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作者：水月綾音│2007-10-01 15:45:08│巴幣：0│人氣：606

身為一匹狼，他就跟村裡的大家一樣，擁有銳利的尖牙、強硬的雙爪，以及任何能構成一匹威風凜凜的野狼的條件。
但，他卻缺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一顆既冰冷又強硬的心。

當每一匹狼到了5歲的時候，必須完成前人所流傳下來的成人儀式：到森林裡，運用任何殘忍的技巧，以及生存的本領，獵回一隻自己所能滿意的獵物。

成人儀式當天，他與村裡的另一隻小白狼，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下目送進了森林。
就在儀式鐘聲響起的那一刻，他與小白狼高高跳躍起來，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飛奔而去。

沒有人會擔心狼族子孫的安全。
因為儘管他們只有5歲，但他們的身體已經健全到不怕任何動物。
只有他們打獵，沒有被獵的份。

儘管如此，但一直到5歲前都沒有殺過任何一隻小動物的他，卻開始不安，他不知自己該怎麼辦...

一邊奔馳，一邊悔恨自己為什麼是一匹狼，一匹不忍心殺任何小動物的狼。
就在他停下腳步，打算就這樣默默地離開村子的同時，他發現一隻撞死在樹下的小麋鹿，頭上還流著鮮血。
看著這情景，他對那隻麋鹿感到非常的哀傷，但對自己彷彿是一種解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隻小麋鹿的身體走回村子。

大人們看到他帶回來的小麋鹿之後，給了他少許的稱讚，就不再加以理會。眾人又再度圍繞在小白狼獵回來的大黑熊周圍議論紛紛。
他沒有因為與小白狼帶回來獵物的差距感到可恥，反而鬆了一口氣。
至少這件事可以就這樣過去了。

就在他慢慢放下心來的時候，他感覺到小麋鹿的身體抽動了一下，他的心也跟著抽了一下。
他慌慌張張的往眾人看去，幸好大家的焦點都在小白狼身上。

他躡手躡腳的把小麋鹿帶到村後的小路放生，還不忘幫小麋鹿包紮頭上的傷口。
放走小麋鹿的他，興高采烈的飛奔回家，告訴母親發生了什麼事。

母親只是摸了摸他的頭，苦笑了一下。
母親並不怪他，因為母親一直相信：這種事要慢慢來，不是一下子就能把他訓練成一隻威風凜凜的狼。

常常的，母親都會跟他述說他那早已過世的父親，身前英勇得事蹟。
為的就是要讓他以父親為榜樣，變得英勇善戰。
他也真的默默崇拜起，那早在自己出身前就過世的英雄。

雖然他一直不了解母親的苦心，但他卻很珍惜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因為他相信，母親是全世界唯一能夠諒解他的狼。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他也看著母親一天比一天老。
這天終於到來了...
他最敬愛的母親，如今已經無法狩獵；已經喪失了一匹狼應該有的生存本能。

就算經過這麼多年的逃避，面對母親衰弱的事實，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為了母親，他決定背負起家中狩獵的責任。

一直以來，不只是村裡的大家，就連他都認為自已是一匹沒用的狼。
沒有人會看得起一匹不敢殺生的狼。

從小到大，他沒有任何朋友，但他不在乎。
在這世界上，只要有母親陪在身邊，他就會感到欣慰。因為不管他受到什麼挫折，母親都會安慰他、體諒他、開導他。

就在他要啟程的當天，母親在他的手腕上，親手幫他戴上一條手飾。
母親告訴他：這是由他父親的狼毛，以及狼牙編織而成的。
戴上這手飾之後，他能夠成為一匹不輸給父親的野狼。

看著手腕上的手飾，他覺得自己彷彿充滿力量，變得比以前更勇敢，更強壯。

告別母親之後，他興高采烈的踏著大步，開始了生平的第一次狩獵。
一邊期待著自己會有什麼收穫的他，怎麼都沒想過，力量與勇氣並不是他所欠缺的東西。

第一次走出從小長大的野狼森林，他對外面的任何事物都感到非常新鮮。最讓他感興趣的，就是那在河邊拼命喝水的可愛小動物！
粉紅色圓滾滾的身體、凸凸的鼻子、捲捲的小尾巴，再加上那兩個垂在頭上的大耳朶。

他走到小動物身後，輕輕搓了一下小動物的肩膀：「這邊的水真的有這麼好喝嗎？」也許這邊的水比野郎森林的還要清澈多了吧？

小動物依然是貪厭的喝著河水，口齒不清的回答道：「那當然囉！我們小豬村落到處都是泥沼，很難找到這麼甜的水耶！嘿嘿！」

他搔了搔他的大腦袋，傻傻的說道：「我想也是，我們野狼森林，也很難找到像這裡這麼乾淨的水源呢！那我也來喝幾口吧！」

第一次與住村子以外的動物交談，非常興奮的他，把身子湊到小動物身邊，正打算一起享用這可口河水的同時，小動物的耳朶豎了起來，慢慢的把臉轉向這毛茸茸的大臉......

