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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不幸的幸福女孩(短篇小說)
作者:午夜藍│2009-03-28 12:43:56│巴幣:14│人氣: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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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長的過程中,會有好幾次的不幸。
我們被不幸所禁錮,被不幸所困步。
但--
跟風鈴這個同班同學真正成為好朋友,是從她在三樓走廊的第十五次跌倒開始。
第十五次不是我算出來的,是她在事後忿忿跟我講的。
「嗚……」當時她揉著紅腫的額頭,吃力地要爬起來,看來一副快要哭泣的樣子。
風鈴的跌倒方式很一般,聽本人說是腳尖踢到了小石子,重心不穩而跌倒。
但十五次這數字就太神奇了,而且這是在一學期內,這條走廊累積至今的次數。
在附近的一位同班男同學正巧經過,很好心的伸出雙手想要幫忙,但笑容看來有些詭異。
所以我搶在他之前伸出手扶起風鈴,冷瞪了男同學一眼。
沒辦法,我實在不信任這個男同學,他私下在班上的風評可不好,除了大剌剌地談著黃色笑話,更會公然性騷擾女同學。
剛剛就是怕男同學不安份的手會向單純的風鈴伸出魔爪,我才出手救她。
男同學的表情變得不爽,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一看到我的臉色,反而退怯了,唸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很常見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我冰冷的表情還有個性,班上男生對我大都敬而遠之,甚至有些女生也是。
「那個……」風鈴望著男同學的背影消失在盡頭的樓梯後,才轉頭看向我,表情有些害怕。
遲疑了一下,風鈴才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
我點頭,但臉色還是一樣冷冷的。沒辦法,要我勉強自己微笑似乎有些困難。
然後瀰漫在我們之間的就只剩沉默。風鈴倚靠著鐵欄杆,右腳的皮鞋鞋尖點著地板,漂亮的臉蛋似乎欲言又止。而我則站在她面前注視著她,不像朋友又不像陌生人的舉動吸引路人的視線望過來,但又隨即移開。
涼爽的風吹起風鈴及腰的長髮,遮住風鈴大腿的黑色裙子也隨風翻起波浪狀的皺褶,她真的很漂亮,給我一種在她身邊就會很舒服平靜的感覺。
看著彼此很久,我想不如先離開好了,在這樣尷尬下去也有些受不了。
鐘聲突然響起,適時化解了這番窘境。我們動起身,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一前一後的走到掛著“114”牌子的教室前,我正要轉身走進教室,後面的風鈴忽地驚呼了一聲。
「啊?妳也是十四班的嗎?」風鈴表情有些驚訝。
我無言了,她真是遲鈍的可以,多少都會有我的印象吧?更何況我還坐她附近而已。
「黃冰亞、我的名字。」有時我會佩服我爸媽幫我取的名字,他們當初就料到自己女兒的個性了嗎?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食指指向左前方的一個位置。
「而且我只坐妳右後方而已。」
風鈴尷尬地說道:「才剛進這個班級不久嘛……」
小姐,已經升上高一三個星期了,也早該認識附近的同學了吧?我連妳的名字和樣子都記得一清二楚耶。
