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緋紅色頭髮的女人用粗麻繩綁在椅子上後,眾人團團包圍她,而有月則朝她靠近了一步,準備開始審問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
「妳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和樂?」
「......我叫神羅(かぐ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們的......」
「什麼嚇不嚇的,在問妳追著憬和樂有什麼目的——?」
見她一副愧疚的神色,彷彿就只是個恰巧跟著倆人走的無辜民眾,熊埜御的脾氣可奈不住,眉頭一蹙就是上吊著眼瞪她。這一瞪,令自稱神羅的女子本就看上去惶恐的五官變得更加緊張。
有月擺了擺手,示意熊埜御暫時別插手。她雖然不滿於還得容忍這個看起來柔弱不已的女人一會兒,但既然這是有月的意思,她就相信他的判斷。
反正,只要一有不對勁,她就會立刻殺了她,相信到時候有月也不會阻攔,畢竟會讓她進到他們的藏匿點,言下之意就是問完話後殺了也沒關係,又或者說,就是在這裡處理才方便。
「我......只是偶然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又聽到你喊了樂的名字......」低下頭來,神羅抿起了唇,「因為這麼多年沒見了,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就是樂,所以才一直跟著你們,對不起。」
聞味道這件事聽起來很恐怖——眾人的心裡一下子不約而同的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其他人紛紛看向樂,而樂只是眨了下眼睛,看了看神羅,又回過頭來看著大夥們。
「別看我啊。」樂只是稍稍的壓低了眉毛,「我哪知道她是誰。」
他那對她毫無印象的樣子,讓垂著眉的神羅將唇瓣抿的更緊。
「樂......你不記得我了嗎......?」這回她急的眼眶都發熱了起來,「我是神羅啊......?」
「我剛才有聽到妳的名字啊。」
「那......?」
「就說了不認識妳吧。」
「欸......」
一下微敞雙唇,一下又緊閉,可面對樂那冰冷冷的模樣,神羅無論如何也吐露不出任何字句,她只是直勾勾的望著他,只是任由錯愕與失落自眸中滿溢。
看樂斬釘截鐵的態度,有月判斷他確實不認識她,也就是說她在說謊,無須看在情面上採取太溫和的手段,畢竟他不能確認神羅是否為麻樹派來的。
有月確實對這個女人不凡的跟蹤技巧與異常的力量有興趣,如果是普通的接觸的話,也許就會招募成夥伴也說不定,但她偷偷摸摸接近、藉口說自己與樂相識的種種讓有月的警戒心飆升,從那一刻起,他就寧願錯殺,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家人受到傷害。
「最後問妳個問題......」面色陰沉,有月雙手插在口袋裡,「妳——是殺聯的死亡天使嗎?」
從沒聽說過這個稱號的熊埜御和春馬都一臉狐疑,樂則是意外有月會懷疑眼前看上去纖弱的女子會是殺聯的處刑人,神羅更是一臉茫然,緩緩眨了下那雙因情緒低落而有些疲憊的眸子。
「死亡天使......?」
「殺聯的處刑人——妳沒有聽說過嗎?」
「啊......對不起,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基於一整天的觀察,有月滿以為神羅就算與麻樹真的無關,起碼也是個殺手,僅僅只讓人感受到有微微的氣息如游絲般出現而聽不見半點腳步聲,也無須談及後來展現出的閃避與反應能力,他就認為她絕不可能只是一般人,這樣的人會找上他們也絕不會是出於純粹的目的。
他始終,在防範著神羅那絕對是藏在楚楚可憐之下、密不透風的殺意。
「是嘛。」閉上眼睛,有月從口袋中掏出了書本,並在睜眼之時將目光放到文字上頭,「如果妳稍微有用一點的話,我可能還會覺得殺了妳太可惜。」他旋即轉身走遠,「妳不應該隨意接近我們的。」
感受到他平淡言詞之中堅決的殺意,神羅頓時慌張了起來,「等一下......」
抱在胸前的雙手放了下來,熊埜御朝她邁步,「求饒也沒用,要怪就怪妳撒了個完全不合理的謊吧。」
見她要對自己出手,神羅看上去不僅是焦急,更像是驚恐。
「請不要碰我!事態會變得嚴重的......!」
「啊?我們才不管妳有什麼身份,要對我們動手的話就要做點覺悟啊。」
「不......真的別這麼做......!」