「大野狼來了！！我...我要被大野狼吃掉了！！！啊啊啊啊！！」小動物彷彿看到了魔鬼，連滾帶爬的拼命奔跑而去！

小動物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看傻了眼，下意識的喊了句：「等..等一下！...」他發現自己的手停留在小動物離去方向的半空中，彷彿是想尋回一些...一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眼神順著小動物消失的方向，慢慢移到那半空中懸掛在手腕上的手飾。
身為冰冷強硬，威風凜凜的一匹狼，是沒資格與狼以外的動物做朋友的。
但是...他不是這種狼啊！他好恨自己是一匹狼。

看著手腕上的手飾，他想起在家的母親。
他必須堅強起來，因為他現在不只是為了自己在狩獵。
含著淚，他開始奔馳，往小動物消失的山坡前進。

就在越過山坡的同時，他看見小動物跑進一間稻草製成的小屋，他不加思索地往稻草屋飛奔而去。

就在他揮下大掌，稻草屋崩塌的瞬間，他愣住了。
他看見一隻手無寸鐵的小動物，正一邊發抖，一邊用夾雜著絕望以及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面對這樣的情景，他只能僵硬的，把原本要再度揮下去的狼爪停留在半空中。
他下不了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小動物那哀求的眼神。

就在他恍神的空檔，小動物找到機會，從他的勢力範圍內再一次死命奔跑而去。
他軟弱無力的跪了下來，眼神放空，彷彿是進入一種，介於信念與責任中間的致命擠壓，而產生出來的窒息感。

就這樣子過了許久，他慢慢的站起身來：「爸...請借給我力量！」
他親吻了一下手飾，眼神不再迷惘，心裡只想著家裡病弱的母親。
往小動物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飛也似的再度狂奔。

這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木頭蓋的小屋子。
小動物就在裡面。
他知道。
動物野性的直覺。

他刻意地忽略火能夠燃燒木柴的原理，在附近尋來一把斧頭，開始在小木門上一陣劈砍。
喀...喀...喀...每一次斧頭與門交際的聲響，都讓他對想報答母親恩惠的信念更加強烈。

終於，小木門瓦解成無數的碎削。他的決心，就反映在那拉長到小屋子裡的狼影身上。
他一步一步的走進木屋，他的決心從來沒有如此強烈。

眼前是兩隻渾身發抖的小動物，他無視於小動物驚恐的神情。瞳孔收縮的瞬間，身體也同時惡狠狠的撲了出去。
卻下意識的收起狼爪，用他毛茸茸的大手，瘋狂地抱住其中一隻小動物！他想就這樣把小動物抱回村子裡去。

就在這時，死命抱著在地上掙扎的小動物的他，頭頂突如其來的傳來碎心的巨痛，腦袋一陣暈眩。
毛茸茸的大手漸漸鬆開，他抱著頭，痛苦的畏縮在地上。
眼框裡，他看到一隻小動物，把手中的鋤頭拋向腳邊，往另一隻小動物跑去。

看著小動物扶起同伴一起逃走的他，吃力的站了起來。
嘴角上揚，輕輕的嘆了口氣，眼神慢慢的由小動物的方向，往手腕移去：「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幹這種事嘛......」

突然間，他忘記呼吸地，在地板上慌張的四處搜索，他發現手腕上竟然什麼都沒有！
猛然一轉頭，他發現狼牙手飾，正懸掛在其中一隻慢慢消失在他視線範圍的小動物身上！
一定是剛剛試圖獵補小動物時，不小心勾上去的。

他頭腦一片空白，但身體卻及時做出了反應。
第一次感到如此劇烈風速的他，一心只想取回母親送給他，那代表著父親狼魂的手飾。

眼看就快要追上小動物的他，眼睜睜地看著小動物跑進第三間磚塊小屋。
早就放棄狩獵的念頭，就算回去要拋棄顏面乞求族人幫忙養活母親也願意的他，現在只想把狼牙手飾取回。

他慌張的敲打磚塊小屋那厚重的鐵門，拼命的告訴小動物們：他早就放棄狩獵的念頭，他只想拿回屬於他的東西！
但小動物們怎麼都不肯相信他的話....

