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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愛你的一些小動作

關燁 | 2017-02-15 22:21:46 | 巴幣 32 | 人氣 734





0.
  愛神邱比特其實很愛捉弄人喔。他喜歡替一些明明就不該牽起緣份的人們硬是將他們綁在一起。而這條連結的啊,光憑肉眼是看不到的。
  人類無從抵抗這陰錯陽差的命運,可是卻能從中了解如何透過不一樣的人而更了解自己。你說這還算是一種捉弄嗎?
  或許在體驗之後,你會得到不同的答案呢。
 



1.
  今天是情人節,不屬於我的節日。嚴格來說,一直以來,它都不曾屬於我。
 
  望著不管是網路也好,馬路上的廣告刊版也好,常去的咖啡店和書店也是……幾乎所經之處都能感受到滿滿談情說愛的甜蜜氣氛。
 
  雖說該放的年假與寒假都已經結束,但為了想與另一伴共度這難得的佳節,有部分上班族為此將休假排在今天,此外有部分大學生也尚未開學。這也是為什麼放眼望去,難得的平日上午電影院買票的人龍還是長的嚇人。
 
  沒辦法,人都已經來了,就乖乖排隊吧。
 
  看著已經從售票口蔓延到門口的人潮,我不由得擔心是否會延遲到電影開演的時間。
  不過利用身高優勢看了看櫃檯的購票情況,感覺大家今天都表現出正常台灣觀眾應該要有的觀賞水準,沒聽到什麼大呼小叫要吵著叫經理出來的奧客台詞……或許能比我預期的還要快買到票也說不定喔。
 
  在這段等待的過程因為實在太過無聊,我便拿出手機漫無目的的滑著想要打發時間。動態內毫無意外地全是一些放閃文要拿來虐單身狗用的。看著人家不是Hashtag滿幾百幾千天,要不就是拿收到的情人節禮物配上親密合照想閃瞎眾人,相較之下,我獨自一人來看電影就顯得過於落寞了些。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是還滿勇者的。居然敢在這種標準就是要讓情侶攻佔全世界公共場所的特殊節日中,隻身跟風和人家感受一下放閃氣氛。如果這不是自虐,我還真想不到有什麼更變態的方式可以這樣折磨自己了。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我這麼做在他們眼裡看來是很不明智的行為。可是我個人則是秉持著一種來觀摩的態度,想要好好見習見習到底怎樣才算是情侶間的相處模式。把自己想像成海棉將這些精華全數吸收,如此一來才能在之後避免犯下同樣錯誤因而懊悔不已。
 
  是的,避免「同樣」的錯。
 
  不忍說就在情人節的前幾天,我與人生中第一位交往的對象分手了。而且,提分手的人還是我。
 
  可能聽到這裡會有很多人不明白,如果是自己提分手的,那為什麼還要花時間去學習人家怎麼交往的?通常不都是被提分手的人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所以才會想花更多時間去改變自己不對的交往模式嗎?
  確實,我就是那個顛倒過來的怪人。
  正因為對方是我第一個交往的對象。在沒經驗,個性又悶騷的因素驅使下,我始終認為自己無法給予對方他應該獲得的幸福。既然如此,與其為了滿足自己想要被愛的感覺,那倒還不如還給對方自由,讓他找到一個能更愛他,更為了他付出一切的人才對。
 
  綜合以上想法,我才會在情人節前夕跟對方提分手。
  一想起分手的那瞬間,我不由得摸了摸之前被因為難過而爆哭沾濕的臉頰。彷彿只要觸碰那麼一次,心就會跟著揪痛一次。
 
  「唉……」
  「嘆氣吧嘆氣吧,我就說今天這麼多人肯定要排很久呢~」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從我被後冒出,當下我以為他是在回應我,可是想想,今天應該沒有人會像我這樣隻身寡人出來被虐才對的。他應該是在跟同伴說話吧。這麼想後,我也就沒有特別介意。
  「喂!我是在跟你說話啊居然還不理我?」
 
  欸?所以真的是跟我說話?
 
