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天地之間有四個境界:苦、集、滅、道。
滅境,苦境的下界。
在渾沌之初,澄明的天與混濁的地分離了。此時的滅境,仍是一片荒蕪,舉目所及,毫無生機。
而世界上總是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蹟,經過了千萬年,滅境誕生了第一個生命──玄牝。祂的現世,孕化滅境的萬物,又經過千萬年漫長的旅程,滅境已是一個蓊蓊鬱鬱、生機勃勃的世界。各種花草異獸在壯麗的山川中繁衍與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個族群由苦境遷來滅境。
人類。
破壞成性的人類,無情摧殘了滅境的大地。建立一座又一座的聚落,奪去原生族群的生活空間。到了最後,滅境的生物,幾乎完全滅絕,剩下的,是壯大的人類。
人類何以如此張狂?原因是有一股蠻橫的力量凝聚著他們,賜予他們無邊無際的力量。那就是傳說中「清聖」的佛教。
沉睡的玄牝意識到自己創造的世界竟然被外來者蹂躪得如此殘破,這個偉大的存在,憤怒了。
祂為了懲罰入侵者,降下無數的天災地變,用大自然的力量血洗人類。但來自苦境的人類適應力何其強韌?再大的天災,再恐怖的地變,他們都能熬過去。甚至利用名為「極元」的力量來反制災劫,而賦予這種超凡力量給人類的,就是佛教。
玄牝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大敵,於是,祂費盡能源喚醒了一頭自創世之初就存在的恐怖妖獸來對抗佛教,名曰「妖世」。妖世是玄牝的雙生體,祂的神能遠勝任何的自然力量,人類在他的攻擊下死傷無數,滅境的山河上,人類的形影漸漸消失。可人類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用佛教凝聚力量,組成自稱「儒聖」的軍隊,對抗妖世。
大戰的最後,儒聖雖然喪失了幾乎所有能使用極元的人,但是妖世終究被擊敗。苟延殘喘、身受重傷的妖世退到萬重深山中,靜靜地陷入永恆的睡眠。而在牠沉眠的前一刻,將自己剩餘的能量化成一個邪胎。這是牠最後的希望,牠需要繼承者來完成牠的天命、玄牝賦予的使命。
滅境深山中,一處被世人遺忘百萬年的深谷。長久以來,這裡就是個生靈禁地,在千里谷地之內的生命,都會慘遭吸收精氣神而亡。無數的歲月中,那些屍骸的記憶,也盡數被接納。
谷的最深處,是一個平靜的血絲邪胎,穩定的鼓動著,在數不清的日子中,它就一直這樣跳動,從來沒變過。
但今天,血絲邪胎竟不安的狂烈躁動,陣陣紅色的血霧如雨噴濺,黑霾遮掩了天空。這股不正常的異變,招來無數無處可歸的飄魂鬼影,唱出一首詭異壯麗的聖樂。
Devastation(蹂躪)。
Subversion(覆滅)。
Havoc(浩劫)。
Death(死亡)。
「啊!」「哇!」邪胎發出生命的初啼,日月昏茫中,吸收引來的鬼靈死氣,達到最完美的狀態。隨之,功行圓滿的邪胎開始慢慢剝裂,赤光四射,為昏沉的天地再染上一片腥紅。
樂聲停止了,片刻的寂靜,喚來的是震撼整個滅境的爆炸,一時天搖地動,乾坤失序。毀滅的邪胎之中,傳出天命雙子,降世以來,開口的第一句話!
