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風(楓)巽之痕 封神篇 参之章 土地神

初夏，北方耀眼的陽光穿過林間葉，當微風吹過綠葉發出窸窣聲響，搖曳的綠葉便把落下的陽光揉成了碎片，然後隨意地灑落地面。

“嘩啦～”

林間的一處山澗裡，殷彩靈正獨自一人站在水中，若有所思的撥弄著水面劃出一波波的漣漪，映著水光的雙瞳凝望著身前的逐漸擴散遠去的水紋，卻帶不走心中的思慮。

「怎麼，又在胡思亂想了？」郭楓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問道。

“唰---！”

殷彩靈嚇得立刻將身子縮進泉水中，怒道：「你怎麼又這樣？不是叫你別在人家洗澡的時候過來的嗎？」

「沒辦法。」郭楓笑道：「有人說去洗澡洗了一整個上午，我能不來嗎？」

殷彩靈”哼”了一聲，但仍舊縮在水中不肯出來。

郭楓見狀笑了笑，從懷裡取了三條長短不一的白色鍊子放在池畔，道：「起來之後，記得把這三條鍊子戴上。」

「三個多月來一直都在對我做奇怪的事情…」殷彩靈躲在水裡嘟囔著：「這次又想做什麼了？」

郭楓聞言無奈的笑了笑，道：「雖說是無奈，但咱們在這待得有點久了。」

「最近的天氣開始恢復正常了，所以讓妳戴上那三條鍊子來遮斷妳的氣息，免得再引來更多的”鬼”。」郭楓解釋道：「而阻止妳被同化的”奇怪事情”也都做完了，所以還是盡早離開這裡吧！免得引來更多期他的麻煩。」

「什麼麻煩？」殷彩靈不解的問。

「按時間來看，應該已經有人發現了。」郭楓抬頭看著遠處的山巔，道：「只希望不會是什麼棘手的人物才好。」

「你到底在說什麼？」

「麻煩事先不提吧！遇上了妳自然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郭楓嘆了口氣，繼續道：「接下來我會教妳如何控制體內的”生命之源”，把原本的同化過程顛倒過來，由妳來同化生命之源。」

殷彩靈似懂非懂的歪了歪頭。

「好啦！總之，洗好便回鎮上來找我，準備離開了。」郭楓轉身走向山下，離開時還不忘提醒道：「記得把鍊子戴上。」

「喔…」

下山後，郭楓收拾行李向客棧結了帳，便和殷彩靈一同出發繼續郭楓原本的”驅鬼”之路，順便利用一路上可能遇到的狀況，來引導殷彩靈學會控制”生命之源”。

就在兩人離了小鎮來到西南方的一處岔路口，一名老者喚住了他們的腳步。

「年輕人，能請你們往北走嗎？」老人道。

「北？」郭楓想了一下，問道：「這裡再往北去就到殷了吧？」

「是的，正是當今殷王朝的首都”朝歌”。」老人道：「那裡，有個你們非去不可的理由。」

郭楓沒再答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老者。

沉默，無聲的對視令兩人四周的空間緊繃了起來，郭楓冷酷的眼神中看不出絲毫的感情波動，無法猜透；老者垂視著地面也是毫不動容，難以捉摸。

忽然，殷彩靈跳進兩人一觸即發的空間，問道：「有什麼關係，往北往南不都一樣是的嗎？」

殷彩靈意料之外的動作令郭楓一時之間不之如何回應，反倒是老者先驚訝道：「喔！是還沒有定下契約的”精靈”嗎？」

只見殷彩靈一臉茫然地望著老者，而郭楓則是動起了那沉睡在心底深處的殺意，無匹的殺氣有如巨浪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嗯…」就在老者若有所思之際，郭楓已拔出腰間長劍刺了過來。

“噹！”

響亮的兵器交接聲迴盪曠野，瞬間的交手只有一次的交鋒，郭楓便已將劍刃放在老者脖子上，勝負立判。

「啊…我沒有惡意的。」老者勉力的用木杖抵住長劍，道：「往北，只是因為天意。」

「什麼天意？」郭楓將劍楓又壓近了一吋，臉幾乎要貼到老者的面前。

「還記得…一隻狐狸嗎？」


…一隻能夠懾人魂魄，奪人軀體的妖狐。


半個月後，王朝之都的南方一個小村外，郭楓和殷彩靈終於準備踏進了”殷”的範圍。

「結果我們還是往北來了嘛…」殷彩靈嘟囔道。

「要不是為了那隻妖狐，我才懶得過來。」郭楓則是滿臉不願地抱怨回應道：「那老頭也不知道是從哪知道這事的，可惡！」

看見郭楓懊惱的模樣，殷彩靈便問：「那又是怎麼了，什麼妖狐的？」

「是我們魔士的醒語之一『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郭楓低頭道：「說的是我們魔士的壽命充其量也不過數百來歲，能登峰造極踏入神仙之境的人寥寥無幾，但這些妖魅只要不受致命傷害壽命動輒萬千餘年，遇上了若不斬草除根，只會害了後世子孫。」