  轉身一看,對方立刻朝我露出極為爽朗的臉,笑著說:「排隊排的有點無聊,聊個天吧。你也是要看『星●開戰』的嗎?」
  頂著一頭即便在燈光不足的室內也能清楚看見的淡棕色頭髮。左右兩側剃得乾淨俐落,剩餘的頭髮則用髮圈綁起,看得出那是時下最為流行的造型之一。他五官端正,笑起來的時候感覺眼睛也會跟著流出笑意,一雙明亮眼眸有著長又翹的眼睫毛。體型跟自己比起來,在男生當中應該也不算突出。端看骨架,上點妝或許還會被誤會成女生也說不定。
 
  「對。」只要一和陌生人說話,我的語調就會不自覺轉為冷淡,相信這時候我看他的表情也如此。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這男的我好像在哪曾經見過?
 
  「果然是這樣。我就說這部一定會場場爆滿她還不信,硬要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舞愛情片……麻煩死了啊!」
  「歌舞愛情片?是情侶嗎?」我問。
  他點頭,表現出一副總算得到知音認同,卻無處施展抱負無奈感。「才剛在一起一個月而已。但我想可能很快就吹了吧?」
  「吹了?」
  雖然說來台灣已經住滿一年,但有些比較非正式的用詞,若不是從身旁朋友或是網路上了解,當下我就會表現出這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反應。
 
  而他也確實注意到了,用一種好像在看奇珍異獸的眼神盯著我。「就是分手的意思。你不知道?」
  我誠實搖頭,解釋著:「我在日本長大,去年年初才剛搬來這邊生活。有些用詞還不是很熟悉。」
 
  這時,他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激動地牽起我的雙手。「真的假的?我也是日本來的欸!也太巧了吧?住哪住哪?我是和歌山縣人。」
 
  老天,這緣份也太過巧合了吧?
 
  同樣顯得有些訝異,但我淡定的反應更顯得他的浮誇。不過我想,他是由衷感到開心的吧?能在這茫茫人海中意外尋得一名來自同樣家鄉的人。
  而這種感受,或多或少,我也能感受到。
 
  「我也是和歌山縣人。」只不過我能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極限就到這,極為冷冰,看起來就很不想跟對方牽扯上關係的模樣。
 
  「同鄉欸!真是太巧合了!」幸虧他沒被我的回應給澆熄了熱情,反倒還是那開心到忘我的樣子。
  「哪間學校的?羅山嗎?」他說的那間是我們的那裡其中一間高中名字,也是同層級中學生人數最多的學校。
  「隔壁的,秀合。」
  相較之下我就讀的那間高中論校內規模與學生人數都遠低於羅山高中,可能是因為資源都被羅山截走了吧?秀合主打的一直都是重質不重量的精緻教育路線。
 
  「真的太巧了……真的。」從唯一露出的眼神中我看見了他的高昂情緒如同寒冬中的火炬熊熊燃燒著。讓我不可置信的是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也是秀合的。我一九九二年出生的,你呢?」
  一九九二?那就跟我姊照天一樣年紀啊。
 
  嗯……等等……
  那張臉?一九九二年?秀合高中?照天?
 
  「你是不是跟上官照天同班?叫做上源空也……?」太久沒念這名字了,我也不確定是否有念錯。
 
  「欸──!……你、你怎麼知道?」他驚呼的音量之大已經開始引來周圍的民眾圍觀,旋即才又壓低聲音問道。
  這緣份實在來的太過巧合,我也沒想過來到台灣居然還能見到極為久違的老面孔。
  避免讓人起疑,我音量更是壓低:「我是上官照于,照天弟弟。跟你妹妹上源野莓以前國小同班。」
 
  啊……那又是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了。還記得我這表達障礙就是從國小開始變嚴重的。那時因為一些誤會,造成班上熱烈追求上源野莓的男生們放學後全來找我麻煩。好死不死偏偏我講話又很容易讓人誤解,最後就導致事情愈鬧愈大。幸好最後是照天幫我解決了一切,不然依照當時的風波鬧下去,我可能就會被老爸強制辦理轉學吧?
 