歷史課正式開始,留有西瓜頭的歷史老師站在講桌後講得口沫橫飛,這節課是中國古代的歷史,故事內容壯闊無比,但對台下的學生而言只是催眠曲。
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旁邊的男同學丟了個東西過來,是一張摺起來的白紙。
我打開紙張,上面寫了幾句話。
「對不起嘛,冰亞姐姐請不要生氣,風鈴就是這樣遲鈍的個性。」圓潤可愛的字體。
「對了對了,冰亞知道我的名字嗎?我的名字叫做林風鈴。」不知道才奇怪。
「再次謝謝妳今天幫助我,以後當個朋友好不好?」最後這句才是重點。
我看向風鈴,她似乎發現了我的視線,轉過頭對我露出笑容。
本來講著故事的歷史老師突然停止講談,大聲喊道:「林風鈴同學,上課請專心!」
全班還醒著的視線全部放到風鈴身上,她的表情變得不自在。
「是……」風鈴無奈地回答,乖乖轉回去。
我有些傻眼,班上在混的絕對不只風鈴一人,左後方就有團同學在打撲克牌,還有角落的同學正在聊天,聲音大到坐在中間的我們都能聽到。
但年老、退休又回來教的歷史老師卻對這些同學都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注意到了剛轉頭的風鈴--她似乎太倒楣了點。
從那之後,她就老是黏著我不放。
再冷漠的我也漸漸被風鈴的溫暖給融化,最後與她成為了好朋友。
成為朋友後,很多隱藏的事物也浮上了檯面。
放學後,風鈴常常纏著我ㄧ起回家。
大王椰子樹與杉樹的葉子因為一陣陣風而發出沙沙聲響。校園裡就屬這區種最多樹,殘陽從茂密的枝葉間穿過,射入林子裡。噴水池中央的石鯉魚張開嘴巴朝天空噴出水柱,四根柱子撐起的涼亭隱藏於樹林當中,給人幽靜感。
我與風鈴走在小森林旁的走道上,她的腳又不小心卡到,幸好我拉住風鈴沒讓她跌倒。
朝我掛起一個難過的微笑,她慢慢數起來:「在三樓走廊跌倒十五次、忘了帶上課要的書十次、飲料打翻次數五次……」
「小不幸的事件有三十次;中不幸的事件有二十一次;好不幸的事件有十三次。」
「以上,是高一上學期至今的“不幸”。」她十分正經、嚴肅地報告。
我卻噗滋一聲,笑了出來。自從跟她成為朋友開始,我就常常為她的無厘頭而露出笑容。
她厲聲說道:「冰亞妳笑什麼!我可是很認真的!」舉起小手,好像要朝我打來的樣子。
但我還是在笑,其實沒有笑得很誇張,只是摀住嘴巴發出笑聲,因為風鈴實在太有趣了。
「……」風鈴不高興地瞪著我。
「不理妳了。」哼了一聲,逕自走離。
結果不過幾步之距離的時間,她又開始找我攀談。
「冰亞有看上星期的貓狗女王嗎?」但話題已不是自己的不幸,而是日常生活。
我不理會風鈴的問題,另外問道:「風鈴,妳平常總是忘東忘西的,可是為什麼對不幸的次數就記得一清二楚?」
真的很奇怪,風鈴長得很可愛,個性也很善良,但就是這點讓我難以適應。
她對於自己的不幸非常執著,總是抱怨平常不過、許多人都會犯過的小錯誤,卻完全看不見眼前的幸福。
為什麼呢?越是想著自己是個不幸的孩子,當然只會更不幸啊!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點我也很在意……
這個問題我問過很多次,而風鈴的回答還是沒改變:「冰亞,妳不覺得風鈴的運氣很不好嗎?比正常人還要不幸不是嗎?不然為什麼我數學老是不及格呢?」
每次都是往我丟出三個問題,我也都是這麼回她:「跌倒那種小事多注意地上不就好了,還有妳數學本來就很差,只要多努力、上課不要打瞌睡就會有進步了啊。」
然後風鈴會別過頭,不滿地說:「連冰亞都不相信我運氣比常人差……」反應跟以前一模一樣。
「我是很認真的跟妳說耶。」我忍不住嘆口氣,她不接受我的話我也沒辦法。但既然是她的朋友,我總該幫助她的。
從她的身上,我真的看不到不幸的痕跡。