「咦？！」殷彩靈吃驚的看著郭楓。

「都只是為了活下去…」郭楓停下了腳步，用著連自己也懷疑的口氣道：「我一直以為是這樣…所以…」

「所以…你放了那隻妖狐？」

「嗯。」郭楓的語調充滿了迷惑。

只見殷彩靈走了過去，輕輕地道：「然後，你也把我留下來了不是嗎？」

郭楓猶疑的看了殷彩靈一眼，又低頭道：「總之，先到朝歌去吧！到了那裡，也許就能見著那隻狐狸了。」

「見到那狐狸，你要殺牠嗎？」殷彩靈問。

「我不知道。」郭楓搖了搖頭。

那天的陽光刺目，溫度在空氣中來回折射不肯散去，在人們的四周構出一幅熱氣蒸騰的扭曲畫面，就連風都似乎被這樣的空間給停住了似的，空氣悶熱得無以復加。

進了村子，郭楓向當地人買下了間僻屋，那是一棟座落在村子邊緣有著一片用竹籬巴圍成庭院的木屋，院裡幾株細黃樹錯落其中，屋旁一條淺溪蜿蜒流過，潺潺水聲伴著獨自座落村子外圍的小屋子，倒頗有自成一處清幽淨地的感受。

「找間客棧休息便行了吧？」進到屋裡，殷彩靈在屋理清出了一塊「為什麼還要特地買下這麼間屋子？」

「為了融入這裡呀！」郭楓彎腰收拾起屋子，一邊答道。

殷彩靈歪了歪頭，道：「那，還到殷去嗎？」

「去。」郭楓自顧自的收拾著，只見他在屋子裡每個空間的角落都用清水化了個符號。

看著角落逐漸淡去的水痕符號，殷彩靈問郭楓道：「那是什麼？又在做奇怪的事了嗎？」

「哈…」郭楓摸摸鼻子訕笑了一聲，並未答話。

隨後兩人各自整理屋子，家具擺設等全由郭楓包辦，餘下的擦拭和整理便由殷彩靈去做，看在其他村人眼裡，可是甜蜜十足令人羨慕的小兩口子。下午，還有村人主動前來幫忙整理庭院，和新來的鄰居套近乎，人情味十足。

於是熱鬧的一天飛逝而過…

是夜，在屋後小溪的潺潺流水聲中，一道人影緩緩向屋子走來，但見影過水無痕，月光斜照，將系黃樹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斜影，卻映不出那人的影子。

只見人影緩步走到門外停了一會，竟伸手去敲門，鏗鏘敲門聲迴響在深夜的庭院裡，氣氛顯得格外的陰森。

屋裡，沒人應門，只有郭楓畫在角落的四個符號正兀自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剩下的是空蕩蕩的一片漆黑，沒有半點聲響。

突然，門旁的木窗打開，郭楓白色的身影從窗中竄出，落地後立刻折往站在門前的人影。只見郭楓左手向前一探，揪住著了人影的後領，右手從袖中拿出一把劍刃上也畫著藍色符號的短劍抵住那人的腰際，然後一腳將他踹入屋中。

門外，郭楓看著跌進屋內的人影，笑道：「恭迎土地神駕臨…」


…何不進屋子裡坐坐？


於此同時，屋頂上殷彩靈突然探出頭來，一臉訝異地道：「土地神？！」

聽見殷彩靈的聲音，郭楓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叫道：「快離開結界…」

“唰---！”

郭楓話音未落，已被門裡射出來的短劍擊中左肩，雪亮的劍刃透體而出，更將郭楓彈出數丈之遠。

殷彩靈聞言立刻躲回屋頂，郭楓也隨即揚手張開結界，只見屋內所有的水文字藍光俱現，同時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將整棟小屋淹沒在浩瀚如海的藍色光芒之中。