  聽完了我的自介,上源空也這下子完全不給我留條後路,扯開嗓門大喊:「上官照于?我的天啊你已經長這──麼高啦?」
 
  很好,我只是要看場電影而已哥哥你也要這樣弄我就對了?
 


 
2.
  最後電影沒順利看成,這一切都多虧了驚訝到忘我而引發騷動的上源空也先生。除此之外,隨後為了平息騷動可能導致爆動發生,我只好跟著罪魁禍首和他女友先行跑到一間比較隱蔽的咖啡廳避避風頭。
  對了,會需要這麼大驚小怪是因為我的另外一個身份。這麼說來可能有點害羞,但我除了是個大學生之外,同時也是時下剛竄起的小模特兒。雖然通告已經不如剛來台灣那麼多,但都是因為要拯救我的在校出席率還有可能會被系上邊緣化到忘記有這個人,使我分組報告做不成的悲劇發生。因此才變成現在這樣,在平日中還能保有私人時間外出閒晃的情況出現。
 
  說真的,光是能遇見久違的人就已經夠讓我驚訝得了。想不到上源空也交往的對象更是出乎我料。而在我脫下帽子跟口罩之前,對方就一眼認出了我的身份。不只她顯得錯愕,就連我和她男友都對這巧合到過於離譜的現象感到害怕。
 
  在服務生送上灑滿了棉花糖的熱可可於我面前後,坐在左斜前方和我同系的學妹花芷懿率先開口:「想不到居然能在電影院巧遇上官學長,而且你還和小也認識……這、這還真是巧!」相信接下來的交談還會出現好幾次類似的讚嘆,但這些都是為了一再證明身為當事者的我們是多麼難以置信事實就發生在我們眼前。
  「妳跟照天弟弟認識我也覺得很驚訝。」
  「不……你們兩個會在一起我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句話我是出於真心不騙的。
 
  我還以為上源空也喜歡的人是照天。結果他現在人出現在台灣就算了,還跟我認識的同系學妹在一起?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我在無意間已經成為了某個整人大爆笑節目中被惡搞對象?
 
  「說的也是。那我就粗略介紹一下我跟小也是怎麼認識的吧。」如今的花芷懿與我最初認識的她似乎變得有那麼點不同。總是給人活力充沛印象的她在喜歡的人身旁變得有些害羞不自然。時不時就會窺向上源空也的方向,好像很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反倒是男方表現的就極為自然,看不出任何異狀。這種反差讓我不由得思考:在和前任交往時,難道我們有一方也是這個樣子的嗎?如果沒有,那是不是就代表我們真的不適合用戀人這層關係束縛彼此?
  不過說到底,分手的原因到底是出在哪裡?我認為即便回憶過去事件折磨人的事情,可是我有必要去做、去痛。聽來自虐不忍,但這也是身為提出分手那方的我得要承擔的過程。
 
  「不曉得上官學長知不知道小也來台灣的目的?」
  我搖頭表示不解。不過依照他這年紀……或許我大概能猜出是什麼理由。
  「小也目前在我們這裡攻讀碩士學位。和我們同校。不過雖然都是管院學生,但他是別系的。如果論文能順利寫出來的話明年就可以畢業了呢。」說著,她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攬住對方手臂。
 
  然而被攬著的人表情倒是顯得一派鎮定。他嘆了口氣,說道:「啊啊──也不知道教授會怎麼評,總覺得壓力好大啊。」
  我也不知道啊,把這問題丟給我不就等於是把石頭丟進海中,有去無回嗎?
  「然後前年小也剛來台灣時因為他是外籍生急切需要有人協助他辦理住宿手續等等的,剛好會長就把工作指派給閒來無事的公關我了。」
 
  「結果日久生情,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滑完手機的男方補充說。
  「可是你不是說才剛在一起一個月嗎?」那這中間的過程是發生什麼事?
 
