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靈廷?」方才的宣傳台詞傳入耳裡,藍染挑了挑眉,「那是什麼地方?」
比起兒童時代,長了一些個子成了少年後,能夠行動的範圍也增加,到較為繁榮地區的街道上也不再是難事。
但藍染還是頭一次聽說另一邊的世界。
「那可是像我這樣的死神還有貴族們居住的地方喔!」
「是嘛。」
「也太不感興趣了吧!」
見藍染的反應冷淡,抱著一疊宣傳單的基層死神連忙追加說明,「加入護廷十三番隊保護屍魂界,那是多厲害多偉大的事啊!」
聽此言,相貌尚留存稚嫩的少年只是眨了眨眼,彷彿下一秒就會邁開雙腿。
「......我想你需要多練習一下怎麼說服別人。」
「哎等一下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
「成為死神好處可是很多的!」打量了下藍染的穿著,死神咳了咳後重新開口,「能吃飽穿暖,也能住在治安和環境更好的區域,還有各式各樣的娛樂,這些可都是流魂街沒有的啊!」
「聽起來像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傢伙們會聚集的地方。」
「你這小子太小看我們了吧!我們也是要負責戰鬥的!」
「舉例來說呢?」
「比方說——你應該看過的吧?那些叫做虛的傢伙?」
眼前的少年很快的點了點頭,抓到切入點的死神很快的補充,「流魂街裡的虛可是我們死神負責處理掉的!畢竟對流魂街的居民來說虛實在太可怕了。」他豎起了食指,「不管是為了生活品質也好,還是為了學會自我防衛也罷,在十三番隊裡,出生於流魂街的人也很多,也是有隊長跟副隊長來自流魂街的呢!」
「隊長跟副隊長?」
「啊啊,護廷十三番隊,顧名思義就是有十三支隊伍。所謂的隊長和副隊長,就是每個隊上最了不起的兩個人!」
「他們很強嗎?」
「那當然!」
看到少年終於兩眼放光,死神抓準了這個話題誇張的擺動雙臂,「他們可是屍魂界的頂尖菁英啊!」那上鉤的青澀模樣讓他打鐵趁熱的接續說道,「統領十三番隊的總隊長,那更是整個屍魂界最強的人!要是你喜歡力量的話,加入護廷十三隊肯定會大開眼界的!」將傳單猛地塞入藍染的手裡,死神一面拍了拍他的肩一面笑著,「總之——你來聽聽看就知道啦!」
男人轉頭就向其他路人熱情的講解,藍染看了看手裡的傳單,上頭寫著顯眼的「招募」二字,他的心頭確實動了念。
事實上,他對於死神能夠處理掉虛並不感興趣。在他們更小的時候,和乃就能用靈子造出的弓輕鬆擊殺靠近他們住處的虛,而他則能夠透過異常龐大的靈壓將在半路上襲擊他們的虛,方才的死神所自豪的職責,對倆人來說也不過是日常,也許可以證明他們很適合成為死神,但這遠遠無法提起他的興趣。
聽到瀞靈廷內有更厲害的存在一事,才是另當別論的主因。
無論是他還是和乃,他們的力量都遠超同齡人。甚至,不僅僅是跟成年人相比,藍染能夠感覺到方才的死神所擁有的靈壓比他還要低。曾經玩在一起的夥伴接連離去,他們倆都閉口不談或許是因為倆人的靈壓讓大家承受不住或是因此吸引了虛而導致的。
如果瀞靈廷內有著與他們平等的存在,不管是和乃還是他,都一定會想去一探究竟。
他們都心照不宣的渴望脫離在人群之中卻得被孤獨給埋沒的絕望。
彷彿看到了希望一般,藍染馬上帶著宣傳單回到與和乃一同生活的地方去。
遠遠瞧見正蹲著欣賞花兒的和乃,藍染馬上越過一棵又一棵的林木,想著立即去到她的身邊。
可當他看見她恬靜的側臉因嬌嫩的花瓣而綻開淺淺的微笑,藍染的步伐忽地慢了下來,直至停止,只剩下他的唇瓣一張一合的無聲顫動。
不由得放下拿著傳單的手,說他是要掩藏,卻也沒收起來,說是用腿虛掩著,實際上大半傳單都還露在腿旁。藍染忽地,無法將剛才的喜悅說出口。
曾經擠的水洩不通的小小茅屋,如今已經只剩他們倆人。不知是否因為如此,經常不夠暖和,有時他們倆甚至得依偎著取暖。或許成為死神就真能如他們所說那樣不再受苦,但他不想讓本就有能力擊退虛的和乃將戰鬥視為必須完成的任務。
儘管和乃不比他聰明,但光是她能夠教會他平凡而滿足的活著,對一切總是極度挑剔的藍染便覺得足夠了。
他只是單純的,不願將和乃從鮮花與自由之中帶離。
