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蟻天

 

 

啊啊，莫名地，懷念起蟻天來了。也許是因為當時第一次收看劇集《幽靈箭》，也是在暑假吧？那道藍色的身影，真的是在我腦海裡留下了刻印啊。

 

 

說起蟻天、海殤君，也真的是布劇史上的一個異數了：他的故事，不論是戲裡、劇外，都充滿了引人一探的魅力，這也令他成為許多觀眾心目中最深的遺憾、也是最不時被談起的回憶。──這是個光采輝映於梵天白蓮之外的星座、也是個盡沒處埋沒去太多戲劇舞台中不堪的倒影。近二十年過去了，海殤君在你我心中，到底還賸下個什麼樣的印象呢？也許這問題的答案是人言言殊吧。

 

是那一掌「黃沙怒音揚」嗎？它顛覆了縱橫苦境的第四魔域，若論佈局之綿密繁複、冥王可是迄未被超越的一代魁星啊！

 

或是與梵天‧一頁書生死論交，義勝金石的「金丹渡三劫」嗎？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為那夜空下的對語，記住了一闕稼軒詞的？

 

 

 

還是在雲渡山上、笑情山鄉裡，那始終帶有一身傲氣、不世風骨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浮雲之意，來去傲然」呢？

 

人皆說英雄過氣休說當年勇，莫總提千里單騎、卻忘了麥城伏首；蟻天的結局，誠然有著許多的不堪，也恰恰點出了霹靂，甚至是布劇在戲劇創作上，有始無終的格局囿限：把一名智者、一個傳奇，以近於羞辱的方式，解構了他的神話；但其實，我覺得蟻天真正令人把目光投諸在他身上的理由，並不是他智逼白蓮、武燦梵天的那些事蹟表現，而是這角色的故事總有種沉鬱的蒼然，那才是他的魅力。

 

「忘生、情斷，劍為念──」一如眾人所熟知，蟻天原始的設定，最初的故事，是因情傷而忘身的「傲笑紅塵」，僅管這六弦之一的故事後來開枝散葉，「傲視人間笑紅塵」也不復是在笑情山鄉的那道藍色身影了，但這情深、情種、為情傷的過去，卻令海殤君在我們的面前，總是多了種沉鬱而黯然的深度。

 

他似乎曾是雄據一方的王寇，也或許昔為滿手血腥的狂人，但如今在捨下一身風塵之後，過去的種種，對他而言，僅僅是囚心的枷鎖，也因此，當他在面對冥王的逼殺、雲岫的算計，乃至怒天的挑釁時，他宛如在面對往事的不堪一般，除了壓抑的怒氣之外，更有的是一種過來人的超然。

 

其實蟻天並不是一名典型的智者，他就像原始的一頁書一樣，基本上信奉的是天命之論：這點從金丹三劫與搶下狡突臉禁錮等事的側寫上都有端倪。唯一傾向人謀的用計，也許只有一著「暗潮起浪」，加劇冥王、怒天與鬼王棺之間的衝突，爭取天河下梵天元嬰孕化的時間罷了。──這點相較起今日布劇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幾個經典，譬如說鉅子誅惡、一蓮託生或是寂寞布武等等，坦白說，已經可算是前一個世代的劇情寫法了；但就因為他在面對反派時所展現出來的二個字，「從容」── 那可說是種熟習於江湖險惡、人心反覆的沉著，使得他在觀眾的心目中，有等同甚至囊括乎智慮遠見所表彰出的高度，不只一次地令人沉醉於那風采中。試看──

 

 

是怎麼樣的過去，豐富了他人生的內涵，讓他在面對昔日的同修、逼命的寇讎時，仍能有這樣的感慨？不得不說，「忘身、情斷，劍為念」的這個故事、蟻天名號中的這個「殤」字，真的含蓄卻包容無限地，點出了太多故事。

 

戲裡有著令人嚮往的神采，但遺憾的是，劇外卻是同等份量的流言與不堪：我對布劇一直都只是個單純的觀眾，僅管深深為它所著迷，但對製作圈乃至周邊、產業結構的生態，一直不甚瞭，但我想，妄傳是非亦為是非人。創作出蟻天的編劇與團隊是否有什麼齟齬，在事過境遷的今天，我想也已經不是重點了，只是在創作的階段，蟻天這個角色能有如彗星一般的誕生，的確是有其時空背景的。

