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莉芙的反應,真珠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滿臉通紅地遮著自己的嘴,帝茲也知道自己現在多說什麼,立刻就會死得不明不白,沉默,瞬間充斥在空間中。此時彷彿誰發出聲音都會犯了大忌,眾人默契十足地緘默著,但是這種心有疙瘩的寂靜狀態,彼此間逐漸瀰漫尷尬,此番詭譎氣氛持續愈久,愈會讓人覺得自己就連站在這呼吸都是沉重的。
「……」
首次體驗這種求助無門的感覺,莉芙不自覺加深呼吸,身體肌肉明顯緊繃,眼神不經意望向真珠,而對方一和自己四目相接,馬上就因為尷尬遮掩面容低下頭,莉芙只好轉而向帝茲求救,沒想到帝茲察覺視線,立刻用雙手遮掩自己的前胸,用嘴型發出「色狼」的無聲尖叫,這也才讓莉芙察覺帝茲剛剛因為受傷而裸著上身,立刻讓她感到渾身發燙,耳根顯得緋紅。
振作啊!
莉芙憋住想衝出喉嚨的尖叫,在內心不斷鼓舞自己:在馬多拉海岸已經有「驚鴻一瞥」正面,現在不過是因為受傷有稍微碰觸到對方的皮膚,還是背面……沒、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個……」
「是、是!請說!」彷若抓到救命繩,莉芙毫秒都沒放過回應著,逼迫自己不要去注意身側正慢條斯理著裝的帝茲。
「……我,一直很不安。」打破僵硬的氣氛是真珠,她望著命運之間的臺座呢喃著。「因為我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真珠這個名字,是琉璃告訴我的……是不是真的屬於我的名字也不清楚,所以我想要找回自己的過去。
「我不想無時無刻都徬徨無助,就算想思考、想找目標,也沒有過去的經驗可以讓我作為依據或借鏡,就算跟著琉璃找尋珠魅,好像給了自己一個前進的方向,實際上都是迷惘的狀態,回過神來,才會意識到自己又到了奇怪的地方,給琉璃帶來麻煩、讓周遭人困擾……大哥哥和大姊姊也是,多次受你們照顧,謝謝。
「但是,即便我如此渴求自己的過去,似乎還是沒辦法實現願望呢。」
真珠的話讓莉芙想到帝茲失去記憶的時期,他那時候也是跟真珠一樣嗎?在找回記憶的過程中又是如何:會因為發現自己過去是「第七之月」而混亂過?莉芙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考量過,反而只是專注在帝茲是否還會背叛瑪那女神,是不是還只是個戰爭、殺人機器……
是不是太自負以前跟第七之月有過長期的生活,自以為瞭解對方,根本沒有好好面對「現在」的帝茲?
「妳沒有懷疑過自己被騙嗎?」帝茲才說出口的問句,馬上換來莉芙憤怒的眼神,但或許是一路上怨氣,帝茲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威脅而收嘴,「沒記憶很容易被洗腦耶,說什麼都相信,就像我把《基本禮儀》奉為聖典,結果現在才知道那是某人寫好玩的。」
「咦?」莉芙當然知道帝茲一開始老是把這本書名掛在嘴邊,言行舉止似乎都是效仿裡面的內容,有些時候還讓莉芙覺得挺可愛的,但居然只是在惡整人的?
「琉璃沒有騙我,他只告訴我的名字,其他什麼都沒說。」真珠對於琉璃被暗喻成壞人感到不悅,扁嘴微弱地抗議,卻也戳中內心深處而臉紅。「就是因為什麼都沒說,我非常不安,不知道為什麼誕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等著我,為什麼有人會想獵殺珠魅,為什麼珠魅滅亡了……為什麼我一直在找尋某個不知道的東西,一切毫無頭緒,但是又好像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容我去忽視。」
說罷,真珠再度陷入沉默,翠綠色的眼睛緊盯著眼前景色,彷彿這樣做,消失的記憶便會從腦海跳出來般。
帝茲想起在方才的戰鬥中,真珠出現的另外一個外觀和說話方式,已經不是單純失去記憶這麼簡單,雖然還不清楚到底為什麼,但如果讓那位再出來……
似乎有好戲可看?
