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步伐是如此飛快,又是一個月過去,秋天也跟著快結束 。
農人的鐮刃忙於收割著一片片黃澄的麥穗,而他們也迎來了回城的機會。
歡快浪漫的音樂蓋住了熙來攘往的喧鬧,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各種造型的燈飾溢出色彩斑斕的光影,投射在過往行人上。
因為是萬聖節的前夕,平時隱於地下的不死生物與追求娛樂的馬戲團都能走入街道人群之中。
周圍店家也掛上了應景燈飾,除了傳統雕刻裂嘴南瓜,有的燈則是刻上店家的名字跟上廣告。
比方說他們以往最常去的那家酒館,多拉絲麗Doracery,使用冒險者公會早年活躍的女槍手名字,雖然她進公會城這幾年也沒聽過櫃台老許或安琪拉聊過名字主人的事情。
就連他們這群被無貌之主針對的冒險者也能暫時放下被追殺的憂慮,雖然仍能感受到周圍人視線,但至少沒有行走至哪都保持一圈近似真空的屏障了。
上回在酒館內與無貌者大打出手,的確也讓店家跟他們變相有名,以至於一進入酒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們身上,深怕他們後面又跟著無貌者。
「歡迎光臨,啊~是你們啊!怎麼?跑路回來啦!」
「夜安,安琪拉,我們只是來給魔導板充個能量的,不用擔心又會砸場。」
「那次就算了,你們這類人也只敢在這時候回來了,別像那些王公貴族對亡魂主人一樣賴帳,該付得錢還是要付喔!」
回應櫃檯的安琪拉小姐惡趣味的玩笑,說實話從安琪拉多嘴說出他們是教廷的外包打手地下小隊後,這種目光早就習慣了,而且也真的變成事實。
「那你們坐吧檯那邊,充座在那,需要什麼飲料?」
他們現在在城外開拓營地生活,除了幫忙營地的日常工作,其他開銷包括武器維修、藥草法術材料等後勤補給的帳目都是掛在教廷那邊,就連他們這次委託使用的魔導板也是村正把他的教廷備品借出,不然他們幾個怎麼可能回城就為開通魔導板功能。
「老樣子給我們清水吧」
看了下店內招牌都掛上萬聖限量的飲品跟特別料理,但想了想等魔導板充滿能量後他們還得去見委託人就還是不要沾酒了,以免在委託人面前失態。
等待魔導板的充能之餘,那麼先來整理到目前為止的情報— —
她現在知道其中涉及到人造靈脈,儘管如此還有女王陛下— —(Shenow knew that artificial ley lines were involved, and despite that and HerMajesty— —)
還有她在山洞裡看到的神河注連繩……(Therewas also the kamigawa sacred shinto straw knot she saw back at cave……)
只是碰巧神河人都參與其中,這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Itjust so happened to have Kamigawa involved?)
一開始神河使館多美代發佈出討伐酒吞童子的委託,是位於公會城北方的山。
山上曾豎立的神河建築,在酒吞童子被擊退後,就隨著酒吞童子一起消失了。
第二次委託在西邊森林,與酒吞童子那次不同,森林反季節的異相持續太久。
本來像那樣的野外環境,還不至於魔力濃郁到能夠孕育出一地的魔力核心影響生態,甚至主動改變自然環境的。
綁住的巨石會是人造靈脈的魔力核心嗎?可惜當時只有斬斷標繩,從結界裂縫外溢的魔力浪潮波動著,將風雪異相更加擴大,也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
一旦人們開始注意,不論是恐懼或是崇拜,再加上恰當的條件控制下,甚至有可能讓擁有風雪力量的雪女更為強大……
至於這一次的委託,一樣位於北方,卻連周圍環境都塑造的跟葛加瑞一樣……
黑騎士提過是他的主人要他看守橋,關於守橋方面規則則是他的主人交代過的,只有交出武器才能度過橋,雖是基於神河故事,但在葛加瑞也是有的……
賓客規則,不將武器帶入主人家中,通過橋或要塞關卡規則也是通用。
加上黑騎士對於水邊厭惡,姑且不說那水下究竟藏了甚麼,會有這樣反應的,她只能想到狼族那些餵養座狼的訓狼人們,他們會藉由座狼對水的反應來判斷能否飲用跟水深淺。
當然還有那個用詞——『座狼時。』
這是一個在本國很少聽到的詞彙,但就像本國人不理解山脈文化一樣,這些詞彙必然有它的出處,不是南邊狼的搖籃鄉就會是北方部落。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情報。(Whatever,we have got enough information now.)
「噔——」
隨著放置在桌上的魔導板充足能量發出提示聲,他們從座位起身,取回魔導板前往王宮一趟。
那怕夏日的舊景還歷歷在目,但他們仍需要去見一見這次的委託人,面見那亡魂的統馭者、萬聖之王——無貌之主。
相較於酒館區的熱鬧,駐守王宮的軍隊衛兵替換成了屍骨裝束的無貌者,亡靈散發著陰冷黑霧氣流,如冬日寒風驅離生者。
無貌者在見過她們示出的古幣信物,便放行讓她們進入宮殿內面見無貌之主,而那些原本站崗宮門的活人衛兵們則是絲毫不敢靠近半步。
「萬聖夜樂,無貌之主大人。」
「離萬聖節還有幾天呢,你們調查清楚北邊的狀況了嗎?」
面見的王座廳沒有其他的活人侍從或是無貌者在,只有無貌之主單獨坐在王位上等候她們到來。
「請您一看。」
將有著錄下影像的魔導板上呈給無貌之主閱覽,魔導板的玻璃面板呈現出在北邊森林盡頭遇見的守橋騎士與過橋之後巡邏的異國巨魔等影像紀錄。
「果然是外來種魔族,他是活物嗎?」
黑影構成的纖纖手指一一滑過影片,指在停格於被標繩綁住的巨大圓石前的異國巨魔,以神河的說法應該是鬼(おに)?