「佛自業障,天蚩極盪。」
「愛本禍劫,遍地女戎。」
雷鳴作響,迎接雙子的降世。八荒騰動,表達妖世的欣慰。漫長的等待過去了!妖世的天命,終於得到了延續。
山林中,兩個小孩手牽著手奔跑著。
她們從一出生就在一起,是一對雙胞胎姐弟。姐姐叫愛禍女戎,弟弟叫天蚩極業,為甚麼有這個名字,她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是這個名字。不只如此,她們還可以心靈相通,甚至會說人類的話語。
「女戎,我們去玩好不好?」天蚩拉著女戎的手說道。
天蚩從一出生,就非常地瘦弱,瘦到骨頭全都清晰可見,臉上是不健康的青色,雙眼周遭,是一圈更不健康的黑色。但他力大無窮,可以一拳打斷大樹,也可以硬生生掐死一隻野獸。
「好啊!」女戎有些興奮地說。
女戎從小,就長得非常漂亮,紅潤的唇,白皙透嫩的皮膚,一頭美麗的紅色捲髮,以及那對充滿魔力的雙眼,足以迷倒任何色慾薰心的人類。當然,她自己並不清楚這點。
從小,他就只有天蚩,天蚩和自己,從來不只是姐弟而已。對她們來說,對方是絕對必須守護的一部分,這種關係,遠遠超乎人類所謂的青梅竹馬,或是至親,而是更高一等的存在,是生命的共同體,失去任何一方,都是不被允許的。
四處遊玩的兩人,某天來到了山腳下,一處人類的村落。
「女戎,這些人和我們長好像。」天蚩嘟著嘴,說:「可是又有哪裡不一樣。」
「別管了,先找地方住吧!」
從來沒住過人類居所的天蚩與女戎,多虧了妖世在她們腦海深處埋下的千古記憶,對某些事情,雖然從來沒經驗過,不過還是會做的。
兩人閒晃了半天,紅藍配的長袍和頭髮,以及非比尋常的長相,惹來了不少注目。不過也沒碰上甚麼麻煩,除了她們根本忘了找地方住這回事。當她們想起,已經深夜了。
女戎根本不知道半夜打擾別人是不對的,直接就隨便找一家敲門。
「誰呀?這麼晚了乒乒砰砰!」屋內傳來抱怨聲與腳步聲,然後是開門聲。
「請問我們可以借住一晚嗎?」
女戎一開口,竟有種懾人心神的魔力,原本生氣的來人竟怒火盡滅,只能結結巴巴地說:「好……」
在女戎的與生俱來的邪語作用下,她們吃了一頓還不錯的宵夜。天蚩和女戎第一次學會用筷子和用嘴巴吃飯,人類的一切對她們來說都很驚奇。
到了深夜,天蚩睡不著。「女戎,我好餓喔!」
「那我們出去找吃的。」女戎總是能感應到天蚩的感受,就像自己也餓了一般。
兩人翻出窗外,黑暗的夜晚對她們毫無影響。很快地,兩人來到了雞舍。
女戎從袖子上撕下一片布,輕輕一拋就纏住了一隻雞,說:「給你!」
天蚩一拿到雞,就開始吸乾雞的生命能量。不久,雞已化成腐朽的白骨。「還是這樣吃比較飽啊!」又這樣吃了幾隻雞,就在兩人心滿意足準備回去時……
咻!一道紫色光芒迅雷不及掩耳,直接在天蚩聲上爆開。慘嚎一聲,天蚩被硬生生甩飛,嘴角溢血,看起來很痛苦。
「啊!天蚩……」女戎掩嘴驚叫,天蚩被打中時,她也感覺自己被重重一擊。
「昨日有感,知有妖孽將至。」一個一身法袍、手持拂塵的人說:「妖孽,納命授首吧!」
說完又是一掌打向天蚩,但在天蚩將被擊中的前一刻。女戎移至天蚩身前,擋下了這一道掌氣。
碰!強烈的爆破帶來耀目的光芒,現場塵沙飛揚,目不見物。但煙塵散去後,女戎確是毫髮無傷,一道無形氣勁,擋在她的身前。
「為甚麼,只是這樣就要殺了我們?」女戎憤恨的低聲道。眼前的人,散發出一種氣息,使她感到憤怒與怨恨,這是來自妖世的仇恨,也是自己被賦予的天命。
對抗佛。
女戎怒眉一橫,焚天的怒焰在周身爆起。一聲怒喝,豁盡全力地運出一顆火球,直直砸向傷害天蚩的佛者,將他燒的連灰也不剩。
佛者的死亡,讓一旁的村民驚懼不已,過度害怕之下,開始對兩個小孩群起而攻之。一者傷勢沉重,一者氣空力盡。別無他法,兩人拖著幼小的身軀,死命逃回自己怨本的地方。
與佛者的會面,讓她們對自己的天命若有所知,但又不是全然了解。她們回到自己的源頭,那死寂的幽谷。她們與沉睡的妖世接觸,在意識深處的回憶被喚醒,妖世對抗佛者的片段歷歷在目,她們開始了解自己的天命。