就這樣走到校門口,警衛室旁站著一個熟悉的嬌小人影。
那是位有頭及肩短髮的小女童,粉色遮陽帽戴在頭上,穿著白色制服與裙子,左手提著書包,看來是剛從學校放學不久。
「風箏,又來找姐姐了啊?」遠遠地,我就對她露出微笑。
被我喚做風箏的小女孩高興地嗯了聲,朝我們奔過來。
本想撲進風鈴懷裡的她,卻反被風鈴一手阻擋住。
風鈴很用力地捏著風箏的臉頰,憤怒地說道:「為什麼不先回家?」
「想跟姐姐回家……」風箏抖著身軀、害怕地回答。
風鈴用的力氣很大,風箏看起來就要哭了,但她怕引來路人的側目而沒有哭出來,只是流下幾滴淚水。
「夠了!」我忍無可忍,把風箏搶過來,心疼地揉著她被捏的地方。
好過份,都有可能會留下瘀青了……
「有必要這麼大力嗎?」我不高興地看著風鈴,卻見她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僵持許久,最後是風鈴先離開了,沒過來跟風箏說聲對不起,自己走了。
另外一點就是--我對於風鈴對她妹妹的態度,真的很不滿。
雖然我沒有兄弟姐妹,也常常聽說姐妹間本來就常常吵架。
但風鈴跟風箏的關係,根本就只有姐姐在對妹妹動手而已。
我幾乎每天放學都會遇到風箏,而看了這麼久,也只看到乖巧風箏的默默忍受著風鈴的暴力行為。
要不是我親眼看到,也很難相信平日那個待人和善的風鈴,卻是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妹妹。
「還會痛嗎?」擠滿學生的公車裡,我坐在風箏一旁,關心地問道。
風箏沒跟風鈴坐在一起,反而是我讓出風鈴給我的位子,坐到風箏身邊。
用衛生紙擦拭了淚水,風箏說:「不會了,謝謝冰亞姐姐。」
她把自己的難過藏回了內心深處,這讓我很是心疼,打開自己的書包,從裡面摸出一顆草莓糖球。
「給妳,吃了要甜甜地笑出來喔。」我打氣著,把糖球放在她手心上。
「謝謝姐姐。」風箏拆開包裝紙,把糖球丟進嘴裡,然後照我所說的,甜甜地笑了。
甜中卻有些酸澀,才國小三年級的她雖然想藏起來,還是被我看出來了。
真是個乖巧又懂事的小孩子,我心想。
「風箏,我問妳一個問題喔。」
風箏歪頭,等待著我的問題。
「可不可以告訴冰亞姐姐,為什麼妳姐姐老是欺負妳呢?」停頓了許久,我才開口。
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我勢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才行。
而且,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足夠解決她們間的問題。
聽到我的問題,風箏臉上浮現幾絲猶豫。
「冰亞姐姐……」最後,她選擇道出一點事情。
「冰亞姐姐有沒有聽過、座敷童子的故事?」
從她的身上,我真的看不到不幸的痕跡。
她卻硬是要把不幸招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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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亞,我今天有煮你最愛吃的苦瓜喔!」廚房裡的中年男子和藹地說道,接著端出裝滿苦瓜和小魚乾的盤子擺在桌上。
正在看電視的我丟下遙控器,看著餐桌上清一色都是我討厭吃的料理,厭惡地噁了聲。
「爸!為什麼要煮苦瓜還有青椒、連我最討厭的皮蛋豆腐都出來了!」我叫道,其實我喜歡豆腐,但很討厭皮蛋,那口感實在讓我不敢領教。