但結界的張起終究是然慢了一步，方才被郭楓打進屋子的人影以驚人的速度衝出屋子，藍光僅僅來得及截住了他的下半身，餘下的半身仍舊筆直的射了出來。

那影子眨眼之間便來到郭楓身前，速度之快就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只見那半截影子竟又長出下身，甫落地便對郭楓展開攻擊，才交手三回合，郭楓身上又多出了兩個血窟窿，形勢之差，郭楓只能在心中暗自叫苦。

『媽的，果然不行！』勉力擋了一陣，郭楓好不容易從土地神的攻勢中閃了出來，忖道：『即使封住了一半的力量，但…那仍舊是人力所不能觸及的領域…』

郭楓定住腳步，目光迎上那道向自己急速奔來的影子，把牙一咬，然後手動、劍揚…

秋水神劍訣 – 擎天劍舞！

郭楓一出手便是絕學，因為他知道對手已經不是自己習慣應付的”鬼”，而是利用神祇交替的空檔假位成為土地神的”邪神”，是最接近神的靈體之一。

只見郭楓雙手持劍，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可思議的縹緲劍氣，時而如雷霆奔走全身、時而似紫霧隨風舞動，足下一蹬，身如閃電，才發足便來到的土地邪神身前，而原來的立足點竟還留著一抹殘影，劍隨身動，身至則劍至，場上只有一個使劍者，但是卻如有無數的劍招一般，上一招才使完的身影卻立刻化成殘像，而殘像之後的，又是下一個使招的身影，一劍接著一劍如雨點般毫不間斷地襲來。

那一刻，屋上的殷彩靈確實看見了一名身著白袍的舞劍者優雅的揮舞雙劍，而那道神鬼般的土地邪神也頓時被阻了下來。

不過，也僅僅只有那一刻而已…

但聽那土地邪神輕哼一聲，隨手一彈便將郭楓兩把長劍擊飛，左手順勢壓住郭楓胸口，只見一陣強烈的黑色氣芒在兩人之間炸開，飛濺的鮮血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落在十步之外的地上，而郭楓也倒在血跡的那頭。

「該不會就這麼點斤兩，也想來捉我們”妖神”吧？」土地邪神瞬間來到郭楓的身前，他一腳踩住郭楓的肩膀，笑道：「魔士大人？」

「神的領域…」

「嗯？想說什麼？」聽不清楚腳下郭楓的話，土地邪神鬆開了腳，彎下腰來要聽個明白。

「我說…」郭楓一手撐著地上一手托住膝蓋，緩緩從地上站起，凌亂的長髮遮住了他低垂的臉孔。

只見郭楓忽然抬頭睜眼，金黃色的光芒從他眼裡散發出來：「神的領域…並不是只有祢們能踏入啊！」


這裡…也有一個…


突然氣流急轉、金蛇亂竄，急旋的狂風捲得塵土飛揚、四射的光芒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伴隨著劇變的景象，一股不亞於眼前妖神的強大壓迫感憑空降臨，漫天塵土之中，一頭金色長髮在風中飄揚，透著光芒的雙瞳令人震懾。

彷彿眼中別無他物一般，兩道泛著金光的視線停留在土地邪神身上，歪斜站立的姿態好像天地之間再沒有比自己更危險的力量似的，傲慢卻令人折服的氣勢，凌駕於邪神的氣燄之上。

「喔？」隨著郭楓的身影從塵土中逐漸清晰，土地邪神的身軀也為之一震，用著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難不成…是”災難之瞳”？」

災難之瞳，傳說中為了創世而降臨人間的金色之瞳，每當黃金瞳降臨人間時便會引起當代人間勢力版圖的變動，以強大的力量帶來災難性的毀滅。

從神話時代開始至今，黃金瞳只現世過一次，正是神魔大戰之時的軒轅黃帝。而那一次的現世就為神州大地帶來了第一次毀滅性的大規模決戰 – 逐鹿之戰，這一戰幾乎耗盡了整個神州大地的元氣，黃土一片淒涼萬物難生，天地間靈氣盡散長達數十年之久，故耕作、醫學…等發明都在其後才開始緩步發展。

雖然逐鹿一戰也為人間帶來了第一個太平盛世 – 華夏帝國，但比起幸福，痛苦總是更教人難忘，因為這個盛世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是以後人只記得當初黃金瞳的可怕，卻忘了它所代來的美好果實，而災難之瞳的名字也應運而生。