  像是問到了關鍵點,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若非尷尬就是羞赧的表情,而且不敢直視著我。
 
  「唉唷上官學長……總是要給女生一點心理準備吧?」
  心理準備需要準備一年嗎?也是滿厲害的。
  「其實是因為在那之前我日本的女友還沒分手,自然不可能在別的地方就和其他女生在一起啊。」
  「日本女友喔?我姊呢?」基於好奇,我最終還是問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照天啊?不可能啦不可能!」上源空也笑得誇張,就如我們最初在電影院巧遇那樣。這個人的反應各種浮誇,讓人難以相信他是真的因為開心而笑的嗎?還是只是為了要做做表面而已?
  「如果跟照天成為情侶我們萬一吵架的話,我應該會直接被她一掌轟出去黏在牆壁上吧?」他不只表情誇張,就連講話也是滿滿玩笑語氣。
 
  雖然我知道照天脾氣是兇悍了點,可是看在以前這傢伙時不時會送我姊回家的景象,我還是挺為好奇為什麼兩人最後並沒有修成正果。是因為這男的個性和照天不符嗎?可是若是這樣,為什麼他們高中時期還可以膩在一起?
  至少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他時不時就惹照天生氣這點,我是這麼狐疑的。
 
  「照天是?」現任女友問話了。
  這突然讓我意識到我是不是不該在情侶面前提到男方以前要好的女性朋友會比較好?
  「我姊。上官照天。」避免節外生枝,我只好趕在上源空也亂說話之前搶先一步解釋。
  「喔喔!原來是上官學長的姊姊啊。不過我好像都沒聽學長提過姊姊的事情呢。」
  「那是當然的啊。這小子以前就跟他姊處得不愉快。我聽過的抱怨多到幾乎可以撰寫成一千零一夜長篇小說了。」
 
  那麼誇張吧?是說照天到底有多討厭我啊?有必要一直跟朋友提到跟弟弟相處不愉快的事情嗎?
 
  「這樣啊……」果不其然,每次聽完這類解釋的人都會伴隨著同情眼神看著我。彷彿我好像是個被虐待已久的灰姑娘似的。
 
  「沒關係沒關係!上官學長那麼帥氣!一定會有個能夠給你溫暖的好女性出現的!」她拍了拍我的手,像是要給予安慰。就連那張表情我都感覺到了滿溢出來的憐憫。
  反正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聽著聽著也就乏了。這種安慰的話語聽了久了,效力也會跟著逐漸失效的。我很清楚,特別是在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的現況下。沒有表現太多意見的我選擇沉默點頭。
 
  大概又閒聊了一會後,率先提出要離開的人是上源空也。
 
  「也是。小也他每天都有一定的進度跟研究要做,如果因為玩得太開心而去拖延到後面的計劃這樣也不好。」花芷懿本來就很貼心,打從一開始她願意花時間花心力去協助我融入系上就知道。
  雖然我還是無法適應她那只要情緒一上來,整個人就會變得話嘮的性格。不過那也是因為我本身的問題吧?畢竟每每在學校巧遇她,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女生,如果硬要解釋這是她的問題就有些睜眼說瞎話了。
 
  「嗯。就這樣吧。」我喝完了最後一口,同時也是整杯熱可可中最甜的精華後滿足地說。心裡因為吃了甜食而覺得飄飄然地,但我的表情可不會那麼順從內心情緒表達出來。
  若不是這傢伙和照天認識,他接下來說出的話也不可能頓時讓我心漏跳了一拍。「你果然就跟傳聞的一樣,是個嗜甜食如命的冰塊男欸。」
  「要、要你管……」我小小聲反駁。
 