想至此,帝茲的死魚眼閃過一抹光亮,隨即站起身整理行囊。
「走了。」真珠困擾的模樣,帝茲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也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或想安慰的行為,只是單純表明應該要離開的宣言。
「帝茲你真的是……不,沒事。」本來想數落帝茲完全不看場合的態度,莉芙發覺自己想改正對方的老毛病又犯,連忙收嘴,挨近真珠身側「真珠公主?,還是妳還想再待久一點?」
「沒關係……我想可以了。」或許是察覺繼續站在這對自己記憶的恢復沒什麼助益,真珠妥協的點著頭,「讓琉璃等太久也不好。」
「是嗎?」雖然聽的出來真珠語氣透露出失望,不過莉芙也認為命運之間不會再出現什麼奇特的景象,過去傳聞能窺探未來,目前看來僅能顯現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沒有其他功能,莉芙掛回笑容替真珠打氣,「或許還會有機會的。」
「嗯,謝謝大姊姊!」真珠的臉龐終於再度展露原本羞澀笑靨,但笑容維持時間不長,當她看到帝茲的時候,腦海立刻浮現帝茲投入戰鬥時的模樣,以及最後的異常,驚恐又侵襲全身,下意識撫著隱隱作痛的頸子,悄悄躲在莉芙身後,「那、那個,大哥哥……謝謝你剛剛保護我,下去的路程,也麻煩你了。」
真珠的話讓帝茲想起來這個剛剛才被莫名其妙被迫接受的任務,瞬間表情黯淡下來,嘴裡嘟嚷著幾個無聲的詞句,便帶頭離開命運之間。只是來到了「升降裝置」的門口時,真珠很明顯地後退,眼睛也透露著拒絕。
「呃……一、一定得搭這個嗎?不可以走樓梯還是其他方法……」真珠知道這個房間似乎是可以快速讓他們到達一樓,但所帶來的眩暈卻讓真珠感到非常難受,她甚至覺得自己再體驗一次的話,絕對會忍不住嘔吐。
「可是,這個方法最安全啊?我的風魔法也沒什麼自信可以……帝、帝茲!」莉芙正想說服真珠時,卻發現帝茲二話不說,馬上把真珠打橫抱起,好像早就會猜到,不,是衷心期待真珠拒絕搭乘「升降裝置」,看他豪不猶豫走向牆壁缺口就馬上可以明瞭,「帝茲!你該不會……」
「對喔。」帝茲漾起蓬蓽生輝的笑容,幾乎這陣子最燦爛的一次。
「咦?」
真珠尚未從帝茲的答案反應過來,下一秒,莉芙便看到帝茲把真珠轉而扛負在單肩上,另一手壓著帽子,腳一跨,身影瞬間從陽台墜落。看到這個場面,莉芙連叫喊都忘記,只能呆呆的張大嘴,她沒想到:帝茲居然認真的!
莉芙空白好幾秒,好不容易回過神,莉芙不得不咬緊下唇,提著月牙長槍,跟著帝茲之後,看穩底下的落腳處,跟著帝茲做出「驚人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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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找到方法離開頂樓的琉璃,在解決沿途不少怪物時,卻發現前方不遠的陽台好像有什麼騷動,至少從上方莫名奇妙地掉落不少碎石──
「嗚哇!」
掉落的龐然大物讓琉璃迅速退後一步,他隨即警戒著對方,右手壓上腰側的彎劍,以防對方突然對自己發出攻勢,很快的,琉璃便發現來者是認識的人。
「帝茲?」琉璃有點困惑帝茲出現的方式,當他看到上半身趴在帝茲肩膀上的人兒時,差點嚇得講不出話,「真、真……真珠!」
「喔?」無視琉璃的叫喊,帝茲瞄了下上方,下一秒便將已經失神的真珠還給滿臉問號的琉璃,並伸手示意要對方走遠點,自己則轉身面對陽台伸出雙手。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帝……哇!」護著真珠的琉璃實在是搞不清楚現在的發展,但還沒吼出要說的話,便被接著掉下來的東西給止住。
只見莉芙不偏不倚地掉落在帝茲站立的地方,而前者似乎是沒有料想到帝茲會去伸手接住自己,腳尖僅稍稍觸及地面,腰際卻已經被帝茲給穩穩托住,但正因為沒有預警,莉芙的上半身就這麼撲到帝茲身上。
帝茲身上的鎧甲雖然讓莉芙感到不適,但馬上被兩人彼此肌膚接觸的觸覺給抵銷,搔動臉頰的髮絲,以及帝茲身上的氣味讓莉芙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靠近,好不容易消退的體溫又迅速爬升,兩手下意識地抵住帝茲的胸口,讓本來貼合的兩人稍稍有點喘息。
「謝、謝謝,我可以自己站穩了。」莉芙羞紅著臉,希望帝茲還自己自由。
帝茲瞇起雙眼,似乎並不想照做,更是蓄意箍緊雙臂,但背後的氣息讓帝茲彈了聲舌音,這才放開莉芙,因為他需要可以遮蔽耳朵的東西來應對接下來的狀況。
「你這王八蛋!居然帶著真珠公主從上面跳下來!這邊是五樓!五樓耶!就算你再怎麼強,正常人是不會跳下來吧?如果沒有落到那個陽台怎麼辦啊?真珠公主心臟有沒有辦法負荷,會不會嚇傻?你都沒有在考慮嗎?你腦袋到底裝了什麼鬼啊!」琉璃幾乎是已經呈現抓狂的狀態,對著帝茲叫囂,甚至武器已經握在手中,只差沒有衝出去。「你果然是欠人修理嗎?」
「那、那個,琉璃。」因為琉璃的怒吼,讓真珠從恍神中恢復過來,她怯生生地拉住琉璃的衣角,阻止琉璃揮刀砍向帝茲,「帝茲……大哥哥是很棒的!你不要那麼生氣啦。」
「什麼?」
真珠的話,讓莉芙和琉璃不約而同地發出大叫,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實,甚至懷疑真珠是因為剛剛的「跳樓」而嚇傻,帝茲則是擺出一臉痴呆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一點讓真珠有如此良好觀感,明明方才還怕得要命?
