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記得嗎?在孤兒院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因為殺死職員而被處決的孩子?」
「嗯......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那不是只是謠言而已嗎?」
雖說久遠的記憶裡的確有樂所描述的這件事,不過春馬也認同熊埜御說的,因為當年大家最終普遍認定這是孤兒院用來管束他們才放出來的消息,原因就在於誰也沒有見過流言裡提到的孩子,在被指涉的職員據說只是離職以後,漸漸的也就沒什麼人去談論這件事了,現在他們能想起的也只有瑣碎的內容。
同樣對這事稍微有印象,有月看向樂懷裡的神羅同時冒起冷汗。
他記得,當年所說的孩子留有一頭紅髮。
「樂,你當時怎麼沒有跟我們說過任何有關她的事?」停頓了會兒,有月修正了說法,「這麼說吧,你怎麼會認識她?」
「不,我有的吧?」將神羅的頭按回肩窩,看向他的樂接著回應道,「大概——在我十歲的時候,我不是突然被抓去一個房間、沒幹什麼就回來了嗎?」眾人回想了片刻後緩緩點了點頭,他才又繼續說下去,「我就是在那裡遇到她的。」
哥哥姐姐們一齊盯著他看,就像是在說他根本沒有講得這麼詳細似的。
「我想起來了,你那次明明流著鼻血回來的吧?果然是遇到什麼了!你老是這樣,發生了事情都不說,樂!」熊埜御蹙起眉頭來,分明是擔憂,但還是讓樂打了冷顫。
「我一覺醒來她就不見了,大家又都說沒見過這樣的孩子,我就覺得我大概睡昏頭了吧。」癟著嘴,樂的眼珠子往一旁飄,「而且也許是鬼啊。」
「就算是鬼也好,你就說你見過不就行了?」
「沒必要吧。」
「啊?為什麼?」
樂神色淡然的眨了下眼,「因為大家都說她死了啊。」不等誰反駁,他接續說下去,「死在孤兒院又不是什麼不常見的事。而且都死了,不管之前存不存在都沒意義了。」
因為撐不住殘酷的訓練而身亡的孩子不計其數,高壓的環境使得他們只要稍有不慎就會失去性命,甚至都沒心思緬懷那些沒了未來的兄弟姐妹,有月他們都是明白這些道理而生存至今的。
過往逝去的那些孩子們的名字,如今誰也沒有掛在嘴邊過。也許,連身影都早已在腦海裡變得稀薄。
熊埜御和春馬頓時沉默了下來,而看著樂靜靜的注視神羅的模樣,有月隨即閉上了眼睛。
「不管怎麼說,當年的問題現在有答案了。」他重新睜開雙目,「既然她確實存在,也還活著,就等到她醒來後再好好和她聊聊吧。畢竟她本來——應該也要是孤兒院、我們的夥伴才對。」
還穩穩的扶著神羅的樂對此顯然沒有異議,春馬也點了點頭,熊埜御則在有月將神羅詮釋為夥伴後稍稍釋懷了,不過她到底還是刺傷了樂,能不能放下對她的成見全都端看她醒來之後的表現,屆時熊埜御才會考慮接納她。
眼下沒有人再把神羅當成敵人,有月認為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便回過頭來叮嚀自己一直在意的地方。
「對了,樂。」有月指了指他的胸口,「別閒聊了,先處理傷口吧。」
那把刀還插在胸前,樂一臉平靜的張開了嘴,就像是忘了這件事一樣。
春馬見狀,連忙提醒他,「別馬上拔出來喔,那樣可是會血流如注的。」
「我不會那樣做啦。」
「也不能隨便亂動喔?」
「知道了。」
目光從刀移向一頭緋紅,樂又看向了有月,「那——神羅呢?」
他始終維持著讓神羅靠著自己的姿勢,也許是知道他的傷勢不容許自己隨意移動,也許他只是覺得隨便亂動會害的沒有意識的神羅摔在地上。
無論樂究竟在想些什麼,有月都注意到他的手早已悄悄扶起她的背,就像是在護著她一樣。
「別擔心,樂。」有月走近倆人,擺出了要接手的姿勢,「騰出一個能讓神羅休息的地方並不難。」
沉默了一會兒後,樂點了點頭,「嗯。麻煩你了,老大。」
待有月開始將神羅抱起後,樂這才緩緩撤下自己一直按在她身上的手。
有熊埜御以及春馬在,有月也就不怎麼擔心樂會出狀況,他抱著神羅轉身就往空著的房間走去。
儘管他的步伐使得他遠離了樂,但一面看著昏睡的神羅,有月一面想著的全是樂的反應。
熊埜御的嘮叨並不是空穴來風,有月也知道樂碰到事情的時候會一聲不吭的壞習慣,特別是受了傷時,他更是對自己的感受隻字未提。
反正,當時的事情肯定也不是樂輕描淡寫的那樣而已。
知道他這回大概也不會好好說清楚自己的感受,有月始終著重在他的表情與舉動,也因此才會決定看在他的面子上,留著神羅好跟她了解一下那段過往的狀況。
其實,她是否曾經來自孤兒院一點都不重要。
有月對她的了解近乎是零,在沒有人知道的歲月裡,他也無法肯定她是否已有其他立場。如果她有任何異心,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他相信樂很清楚自己會怎麼做,但正是因為樂那彷彿在向他請求似的神色,有月才有了足夠的理由在神羅襲擊樂以後還不當場取了她的性命。
雖然只是個可能性,但是萬一神羅對樂來說有任何一點特別的意義,彷彿是草率殺了她的有月將無法再面對一直以來都像是自己弟弟一樣的樂。
在他的腦海裡,一個綠髮的女人一閃而過。
垂下眼簾,上了樓的有月推開了其中一間房的門,看了看內部環境後,他把神羅安置在能夠好好躺著的位子上,給她蓋了條毯子便踏出房間,卻沒有馬上關上門回到大夥身邊,他只是佇足於原地,望著在一樓接受熊埜御與春馬治療的樂。
他的臉還是如往常那樣平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
有月回頭看了下房裡的神羅,又回過頭來看樂。最終,他緩緩的將門給關上。
他希望,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一片漆黑之中徘徊許久,一個熟悉的氣味領著神羅的意識撥開了幽暗。
當她睜開模糊的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再眨一眨橙色的眸子,眼角餘光似乎混入了一縷銀,這讓她不由得轉過頭往一旁看去,此時一雙眼恰好直勾勾的與她對上。
正站在她躺的床邊並彎下腰來,見她睜眼的樂眨了眨眼,「喲,妳醒啦?」
視線隨著甦醒而變得清晰,神羅看著樂悄悄收回他那像是在探測自己鼻息的手,隨後,她又緩緩滾動眼珠子,注意力全放在樂的臉上,忽地意識到現在距離自己咫尺的,正是她朝朝暮暮思念的對象。
「樂......」看他因為自己醒來而站直了身子,彷彿是在遠離自己一樣,腦袋一下子全醒過來的神羅連忙要爬起身來,「樂!」
才剛爬起身要向樂伸手,感受到額頭又麻又痛的神羅立即縮了回去,她低著頭同時雙手掩著額,疼得一面閉起眼來一面小聲的嗚咽。
「嗚......為什麼會這麼痛呢......」
「啊——是我撞的。」
「啊......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