  臨走前,上源空也將女友安置在後座後,叫住準備要離開的我。
  「難得重逢,留個聯絡方式吧?」
  可以是可以啦……但我不覺得他跟我之間還有什麼話題好聊的啊?雖是這樣想,但我還是將自己的聯絡方式給的對方。
  確認了好友邀請後,他湊到我耳邊低聲說:「看得出來你今天心情不是很美麗喔。是跟照天又吵架了?還是住在這裡壓力很大不適應?不管怎樣沒事都可以約出來喝酒聊天啊。我最近論文寫不出來心情也挺鬱卒的呢。」
 
  「喔。再說。」
  讓我驚訝的並非被他看出我擅於掩飾情緒的那張臉,而是我居然在自己沒意識到的過程中表現出了落寞的那一面嗎?我一直以為對我來說,分手不過就是個人生的轉捩點,給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而已。時隔至今,原來真正的我還是糾結在分手的那一當下啊……
 
  「對了,後天有空嗎?禮拜四下午。」
  「嗯……應該沒計劃。」
 
  這回他總算放出正常音量,擅自替我後天的行程做了規劃。「那我們去看那場電影吧!反正今天也沒達到你我出來的真正目的。有個伴去看,才比較有趣嘛。」
  這我倒不否認,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他的提議。
 
  「好,那就先這樣啦,掰掰──」
  似乎是注意到這邊的談話已經結束,不遠處的花芷懿也跟著揮手道別。
 
  看著兩人,我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毫無感情地回了句:「再見。」
 
 
3.
  之後在看完電影的那天下午,我和上源空也又到了附近的咖啡廳坐坐。因為這次只有我們兩個大男人,挑選的地方也就不那麼講究。隨意選了間位置座落在鬧區的店,一入內,喧嘩的吵雜聲立刻迎面而來。大呼小叫的氣氛完全感覺不出應有的放鬆,反倒有種讓人誤入菜市場的錯覺。
 
  「這樣也無妨啦,反正我們也不是情侶要談情說愛啊。對吧于于?」他說。
  于于……是嗎?
 
  為了避免像上次一樣發生騷動引來不必要的混亂。在今天一見到對方我就馬上跟他千交代,萬囑咐再怎麼樣都不要大喊我的名字。可是他卻回我:「但是我很容易一開心就很容易做出一些很蠢的事……要不然這樣好了?我直接幫你取個小名,這樣也方便我稱呼你。不然一直叫上官弟弟感覺還挺生疏的。」
 
  唉……這就是為何最後我會被他這樣稱呼的始末。
 
  「不過話不是我要說,那部電影果然比預期的精彩很多。光是那燈光效果還有音效……就比預告片的還要震撼多了呢。」
  「嗯。我不討厭。」
  「哈哈哈!『不討厭』?果然像你會說的話。怎麼過了那麼久,這不坦率的個性還是一樣沒變啊你?」
  被這麼一問,我也很苦惱啊。「很難改掉了吧我想?」
 
  不過這消極的念頭馬上又被前幾天的回憶打退堂鼓。不行啊,我不能有這種想法!
  如果一直認為自己至始至終都是這種被動性格的話,同樣的錯誤還是會犯,提出分手也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不可以。上官照于,你應該要改變才對!
 
  「我想問你……關於戀愛的問題。」也不曉得眼前的人所提供的答案到底能不能拿來做參考,但既然他都願意坐下來和我聊天了,把自己的困惑提出請對方幫忙思考,這應該也不至於太過分吧?
  「喔?怎麼?你那天臉那麼臭還真是有原因的啊?快點說來讓我聽聽看吧!」
  所以原本這傢伙只是亂猜的嗎?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人都已經誤上賊船了,想要奢求逃離什麼的,只是徒勞無功。
  「沒啦……就是……對你來說什麼是『戀愛』?而且排隊那天為什麼你要那樣說你們的關係?」
 