戴著無框眼鏡,下巴有些鬍渣的老爸搭住我雙肩,把我壓在椅子上,語重心長地說道:「都高中了還挑食呀?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我嫁不……!」話未說完,我嘴巴就被塞進一顆皮蛋,讓我想當場衝到洗碗槽吐出來。
不過我最後沒這麼做,畢竟我也是個大人了,雖然老爸說我還只是個小孩子。
餐桌上擺有三組碗筷,但在吃的只有我和老爸兩人。
我死死瞪著青椒,然後下定決心,一股作氣吞下去。
「吃飯不用搞得像打仗吧?」看著我的舉動,老爸和氣地說道。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夾下一個菜。
老爸似乎感到有些無趣,他問道:「對了,妳提到的好朋友,今天還是那樣對自己的妹妹嗎?」不用多說,老爸指的就是風鈴和風箏。
含著苦瓜的我皺起眉頭、微瞇起雙眼,難看地點點頭。
見到我的樣子,老爸放下筷子。
「哈哈!太好笑啦!」然後抱住肚子,沒形象地大笑出來。
惱怒的我正想著對付老爸的法子,桌子突然傳來撞擊聲,讓老爸閉嘴了。
感謝老媽!我對著聲音來源--無人使用的那組碗筷所對的椅子豎起拇指。
沒人坐著、卻拉開的木椅上漸漸浮現一個人影,直到完全清楚後,才發現是一名美麗的女子。穿著無肩白衣和白色長裙,女子的身影有些透明,可以從她胸口看見後方的椅背。
她是幽靈,而且是我的媽媽。
老媽優雅地露出笑容,然後再度消失。
「可惡!妳不覺得自己女兒的表情很好笑嗎!」老爸對著空椅咬牙切齒。
附帶一提,老爸看不到老媽,只有我看得到。
我有特殊體質,能看到許多東西,當然包括因為生病而去世的媽媽。
這體質讓我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頭,週遭的人自然把我當成傻子。
也或許是這樣,讓我表情變得冰冷,但其實也是有許多人相信我的。
爸爸就是其中一個,他不認為早年喪母的我所說的都是幻覺,原因是這樣:
「亞亞,媽媽過得好嗎?」童年時,老爸曾這麼問過我。
我拉了拉爸爸的衣角,指著前方:「媽媽就在那裡,對著我們微笑。」
「是嘛……」
「爸爸不相信我嗎?」
「不不,爸爸永遠相信亞亞。」但他看來悵然,難以接受的樣子。
我的表情轉為冰冷,果然連爸爸都不相信我!
然後,只見站在面前的老媽拿起地上的排球,漂亮地擊出殺球,目標是老爸。
排球準確擊中老爸的後腦杓,他忍不住叫出來,轉頭看過去,卻不見任何一人。
「亞亞,我相信妳了!」老爸哀嚎。
「疑?」我傻眼了,也許是老媽讓老爸碰見靈異現象吧,當時的我心想。
再來他說的話也沒否定,只是令我有些無言。
「只有媽媽才會這麼暴力,當初就是籃球砸到我的頭,我才認識媽媽的。」
接著氣呼呼的老媽就真的拿籃球丟過來了。
不過我長大後也變聰明了,不會主動說出自己有特殊體質的事實,把自己能力隱藏的很好。
這件事也還沒跟風鈴提過,但我看得到風鈴散發出粉紅色的光芒,那是靈魂的光芒。
我觀察過許多人,紅色光芒是溫暖、幸福的;而不幸的人,只會散發出黑色、陰冷到不行的光芒。
所以我才很納悶風鈴對自己不幸的定義是不是太廣了點,她到底遇過什麼事?有個好妹妹還認為自己這麼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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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聽過座敷童子這隻日本妖怪?
據說它是房子的守護神,化身為可愛的小孩子,居住在房屋當中。
但成年人其實看不到座敷童子,只有小孩子才見得到。
座敷童子吃了擺放在門外的糕餅後會留下來一段時間,為這個家庭帶來幸運;但如果對它不好,它可是會帶來滿滿的不幸呢。
風箏所說的,就是座敷童子。
但她只談了隻妖怪,就不繼續說下去了。