 

《幽靈箭》，亦可概括地說，整個《狂刀》三部曲，是霹靂劇集轉型的一個里程碑，不論是武戲拍攝的運鏡，從原本的平面立體化、加入了許多偶身的細節特寫，使得開始時如同雷射大戰、洛克人式的氣功特效(非貶意)，進一步深化了高手過招的氣勢磅礡；劇情上也開始有了側重於魅力角色如三傳人、非凡等的鋪陳與描寫，不待贅言。但若是討論戲劇外的因素，有一個更重要的點在於，它是「霹靂會」這會員組織成形的年代物，劇中當時甚至還有老秦的會員招募廣告咧──

 

 

誠然，霹靂在經營與商機開拓的能力上，無庸置疑。而當整個創作團隊乃至拍攝、行銷部門各自到位全力以赴時，那能量真的是很驚人的。──多少經典角色往往在這樣有準備好的舞台上誕生，比方說，從影片出租店的通路脫離、改與便利超商結合後，給觀眾們的是《刀龍傳說》與武君羅喉這樣的經典；另有一個例子我就時間點不太確定，但光碟載體從原先的VCD過渡到DVD的時候，霹靂也端出了《龍圖霸業》與黑衣、白衣，憶秋年與風之痕這樣的無敵人氣王組合，雙少夜闖騰龍殿至中西邊界的突圍戰至今仍是我認定的武戲最高峰。當時因為偶身的尺寸與導演運鏡的功力，所以能拍攝出令人回味再三的畫面，這與今天「魔王戰」往往是二對一(比方說刀戟戡魔，或是一劍敗溫皇)、三對一(磐隱神宮)，又是不一樣的經典了。

 

話題回來老劇上：蟻天的誕生，其實也可歸功於當時霹靂從錄影帶界的成熟、以及自家電視臺的觀眾數累積有成；── 二者間是有一定關係的。我相信有很多朋友跟我一樣，從小把電視的每日劇集當卡通看，到看得懂劇情了，也已經接受了這些角色們，這其中又有著層層疊加的效果，蟻天的韻味恰好是藉由當時鋪陳了好久的白蓮梵天雙逢厄、魔域魁首亂中原烘托出來的，那怎能不成功？當然後來沒能延續下去，造成了我們永遠的遺憾也是事實，只是不免像今天的我這樣，總是有人會懷念那段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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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老劇好看的地方，在於它的層層相扣，在於它的條理井然，這點我曾在版上與很多老朋友聊過，蟻天雖然是藉著冥王的映襯而有了最初的形象，說得過份些，也是踩著舊角的肩膀上來的，但冥王的死，整個局卻不是蟻天所促成的：冥王是敗在魔魁之女、非凡、山濤君甚至應報了魔魁詛咒的一花香等人手下，還動員了三教主與三傳人出手，規格不可謂不足了。真要說的話，蟻天對魔域造成的損害只有清空了是非小徑，還有一掌打爆了冥王的大頭(兼智力)罷了──by 某道友XD

 

註二：今天有很多看起來令人為之發噱的橋段，在老劇裡都有合理的解釋，比方說反派忌憚老素不正面一掌拍下去之類的(誤)：像是魔魁之女明明已經掌握住老素腦傷麻痺的時機，唯一的友人空劫又被天督地宰牽制，為什麼不下手云云；其實且不說在旁待機的風隨行，當時魔女的動機，就只是要以「連魔女都忌憚素還真不敢動手、他其實早就好了」這假想給老素壓力、也當面點出不知名(素續緣)這個弱點，這招後來證明是有效的，親如空劫都對無難佛的死是不是老素刻意袖手產生了迷惑。上面雖然拿冥王來搞笑，但在當時他分析非凡從大汗之野回歸時，真正的利害衝突者仍然是三教，次之才是魔域，就可以看出當時對反派塑造的用心了。── 那真的是個經典的年代，僅管我不敢期待是否某人復出後能再重現那輝煌，但我會把這一段一直記牢在心裡，偶而像這樣拿出來與友人們回憶。

 

註三：說到最近的哏，「某某某不可信任」，其實至少該玩得像山濤君這樣嘛......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