察覺後方有人,和乃轉過頭來,一見到是藍染,她把眼睛瞪得圓滾滾的,「啊!」隨即,她的雙眸瞇成月灣,「歡迎回來——惣右介!」
她的笑容總是如此雀躍——看進那雙眸子的眼底,藍染垂下了眼簾。
他看見茶中滿是他的模樣,滿是對他的溫柔,滿是驅散他清冷的溫暖,他不知道對和乃來說,他那在他人眼中一向過於犀利的眼神在這些年裡是否有因此柔和一些。
起碼,他並不希望自己的表情被她解讀出任何一絲滿不在乎。
帶著方才摘採的花朵奔向藍染,和乃面上的滿心期待很快的和腳步一同凝滯。
「惣右介?你怎麼了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很好,不是嗎?」
「......」
即便藍染有意隱瞞什麼,和乃還是一眼看穿了他的不對勁。
湊近他,眨著茶色的大眼近距離注視那張不為所動的臉,和乃還是沒有因此認為自己想錯了,甚至她從他那沒有激起任何波瀾的眼裡看出了他的確心神不寧。
藍染的心思一直都很細膩,思考也非常縝密,聰明才智一直為和乃所敬佩。但是,就算他平日裡只要發揮半分聰慧就能完美的欺騙他人,他再怎麼樣都逃不過和乃的眼睛。
她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他今日眼底映著的她特別的深。
「是對我也不好開口的事嗎?」和乃苦笑著,「雖然我很想知道,但是......」她很快在露出溫柔的笑容之際輕聲說道,「我會等到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好好聽你說的。」
藍染手上的傳單依舊沒有被藏的嚴實,但和乃卻什麼都不說了,只是靜靜的等著他像平日裡歸來時那樣衝著她微笑。
她一直都在為他著想,一直一直。對她有所隱瞞,就像是在傷害她的這般純粹情意,而他甚至本來就也沒有必要瞞著她才對。
希望她能永遠在她所愛的花草林木之中自在的過活——這樣的想法本身,或許就只是出於他的私心,而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無論答案為何,都要讓和乃自己做決定,這才是他一向對「應該」的堅持。
「和乃,我決定成為死神。」
「你是說——那些穿著黑色和服、配戴武士刀的人嗎?」
「嗯。」
點了點頭,藍染正想解釋原因,和乃卻立即笑容滿面地說道,「那不是很好嗎?我也要去!」
「妳也?」看著她不像是口誤的神色,毫無此番高漲情緒的藍染在瞪大眼睛之時沉沉的說,「......為什麼?」
詫異從和乃的眸中擴散,她剛要說些什麼,藍染當即阻斷了她開口的機會,「能夠生長在岩壁上的花,就不該在狹小的花瓶之中枯萎。」
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她的嗓音害的自己心軟而已。
他都快要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耳根子軟,還是和乃的話總是那麼的有說服力。
又或者說,他只是,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說中那麼一席話,瓦解他內心那總會招致清冷的固執念頭。
「無論在哪裡,花總有一天都是會枯萎的。但即便枯了,花開的美好模樣也早就留在心底了不是嗎?」雙手交握於後背,和乃調皮的淺笑,「不過我一點都不想在惣右介你的心裡被視為枯萎了,所以我說想一起去,是為了我自己喔!」
她依然在為他著想——這麼想的同時,藍染發現自己正在極力否定自己早有答案的思緒。
和乃隨即鼓起了腮幫子,「而且——只有惣右介你一個人交上許多朋友的話也太狡猾了!」拉起他的手,她微微低下頭來青澀的笑著並輕聲說道,「......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嘛。」
那手是如此暖和,讓一直以來不願承認的藍染事到如今要是再對如此明顯的事實裝聾作啞,就會讓自己顯得愚蠢至極。
和乃她一直,都是為了兩人在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