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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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豪背靠著床，胸口上下起伏。
無論他做了幾次深呼吸，心跳還是慢不下來。
「不該是這樣的。」他慢慢睜開眼睛，低聲沉吟著。「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抬起頭，視線循著手臂來到地面，最後停在手裡握著的酒瓶。從斷裂的邊緣流到手背上的不是啤酒，而是更為深沉、濃稠的液體。
他鬆開過度用力的手指，將手從瓶子底下移開，放到自己面前。
是血。志豪嗅了嗅，這氣味錯不了。
不只是手上，床單跟棉被上也能發現大量的血跡。但不是他的。
雖然打破酒瓶的時候，手臂有被掉落的碎片割傷，但他傷口上的血液早已凝固。
他的手開始顫抖，不規律的換氣，讓他難以呼吸。
今天真是糟透了。他腦中滿滿都是這個想法。但早在芳薇走進房間跟他提分手之前，他就已經大聲埋怨過好幾次。
當時他坐在書桌前喝著酒，不肯認清自己丟了工作的事實。
他在工廠犯的絕對不是什麼嚴重的過錯，只是運氣背了點，被上頭稽查的人員逮個正著，剛好給了上司一個開除他的理由。
他一杯接著一杯，藉由酒精麻痺自己，桌子底下的空間塞滿了空酒瓶。
他察覺自己的意識愈來愈不清楚，頭暈伴隨著輕微的反胃，但他還是無視了身體發出的警訊。
當最後一瓶酒快要見底的時候，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芳薇一進房間，便將工作用的手提包摔在地上。看到志豪醉醺醺的模樣，她怒不可遏，漲紅著整張臉，用犀利的言詞數落志豪一番。
雙方的爭執由此開始，連珠炮似的傾吐對彼此的不滿。
兩人著重的焦點始終沒有交集，吵到後頭甚至變成只要誰說話大聲誰就贏了。
夠了。芳薇丟出這句話，然後一如既往的提出分手。
志豪臉色一變，搬出以往的手段來安撫女朋友的情緒。但芳薇這次態度異常地堅決，眼神認真的程度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他失控了，場面陷入一片混亂。理智線斷裂後，他只想挽留對方在身邊。
不能讓芳薇從這個房間離開，成為他首要的任務。
直到酒瓶碎裂，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的喘氣聲，他的思緒才變得清晰。當他盯著躺在自己胯下的那具軀體時，情感也好，理智也好，就像電腦重開機一樣全部重新開始。
今天無疑是個糟糕的一天，在結束之前，他居然還做了這種不可挽回的事。
過了一會，志豪搖了搖頭。他覺得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自己在作夢罷了，一場極為逼真又漫長的噩夢。
他將手背的血跡抹在褲子上，轉過身看著床上的人。
「芳薇?」他輕聲呼喚，就像幾分鐘前做的一樣。對方沒有回應，依舊沉睡不醒。
她肯定是累壞了。要是自己再上進一點，她就不用吃這些苦。
志豪心疼的抿起嘴角，動身爬到床上。他抓起踢到床尾的被子，溫柔的幫芳薇蓋上，確保身體的每一處都有覆蓋到，避免他心愛的女人著涼。
「好好睡吧。」志豪把手放在棉被上，像哄小孩那樣輕輕拍了幾下。
「等明天醒來後，我會跟你道歉的，我會……」他哽咽，喘口氣後繼續說道。
「我會一直道歉，乞求你的原諒。我保證，會努力成為更好的人，賺到足夠的錢。在不久後的將來，我會買下戒指，親自給你戴上。所以，所以……」
眼淚堆在他發熱的眼眶，志豪泣不成聲的說完最後一句話。
「你也答應我，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好嗎。」
他撇開頭，不想讓芳薇看見自己落淚的模樣。他已經好久沒有流淚，感覺身體裡的水分正在大量流失。
芳薇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呢?他好奇，但也沒有多做猜測。
對方已經睡著了。他們還有時間，總有一天他會聽到答案的，現在他也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明天。
「好了，真是不像樣。」他笨拙的揩去臉上的淚水。「我也該睡了。」
他款款地凝視著芳薇的臉，想要把眼前的這份美貌深深烙引在眼底。
「晚安。」他拉起棉被，讓芳薇整個人待在被子裡，接著移動下半身，調整姿勢，讓自己也進入被窩，躺下來準備入睡。
房門突然被推開，發出不小的聲響。走廊的燈光趁勢流洩了進來。
志豪著實嚇了一跳，他抬起上半身，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得模糊。
他隱約看到門口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他集中精神，發現對方的面容憔悴，身上穿的衣物有深褐色的污漬。
當他想出聲詢問對方是誰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沙啞的低吼。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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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機發出刺耳的噪音，過了一會便停止運轉。
志豪掀開被子，不耐煩地從床上爬起。
他撐著惺忪的睡眼，看著已經消滅的電源號誌燈，「煩欸，現在是怎樣。這台破機器前幾天不是才修過一次。」
他撓了撓頭，手伸到後方的床頭櫃上拿起冷氣遙控器。他對著冷氣，用力的按下電源鍵，試了好幾次才讓冷氣機重新運作，但送出來的風一點都不涼。
志豪挑著眉，一口氣將溫度調低十度，再把遙控器丟回原位。
在躺回枕頭之前，他停下動作，猶豫了幾秒便決定去上廁所。
不把湧上的尿意處理好的話，能不能順利睡著都是個問題。
他起身下床，勉強頂著睡意，踩著搖晃的步伐經過書桌，打開門走出髒亂的房間。
在他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後，房間裡又再度安靜了下來。
芳薇的臉從翻開的棉被中露了出來。她側著頭，臉頰壓著肩膀，兩眼無神，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
她楞楞地望向志豪忘記關緊的房門。在明天到來之前，再也無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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