樂看著熊埜御走近被五花大綁的神羅,他可以預見接下來會濺起比她那頭緋色的頭髮更鮮豔的紅,也許對看起來柔弱不已的她感到不悅的熊埜御甚至會將她白皙的臉龐碾碎。
在他盯著神羅那滿面驚懼的臉龐時,他的潛意識忽地在下一瞬感受到熟悉的不對勁。
伸出手掌,熊埜御利用磁力粗暴的吸走她脖子上戴著的十字架,「惹錯人就是......」
被猛地扯斷的鋼絲繩劃破了神羅的衣服、割傷了她的頸部,自傷口中濺出的血液隨著被扯走的十字架一同飛灑,神羅好似正因為這般突如其來的疼痛而讓瞪大的雙眼失了神。
就是在這個時候,樂猛然衝上前並一把推開了熊埜御。
花費了眨眼的功夫,向一旁跌去的熊埜御這才看清眼前的狀況。
「樂——!」三名夥伴不約而同地大叫了起來。
頂替了熊埜御方才站著的位置,樂與不知何時竟從層層束縛中脫出的神羅僵持不下。神羅手裡拿著的,是剛才本該已被熊埜御奪走的十字架,十字架底部亮出的刀不偏不倚的扎在樂的心臟處,而樂正是為此緊緊抓著她的手,雙方都因為用力過猛而讓臂膀猛烈的顫抖著。
比起朋友們對於他被攻擊而紛紛露出的憂心忡忡,樂實際上對現狀非常享受。
一個嬌小且柔弱的女人擁有這般驚人的速度,甚至還有能夠與他抗衡的力量,讓喜愛戰鬥的他躍躍欲試,尤其她這一刀刺進自己胸口的力道,他能感受到只要她再用力一些,刀尖就會碰觸到他的心臟,他也是為此揪著她那隻纖瘦的手不放,可他面上卻沒有任何恐懼,有的僅是被此番強勁點燃的興致,以及因此而扯開並上揚的嘴角。
注視著眼前神態判若兩人的女子,看進那雙突然一絲光芒都照不進的眸子,樂忽地在想到什麼時慢慢平復了興奮的唇。
在他深埋的記憶裡,似乎曾經也有過一個在力氣上能夠與他對拼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既瘦弱且畏縮,聲音也過分甜膩溫柔,沒有任何一絲戰鬥的慾望或氣息,只是抱著一顆球一臉受寵若驚的憨笑,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看起來像是殺手。
她也有一頭緋紅色的頭髮。
她的名字是什麼——在樂緩緩瞪大眼睛之際,有月、熊埜御、春馬已然全數撲了過來,一個個手勁都像是要當場抹殺掉刺傷他的神羅。
「神羅......?」樂遲疑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意識到夥伴們的殺意,樂當即刻意主動拉近距離,在刀尖僅只差毫釐便能捅破他心窩時,獲得足夠距離空間的樂立即狠狠用腦袋撞向神羅。
論力氣與身體結實度,樂向來就不覺得自己會輸,這一撞果真就將神羅給撞暈,面上氣勢凌人的冰冷被撞散似的煙消雲散。
她的身體因失去意識而向前傾倒,那刀就停在再往前毫釐就能刺破心臟的位置。樂還抓著神羅因沒有力氣驅使而從十字架上鬆開的手,他稍加往旁邊將她的手帶開,她就這麼倒進他的懷裡,也不知他是為了避免她撞上還插在他胸前的刀進而擴大傷害,還是真就順勢而為,樂絲毫沒有挪動身體或驅趕神羅的意思。
也許,是因為他還陷在回憶與思考之中。
有月、熊埜御、春馬的進攻因樂的行動而即時在咫尺間打住。雖說神羅直往樂胸口刺的舉動徹底惹怒了熊埜御,但看樂有話要說的樣子,有月和春馬暫且把怒氣沖沖的她攔了下來。
「我想起來了......」沿著神羅的顎,低下頭的樂用另一隻手將她的臉抬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她的模樣後,他隨即瞪大眼睛,「孤兒院......她也是孤兒院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立即停下了要對神羅動手的念頭。
僅僅只是一瞬而已,因為不解與猜疑很快的自他們的心頭竄升。
「我不是要懷疑你,樂。」春馬攤開了一隻手,「但我真的不記得孤兒院有這麼一個人。」
「我也不記得有這樣的丫頭在。」
「樂,這是怎麼回事?」
「......別說你們,我也很混亂啊。」
仍端詳著懷裡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白皙臉龐,樂又驚又疑的緩緩說道,「她——神羅那時候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困惑一層一層的疊加,此時另外三人早就不再去思考自己漏了什麼,而是將注意力全放在面露詫異的樂身上。
除了樂以外,這個緋紅色頭髮的女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把記憶拼湊起來就能想明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