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測驗與觀察後,麻樹發現平日裡的神羅完全沒有戰鬥能力。
雖然她無論何時都能展現近乎百分之百的閃避本能,但論攻擊手段,平常的她太過溫和,就是連單純握著刀子都會顯得惴惴不安,那力氣也和尋常小女孩無異。
要想讓神羅穩定的殺敵,就得讓她每回都流點血才好進入狀態,可她之所以不大敢戰鬥的原因正是怕受傷,更遑論自傷,而且失去理智時她又不懂自保,失血過多會身亡這種簡單的道理到了她這裡卻變成了難題。
看著神羅不自信的柔弱模樣,麻樹忽地感覺興許是自己已經見過她暴走的模樣,他才會忽略了她最顯而易見的特質。
「以後妳必須好好利用妳的無辜。」一面勾著嘴角,麻樹一面笑道,「引誘敵人攻擊妳,妳就能好好發揮妳的能力了。」
一聽他這是要她故意受傷,神羅一下縮起肩膀,「麻......麻樹先生,我擅長的是躲,讓敵人攻擊我的話......」
「小神羅。」
「......!」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嚇得失魂,卻連一聲都不敢喊,麻樹滿意的笑了,「妳當然能閃,但不能完全閃開。」
實驗過幾次後,他很清楚讓神羅自傷是沒有用的,一定要借別人之手,彷彿她抓狂的原因就出在他人對她的傷害。
「受點小傷就能達成任務,這可是很划算的啊,神羅。」見她害怕的樣子,看上去還是不情願,麻樹剎那間在眉頭一擰與笑容之間轉換,「妳不是想見樂嗎?」
此話一出,那雙灰暗的橙色的眸子頓時被點亮。
「這時樂肯定也為了成為ORDER在接受訓練。妳要是跟不上的話,以後要見他可不容易。」看著女孩一下欣喜一下絕望的神色,麻樹故作不經意的思索了起來,「我記得——那孩子很喜歡戰鬥啊。太弱的東西他一向都看不上眼的。」
一聽此言,神羅緊緊抿起了唇,「我......」瞪著水亮眼眸的她雙手揪起胸口,「我會努力的,麻樹先生......!」
事實上,她對這個提議仍是不情願,畢竟她始終不大信任麻樹。
儘管他提供了更加舒適乾淨的食宿,也不會隨意虐打她,但神羅始終無法完全相信麻樹是真心在為她著想。
她已經明白,真正的愛並不全與物質掛勾。
麻樹雖然總是對她笑臉盈盈的,可神羅並不因此覺得胸口流過暖意,她只覺得不寒而慄。一直擺著冷漠神色的樂,讓她感受到的卻是純粹與溫暖。
樂見她怕了、不願意了,他就會停下來,可換做麻樹,他就只是換了個法子溫和的逼她繼續幹。正因如此,神羅才會在心底深知不大能信任麻樹,但最後她卻總還是照著他說的去做。
因為,她實在太想念樂了。哪怕有一絲見他的機會,神羅都想去爭取。
「真是的,看起來就像是我在欺負妳一樣。」麻樹擺出了彷彿要落淚的傷心表情,「看到妳變強,樂不也會高興嗎?」
對樂實際上沒怎麼關心過,麻樹只是從監控中看見神羅親了樂一下,所以他總是拿樂的事情威逼利誘她去做事。
「何況我這是在幫妳!」這麼說著,麻樹攤開右手手掌,「如果不找方法讓妳習慣進入狀態,遇到敵人的時候別說戰鬥,妳就連自保都做不到,還能活到見到樂的時候嗎?」
知道他說的沒有錯,神羅只是不發一語的低著頭擺出恭敬的姿態。
雖說不信任麻樹,但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他說話也不無道理。
讓她成為殺手是板上釘釘的事,神羅也沒怎麼抗拒,畢竟她認為自己似乎挺擅長殺人,又或者說,不幹殺手的話她也不曉得自己能做什麼。只要能完成交辦的任務,她就能從麻樹那裡獲得獎勵,她的吃穿用度全是因此而來,換作是在外頭,她這不穩定的狀態恐怕只會讓她沒多久就因為殺人而進大牢。
神羅不想再被關在漆黑的地方。至少在麻樹安排的房間裡,那燈她想開就開,想關就關。
更何況,樂也會走上殺手這條路,夢想與他並肩而行的神羅就更沒有理由拒絕成為殺手了。眼下她確實該思考如何讓自己變得更穩定一些才行。
每次,她都是感覺被威脅後才暴走的。
根據清醒後看見的情景,神羅就算再怎麼不信,次數多了以後,她也就相信自己有著尋常孩子沒有的力量,而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曉得如何控制,因為平日裡的她並沒有那種破壞力。
但那不都是我嗎——產生了這樣的疑問,神羅低下頭來看起自己的雙手。
「麻樹先生。」
「什麼事?」
「請問......我在戰鬥時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沒有。妳問這個做什麼?」
垂下眼簾的神羅露出困惑的表情,「對不起,我只是在想......」她將拳頭一張一握的,「如果一樣是我的身體,我就應該一直都有那樣的力量才對......」
還不算太笨——她所言和他認為的一樣,麻樹滿意的微笑了起來。
他本來覺得這個沒什麼文化和智商的傻丫頭只要能確實做掉目標,用什麼方法他可不管,當然,受傷他也不管,他只想著讓神羅拿最低的資源幹活,畢竟她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活過來的。
她要是打算造反,喊喊「小神羅」她也就消停了,沒有比她更方便的道具了。
眼下,神羅那可以思考的樣子倒是讓麻樹覺得她可愛了幾分,頓時覺得對她放萬分之一的心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對不起,現在我好像不知道怎麼用......」
「沒關係,學會控制也是妳今後的目標。」
「......麻樹先生?」
毫無溫度的笑容不改,麻樹接續說道,「妳一定會成為一個稱職的殺手、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放下了雙手,神羅緩緩抬頭。
「......是的。」這麼說著,橙色的眸裡沒有一絲光點。
對於她的回覆,麻樹感到很是滿意。
神羅不曾頂撞他,也不曾對他擺過兇狠的表情,禮節也從來沒有落下過,這使得她在麻樹眼裡是越來越順眼。
興許是如此,後來的他才會又是基礎教育又是儀態訓練的培育神羅,而且指派的任務分明沒有少,卻還總把她打扮得像個洋娃娃一樣。神羅雖然不明白麻樹為何要這樣,但看他似乎執著於禮教,又對她不打不罵的,她也就當這是在讓自己的外觀保持令人掉以輕心的模樣,不去對麻樹的指示多想,他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如果去深思的話,就會發現麻樹要的不過是個聰慧的足夠完成他的命令,又愚昧的脫離不了他掌控的好孩子。
要擺在身邊用的工具,自然也得要符合他的品味和喜好。
比起髒兮兮的野孩子,一個緋紅色的優雅娃娃,他看著會更高興。
待麻樹邁開步伐,神羅便安靜的緊跟其後,就像他平常吩咐的那樣。
對不起樂,再讓我思考一下——如是想著,光芒一點一滴重新流回她的眼裡。
她是為了能夠回到樂的身邊才打算為自己一直害怕著的能力絞盡腦汁的,不然就像他說的那樣,什麼也不想更加快樂。
到了你身邊以後,我就不再想了——短暫的勾起了無人注意到的淺笑,神羅跟著麻樹離開房間走入長長的廊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