「妳說……帝茲很棒?」琉璃的聲音已經出現顫抖,臉色也開始泛青。
「嗯,大哥哥從進來這邊就很照顧我,而且遇到怪物還挺身保護我,背後那個傷口也是因為這樣……而且危急的時候,大哥哥還像抱公主的方式抱著我跑,甚至在命運之間的時候,他也是一直待在我身邊保護沒離開過,剛剛也是因為我說不想要坐那個什麼裝置,大哥哥才會抱著我跳下來的!所以帝茲大哥哥是很棒的人!」
在樓梯間的舉動就不提了,真珠回想到那個畫面,有史以來沒體驗過的奇怪情感,總覺得說出來怪怪的,本能迴避提及。
真珠握著拳頭,一口氣說著帝茲對自己的照顧,卻讓莉芙以及琉璃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帝茲更是微張開口,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有那麼「英雄」──
保護真珠是沒錯,但並沒有挺身,不過是自己在前面先把怪物打散,抱著真珠逃跑這件事也是因為自己意外受傷,又剛好「升降裝置」在眼前,為了生命著想才做這種決定,命運之間明明就是「珍珠」在保護自己,更重要的一點是,抱著真珠跳下來是因為……他想看琉璃會有什麼反應啊?
「照顧……像抱公主的方式抱著跑?很.棒.的.人?」琉璃的聲音已經是硬擠出來的狀態,頭也像是整個僵直似的,以很生硬的動作轉向帝茲。
「因為保護真珠才受那麼嚴重的傷……一直待在身邊……」莉芙胸口簡直有把火在悶燒,貼附在月牙長槍槍柄的手指也緊得發出聲響。
看著兩個面容宛如行屍般可怕的莉芙與琉璃,帝茲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單純」可以害死人,真珠一旁無辜的表情,更是讓帝茲想到過去有個也是這樣害慘他的人……
「你、你們不要那麼生氣啦!大哥哥又沒有做錯什麼!」
出乎意料的,真珠居然跑出來擋在帝茲前方,幫他說話,帝茲並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煩悶,因為事情演變成莉芙幾乎是用想殺死自己的眼神直盯著,琉璃則是變成行尸走肉般,雙眼無神,動作完全靜止,只剩嘴巴不知道在哀嚎什麼。
根本是……愈來愈糟糕的情況。帝茲有點絕望地伸出單手,把自己的臉埋藏在掌心裡,他真的很想趕快「逃離」這邊──
「咕嚕嚕嚕嚕──」
「……」
帝茲的肚子再度發出慘叫,像是瀕死前的哀號,這才讓莉芙聯想到帝茲大概是連早餐都沒吃就跑出來,而琉璃則是因為怪聲回過神。
「對了!帝茲大哥哥好像是很餓的樣子,我們快離開吧?找個地方讓大哥哥好好吃點東西,好不好,琉璃?我這裡好像也沒有可以吃的了……」真珠有些苦惱地翻找自己身上還有哪裡藏有食物,最後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白色散發著淡淡藍光的東西,「……咦?這是……」
在真珠手中,是一個綻放青色光芒的白色雕像,應該說冰像:一個有著人的形體,背後延展著一對羽翼,在人像前方有個大得誇張的結晶,像是代表生命的心臟,如同珠魅的核一樣貼附在胸口。
剎那,琉璃和真珠感受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卻又懷疑是不是錯覺,因為維持的時間很短,甚至連一秒都不到,正當兩人都納悶時,帝茲不知何時已經挨近真珠身邊,灰紫色的眼眸注視著那個白色物體──
「聖遺物:不融之心。」裡頭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或許會有他要的東西……
「帝茲大哥哥喜歡這個東西嗎?」真珠第一次看到帝茲對一個物品這麼入迷的模樣,於是將「不融之心」給了帝茲,「那就當作是謝禮,請你收下,另外原本聽琉璃說大哥哥以前也是失去記憶過,我也有機會能和你一樣找回自我吧?」
聽到真珠的話,琉璃突然有總落空的感覺,應該說是不安吧?他總覺得真珠離自己愈來愈遠,即使在身旁,卻好像看不到對方般的遙遠,更尤其在真珠體內的「珍珠」醒過來的話,他是不是更沒資格當「騎士」?