我當然摸不著頭緒,妖怪我也不是沒看過,不過只說這樣線索實在太少了,我又不可能去找風鈴問個清楚。
所以--
「給妳。」風鈴拿著兩個杯子走出來,其中一杯卻手滑掉到地板,讓她的臉色很不堪。
「對不起!」她對我說道,把沒有掉的那杯放到我面前的玻璃桌上,匆匆往裡面奔去,看來是要去拿拖把來拖地。
找了個空閒的星期五,我用想一起討論數學這個藉口,跟著風鈴和風箏來到她們的家。
我跟風鈴的家是在同一號公車會經過的路線上。她家比我遠得多,我家是大樓裡的套房;她家則是一棟三層透天房子。
趁她又跑回去的空檔,陷在沙發中的我探出頭,掃視客廳的環境。
風箏趴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放在有三層的木架上。門口旁邊擺著鞋架,還有我們隨便脫下、凌亂的鞋子。角落放著一個等身高的青瓷花瓶,鮮花插在花瓶裡。鋪滿磁磚的地板很乾淨,右方是一條往屋內延伸的走道,右側的牆上掛著一大幅山水畫。
「冰亞姐姐在做什麼?」發現我的舉動,風箏好奇地詢問。
「沒事,四處看看而已。」我回答。
「姐姐該不會是在找座敷童子吧?」她一針見血地說道。
「呃……是呀。」我只好承認。
「……」她注視著我。
「冰亞姐姐加油,但座敷童子沒在客廳裡。」說完,她的視線又回到螢幕上的海綿寶寶。
沒在客廳裡?這句話有很多層面,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意義就是風箏可能也看得到妖怪的存在。
回到客廳的風鈴看到風箏還在看電視,把遙控器奪過來關掉電視。
「風箏,還不去寫功課!」她大聲喝道,然後重重敲了風箏的頭好幾下。
十分委屈的風箏也只能乖乖起身,摸著自己的頭往房間走去。
我無言地看著風箏的背影,想說些話又沒說出來。
這種過份的行為被她父母看到總該會訓斥上幾句,偏偏她們家的父母常常工作到很晚,整個家裏只剩我和她們姐妹而已。
「冰亞,我們去房間討論功課吧。」當風鈴轉過身時,面對我又是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彷彿方才的憤怒不存在一樣,這讓我心頭很不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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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指著九點半,我還是沒有任何收穫。
我用要去上廁所的理由,把她家很多地方都晃過了。
樓梯、廁所、浴室、走廊、雜物間,但其實也還有很多地方沒看。
有那麼難找嗎?或是它根本就在躲著我?
我想找到座敷童子,然後跟它問清楚這個家庭所發生過的故事。
反正還有一晚,我已決定住在風鈴家裡,真的不行半夜再跑出來找,也許座敷童子喜歡在深夜活動。
粉紅色調的房間,木板鋪上一塊圓毯,落地窗連接外面的陽台,木櫃上擺放許多娃娃,厚厚的彈簧床前面放了一台小電視。
「冰亞,這題怎麼算?」趴在床上,漫不經心的風鈴向坐在書桌前的我問道。
她早已換上睡衣,看起來就要去睡覺了。
我放下筆,轉頭望向她,心裡十分無奈。
我們打混到八點半才開始寫作業,而我花了十五分鐘就寫完數學一頁簡單的作業,她卻花了快一小時的時間,分明是玩心大於想讀書的心,從她把讀書用的書桌讓給我這個客人,自己躺在床上算數學就知道了。
「我真得不會算嘛……」看到我冷冷的表情,她哭喪著臉說道。
我接過本子,花了三十秒左右的時間算完,還給風鈴。
不是我不教,國中等級的題目只看過程總能明白吧?
「謝謝。」風鈴看著我的算法,露出笑容。
我的心又軟下來。也對、難得來別人家玩,自己在那裡苦讀也不恰當吧?
