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海很久以前就已經是傳奇冒險者,然而他很少出現在人們的面前,直到最近一連串六座任務,才讓他出現在同行視線中。
他參與過的任務包括,摧毀以靈魂供能的操作機械,阻止能傷害靈魂的火焰,處理怪異的星之彩……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他的髮妻,姍姍。
這次的六座任務是讓冒險者去處理名為盜名者的組織,他們開發出可以乘載傳說等級的人偶兵器,眾人的任務就是去逮捕他們,並在最短的時間完成任務避免他們用傳送陣逃脫。
有同行想和他組隊,但均被他有禮的一一婉拒。
沒人感到意外,他們多半以為他會照慣例與兒子曙葉並肩作戰,就像前幾次任務一樣。
然而這次他既未與他人同行,也沒有與兒子聯繫,而是在眾人準備包圍哈札的邊境黑森林,逮捕本次任務主嫌時,提出和妻子獨自進入。
據任務資料所述,這任務也需要有人吸引守衛、從外圍協助破壞儀式器具。
於是眾人對他的孤身行動,皆合理化為支援策略的一環。
至少他們是這樣相信的。
但曙海自己知道,
這場任務,他的目標與任務本身毫無關係。
他是來找一個容器的。
之前博覽會出現的機體太過脆弱,但能乘載傳說的人偶,應該能乘載她吧。
『只要能讓她留在身邊,無論付出什麼都值得。』
何況只是幫忙六座。
==
曙海牽著姍姍的手,步伐堅毅的踏入敵陣,他的感知遍佈整座森林,知道往哪裡能找到他要的東西。
走了片刻,他牽的髮妻抬頭看向他,輕聲細語:「海……採集多少了?」
她說話沒有前言後與,但曙海聽的懂,他只是不想回答,還不想。。
「這邊……沒有看到黑木呢。」姍姍指向附近的樹幹,像是看到了什麼。
曙海臉色露出一抹幸福,一絲痛苦。
她還記得,那些年他們曾在森林間並肩採集的時光。
但她不知道,如今她和他會出現在這裡的真正理由。
曙海輕聲道:「我們是來拿娃娃的,記得嗎?」
她側頭看他,目光迷茫,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點頭。
即使她面色依舊迷惘,卻溫柔的牽緊他的手。
他看著她那雙溫柔徬徨的眼睛說:「我要拿幾個人偶回去,看能不能讓妳更穩一點。」
她眨了一下眼,沒有說話。
他補上一句:「不可以跟別人說喔。」
「做壞事?」姍姍勾起的笑容,伸出小指。
就像年輕時的他們,總是喜歡碰別人不敢碰的東西。
「做壞事。」曙海笑著勾手,但他知道,這或許會觸碰到他人底線。
但就算做壞事,他也沒關係。
因為,珊珊都還記得,不是嗎?哪怕只有幾秒,她還是她。
都還來的急的。
==
他筆直的走在森林,偶爾會傳訊息給隊友,讓森林中的其他隊友避開敵人、走捷徑找到防禦中樞、還有盜名者組織人員位子,而他則往守衛最多的方向走。
「珊珊,在我後面乖乖躲好。」曙海到達一處較為空曠的區域後就在原地站著,好整以暇的面對前方,直到數秒後,整片森林被一把無形的氣息破開,龐大身影自霧裡躍出,巨棍破空砸向曙海!
曙海一動也不動。
啵。
一圈無形的漣漪在他身周張開,宛如這一擊敲在水面,卻連個水花都沒濺起,毫無作用。
披著獸皮的巨人往後一跳保持距離,目光看向他、又看向珊珊。
只是他看珊珊的眼神,明顯更具敵意。
曙海仍站在原地,衣角未動。
全知即為全能,知道一切,自然就不需要有多的反應。
巨人將巨棍往地上重重一頓蓄力說:「我看過地獄之門,行走於地獄中。」
「我曾奉命將那條三頭犬帶走,地獄的惡靈
一路撕咬我,將指甲劃過我的身軀,都未曾讓我停下半步。」
巨人的雙眼牢牢鎖在姍珊身上,說:「但你身後的存在,遠比最兇惡的惡靈還令人恐懼,人類,你知道你養了什麼嗎。」
他握緊手中巨棍,字字沉重:「魔法師,即使我現在只是被操作的人偶,但--為了人類,那怪物得死這裡。」
曙海微微搖頭不語,手指抵唇。
巨人才發現,原來隔絕的不只是物理攻擊,還有聲音。
但巨人知道,他聽的到。
他的精神遍佈森林,巨人知道他聽的到。
「你是知道吧?她會帶來什麼災難!」
曙海只是微微點頭,招了招手彷彿在說:『出招。』
巨人沒有再說話。
他的身軀微微前傾,身上的獸皮在魔力激盪中鼓動,腳底的泥土也隨之顫抖。
巨棍上魔力匯聚,他接受了魔法師的戰書。
一擊!
巨棍橫掃,挾帶著震裂空氣的氣勢,這是傳說中通過了無數試煉的一擊!
但曙海就只是伸出手,無形立場宛如流體擋在他前方。
那不是他的魔力,而是他的心。
人與人之間的絕對領域,心之壁。
巨人的一擊轟鳴震碎無數林木,彷彿龍捲風翻滾而過,但曙海卻連衣角都未曾動過。
人偶繼承的力量或許有打折,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傳說。
巨人的攻擊不會停手,但曙海也陷入煩惱。
全知即為全能,前提是能產生變數。
面對傳說通過無數試煉的英雄,他該怎麼做。
在他苦思時,珊珊動了。
她舉起手,眼神帶著迷惘說:「這是人偶嗎?」
曙海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舉起一隻手。
女孩的動作輕的像在撫摸空氣。
但巨人不動了,只是瞪著自己的胸膛。
那是手嗎?一團陰氣構成的手,穿透了他的胸口,從內部掐住了什麼,把那個東西給帶了出來。
他甚至沒有反應,便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不,是他作為「信仰的投影」的構成基礎完全崩塌。
「魔法師,你會帶來災難……」
巨人的語音逐漸模糊,身軀從胸口開始裂解寸寸崩解,最後化為灰燼。
珊珊放下手,微微低頭,語帶歉意的低聲說:「人偶壞掉了……」
「沒關係,還有很多。」他輕輕摸著髮妻的臉頰,看著她又開始龜裂的身軀。
這個材質的人偶,也壓不住她無意識的戾氣嗎?
「我們會找到的。」曙海微笑著,牽起她的手。
即使她的手已經無比陰冷,但她的笑容還是那麼溫暖而溫柔,那她就是他的髮妻。
===
巨人只是其中一個守衛,他繼續往深處移動,對抗其他冠名傳說的傀儡。
而在這期間,隊友也陸續傳來捷報。
直到最後一個隊友傳出任務完成,已經把盜名者組織逮捕歸案時,曙海也將手上的次元袋收入了口袋中。
『或許該開始尋找那些名師生產的傀儡了。』曙海看著任務完成的通知,心中也默默閃過這樣的念頭。
「做壞事?」珊珊看曙海皺起的眉頭。
「做壞事。」曙海深呼吸,看向天空。
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