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與殺人狂。

「叩—叩、叩—叩、叩。」數雙鞋子在地板上敲打著。



「我們很感激您長途跋涉的前來此地。」一位穿著整齊制服的中年男子向前方另一位男子伸出手。

「不，典獄長，能夠來到貴監獄引領神之子民的方向是我的榮幸。」年輕男子親切的笑著並且也將手伸出來握手。



「演講就要開始了，那就有勞您了。」

「荷瑞、霍森！帶派翠克牧師到演講場地！」典獄長對剛才一同隨著牧師前來的兩位警衛下達了命令。

「那就有勞兩位了。」像溫暖陽光般的微笑依然掛在牧師的臉上。




牧師隨著兩個警衛來到了講台旁，前面一道高大的鐵柵欄像是農場裡面的欄杆般圈住密密麻麻的人們。一牌武裝警衛在講台下守著，各個樓層也有拿著統一武器的警衛朝這個中央大堂望著，彷彿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瞬間把鐵柵欄內的犯人全部殺死。表情嚴肅的警衛與牧師親切的笑容成了強烈的對比，牧師手上無害的經文與警衛們手上致命的武器天差地遠。這幅景象就像神的溫柔以及嚴肅，經書與長矛。


「聽著！在神職界聞名的派翠克牧師現在來到這裡開導你們這些畜…罪人，你們可要仔細聆聽神的教誨。」典獄長的凶惡訓聲從安置在大堂各個角落的廣播器中傳來。


這是政府的規劃項目之一，每幾個月便派神職人員到監獄演講以感化犯人，凡是能夠接受感化的犯人都可以在"專家確認"後出獄，但是這會有多大的作用？我想政府官員們自己也很懷疑。


就這樣，漫長的講座展開，牧師溫和的聲音藉由擴音器放出，與犯人們吵雜的聲音對抗著。幾乎所有的犯人們都沒有注意在聽，他們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彷彿牧師並不存在一樣。而有注意聽的那些人則是以叫罵聲對牧師汙辱著，各種難聽粗俗的字眼在群眾之間飛舞著，如果美妙的歌聲有如黃鶯出谷，那個這些低俗的叫罵聲可以說是狂蜂出窩。

好不容易整個講座才結束，但是牧師臉上的笑容卻沒有因為犯人們蔑視的態度而消失。


「牧師，真是抱歉啊，這群人都被罪惡矇蔽所以才無法敞開心靈傾聽神的福音。」牧師一下台典獄長便急忙上前賠個不是。

「我想他們有一天一定會打從心裡聽見神的聲音的。」牧師笑道。

「對了…牧師，在您離開之前我想您得去一下108囚室。」

「嗯，我知道。」






108囚室前。

「牧師，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話我的人就在門外守著，請您務必要小心。」

「伯特這傢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他曾經為了『好玩』就把自己家人在一夜之間殺光，後來還陸陸續續犯下23起殺人案才被捕入獄。」典獄長口沫橫飛的講述著伯特的『偉大功績』。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將神的子民引向正確的道路。」面對典獄長的講評，牧師依然毫無畏懼的帶著笑容走進囚室內。




囚室內的燈光並不是很明亮，老舊發黃的燈泡盡它所能的將房間打亮，不過看來效果並不怎麼好。房間內放了一張特地擺進的長桌，盡頭的那端坐著全身帶滿手銬腳鐐的犯人。他凶狠的表情對牧師示威著，雜亂的囚衣和頭髮使他看來十分臘遢，整個人就像一頭被鐵鍊綁住的野獸。


「你好，你叫做什麼名字？」

「喲？來傳道的牧師啊，這次原來輪到我了呢。」輕蔑的語氣。

「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叫派翠克，你可以叫我牧師或是派翠克。」

「牧師，你殺過人嗎？」囚犯將頭向右邊傾斜並且斜視著牧師。

「殺人是不對的行為，不僅無法消除他人的罪孽反而還會為自己帶來罪孽。」牧師並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感覺一定很不錯吧？鮮血、肉的觸感、還有那種絕望的眼神。」


牧師停頓了一下。


「…喔，神啊—」

「我曾經殺死過自己的妹妹，她的臉蛋還生得不錯，因為破壞掉太可惜所以我就把它割下來留作紀念。」

「還有我家裡那個賤人和老不死的，害我們受盡痛苦，終於殺死他們了，哈哈哈哈哈！！！」牧師把眼睛睜得老大，用了種奇特的神情看著眼前的男子。

「唉…殺死你妹妹的時候你一定很痛苦吧。」牧師長嘆了一口氣。

「什麼？」犯人的疑惑。


「父親酗酒賭博、母親出去和男人亂搞…」


牧師慢慢走向犯人。


「…自己和妹妹在家裡有一餐沒一餐，還得接受父母親的打罵，最後為了讓妹妹解脫只好…」


他的手緩緩朝犯人的肩上搭去。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你父母都走了，你自由—」

「你懂個屁！！」犯人的拳頭擊向牧師並且把他打倒在地，地落散落的數顆斷牙和血痕。


「我殺人是因為我喜歡！！！我才不在乎什麼罪孽，看著他們恐懼的表情我就好興奮，當刀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鮮血像雪花噴出是多麼的棒啊！！哈哈哈！！！！」

牧師呆滯的看著囚犯，慢慢爬起。

「原來如此，我懂了。」牧師笑著離去。










數十年後，同樣的監獄。

同樣的陣勢、演講、典獄長，唯一不同的是牧師。

這個牧師滿頭白髮，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皺紋，因為老化而虛弱的身體看起來風一吹就會散開。但是他臉上的莊嚴依然不減，穩穩的走向…108囚室。


典獄長依然在牧師進入囚室前大談囚犯的事蹟。


近乎相同的長桌，房間內的燈光也無太大改變，依然泛黃。桌子的盡頭坐著穿著臘遢的囚犯，歲月也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灰白的頭髮以及皺紋皆顯現出來。


牧師坐在另一端，一段沉默之後牧師終於開口。







「牧師，你記得以前有個叫做伯特的囚犯嗎？」親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