「不讀了,我們來玩吧。」我闔上書本,吐了口氣。
「耶!」風鈴高興地跳起來,順手把數學本子丟到地上。
突然地,床頭櫃上的電話響起。
風鈴接聽電話,但聽了幾句話後,她的臉霎時變得蒼白,本來的喜悅都已消失。
顫抖著手放回電話,背對我的風鈴緩緩地轉過身子,然後撲進我的懷裡,開始痛哭。
「媽…媽…出…車…禍了。」她哽咽著說道。
從她的身上,我真的看不到不幸的痕跡。
她卻硬是要把不幸招來自己身上。
到最後,不幸真的就會到來了。
- - -
聽說風鈴的媽媽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喝醉酒的小客車撞到,導致這場意外的發生。
不幸中的大幸是傷勢並沒有很嚴重,只要在醫院裡觀察幾星期就能出院了
但風鈴對風箏動手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了……
「都是妳害的,妳把我們家的幸運都用光了!」
某個住在風鈴家的深夜,睡夢中的我醒來,本想去上個廁所,卻被從風箏房間門縫所透出的光芒吸引注目光,我走了過去,從門縫窺見裡面的景象。
房間裡所發生的事令我憤怒了。
風鈴,正在捏著被吵醒的風箏,捏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姐姐……」風箏哭著,但風鈴沒有收手的打算。
她們的父親還在醫院照料母親,我不做多想衝了進去,抓住風鈴的手,阻止她瘋狂的行為。
「做什麼啦!冰亞!」風鈴大叫著,想要掙開我的束縛。
啪!她的臉頰上多了片熱紅。
我豪不客氣,用力甩了風鈴一巴掌。
她愣愣地望著我,說不出話來。
「哪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妹妹!家裡發生點事故就這樣子,做什麼把氣全出在自己妹妹身上!」我怒吼。
聽到我的怒話,風鈴垂下頭,幾絲髮垂落。
「風箏……對不起,全部都是姐姐的錯。全部……」她默然地離開房間,落寞的背影看起來很悽涼。
待她走後,風箏拉了拉我的衣角。
「冰亞姐姐。」
「沒事吧?」我轉頭,但怒氣未消的臉似乎嚇到了風箏,讓她呆了一下。
片刻後,她張開小嘴:「座敷童子……」
「從我出生開始,就不在這個家裡了。」
- - -
從深夜那件事後,這幾天風鈴與我疏遠,不再與我對話。
但厄運還是纏著她不放,讓她又是跌倒、又是忘了帶書本。
「老爸,我該怎麼辦啊?」對著電視嘆著一遍又一遍苦悶的我,最後決定向自己的父親尋求協助。
要當大人,身為小孩的我還真不夠資格。
「是風鈴和風箏的事嗎?」老爸坐到我旁邊,其實他也從我口中聽聞不少那對姐妹的事情。
「嗯。」我無力地點頭。
「女人啊,比起男人的直接,總藏有更多的秘密。像媽媽以前老是把我的薪水給藏……噢!好痛!」排球精準丟在老爸頭上。
「但就是因為老把苦水往肚子裡吞,才會過得不快樂。」
「妳有聽過風鈴的秘密了嗎?」
「……沒有。」不是不想聽,而是她沒跟我講,我卻也沒膽問她。
就算是好朋友,彼此還是藏有秘密的,我對她也是如此,沒跟她談過自己的特殊體質。
「不要再去找座敷童子了,直接問本人如何?」
「……好的。」
- - -
「無論快樂或寂寞,請記得友誼的手永不收藏,我是妳最好的朋友。」
三樓的走廊,她再次跌倒。
跟那時一樣,有個同班男同學又想對她伸出鹹豬手。
我同樣阻止了,把風鈴拉起來。
「媽媽還在住院對吧?」我關心問道。
風鈴目光沒對上我,只是微微點頭。
我露出平常那個冰冷的個性不會有的溫暖笑容。
「今天再去妳家玩好不好?」
她遲遲不肯回應,最後、眼角的一滴淚水滑落。
「好啊。」
放學後,風箏同樣在校門口迎接我們。
但這次風鈴沒有打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牽住風箏的小手。
是在我面前才如此嗎?但這樣的改變還是讓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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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起司蛋糕是爸爸在一家有名的蛋糕店買的喔!」風鈴把盤子放到我面前,開心地說道。
我嚐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好好吃,妳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起司蛋糕呢。」
「我是妳的好朋友啊!」她回答。
我們兩個同時微笑,幾天的冷戰早已不復存在。
一邊吃著蛋糕,我先開口了。
「風鈴妳知道嗎?其實我對妳藏了一些秘密。」
她指著我,用誇張的表情說道:「難不成妳是包著人皮的南極冰塊?」