琉璃複雜的神情莉芙有注意到,但她現在比較擔心帝茲,而後者只是望著「不融之心」,微微頷首,便收下這意料之外的禮物。之後,帝茲刻意迴避莉芙緊盯著自己的視線,帶頭率先走往塔下,其他人見狀連忙跟上腳步。
一路上雖然還是有怪物的襲擊,但因為多了人手,帝茲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不過也礙於先前答應過莉芙的承諾,他頂多打昏敵人,攻勢也比較收斂,莉芙則在一旁使用魔法輔助,而琉璃完全專心在保護真珠,因為「分工」有效,一行人很快就來到最底層。
「這次謝了,撇除你把真珠從樓上扔下來以外。」琉璃心不甘、情不願地致謝,看來帝茲抓著真珠跳樓的舉動對琉璃造成不小的震驚。
「那你就有自信點,把要守護的東西守護好。」
帝茲難得沒有沉默以對,反而像是對琉璃提出忠告,但莉芙馬上就發現真珠先前送給帝茲的「不融之心」發出光芒,她連忙往前跨一步,伸手抓住帝茲。
「帝……」
「呀啊!」
真珠尖銳的聲音蓋過莉芙的叫喊,只見真珠驚恐地把一張紙卡捏皺在掌心,蒼白的臉龐足以顯現上頭的內容帶給她極大的恐懼,琉璃不安地握緊真珠的雙肩,憂心地詢問:「真珠公主,怎麼了?」
「我、我……」真珠顫抖著身子,冷汗順著額際滑落,手中的紙卡也不自覺掉落,琉璃馬上認出上頭的花紋以及內容──
「又見面了。」
慵懶的聲調讓所有人不約而同轉向出口,那裡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著綠色旗袍的人:寶石大盜──珊朵拉,真珠本能地後退數步,莉芙和琉璃則馬上架好武器,帝茲卻一臉不屑地望著對方。
「『你』很陰魂不散,人……」
「閉嘴!第七之月!」珊朵拉馬上把帝茲要說的話給掩蓋過去,語調也充滿著憤怒,「像你這種,以及連本身光輝都捨棄的垃圾石頭,就讓我來制裁你們!」
「小心!」
在琉璃的吆喝下,帝茲和莉芙敏捷地閃過珊朵拉從懷中扔出來的東西,那物品一觸擊到地面便吸收周遭瑪那而迅速變大。
那是個無法馬上形容出外觀的詭異東西:全身閃著如同寶石般光輝的顏色,四個如同尖牙般的腳自綠色的臺座延伸,其中以臺座為底,往上長出如同脊椎骨的環節,前端接著像是頭又如同爪子的骸骨,而最吸引眾人目光的,便是在臺座正中央,如同祭品般,雙手陷入背後的骨頭,全身泛著青白色光輝的人型,在其胸前,有個詭異的結晶。
「那是……不,不可能!那種姿態……」
琉璃眼中的驚訝,絕對代表著胸口的震撼,一旁的真珠也痛苦地撫著自己的核,喉頭像是有團火焰在悶燒:眼前那個扭曲的怪物,居然會是──
「是珠魅呦,正確說法:我做出來的珠魅,現在叫『寶石獸』比較貼切,原本驅動的核心應該是用珠魅的核,不過那傢伙居然自己毀掉核。」珊朵拉碧綠的眼眸充斥著不齒,他伸手劃過怪物慘白的腳,笑了笑,「我記得──他叫白雪吧?一個蠢到無可救藥的傢伙,不過戰鬥力倒是一流……就讓我看看『複製』的成不成功吧?」
「妳說那是……白雪?」熟悉的名字讓莉芙差點掉落自己的武器,但隨即憤怒的心情取代一瞬間的震驚。「妳居然這樣做!」
沒想到寶石大盜除了盜取珠魅的核,甚至還執行這種慘絕人寰的實驗!
