徵生命的再生、存續與誕生,是影響宵人生走向的關鍵,只是這三個人不可能重現在宵的生命中了。這一段可視為宵前兩段人生的總結,宣告新篇章的開始。
 
  一名居住在傲峰的少年告訴宵,他要尋找的人是一名瘋子劍客,住在最嚴寒的第十二峰。宵和少年成為朋友。他不顧少年勸阻,堅持往目標邁進,總算如願以償見到劍客。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宵剛說明來意,見面禮竟是劍客莫名其妙的殺招。這段武戲不強調力量與熱血,動畫特效較少,以戲偶的動作為主。白雪、凍霧,一紫一黑鮮明的身影有節奏地錯落,刀劍交織出逼命寒光,配樂則是有氣勢的簫聲和梆笛聲,私心認為是視覺和聽覺都十分有意境的武戲。
 
  交手期間,宵感受到劍客殺氣騰騰,卻遲遲不痛下殺手,矛盾的行徑令他困惑。數招過後,劍客停手。
 
  「為了信諾和我說的那句話,死也值得?」劍客語氣尖銳,猶帶一絲悲憤。
  「死?為何要死?」宵不解。
  「死,是人類印證決心的行為。」這句話代表劍客或許在對招時,隱約查覺到宵並非人類,所以故意強調「人類」一詞。
  「印證決心只有死嗎?
  死了,自己所期望與等待的事不就落空了?
  死了,看不到重要的人、在乎的東西。
  死了,身邊的朋友、家人不傷心嗎?」
 
  為什麼宵會這麼回答?讓我們把時間軸拉回霹靂奇象。
 
  第一句,宵曾陪同女子找尋失蹤的朋友,女子生前都掛念他的安危。後來宵總算找到他,奈何女子已死,一切的期望與等待盡成空談。
 
  第二句,所謂重視的人,對宵而言是女子,對女子而言則是那位失蹤的朋友。在乎的東西,指的是陪伴宵的奇花與梟。
 
  第三句,所謂朋友和家人。宵誤殺人,他親眼看到被害者的朋友是何其悲痛甚至憤怒。當女子在宵的懷中嚥下最後一口氣,宵流下傷心的淚水,發誓不再為人。宵接受委託,趕緊去醫治委託人的父親,無奈回天乏術,一家人痛哭失聲的場景深深烙印在宵的記憶。
 
  「朋友」是宵首先認識、也是體悟最深的人際關係。宵沒有生父母,一「出生」就被丟棄、追殺,親情在他心中的存在感太薄弱,因此他把朋友置於家人之前十分合理。
 
  宵又追問劍客為什麼要說「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對方反而把問題拋回來。宵想起剛剛劍客矛盾的行為,回答:
 
  「無情者才會傷害人,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多情?傷人者不留性命,是不是因為看不慣冷漠無情的人?」
 
  因為劍客太多情,對每一個人都手下留情,所以交手時沒有傷宵分毫。如果多情的標準是不傷害人,那麼傷害人就是無情。多情的劍客看不慣冷漠無情的加害者,絕不留他們性命。問題是,劍客對每一個人都手下留情,這些人其實也包括無情者,此即劍客的矛盾與痛苦。
 
  宵只憑交手情況就能推敲出劍客的一部分的心聲,身為人類的我反覆看了劍客的故事,才大致了解劍客想表達的東西,不得不讚嘆宵的理解力。劍客承諾把寶物交給宵,前提是他必須通過「多情」的考驗:日落之前讓少年倒下。
 
  這段實在令人擔心,按照宵的的個性,他很有可能殺死少年。沒想到宵也學會應用心機,他用苦肉計使少年分心,再趁機絆倒對方,在不傷害少年的情況下通過考驗,也完成尋寶任務。魔將若有知,應該很欣慰宵的成長。
 
  情感,也是人生意義之一──這是謎城時期,高僧告訴宵的道理。
 
  宵的傲峰之旅並沒有隨著任務結束劃下句點,劍客的考驗激起他的好奇心,想進一步探究多情的意義。藉由宵的提問,劇情一層層帶出劍客在傲峰過往的恩怨情仇。簡言之,劍客冒著生命危險上傲峰鍛鍊,和少年成為摯友,獲得傲峰織劍師的劍。少年的養父暗中把少年當成棋子,甚至惡意作梗誣陷劍客,導致劍客及少年友誼決裂。織劍師生前和劍客訂下約定,不可用他的劍殺害少年及養父。
 
  既然雙方曾經是朋友,為什麼不把誤會解釋清楚呢?宵應該是想起教祖的開導,所以如此詢問劍客。宵是劍客和少年的朋友,他想幫助他們,無奈傲峰情仇已經不能用解釋化消,身為外人的他無從置喙,只能當一名旁觀者,眼睜睜看著兩個朋友兵刃相向。至此,宵想必既無奈又糾結,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形容。
 
  「你們(劍客和少年)是好人和多情人,都願意幫助我、替我解答。」
 
  劍客眼中,養父不僅陷害自己,私底下還為了利益意圖殺害少年,是無情者。因為與織劍師的信諾,因為自己的多情,他不能、也狠不下心殺害這位「無情者」。他以為多情能換來少年的原諒和養父的覺悟,現實卻狠狠嘲笑他的單純與天真。最後少年慘死於養父之手,劍客將養父打成殘廢,傲峰情仇迎來終結。多情保護了誰?無情又傷害了誰?
 
