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的中國民間故事】板橋三娘子(中)

「三娘啊！」天才剛亮，一個驚天動地的呼聲就從客棧外面傳進來：「妳快來評評理啊！」

「怎麼啦？」三娘不動聲色地整理客棧，猜想來人究竟想要幹嘛：「一大清早是在喳呼個什麼勁兒啊？！」

「三娘三娘，我跟妳說！」一個楚楚可憐的絕色女子，小碎步地從客棧外直奔到客棧裡，她雙眼閃著淚光，流露出一種惹人憐愛的訊息：「我家那個隔壁的歐員外啊…居然因為歐夫人反對歐員外娶個狐狸精二房進家門，就把歐夫人打的七葷八素、鼻青臉腫的耶！可憐的歐夫人幾乎是體無完膚了…」說完還用綢巾抿了一下眼角的淚珠。

「是是是…所以呢？」三娘聽到這裡，心裡大概有個底了。

「所以！」絕色女子揪著手巾，堅定地對著三娘說：「三娘，把『那東西』借我！」

果然。

「你要『那東西』幹嘛？」三娘開始擺放客棧裡的陳設，走來走去忙碌的模樣像是不把來人放在眼裡。

「當然是要懲罰那個歐員外啊！」絕色女子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東西』是有副作用的…」三娘嘆了一口氣，對女子異想天開的行徑有點無奈：「再說，又不能保證用了那東西之後，歐夫人就不會再被打啊！」

「是沒錯啦…」女子有些心虛了一下，不過隨即又轉了個念：「可是總要讓歐員外受點懲罰唄？要不他就以為這世上沒人治得了他了！」女子嬌喝一聲，不過搭上那張嬌滴滴的臉，顯得很沒有魄力。

「我說二師兄啊…」三娘將桌上的椅子擺放在地上，對著女子說道：「如果你有時間管人家的閒事，不如來幫我打理打理客棧還比較實際。還有，能不能請你換掉那身可笑的貴婦人裝扮啊？」

「討厭啦三娘…」被喚作二師兄的女子嬌滴滴地回話：「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女服呢…莫非，妳是嫉妒我穿起來比妳漂亮？」說完，還得意地拉著衣襬轉了個圈圈。

「什麼嫉妒！？」三娘一掌打在桌子上，有種像是被說中的惱怒：「你明明就是個男人，幹嘛做這種女人裝扮啊？！」

「因為…這是人家的興趣嘛！」二師兄一臉無辜樣，接著又愛嬌地揉了揉手巾：「而且，妳不覺得我扮女人比男人好嗎？」講完還順便擺了個千嬌百媚的姿勢。

三娘有種神經快斷掉的感覺，她得靠著牆大口呼吸才能勉強維持清醒。

『這一切…絕對都是那個老不修仙人的錯！』三娘憤慨地想。

想當初，老仙人就特愛撿漂亮的娃兒上山。

大師兄不吃他老人家這一套，每每老仙人想「玩」的時候就溜得老遠，偏偏這二師兄不知道腦袋有什麼問題，每次都傻傻地留下來讓老仙人「玩」，結果就養成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

一直到後來老仙人才發現他把二師兄玩到腦筋有點問題了，才收養了三娘這個女娃兒回家玩，沒想到三娘也不太搭理老仙人的遊戲。

所以最後還是只剩下二師兄奉陪了。

是的，老仙人愛玩妝扮的遊戲，喜歡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過卻也讓二師兄從此踏上變態的不歸路啊……

每次三娘想起這件事，就不勝欷歔，明明好好的男子漢卻弄成這樣，要是二師兄的親生爹娘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爬起來跟老仙人討個公道呢？

不過，二師兄當女人確實當得比她好。

那千嬌百媚的姿態，絕對是她怎麼學也學不來的。

但她也不怎麼想學就是了……

「三娘，妳借是不借啊？！」二師兄的嬌喚將三娘從自己的世界拉了回來。

「不借。」三娘斷然地拒絕，將手中的抹布擰了擰。「那東西我這舖子要用呢！」

「用的著幹嘛？！妳不就這小舖子嗎？」二師兄有些狐疑：「莫不是不肯幫忙那可憐的歐夫人了？」

「這…」三娘忽然想起『他』的交代，想來那人應該是不想讓眼前的人知道他的消息，只能趕緊找個藉口敷衍過去：「二師兄，我這舖子只得我一人扶持，若是沒那東西幫忙，我要怎麼營生呢？」