「不是啦。」我又氣又好笑,她的想法會不會太古怪了。
「我是說,我看得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像是幽靈、妖怪之類的。」
「包括座敷童子喔。」在妖怪的名字上面還特地加重語氣。
她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叉子掉到地上,表情很驚訝。
然後她抓住我的雙肩,搖著我大聲問道:「那冰亞有看到我家的座敷童子嗎?有嗎?」
我被她晃得有些不舒服,先阻止她的動作,才回答她的問題。
「跟妳妹妹說的一樣,沒有看到。」
風鈴的身體頹然倒在床上,表情悲傷。
「是嘛,它果然、果然消失了……」她呆呆望著天花板。
「都是我的錯,是我招致了不幸!」雙手掩著臉,她哭了。淚水滑落臉頰,模樣讓人心疼。
「可以說嗎,妳的秘密?」雖然這樣問有些可惡,但我不問下去是不行的。
把風鈴抱進我懷裡,她開始輕聲訴說小時候所發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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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在我過去的生活裏就像一盞明燈,照徹了我的靈魂,使我的生存有了一點點光彩。」
第一次遇見座敷童子,是在童年的時候。
父母常常工作到很晚,往往留我ㄧ個人在家裡。
大大的房子裡,只有我孤單一人。
我切掉電視,打了個哈欠,從冰箱裡拿出幾顆巧克力,趴在床上吃起來。
真的很孤獨,冰冷的空氣讓我打了個寒顫,然後淚水奪框而出。
為什麼爸爸媽媽都不回來陪我?和著淚水的巧克力被我吃進肚子裡。
好希望有人來陪我……我對自己許著願望。
突然,房間的門傳來敲擊聲。
我揉了揉雙眼,爬下床走到門前,想要看透門的另一端。
是提早下班的爸爸媽媽嗎?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情快樂起來。
然而打開門後,出現在我面前的,是跟我ㄧ樣、差不多身高的女童。
她有一頭烏黑長髮及可愛的圓臉,穿著腰間繫上紫色大蝴蝶結的紅色和服,好奇地打量著我。
伸出手指,她指向我手裡的巧克力。
「想吃巧克力。」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說道。
還是童年、沒想太多的我便把她請入房間內,她很快就把盒子裡的巧克力掃光,看來她比我還愛吃甜食。
「妳的名字是?」我們兩個坐在床緣,我向她問道。
「……」她看著我,難以啟齒的樣子。
我伸出雙手,十根手指頭邪惡地擺動:「快說喔!不然我要搔妳癢。」
還沒搔她癢,她的身子就開始動來動去的,看來她很怕癢。
「我說、我說。」她求饒,這場對決我不戰而勝了。
「我沒有名字,但大家都叫我座敷童子。」
看到她狼狽的模樣,我心情也好轉了。
「座敷童子,好怪的名字喔!就叫妳小敷就好了!」
「我叫做風鈴喔!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喔!」我開心地笑著。
從那晚突如其來的相遇後,小敷就常常來我家玩,每次都是父母不在的時候。
我也沒多想什麼,身邊多一個伴當然很好。
而且我的運氣感覺變好了,像是考試成績提升了、忘東忘西的機率也減少了,爸媽提早回來的機會也變多了。
小敷是個帶來好運的小孩子呢,我如此想著。
但我依舊不滿足,寂寞的感覺好像永遠填不滿一樣。
於是,某天夜裡我對她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小敷……」我望著天花板,裝作隨意地開口。
躺在一旁、含著糖果的小敷轉過頭來看向我。
「我好想要一個妹妹喔。」
等糖果在她的嘴裡完全溶化,她才張開小嘴:「風鈴為什麼想要妹妹呢?」
「妳又不常陪在我身邊,如果有個妹妹,就可以一直待在我身邊了不是嗎?」我跟她說明理由。
她倏地沉默了。
「小敷給了我好多幸福,那這個幸福妳能達成嗎?」
「……」她遲遲不再說話。
「可以嗎?風鈴真的想要一個妹妹!」我搖著她嬌瘦的身體,當時的我真心希望媽媽再生個妹妹。
「……好的。」她點了頭。
「但妳以後就永遠見不到我了喔。」最後的這句很小聲,卻依舊傳進我耳裡,永遠迴盪在我心中不止。
那晚後,小敷從我面前消失了,永遠地消失了。
幾年後媽媽生了個小女孩,把她叫做風箏,真的是我的親妹妹。
但當時醫生和爸爸知道媽媽懷孕時都是很不可置信的樣子。
因為媽媽生了我後,就罹患了不孕症,不可能再生出小孩了。
我漸漸長大了,不幸也一直伴隨著我成長。
我去查了座敷童子的資料,才知道她是怎樣的存在。
是我自己,讓座敷童子感到不快,而讓自己不幸的。