  「無情者傷人命,傷人者不留命」出自劍客之口,宵某種程度上把它發揚光大。宵的多情只給他珍視的人事物;對於無情者,宵會不留情地展現出殺人武器的一面。如果宵和劍客一樣多情,那麼他無法毀滅對自己有「創造之恩」的創造者,永遠蒙在他的陰影之下,無法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意義。最初的宵不會轉圜,凡事做絕,而劍客處處留手,兩人呈現極大反差,都不瞭解人性。然而經歷一番人性黑暗後,宵學會拿捏行事尺度,劍客仍然對無情者多次寬容。個性,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宵在劍客身上學到了無奈、嘆氣、苦笑和心痛。他能感應到劍客微妙的神情變化和複雜細膩的情緒,卻還是難以理解劍客的多情,有時兩人的思維彷彿處在平行時空。劍客苦惱親友紛紛加入對抗正道的魔界,宵的反應是:入不入魔,都是自己的選擇。一路走來,人生導師們諄諄教誨著要做出自己的選擇,宵銘記在心,身體力行,也不干預別人的選擇。宵本性向善,但他的世界裡沒有正道反派,只有欺騙或傷害與否,所以他可以和魔界人士溝通,接受魔將的友情之邀。比起劍客,宵是幸福的,沒有組織或家庭的立場包袱。
 
  他唯一能做的,是盡力完成劍客的請託、醫治劍客身上的創傷、幫劍客找尋藥物、救援劍客等等。
 
  「你們(劍客和少年)都是我的朋友,這就是你(劍客)所說的情義,對嗎?」
 
  聞言,劍客拍了拍宵的肩。這是少數有朋友主動對宵做出親暱的舉動,儘管在常人眼中再稀鬆平常不過。
 
  與宵相處,劍客的語氣從冷酷尖銳變得和緩,或許是因為兩人都單純天真,都被誣陷,都經歷過人性黑暗;因為宵,劍客得以一點一滴釋放被壓抑的心聲。劍客把家傳武功──天之劍式(以當時劇情設定是數一數二強的武功)傳授給宵,除了先天上的優勢,還包括心性純白如雪,唯有達成這兩項條件,方能學成,由此也可知兩人心性之雷同。宵不負期待,劍客頗為讚賞:
 
  「宵……你突破以往的瓶頸與界限,現在的你,舉世難有匹敵。」
  (宵可能還學會另一部武功,因證據不足,故不討論)
 
  隨著劍客離開傲峰,宵漸漸淡出螢幕。故事尾聲,少年已然亡故,劍客為喚回朋友自我犧牲,魔將不知去向,徒留宵和梟獨守傲峰。他始終記著被遺棄的痛,那是比冰天雪地更加寒冷的孤寂。創造者一句「你真令我失望」成為揮之不去的陰影,他想證明自己不是失敗品,任何人交辦的任務,他使命必達。
 
  「你願意相信我(的能力)嗎?」
  「我不會讓你失望。」
  「我會盡全力達成。」
 
  朋友和人生導師們來來去去,「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他總是這樣問。
 
  「我不會丟下你,如同他們拋棄我。」
  「我感受到冷了……這種心空洞的感覺,就是寒冷。」
  「最初是你,最後也只有你陪著我,雪梟。」
 
  霹靂神州二第二十六集,宵最後一次出場。一位魔界人士到傲峰採冰塊(那時魔界已不再追殺宵),意外碰見宵。魔先是震驚宵的單純,又似珍惜。最後宵拿著魔贈送的棒棒糖,安然退隱。
 
  因為好奇人性而入世,對人性失望而出世,為了找尋最初聽到的那句話,再次探索人性。在冰天雪地中甦醒、出發,又回歸銀白世界;不解情感,孤身前來,最終也是一個人,帶著對情感的疑惑隱去。最初被他人的言語左右選擇,而後反抗命運,走出自己的路。
 
  宵找到自我了嗎?曾一心為人,見識了人心險惡後寧願只當殺人武器。我不是人,是逆天創造出的武器──他總是這麼自我介紹。傲峰一行之後,這句話消失了。根據宵在傲峰的言談推測,他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但也並非沒有情感的武器,而是一個名為「奈落之夜.宵」的個體,也許那時他已在無形間找到自我。
 
  宵是成長型的角色,他的進步有目共睹,角色形象和故事刻劃相當完整。最令人欣慰的是,他沒有在追尋自我的道路上黑化走歪,除了本心向善,人生導師們功不可沒。宵橫跨七個系列,共出場222集,算是長壽角,而且智力和武力等級不降反升,在霹靂布袋戲當中可謂稀有動物。
 
  宵,乖乖和梟待在傲峰玩雪,別再踏入江湖了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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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

創作回應

白煌羽
辛苦了
2022-08-27 23:20:49
人一兌
欸嘿終於介紹完了~
2022-08-30 21:48:5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人,可以保留情但不能氾濫,尤其是在必須動刀劍的場合,太氾濫的同情心會害到自己與自己重要的人( ´・ω・`)
2022-08-28 08:33:06
人一兌
身邊有類似的人,深有同感
2022-08-30 21:49:22
ソケノ‧諾
情感是複雜的,宵能在他的人生中,遇到這些願意替他解惑的人士,聽來也是很幸運
謝謝人一兌的分享!
2022-08-28 20:29:22
人一兌
人類自己也常常拿情感不定,宵可是選了一門內容很硬loading很重的課來修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2206/94089db02e0e1513eb256d02bbb9c87f.GIF
2022-08-30 21: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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