「我們沒有和他起衝突,無法確認是否為活物,但他有碎念西方森林的失守。」
「西方森林那邊也有過一樣的巨型圓石,這種繩線綁法樣式是神河特有的,我們之前過去的時候已經切斷繩線、破壞掉結界,這名巨魔所指的失守應該就是指此事。」
因為是由玄明過橋去探視橋後的事物,所以由他來解釋異國巨魔的舉動。
而她則稍微補充了一下關於西邊森林的事情,畢竟一開始無貌之主是要她們調查北方或西方並找出幕後相關,不多說一些誰知道無貌之主會不會因為她們辦事不力,在萬聖節過後又派人開始追殺她們。
「守橋的看門狗跟神河妖怪嗎?呵~」
「雖然藤原家的姬君很是懂得待客之道,但終究也是隻商人野貓,太過短視只想著她自己的利益,神河大名家之間亂鬥的雜事我不管,但亂鬥到跑來伊利亞特城作亂那可不行。」
坐在王座上的無貌之主一再銳評整個異相事件,他們只是沉默聆聽,她絲毫不意外無貌之主對多美代評價,畢竟那名神河女子也是曾經說出:『知識不過是一種特殊的商品罷了,只要願意開價,一切都好商量。』話語的狡詐商人。
「不用擔心我不守承諾,說好萬聖節這七日不動手就是七日,我可不是村正跟他的兄弟,那兩個人簽下契約還想著跟試煉一樣鑽漏洞,我自有我的方式收拾,或者直接讓藤原姬君跟他們兩鬥也是不錯的戲碼,那個商人只要有利可賺就會去做。」
「倒是你們幾個,如果不想跟著村正一起被契約約束,你們也能考慮加入我底下,對於我的手下我向來是既往不究的,最多是苦勞重了些,甚至想像村正那樣去狩魔者那接委託收外快也不是不行。」
「關於您的邀請,我們會再考慮的,恕我們先行告退。」
一點都不想考慮,收回魔導板之後快速行禮一步步退往大門,頭也不回趕緊離開皇宮。
無貌之主的說詞說好聽是苦勞重,說難聽就是還債,真加入了誰知道會操磨成怎樣,能自由活動時可能都沒有形體了。
村正跟多美代雖然因為委託的酬勞金額爭吵,甚至無良把他們轉賣去處理無貌之主的事情,但人身自由還是自己掌握的。
「我先走了,要回營地時再聯絡。」
艾蓮娜可不想像一些已死去多時的鬼魂一樣只能被束縛在一處土地,她還有太多的事情得去調查,而且首要之急是她得去確保自己的租屋處的那些財產!
那怕屋主只是租借出來,好讓房子本身有住人生機,不至於哪天想起才發現屋子腐朽,但天曉得房東會不會因為聽到什麼風聲,直接連她的押金都不算,乾脆把房間全清空好撇清與她關聯。
雖然她也有做好那種心理準備了,最多是掉失房租押金與這年來冒險的戰利品跟文書用具還有些衣物,要緊金錢與貴重物品她都是隨身攜帶。
走到租屋處前,街景房子還是一往的模樣,她緊張的吞口口水,看來房東還沒有從他長期度假中回來,沒直接發瘋到乾脆拆了房子。
掏出鑰匙的手微微顫抖,再來是房子門鎖——
按著之前習慣鑰匙插入鎖孔轉圈——
「喀擦——」
還好還好真的能打開,這才使她鬆了口氣,推開房門直往臥室間。
房間本身沒有變化,只是幾個月沒有回來多出了塵霾落於地板上,迅速走到床邊,從床下抽出小皮箱。
那是在離開亞理亞城時,菲羅提絲老師為她準備的行李箱。
附有空間魔法的皮箱,雖然不像某本小說的主角一樣,能夠放入各種神奇動物,但空間也足以收納旅行至今的各種戰利品。
隨著她的手指在空中劃過,皮箱自動地打開,整個房間內的雜物驟然漂浮到半空中,然後非常有序的移動,歸入箱內。
衣櫃那幾件長裙以魔力之風輕輕的將布料對摺疊放,神河禮服則被她壓在最底下,委託人一時贈禮不代表危機之下能夠投靠,更何況她也不是神河人,去了有可能再次被多美代給賣了。
書桌上的文具與書籍紙捲漂浮起來收入行李箱中。
『只有得罪”他們”的人才敢在這段時間跑回來。』
她想到了安琪拉小姐所說的話,畢竟尋常人也不願與亡魂牽扯上,那怕萬聖將至,也有七日時限,只是這次藏於地下的亡魂不會願意回到地下,接下來的公會城也要開始亂了,還有更多看不見的陰謀,以後只會出現更多的危險。
重新檢查沒有遺漏的物品,拎著那沉重的行李箱步出房屋,最後將整串鑰匙留於門外信箱上,萬聖夜之後的薩溫節也同時是凱爾特人的新年,總得讓人好好過節,至於那份房屋押金還是留給房東做心理治療費用吧。
冬天也快到了呢——
她抬頭看了下早早暗下的天色,微微的感慨,便帶著行李走入夜色中。
在夏冬交替與收成季節結束的前夕,正如一開始悄悄入城,幽魂的她選擇安靜地離去,不去打擾生者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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