  『才剛在一起一個月而已。但我想可能很快就吹了吧?』這句話,就像魔咒般縈繞在我心頭無法離去。
 
  他聽聞我的問題後左手抵著下巴看似非常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過了半晌,才啟口:「嗯──怎麼說呢?我覺得小花雖然是個好女孩,長的也挺可愛的。可是在實際交往後我發現她果然還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女啊。」
  「真命天女?怎樣的類型才算是你的真命天女?」
 
  倘若我也有個這樣的理想型,那是不是代表我在尋找另一伴的路途上就不會這麼茫然,且無所適從了。更不會輕易去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因為我不喜歡的、不適合彼此的,就不會想要強求這段感情繼續延續下去了。而我現在所欠缺的,應該也就是上源空也口中的這名「理想型」吧?
 
  「我喜歡的女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得要有主見,也就是要有腦的意思。很簡單地,我就是喜歡跟那種有智商,腦子裡有裝東西的人相處,這樣聊起天來才不會漫無目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幹嘛。你能懂那種感覺嗎?與其浪費唇舌去跟另一伴問說:『寶貝我最愛你了,你愛我嗎?』或者是:『寶貝如果我跟你媽媽掉進水裡,你會先救誰?』這種根本一點點意義都沒有的爛問題,我倒還比較喜歡和對方鬥嘴啊,辯論看看誰的想法才是對的。像這樣的互動關係才是我夢寐以求的情侶模式。」
  「這種人……不就是照天嗎?」不是我要推銷自家人。身為弟弟的我十分清楚,上源空也口中的那種女生確確實實就是在暗示照天無誤。
  她就是那種非常有個人想法,而且堅持一件事不管對錯都會跟你爭辯到底的倔強獨立性格。像她這樣的人正是因為太常被說牛脾氣,加上時不時就動粗,所以才會身邊沒一個男性敢對她示好的。
  不過也是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想到,如果真的因為暗戀照天的話,那以前放學只要看到照天身邊都會跟著他的情況就都說得通了……
  所以這傢伙果然……
 
  「欸欸欸!你那個腦子別把我跟你姊亂配對啊!就說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別想太多了,不可能不可能──」
  「那就算這樣。你又為什麼要跟花芷懿在一起?」依照對方語氣感覺他本人就很不看好這段感情了。倘若早以預料到會分開的話,那當初何必又要在一起增添無謂的傷心回憶?
  上源空也改托著頭,側身將目光投向窗外的都市景色。我只能看著他一半的表情,等待他解釋這麼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行為。
  「我只是在猜或許換種類型相處看看能到達到出乎意料的結果也說不定。就這麼簡單而已。」
  「『而已』?所以你其實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跟她在一起的?」可能的話,我倒還希望他是給予否定答案。即便我和花芷懿不熟,但我也不忍心看到一個溫柔的女性受到如此對待。
 
  ──那月近渚呢?曾經和你一同度過那一段時光的情人呢?他的眼淚與難過就不算數了嗎?
 
  驀然,心裡忽然傳來這聲質問。
 
  「有時候在一起並非是因為愛情,只是為了滿足當下的寂寞罷了。」他說這句話時那語調顯得頹喪。就像是經歷了許多沉重的挑戰後所得到的結論。帶著無奈,又有些感慨。
 
  「這不能做為分手的理由吧?」
  「是無法。」
  「那這樣你還是要分。」彷彿我已經擅自預料到他們倆的結局,就連丟出的質疑也是充滿著篤定。
  「分啊。反正之後我如果表現出沒興趣的樣子了,對她反而更是種遲來的傷害吧?」
  「難道你就不可能再好好喜歡上她一次?」
 
  這問題上源空也毫不猶豫地搖頭了。「她的個性跟我不合。我現在也沒時間為了她而改變自己。」
 
  搶在當事人之前得知她會面臨怎樣的結局,而且自己也無力改變什麼,那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實在讓人難受,然而我就算難受又能如何?事情也不會因此改變吧?