於是我開始對風箏不好,因為我覺得是我帶給這個家庭不幸、而她則是間接的因素。
爸媽的降職、連續不斷的意外事故甚至普通的小錯誤都是我自己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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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聽完風鈴的秘密。
「所以--我該怎麼辦?」她膽怯地對我問道。
「嗯……」
「要我說實話嗎?」我不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風鈴不安地點了點頭,她想必也知道我要說得話了。
「妳很可惡耶!」
毫不留情的開罵:「就算是這樣子妳也不該欺負風箏!也不該把所有一切都認為是自己所引發的不幸,妳真得很笨耶!」
風鈴壓住耳朵想擋住我說的話,但我越說越大聲。
「人一生本來就不會順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站起。而且只要妳平常多專注點,妳日常生活又怎會做出這些小錯誤呢?跌倒和忘記帶書本來就可以避免的!」
「還有別把過錯全推給座敷童子,上天堂的它知道後肯定會很難過的!」我在她耳邊像個巴婆碎碎唸著。
風鈴呆呆地點了點頭。
「不過--」
聽完風鈴的過去,我有些疑惑終於解開了。
「如果我說我說謊,其實座敷童子還在這個家裡呢?」
「冰亞說的是真的嗎?」已經心冷的她又燃起一絲希望,她雙眼懇求地望著我。
「就算看不到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要跟她道歉而已。冰亞可以幫我嘛、可以嘛!」她用力晃動我。
我被她晃得暈頭轉向,真想叫她改掉這個動作,座敷童子一定也這麼認為。
「停!」我比出停止的手勢,她便放掉雙手,讓我倒在床上。
「小敷已經來了。」
配合著我的話,房門適時傳來叩叩聲。
風鈴趕緊奔了過去,握住了門把,卻又不敢開門。
「開吧!」我對她打氣。
於是心臟快速跳著的風鈴慢慢轉開門把,小力推開了門。
出現在門後的不是穿著紅色和服的小女孩。
「姐姐……」風箏撲向前,抱住風鈴。
「風…箏?原來如此……」風鈴愣住,但隨即領悟似的露出笑容。
兩人相擁,感受著血緣的溫暖。
小敷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作比朋友還要更加緊密的存在。
好好緊握住吧,伸出來的那隻手。
會有滿滿的幸福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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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玩部落閣了,一整個就是懶勁啊ˋWˊ
這篇很久其實以前就完成了,其實還蠻想再接下去的,再來就會說說冰亞的故事了吧?
當初花了一天打這篇小說,也不知道是想說什麼樣的想法。
也許是幸福的意義吧?
(謎之聲:你的幸福就是蘿莉不是嘛?)
......(把謎之聲拖走)
最近有打算寫些動漫作品心得,就慢慢醞釀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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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4 篇留言
呆夜(◉8◉)鳥奴✿:
風鈴這個名字好可愛
03-28 16:59
午夜藍:
話說風姐妹名字想了半天,最後才用這兩個取名不太可能用到的當作名字XD"
03-29 11:15
鍋貼企鵝:
挺讓人深思的。
XD
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作比朋友還要更加緊密的存在。
這句不錯。 XD
03-28 17:24
Linca:
考完試整個崩潰(默)
03-28 22:53
午夜藍:
話說我這次考最差的是數學(默)
03-29 11:17
朝倉 鬼羊:
越來越有小說家的味道嚕~
03-29 09:13
午夜藍:
謝啦^^聽到這句很高興,不過我知道自己還有需要待進步的部分Q"Q
03-29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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