「呵呵…自從神話時代以來就再也不曾出現過的災難…」土地邪神回過神來，立刻笑道：「也好，就讓本土地替天行道，在災難降臨之前先把你這對不詳的眼珠子挖出來吧！」

「喔？」卻見郭楓也回已輕蔑的一笑，徐徐轉身將雙手背負在身後，道：「憑你嗎？」

就在話語停落的瞬間，郭楓正好以背影對著邪神，一股強勁的氣流也同時從郭楓腳下竄出直取在他身後的邪神。

磅---！

巨響之後，邪神竟被震退數丈之遠，一頭撞上郭楓佈置在小屋上的結界，一時間藍光顫動形成一圈圈的光狀漣漪四散在空中。

「我就給你個機會…」郭楓雙手一揚，雙劍竟隔空飛來重新回到手中：「輸！」

擎天劍舞！

見郭楓再次祭出絕技，邪神不敢大意的全力迎上郭楓左手橫劈而來劍勢，就在接住劍勢的那一剎那，第二個郭楓竟又出現眼前，而且照面又是左手劈來一劍，驚愕中的邪神慌忙地再迎上一掌企圖擋下郭楓攻勢。

但是就在擋住劍招的同時，第三個郭楓再次出現，他順著上一招劍勢一個迴旋踢中了邪神露出的破綻，將祂擊退了足有百步之遙，在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痕跡。

不過郭楓的攻擊還沒有停止，左手再順著踢勢將長劍射出，去向不偏不倚的落在邪神躲不得也避不了的破綻上，邪神只得咬牙再次和劍招硬碰硬，只見邪神雙手一夾，竟將郭楓擲出的長劍硬生生的在空中給接住。

就在邪神得意之際，郭楓竟然又出現第四道身影落在祂面前，反手握住劍柄向前便是一刺，邪神反應也算了得，將頭一撇堪堪避開了劍鋒。但郭楓還沒放過祂，左手轉動架開了邪神的雙掌，然後右手長劍終於出招…

秋水神劍訣 – 天使之翼！

一道極白的翼狀劍芒劃出，沒有太大的聲響，只有地上一道身不見底的劍痕，和狼狽地坐在劍痕末端的土地邪神而已。

「嘿…剛才的氣勢呢？」郭楓看見邪神的狼狽樣笑了一聲，道：「怎麼才一隻手就招架不住了？」

邪神正待起身還擊，郭楓揚手一擊出劍，劍速奇快無比甫起手便又立刻收劍，不見劍影在空中毫無痕跡的劃過，只看到一束粗細如繩索般的金色光芒從他右手揚起處一直延伸道消失在天際。

而光束經過處，邪神的形體也隨之被打成碎片在空中四散翻飛，然後逐一消失。

郭楓一眼也不看被擊潰的邪神，轉身對著屋頂道：「彩靈，這個拿去。」

殷彩靈接過郭楓拋上來的錢袋，疑惑的看著站在屋簷下的郭楓，問：「怎麼…？」

「以後每天都要記著我教你的那些奇怪的事情，直到能夠控制妳體內的”走雪”之後，才把身上的三條銀練拿下。」郭楓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仍維持著結借的小屋：「還有，別往朝歌去了，袋子裡有張紙條和一把鑰匙，到紙條上寫的地方去，我在那裡還有些積蓄，應該夠妳過一輩子了。」

「記得，走雪的力量千萬別隨便施展，還未締結契約的精靈可是非常吸引人的！特別還是”走雪”這樣擁有媲美神明力量的精靈。」郭楓走到小屋門前，仰頭對著屋上的殷彩靈微微一笑，突然揚手一記波動將她推離了小屋的範圍，道：「走吧！這力量我恐怕控制不了太久了，在死之前，至少讓我把另外一半的假土地給解決了。」

「為什麼突然說要死？」殷彩靈不明白為何郭楓要突然說這樣的話，臉上盡是不解與疑惑，而更多的是心中那股像是傷心卻又莫名地隱隱作疼的複雜情緒，話脫口之時眼淚似乎也差點滴了出來。

但只見郭楓不再多說什麼，揚手又是一記波動推出，這一次將殷彩靈推得更遠了，而且還同時在小屋的四周又佈下了一道結界，令殷彩靈無法再靠近。

結界裡，郭楓再次將視線放回小屋，道：「來，在結束之前讓我試試這黃金瞳的威力。」

說罷，解開了凝在小屋上的藍色結界，只聽得一聲震天的怒吼在結界解開的瞬間同時爆發出來，所幸全被郭楓佈在外圍的第二層結界給擋了下來，紋風不動的結界外絲毫無損，不過結界裡頭則是面目全非。

「好威力。」郭楓滿意的笑了笑，問道：「還有幾成？」

「七成。」爆發的中心點，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道：「土地神力絕大多數都留在我這兒了。」

只見煙塵之中，土地邪神的身影緩緩步出。

很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