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顧峰的在校成績一直很好,特別是實作課的時候。很多學生會局部改裝肢體換取更精確的動作和更高的效率,但顧峰雙手白皙乾淨,十指修長控制精準,特別穩定,拿起手術刀也格外漂亮。
從解剖台下來,老師看著計時、檢閱了成果,滿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嘉獎。
「下課吧,報告明天交上了。」
顧峰表情謙遜地點了點頭,忽視了一旁怨恨的目光。
也沒什麼奇怪的。
顧峰成績好,外型亮眼,受到老師還有許多女同學喜愛,自然也容易招致同儕嫉恨。
但顧峰沒有太在意這些,畢竟人本來就不可能處處招同類喜歡,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圖書館待到休館,顧峰背起背包將寫好論文的筆電關起裝進去,又到櫃檯去借了幾本書。
本來櫃台的阿姨一臉不耐煩的準備下班,在看到顧峰乖巧的笑容態度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又是你。又待到這麼晚?」
「馬上就要考試了。」顧峰客氣地回應。
「現在像你這樣乖的孩子不多了。」阿姨將書一本一本的刷過條碼,「你也是特別,明明現在館藏的書網上就有電子版了。」
「我喜歡紙本拿在手上的感覺。」
笑笑,顧峰將刷好條碼的書一本一本收回包裡,有禮貌地向阿姨道過謝後,離開了圖書館。
晚上十點,校園倒還不太黑,偶爾能看到夜跑的人過去,或是角落小情侶幽會的身影。
但出了校門空氣似乎就整個變了。
交通工具混亂的廢氣撲面而來,學校周邊還有幾分客氣,但隔一條街瞬間就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白天繁華的商店街到了夜裡,亮起了龍蛇混雜的酒店。街角的垃圾桶早就滿出來,還能看到幾隻老鼠在周遭蹦跳覓食。再遠一點,暗巷裡時不時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地上,誰也不知道是流浪漢還是屍體。嗑藥過度的流民瘦成竹竿,卻能為了下一針去搶劫。
顧峰的住處在校門另一側,為了校園安全後門總是關得早,每次顧峰晚歸總會看到這些。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再走兩個巷子就到住處樓下了,只不過平常走慣得路今天似乎特別黑,也不知道是本來就不怎麼亮的路燈燈泡終於壽終正寢還是被白天某些不務正業的小混混破壞了公物。
顧峰在巷弄中央唯一一盞完好的路燈下方停下,周遭幾個不懷好意的氣息圍了上來。
過大的明暗差會影響視線,顧峰在光下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影子。
「……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太囂張了。」後方一個聲音嘿嘿笑著,傳來了折指節還有金屬輕微的摩擦聲,「有人拜託我們來關照一下你。」
顧峰估計那人應該是有單手改裝的,輕輕卸下了背後的背包,耳邊仔細傾聽,臉上面不改色。
「可以放過我嗎?我身上沒什麼錢。」
「我們可不是要──」
「跟這小白臉廢話什麼?上!廢了他的手!」
雜亂的腳步聲起,顧峰輕輕嘆了口氣。
當古艾推開房門時,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顧峰坐在矮桌前,桌上放了醫療箱。聞聲轉頭看他時,表情平靜但臉上帶了不少傷。
「這是怎麼回事?!」
「回家的路上被人圍了。」顧峰將臉轉回去,對著桌上的鏡子,用棉球沾了消毒水繼續擦拭傷口──旁邊已經放了好幾個被血染紅的棉球了。
古艾一個箭步上去,捏過顧峰的下巴就將人轉了過來。
細看大部分是擦傷,但刀痕也有一道,開在頰上眼下。這要是留疤……越看古艾越是一股怒氣直衝上來,但看到顧峰吃痛的表情還是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還傷到哪裡沒有?」