妖世當初被佛教視為魔障,用至聖的武功齊力重創了祂,而妖世拖命進入萬重深山,將自己最後的力量化成天蚩與女戎的邪胎。而這久遠的時間來,妖世的母體不斷吸取生靈的能量與意識,都是要成就天蚩與女戎將來的降世,完成對抗佛、消滅佛的天命。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嗎?」女戎說:「可是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的生活就好,有你,就夠了,甚麼對抗佛,消滅佛,那都不是必要的,只要我們安穩的生活,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沒錯,我們只需要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世界,這不就夠了嗎?」天蚩。
明白天命的兩人,並沒有去實行它。而是選擇了與世無爭,兩個人,逐漸掌握了來自妖世的力量,甚至用自己的力量,將妖世復甦起來,雖然它不可能再成為上古那頭毀天滅地的妖獸,但兩人將祂的力量運用的淋漓盡致。
不久,她們有了第一個家人,從妖世誕生的家人。接下來,從妖世誕生的生命越來越多,而妖世也越趨活絡。在經過數百年的光陰後,偏僻的群山中,已建立起一處屬於兩人與她們子民的天堂,妖世的魔能,將大地轉換成她們適合生存的環境。
安逸的生活到來了,天蚩和女戎,各自與自己最想守護的人,還有無數的子民。快樂地在滅境一隅渡過無人侵擾的日子,但歡樂的景象,總是稍縱即逝。
「哇!啊!呀!」痛苦的喑啞聲不絶於耳。
好景不常,天蚩與女戎一手打造的天堂,慘遭儒聖進攻。從來沒戰鬥過的妖世子民們,雖然極力反抗,但終究是難以抗衡。外出的天蚩與女戎歸來時,所看到的,只有滿地的屍骸,還有瀕死的哀嚎。
「……」女戎握緊了拳,流下悲慟的淚水。
「可惡啊!」天蚩勃然大怒,同樣握緊了拳。強無可憾的真氣隨著惱怒的大吼爆發,將整座山脈都瘋狂地震盪起來,一時走山裂谷、天地鬧騰。
「終於等到你們了,邪魔。」向後一看,一尊擎天聖像聳立空中。散發出讓天蚩女戎同為窒礙的強大佛力。聖像的中央,盤坐著一個白髮高僧,面目慈悲和藹,但看在天蚩與女戎的眼中,是多麼虛偽。
「說,為甚麼你要殺害我們的同胞?」女戎。
「降魔本是佛者該為,邪惡者,不可留之禍世,喝!」佛者卒不及防從掌中射出一道佛印聖光,照耀在女戎身上,頓時女戎身如火焚,重傷倒地。
「啊!天蚩。」女戎昏死了過去。
「女戎!」天蚩咬牙切齒,渾身的至極邪力形成一道黑霧,籠罩周身,有如上古妖世再臨。「哼!我們是做了甚麼罪惡之事,讓你能如此大言不慚地說我們是邪惡者!」
「妳們的存在,本是天地不容的罪惡。殺死妳們,方能成就我們的修行,也免除妳們未來造的罪業。」佛者運掌,準備消滅天蚩。
「存在,就是罪惡是嗎?這就是人類所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哈哈哈哈哈。」天蚩望了一眼倒地的女戎,心中恨火更烈。怎樣傷害我都可以,就是不能傷害女戎!
「既然我們的存在就是罪惡,就是邪惡,殺了我們就能成就你們的修行。」天蚩雙眼迸發出復仇的火星,說:「那我們便回歸最初的原點,回歸自己的天命,放棄和平,放棄安寧的日子,回歸成與佛對抗的邪靈業障!」
「妖世滅佛˙邪立極障!」天蚩的邪力已運到極點,暴喝:「喝!」
佛者也同時發招,半空乍現巨大無比聖蓮印記。「喝!」
天蚩舉掌,最強的滅世邪力爆發。不斷生長的水晶柱,破空前進,如一顆尖錐,要貫穿任何阻路的障礙!不管你是神也好、佛也好,通通去死吧!
一陣玻璃破裂的聲響,聖蓮印記被水晶柱突破,片片散離。而水晶柱的尖端,正好刺穿佛者的心窩。
「哇啊啊啊啊啊啊!」佛者一聲哀嚎,連同聖像爆裂,化成席捲大地的光明之風。
天蚩與女戎站在高峰之上,身後是被她們改造後的妖世,原本沉睡的小小邪源,如今生長成一座巨大妖塔,名曰「妖世浮屠」。
「我要讓世人看見,沒有比邪靈更強的族群。」天蚩是這麼說的,妖塔的萬級之巔,遠遠比人類任何的建築都要高。而妖世的子民,也被命名為邪靈。既然對方自稱正義,那邪惡就讓我們來做吧!
「唯有侵略並消滅所有的敵人,才能守護我們打造的世界,永遠不被侵犯。」女戎是這麼說的,死去的妖世子民,提供了下一批子民新生的能量。如今,妖世浮屠旗下新生的眾邪靈,無不追隨天蚩與女戎,要毀滅和邪靈作對的一切族群。
「我們是佛業雙身,是天生與佛對抗的邪靈業障,我們會打破四境疆界,消滅所有可能的敵人,來證明我們邪靈,是最優越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