才聽三娘說完，這二師兄居然開始誇張地啜泣了起來。

「三娘…妳怎麼變成這麼無情的人了…師兄不是這麼教妳的啊…」二師兄哭得抽抽搭搭地，要不是知道這人本來的面目，說不準還真的動了惻隱之心…

頭痛。

不管在谷裡，還是在城裡，淨是這些麻煩人的東西，莫非是我上輩子欠了他們什麼…..三娘心想。

三娘無奈地嘆了口氣：「二師兄，我只說不借，但我可沒說不幫忙啊！」

「真的？！」真的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聽到三娘肯幫忙了，馬上收聲停止哭泣，哪還見得方才哭得讓人心慌的痕跡。

「不過我有條件。」三娘下了個但書。

「什麼條件？二師兄兩眼晶光閃閃，期盼地看著三娘：「只要妳肯幫忙，我都答應！」

「第一、別告訴人家東西是從我這兒拿的，也別讓人拿去別的地方用。」要是露了餡，那麼『他』的計劃搞不好就毀了，連帶地她也會遭殃。

「嗯嗯！這是當然！」二師兄點頭附和。

「第二、以後來我這邊請先預約，我沒叫你就別來。我舖子小歸小，還是很忙的。」要是讓二師兄跟『他』碰了面，那就是真的頭大了。

「呃…嗯…」二師兄有些猶豫，但還是應了。

「第三、下次要有這種事別跟我用哭的，否則我就攆你出去！」這是為了她的耳根清淨著想。

「蛤！？」二師兄正待發揮他的淚眼攻勢，一瞥見三娘凌厲的眼神，只能訥訥地回答：「知…知道了。」

沒辦法，誰叫形勢比人強呢？

「對了，二師兄，因為你加重了我的工作量，所以你得在我忙完之前把這舖子給打理好。」在要進入後堂前的三娘回過頭提醒二師兄：「還有你進來時撞破的門麻煩幫我一併修好。」說完順便賞了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微笑，不過看在這二師兄眼裡卻有點毛毛的。

通常三娘如果露出這種和善的笑容都是在盤算些什麼，而此時他這二師兄就好像當假的一樣，只能祈求不是算計在他身上，因為被三娘算計過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

這個他很有經驗，真的。

「啊！」三娘叫這一聲，讓二師兄又膽戰心驚了起來，只見三娘笑道：「別偷看喔！」


在二師兄穿著貴婦華服打掃客棧的同時，三娘輕移蓮步來到客棧後方的灶房。

這灶房空間不大，除了兩口大灶、幾個沙鍋之外，還有一個樣式簡樸、中央雕花的碗櫥。

三娘「叩！叩叩！」地輕敲碗櫥中央的雕花，碗櫥喀噠一聲跳出一個暗格，拉開暗格裡面是一個外觀尋常、不甚起眼的小箱子。

三娘小心謹慎地取出箱子，打開箱子，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幾隻小偶。

那似曾相識的箱子，正是四郎的寶貝。

三娘熟練地將小偶排列好，從暗格裡邊取出一個小花袋，然後掏呀掏地從小花袋裡掏出一把細灰沙，口中喃喃唸道：「天靈靈，地靈靈，奾孃有請神來處，耕吾田，種吾穀，做吾食，嗡叭咪唄咩吽！」

接著「呼」地將手中的細灰沙吹到小偶身上，小偶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地動了起來，小箱子裡也開始隆起幾個小土丘。

一瞬間的光景，小偶整地、耕作、播種，不一會兒箱子裡的小土丘就結了飽滿的穀穗，再一眨眼的工夫，小偶將穀穗收割、去糠、磨粉，所有的動作一氣喝成。

「收！」就在小偶正忙著準備要和麵做食物的時候，三娘忽然神色一厲，她輕喝一聲，這些活蹦亂跳的小偶就頓時倒地沒了生氣，成了普通的小偶。

「誰？！」三娘隨手抓起灶房裡用來烹調的長筷，往窗外的方向一射。

「是我。」窗外響起低沉的男聲，講話聲很輕，像是刻意壓低的。

「大師兄？！」一聽到對方的聲音，三娘才放鬆了戒備的神色，同時也跟著壓低聲音：「你怎麼這時間會在這兒？你不是還在臨縣抓人嗎？」

「是沒錯。」大師兄語氣裡有點心虛：「不過被對方跑了。這下，又要勞煩妳幫忙了。」

「我說大師兄…」三娘更是無奈：「你當初離開山谷，就是為了一圓當捕快的夢想，不過…你也不可能老靠我抓人啊！？」

「呃…這個…」大師兄講話結巴了起來，可以想見他現在有多困窘了：「我在臨縣遇到『他』了…為了逃跑，我只好…」

哪個『他』啊…三娘當然心知肚明，只是總是上演這場戲，他們不嫌煩，她都要膩了。

「好，我知道了。」三娘撫了撫額面，只能在內心裡大嘆真是生不逢時：「大師兄，把罪犯名單給我吧！」

接著，窗外就丟進了一卷畫像，三娘攤開了畫像…

除了搖頭，還是只能搖頭。

大師兄文文弱弱，閒來無事最愛畫圖，能將人的特徵刻劃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幹嘛沒事犯天真，走上當捕快這條路子？！