「身上有挨到幾拳。」顧峰老實回應,「為了保護電腦,也沒辦法。」
古艾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地上,裂開的背包放在那裡,除了電腦還散著幾本書,書頁隱隱有折到的痕跡。
看古艾難看的表情,顧峰微微苦笑,放下手上的鑷子還有棉球拍了拍古艾的手臂,示意他放開自己。
「放心,手沒事的。」
顧峰展示了一下,一雙漂亮的手白皙乾淨,活動了一下一如往常,顯然沒有受傷。
古艾當然明白對於醫學生來說手的重要性,但這一點也不能讓他感到高興一些。
看著古艾,顧峰乖巧地補了一句。
「明天我會去學校調藥,臉上擦一陣子就好了,不會留疤。」
「老子不會嫌棄這個。」
古艾重重吐出了一口氣坐到顧峰身旁,拿起工具就開始幫他清理傷口、上藥。顧峰乖乖坐著隨他在自己臉上比劃,看他動作嫻熟得彷彿前幾天那個亂七八糟的紗布和繃帶不是他自己弄的,還有心情笑了一下。
雖然牽動傷口之後馬上笑容又收回去了。
「以後老子去接你放學吧。」
「啊?」顧峰眨了眨眼,「不用,這太麻煩您了。」
「講過了別老用敬稱您不您的!」感覺自己好像太大聲了,古艾聲音低下來,嘀咕,「聽著彆扭……而且哪有什麼比現在這種情況還麻煩呢。」
顧峰看著古艾湊近的、專注的臉,安靜地眨了眨眼睛。
有一瞬間他想說他是能自保的,但感覺在古艾面前,自己好像也不需要這樣堅強。
想想學期也沒剩幾天了,行吧。
其實顧峰能大概猜到為什麼會有今天這些事。
除了一些私人喜惡,這次期末的成績攸關了這學期的獎學金最終花落誰家,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顧峰的。
估計是有人急了。
早上到教授的指導室交報告,教授還沒來,擔任助教的直屬學長一個人在,看到顧峰帶著口罩也無法完全遮掩住的紗布,鏡片後的眼睛掩飾不住吃驚。
「你這是怎麼了?和人打架了?不可能吧?」
「被人找了麻煩。」顧峰乖乖點頭,將手中的作業整齊放到桌上,「能借一下藥物實驗室的鑰匙嗎?想去配點傷藥。」
「行。不過你下下堂有課吧?」
也不是第一次,導師對顧峰這個得意門生一直縱容,學長也沒有猶豫就打開抽屜將一串鑰匙交給了他。
「對。快去快回。」顧峰彎了彎眉眼,乾淨的眸子讓他即使看不全五官也顯得純良,「謝謝學長。」
這幾天顧峰都在圖書館待到很晚,這一定程度也方便了古艾,他一般更喜歡在晚上工作,時間提前敲定,不管結束後直接來學校還是接完人去辦事都正好。
不過這幾天倒是沒人再來找顧峰麻煩了。
靠在陰影中,古艾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伸展了一會身子後往前望。
從校門直直看進去,能看到一個修長身影從遠處出現,背了個側包,剛越過教學樓中庭的花園,立燈的光圈一明一滅中信步而來。
人再走近一些,就能看清那頭淺藍色的頭髮,還有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
顧峰現在已經不用靠口罩去遮掩臉上的傷了,他自己配得藥顯然是有效的,幾天過去,擦傷幾乎好得差不多,比較深的那個刀口也癒合整齊,以後八成能不留痕跡。
在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古艾端詳了一下,滿意地微微點了頭。
「今天的考試怎麼樣?」
「挺好的。」顧峰笑笑,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倒是古艾聞到了一絲奇妙的煙硝味,咧嘴歪了歪頭。
「你身上有化學藥劑的味道。」
「很明顯嗎?」顧峰偏頭聞了聞袖子,不是很在意的模樣。
這有點稀奇。
「還行吧。」
「今天考試有個同學查驗藥品的時候貪快步驟沒有做嚴謹,結果炸了。」
「真炸了?」古艾挑眉,「你沒怎樣吧?」
「嗯。但對方好像被硫酸傷了手和臉。」
實驗意外對醫學系來說倒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但哪個天才沒事把硫酸和考試用的藥劑放一塊還給人炸了就有點引人深思了。