身為一匹狼，是沒有資格得到任何狼以外動物的信任。

就在絕望邊界，不知所措之餘，他看到了磚塊小屋的煙囪。
他停止了不安，慢慢的爬上冰冷冷的磚塊屋頂。

「等一下！」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那聲音又繼續道：「住在這邊的豬老三，從小就會製作各式各樣的陷阱，你要是進去的話，一定會很危險的！」
他轉過頭，原來聲音的主人是一隻麋鹿。

「你是誰？」他驚訝得看著這隻有膽量與他交談的動物，心裡卻傳來微微的溫暖。

「不記得這東西了啊？」麋鹿笑得眼瞇變成一條線，晃了晃綁在鹿角上，那血跡早已乾透的繃帶。

他的眼睛一亮，嘴巴不知不覺天真得笑著。5歲那年的回憶，在一瞬之間，清晰到他彷彿都能聞到當時的空氣。
心裡湧出一股，想立刻跳下去抱起如今早已長大的小麋鹿問他過得好不好的衝動，
但在做出任何動作之前，他心裡的那片黑暗制止了他的行為。
他害怕一切又會重演；他害怕他的熱情，會讓眼前的一片小小溫暖再度幻滅。

臉一沉，他把頭轉到一邊，淡淡的說：「不管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今天無論如何，我都得進去。」
說著，他又把身體轉往煙囪的方向。

「你進去的話，一定會很危險的......如果...如果你這麼需要食物的話......你可以把我帶回去...給你母親吃......」
雖然講話結結巴巴，但長大的小麋鹿眼神堅定不已，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隻只不過是小時候被自己救過一命的的麋鹿，能為自己做這麼多，但是他內心那片溫暖正在持續的在蔓延，燃燒。他巨大的身體彷彿著了火似的熱，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感覺...他不再孤單。
就因為這隻他生平只碰過兩次面的麋鹿，他感覺不再寂寞。

他緩緩的邁開步伐，一邊走往煙囪，一邊說道：「每隻野狼，都會有自己所堅持的信念。我不會殺死任何一隻動物，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只想去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麋鹿默默的垂下頭，不再多話。

「我們...」停下腳步，他吐出了這兩個字。

依然停留在那失望情緒裡的麋鹿，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他。

「...能夠當朋友嗎？」他繼續說道。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麋鹿先是愣了一下，嘴角慢慢上揚道：「一定要的啊！」麋鹿笑了，語氣既俏皮又可愛。

他轉過頭來，裂嘴笑得露出兩排狼牙，眼淚早已佈滿那毛茸茸的大臉。
流著淚，豎起大拇指，他笑著對麋鹿說道：「等我把手飾拿回來之後，我一定帶你回去見我媽！」

帶著高昂的心情，他頭也不回地跳入煙囪......

後記：
從小就強悍無比的他，有著一身尊貴的白毛。
如今，他已經成為野狼村的第一勇士。
高傲的他，不把任何動物看在眼裡。只要是他看上的獵物，沒有一樣能從他眼前逃走。

今天是個特別的一天。

帶著慵懶的腳步，正準備出發，打算把他今天看到的第一隻動物吃進肚子的同時，
他看見一隻麋鹿獨自走進野狼村。

就算是冷酷無比的他，看到這種情景也驚訝不已。

他對這隻動物非常感興趣，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敢獨自來到這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他緩緩地靠近那隻麋鹿，想看看這隻不怕死的動物，到底在想什麼？

他感到狐疑，因為他在這隻麋鹿身上，彷彿能夠看到一個，他從小就一直瞧不起的一匹狼的身影。

就在他與麋鹿只剩下一匹狼的距離時，麋鹿突然把頭轉了過來，惡狠狠地瞪著他，鹿毛也同時全部豎了起來，不時的發出低吼。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殺氣，他不知不覺地退後一步，不再前進。
默默地觀察，這隻奇怪的麋鹿到底想做什麼？

麋鹿的嘴上，叼著代表著狼族之狼魂的狼牙手飾。
「為什麼他會有我們狼族的東西？」他疑惑。

就看麋鹿緩緩地走到膽小鬼那老到都快站不起來的母親面前，把手飾放在她腳邊說道：「妳兒子是一匹非常了不起的野狼，可惜...他去了很遠的地方，沒辦法回來了......」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如果妳肚子餓的話...就請把我吃了吧！」
麋鹿的眼神堅定不已，沒有絲毫迷惘。

There is always another side of the story......
在你眼中的壞人，說不定...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壞啊...

ＰＳ： Too those who doesn’t know，這是三隻小豬以大野狼為主角的故事。最後大野狼跳下煙囪，是被三隻小豬用早已準備好得熱水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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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我弟弟的創作
摘自: 犽小小的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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