偏偏每次快抓到的時候，都會碰到『他』來攪局，害得他只能鎩羽而歸，最後只能來找她幫忙。

以前在山谷裡的時候是如此，現在連她不在山谷都要找她麻煩……

到底她上輩子是欠了他們什麼債沒有還，讓她這輩子得這樣勞心勞力？三娘只能無語問蒼天。

「啊！大師兄，我忘了提醒你…」三娘看了看畫像，確定將人的臉都記牢了之後，便將畫像投入大灶中：「『他』…二師兄，現在就在客棧裡，你確定你還要待在這兒嗎？」

窗外的人一聽，「唰」地一聲就站了起來，俊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妳…妳說仲雲在這兒？」大師兄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一點兒都沒有變。

「不不不，請喚奴家『雲思風』。」話音一出，三娘回過頭看，只見二師兄站在灶房門口愛嬌地用手上的綢巾遮面，彷彿是要掩蓋自己的羞容。

聽到二師兄這樣講話，大師兄忍住一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衝動，縱身一躍逃離了客棧。

要說這大師兄有什麼本事可以抓犯人，除了繪人像之外，就是那了得的輕功了……打不過逃跑的時候更好用，像現在。

二師兄眼看「目標」離開，正要跟著追上的時候，三娘抄起大湯勺阻止二師兄。

「我說二師兄…」三娘用那和善到不行的笑容對著二師兄說道：「請問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嗎？」

「當…當然做好啦…」二師兄盯著三娘那有點熟悉的笑容回答。

「那我說的『條件』你做到了嗎？」再笑。

「呃……」二師兄心想完蛋了，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不是交代你不可以偷看的嗎？」更燦爛地笑。

「不…不公平…」二師兄趕緊祭出淚眼攻勢轉移話題：「三娘妳明知我在找元風，怎麼就只阻撓我呢？」

又…又來了？

每次都是追趕跑跳碰，鬧得大家雞犬不寧之後，就要找她給個交代，她究竟是何許人也，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交代清楚呢？

偏偏大師兄的秘密又說不得，要交代清楚了只怕又是另一場…腥風血雨？！

看著二師兄嬌滴滴到不行的模樣，基本上她還是比較認同大師兄一點…

「因為…大師兄能給我營生的來源，而你不能。」三娘心一橫乾脆把話說重了：「誰對我有利，我就支持誰囉！」

二師兄一臉錯愕地愣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娘俐落地做好一塊麵餅後，將麵餅塞到他懷裡，然後把他趕出去。

「對了，二師兄別忘了這個。」三娘拔下一根青絲，呼地一吹青絲變成一把嫩草：「如果歐夫人覺得懲罰夠了，就把這嫩草餵給歐員外。」

一提到歐夫人，二師兄這才闔起大張的嘴，想起自己來這的緣由：「這嫩草跟之前的解藥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三娘露出親切和善的微笑：「它能夠讓歐員外忘掉曾經被奴役鞭打的事實，但是絕對不會忘掉被鞭打的滋味，如果他想再動手，這把草『提醒』他的。」

到底是怎麼提醒的呢？他絕對不想知道。

二師兄帶著下咒的麵餅還有解藥離開了客棧，但是他離開的時候卻已經不是來時的模樣，而是一身布衣青衫。

「要從我這裡走出去，你就給我像樣一點。」三娘警告道。

「嗯…會在乎我扮男扮女的也只有你們了，」二師兄一邊著衣一邊低聲抱怨：「明明我就扮得很好啊…」

是扮得很像，也很合適沒錯，但只要你是男人，有一樣東西絕對怎麼妝扮都去不掉啊……三娘心想，卻只能無語。

待續>>

==========================以下是廢話分隔線======================================

到底男人怎麼妝扮都去不掉的東西是什麼呢？
1.嗶-
2.嗶嗶--
3.嗶嗶嗶---
4...........
這個就留給大家去想像吧XDDD

嗯...流浪癖大師兄跟女裝癖二師兄到底會給三娘的生活帶來怎樣的變化呢？
只能說三娘除了勞碌命還是勞碌命啊...

中篇不小心被我拖得太長了
下篇可能要分兩次才能發完....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