  「老實說吧,在跟小花交往之前我那個日本女友也是因為我這個原因才會分手的。對於愛情,我的態度從未改變過。」
  「既然這樣,你不會覺得……」話說到一半,那關鍵字硬生卡在咽喉無法說出。
  注意到我反應,他問:「覺得怎樣?」
  「覺得絕望或是不相信了之類的。」
  「你是指說不相信愛情嗎?我認為啊,」他伸個懶腰,換個姿勢,接著才又說:「這種事情不是我想不想相信它就能替我帶來幸福的。即便我再怎麼認定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真命天女,但並不代表她也會抱持著同等想法啊不是嗎?我不想對這捉摸不定的東西投入太多心思,它對我來說,頂多就是個解愁的工具罷了。」

  解愁的工具……是嗎?




4.
  回到公司宿舍,我立刻脫下一身衣物進到浴室沖澡。

  轉開水龍頭,熱滾滾的熱水如滂沱大雨般傾瀉而下。閉起雙眼,我用身體去感受熱度打在肌膚上的感覺。這感觸極為熟悉,彷彿就像前幾天因為分手而大哭所流下的淚水一樣。既滾燙又讓人覺得暢快。
  分手並非全然是種解脫。從這當中我也學到了自己在戀愛中欠缺的是什麼。而從其他人那裏我也能了解,「戀愛」在他人眼裡又算是什麼。
  至少在今天的談話中,我可以清楚了解,對我來說,愛情並非只是解愁的工具罷了。或許這對上源空也而言就是如此,可是我相信,它與友情、親情又有那麼點不同,絕非只是這麼單純的理由而已。

  將身體擦拭乾淨後,我只穿著一條運動褲就走出浴室。濕漉漉的頭髮則用毛巾蓋著。就在我正要從冰箱內取水出來喝時,放在桌上閃著燈的手機吸引了我的注意。點開一看,是上源空也傳來的訊息。
  內容很長,我等待頭髮吹乾後,才仔細查看。

  「回去仔細想想後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點實話才對。我說我對小花沒有感覺有小部分是騙人的,我說我不喜歡你姊也是。

  確實,在高中的時候我對她的個性極為著迷。覺得能像她那樣保有個人特色不被其他人影響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對自己執著的事會不管身外之物盡全力去奪得。
  還記得那時候我和她是在名次上較勁的對手。不過絕大多數幾乎都是她贏比較多。可是每當她拿到考卷看到分數的當下,露出的那表情總讓我十分在意。

  有次,我基於好奇就去問了她。
  她告訴我:『這分數那又怎樣?我回到家還不是只會被要求下次要表現得更好。只要我弟弟還在這個家的一天,我作為姊姊的被要求的標準就只會愈來愈高,不會減少。』
  她的表情是那麼生氣,生氣到我都注意到眼角的泛出的淚水了。
  可是她只是粗魯地用手背抹去,接著就又繼續無視我。

  我覺得像她這樣的女生很有趣,除了有趣外,更有著致命的魅力深深吸引我。這是其他女生沒有的,但也因為那兇悍的性格保護著她,因此很少有人像我這樣能夠發現這美麗的地方的。

  高中這三年,我一直到三年級才意識到自己喜歡照天這回事。可是最終一直到了畢業那天我還是沒有告白。你可別看到這裏就笑我遜吶。想想看,對方可是照天欸。是那個連訓導主任看到也不見得敢責備的學生呢。
  然而,你要說我害怕被她拒絕而不告白也好,喜歡她的決心不夠強烈也罷。我想啊,我至今仍不敢將心意表露出來,對其他女生則可以,或許是因為太過喜歡了,所以才覺得自己的愛,不配讓她知道吧?

  這麼說感覺好噁心。不過我就是這樣想的。

  在其他女孩子面前,我都可以很率性地做自己,可是唯有在照天面前,我會覺得像我這樣任性地想幹嘛就幹嘛是不是太過沒分寸了些?她為了迎合家人的期待努力壓抑自己,而我卻一昧的自私在她面前展現出她可能永遠無法做到的事。
  因為這樣,我更希望能在我還看得見她的地方,盡力做個能默默守護她的人就好。雖然我們大學畢業之後我就跑來台灣讀書了啦。但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會三不五時的煩她喔!
  光是這點……應該就表現得比你還好了吧?