「真慘。」古艾嘖嘖,看顧峰路燈下乖巧安靜的眉眼覆蓋著薄薄一層疲倦,沒再多問,伸手接過了他的包揹到自己肩上,反手從工裝褲口袋掏了一瓶涼飲塞給他,然後轉身,「走吧。」
「啊,讓您破費了。」
「給我把稱謂換掉!我才大你幾歲!」古艾心累,「店裡買一送一多的。」
「還是很感謝。」
古艾回頭瞥了一眼,看顧峰雙手捧著飲料眉眼彎彎的模樣,沒接話,只是將目光轉回。
這是他的靈魂伴侶。雖然無從驗證,但他可以為了顧峰大晚上不找地方吹空調杵在這、給他帶飲料,換作別人可能懶得管一點吧。
眨眼就到了暑假,期末顧峰穩定發揮,不出意外又拿下了全額獎學金。錢到帳的那天他一看到照樣不請自來的古艾就笑了起來,看起來特別開心。
「要不要吃宵夜?」
古艾意外地揚了揚眉,見狀顧峰笑得更燦爛了。
「我請客。」
時間已經晚了,兩人去吃了附近的居酒燒烤攤。
現在想來,認識到現在,他們各過各的,好像還沒正經一起吃過飯。
古艾總是在某些好孩子都要準備入睡的時間才會出現,往往到學校接了顧峰回去,人又走了,說是有工作。
就連顧峰放假時也是,往往也是晚上十點左右古艾才會出現,有時會給顧峰帶點吃的喝的。而顧峰是個白天上課晚上睡覺的好學生,還是好忙又好學的醫學生,兩人的作息基本是錯開的。
古艾有種錯覺好像每次看顧峰在屋裡都是對著書桌,現在坐在路邊餐車的塑膠桌前的模樣,倒還有幾分新鮮感。
──瞬間就接地氣多了。
冒著油香熱騰騰的烤肉很快就上來了,古艾要了瓶酒,顧峰想了想又追加了一瓶。
這讓古艾不禁多看了兩眼,就感覺這個乖孩子模樣的青年和那種廉價玻璃酒瓶不是一個畫風。
顧峰將酒倒入杯子裡面,喝了一口,吐了吐舌頭,「好苦。」
古艾倒是習以為常的乾掉了半瓶,「沒喝過嗎?」
「怕影響手。」
這倒是。
看顧峰拿著酒杯和烤肉的那雙手,確實漂亮極了,白皙修長,指節分明,指甲也修得乾淨整齊。
以前自己的手好像也是像這樣的。但現在已經變的粗糙許多,結了各式各樣的硬繭。架打多了,鍛鍊的時間久了,傷的次數頻繁了,也就不怎麼去保養了。
古艾漫不經心地又叫了瓶酒,目光沒怎麼聚焦,聽著顧峰興致很好地說著學校的事情,說著暑假透過導師找到了實習,過兩天就要去知名的醫療實驗室見習,有機會參與開發一些新型藥物……
顧峰突然就倒下去了。
這一趴帶倒了喝空的酒杯,也把古艾嚇了一大跳。
「喂,顧峰?這是怎麼了?」
古艾推了推人,結果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了顧峰那張清秀的臉浮上了整片紅。
「喝醉了?!」古艾不可置信,轉頭看顧峰那瓶酒還有小半瓶,「跟老子開玩笑呢?」
結果顧峰醉得不省人事,最後還是古艾結了帳,然後將人揹回去。
明明看著很瘦的一個人,顧峰的體重意外的比想像中還有份量。隔著衣服人貼在背上,還能感覺到一些充滿彈性的肌肉起伏。
感覺顧峰,也不全是表面上看到那樣吧,至少應該是多少練過的。
但這也沒影響什麼。
啤酒一杯倒,說出去可真丟人。
微微嘆了口氣,古艾將人揹高了一些,走向了家的方向。
顧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古艾坐在他平時念書的矮桌上,看他按著頭起來,遞給他一瓶蜂蜜水。
「頭疼?老子不知道這點酒精還能讓人宿醉。」
「還好……」顧峰接了蜂蜜水,臉上還是茫然的,眼神隨著幾口甜飲下去,過了一陣子才漸漸清醒起來,看著古艾幸災樂禍的表情,慢慢反應過來昨晚的事,臉又紅了上來,「……真的不好意思!昨晚的飯錢多少?我現在轉給您!」
看顧峰手忙腳亂地找手機,古艾笑了起來,將東西拎在手裡晃了晃,卻沒遞給他,而是放到離床有些距離的矮桌上。
「不用了。」
「但……!」
「老子明天起有工作,會持續一段時間。這陣子應該都不會過來了。」
顧峰愣住。
「喔,好的。但昨天那頓飯還是……」
「就當老子請你了。」
「……」
「照顧好自己啊。」古艾伸手拍了拍顧峰的頭,笑笑,「雖然應該死不了,但在老子回來之前你要好好的。」
藍兒碎碎念:
有一點設定上的想法了,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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