  我有自己愛人的方式。對我來說的愛,最真正的答案應該是:因為太過愛了,所以希望她好好的。這樣就好。無論我有沒有陪在她身邊都無所謂,只要能盡力付出,然後知道她是開心的,那我覺得即便沒有在一起也沒差。

  這也是為何我會女朋友一個又換過一個。

  因為我終究還是會孤單啊。希望有個人陪,這點,倒是真的。

  好啦或許你看到這裡會覺得我在強詞奪理,不過那也無所謂,畢竟我傳這麼一長串並不是要向你辯解什麼。你也別多嘴跟照天說這件事喔(不過我相信依照你們的壞感情,她是不會相信你的啦哈哈)。

  小花那邊,過幾天我會跟她好好說的。那之後我應該就會認真投入論文撰寫暫時封閉不會再有色慾想交女朋友了。

  你到底是因為什麼事而煩惱著戀愛這問題,這我不是很清楚啦。不過我能給你的忠告是:不要覺得愛情裡誰對誰錯。你們的相遇與錯過全都是為了認識下一個更好的對象以及讓自己變得更好罷了。
  因此,你們現在的分開或是在一起,都是為了認識下一個真正屬於你的真命天女。

  為了愛情而煩惱並非壞事,但你能得到什麼收穫,這才是你煩惱必須要有的回饋。給你個建議,就當作我們難得重逢的禮物吧。

  上官弟弟,你的情感表現太不直率了。這可能是你保護自己的方式,可是有時候你自認為的保護,反而成了利刃傷害到其他想關心你的人。就像你姐姐照天那樣,總是將自己鎖在長滿刺的圓中,不讓人接觸。這樣的人,往往在受傷後是最容易一蹶不振的。希望你可別步上你姊姊的後塵啊。

  (不過我倒是挺懷念她爆哭的那段記憶,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呢?為了保命,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抹了把臉,這時我發現我的眼角又開始濕潤了。

  是因為產生共鳴而激動的反應嗎?還是我終於得到一些答案了而開心?

  我不太確定。

  關掉這對話視窗後,下意識地,點開了與月近渚,也就是「前任男友」的聊天室。

  思索了半晌到底要打些什麼好,但最後我還是退出了螢幕。

  在與他的聊天室中,有那麼一句「對不起」至始至終仍未被送出。

  「情人節快樂,渚。」
  我對著那些捨不得刪去的手機合照說道。



-完-

遲來的情人節即時賀文!
其實也沒賀到什麼,畢竟看文章就知道我家兒子跟人家分手是有什麼好慶祝的啊啊啊啊──(大叫)
最近都在趕稿,過得挺充實的。
這篇限定自己要在一天內生出來,很好!最後我有達成目標。
果然有在日更打字速度就有差。
寫這篇的時候有試著問自己愛情到底是什麼。
可是很殘念的,我是個戀愛經驗極少的怪咖。要問我這個我能給出的答案就是上述大家所看到的孩子們對話了。
嗚嗚嗚嗚嗚──不講這些傷心事。
其實我私心喜歡照天姊姊跟她的高中同學上源空也的學生故事。
一想到那種男生無怨無悔被女生打罵卻很開心(只有男方)的畫面就覺得超萌的啊!
如果有那時間我希望能寫一些甜甜的糧文給自己爽吃用。不過這是冷CP,大家買不買單這我就有點擔憂了。
不過不管怎樣,有情人沒情人大家還是要充實度過每一天喔!


創作回應

凍結
哭了,他們到底會不會復合啊……?
總是將自己鎖在長滿「次」的圓中,錯字了(?
2017-02-16 01:01:54
關燁
還不知道XDDDD可能會複合也可能不會
感謝提醒>w<
2017-02-16 09:3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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