「呼呼,妳生什麼氣呢?我說過是複製吧?我不過是把那傢伙核的碎片拿來研究罷了。」珊朵拉收起笑靨,移動自己的手,指向帝茲等人,「寶石獸,去解決那些礙事的人!」
「無藥可救的瘋子!」琉璃再也無法忍耐,提起彎刀直指珊朵拉,「我一定要殺了妳!為了魯貝斯,還有那些夥伴們──我絕對要殺了妳!」
面對琉璃的咆嘯,珊朵拉只是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便退居至出口,寶石獸隨即發出混雜著人聲的詭異聲調,帝茲灰紫色的眼眸半瞇著盯著前方,不再有所猶豫,抽出自己的武器面對朝自己攻來的寶石獸。
刺耳的金屬聲,伴隨著火花:寶石獸從巨大的骸骨伸出利刃,帝茲也毫不猶豫地揚起武器抵擋,在寶石獸停頓的空檔,莉芙一躍而起,月牙長槍直指那宛如脊椎間的隙縫,但卻沒想到正中央青白色的人形轉身露出悲哀的神情凝望著莉芙,望著那熟悉的臉龐,莉芙不禁閃神。
「呀!」
「大姊姊!」
莉芙只感到腹部一陣刺痛,尚未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被珊朵拉突然的攻勢給踢飛,讓莉芙完全沒防備地撞上牆壁,而琉璃不單來不及反應,也無法及時掩護莉芙,因為寶石獸不知何時已經朝自己衝過來,利爪似的尖腳也朝著自己揮舞。
「咳……」撫著腹部,莉芙重新站起身,握好武器瞪視眼前綠袍人物,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咬緊下唇。
「沒想到象徵瑪那女神分身的『第七瑪那石頭』也會有這種仇恨的眼神啊?」珊朵拉語氣充滿著嘲諷,右手把玩著紙卡,最後直指莉芙,「我從來沒說我不參加戰鬥喔,妳的實力也出乎意料的弱──嘖!」
珊朵拉的諷刺突然被截斷,因為帝茲跳砍的風壓讓對方意識到攻擊,雖想要閃過後者的攻勢,卻只能勉強側身避過身後的斬擊,不僅身上的衣服被切裂,裸露的左小腿也多了道血痕,但帝茲並不想給珊朵拉有喘息的機會,即便是幾乎等同身高的長劍,帝茲將之運用得如同短劍般迅速流利,這也讓珊朵拉感到震驚,更添增許多新傷口,直至珊朵拉遠離莉芙,帝茲這才停下攻勢。
面對帝茲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莉芙帶有訝異的神情,珊朵拉看出了端倪,雖然他有些狼狽,但還是出聲嘲笑:「怎麼?我傷了小姑娘讓你很生氣嗎?真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寶石獸可以比較吸引你這嗜血的殺人機器。」
「少囉唆。」帝茲橫檔在莉芙前方,手中長劍幾乎遮掩住兩人身體,彷彿是一道不容侵犯的界線,「我愛跟誰戰鬥還輪不著你來管。」
「真有趣!」珊朵拉訕笑著,隨後發出哨音,寶石獸便應聲來到身旁,珊朵拉縱身跳至寶石獸背上,如同看好戲般優雅地躺在寶石獸身上,「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可以讓你這樣說大話,還是傳說終究只是傳說?就跟你身邊的小姑娘一樣,實力被誇大。」
帝茲對珊朵拉的挑釁只是發出不齒的鼻音,但他身後的莉芙卻充滿不安,因為她知道帝茲礙於自己,現在是收斂著實力,以不殺死對方的前提和敵人戰鬥,這對於之前鮮少考慮生死的帝茲而言,極有可能造成他戰鬥的不便,甚至戰力降低,好比方才,若是以往的帝茲,大概早就讓珊朵拉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或者那個正在吶喊的寶石獸已經被大卸八塊。
又是因為自己,造成帝茲的負擔嗎?
想至此,莉芙握緊手中武器,腦袋像是被抽空似的,躍過帝茲衝向寶石獸,在莉芙的想法中只剩下一個:比帝茲更先打倒敵人。
「呵呵呵,真是莽撞啊,對吧?白雪?」看到莉芙的舉動,珊朵拉撫著寶石獸的背脊,呼喚著那名珠魅的名字。
(莉……莉芙……小姐……)
「白雪!」
寶石獸中央的人形發出有如嬰孩般牙牙學語的斷續詞句,讓莉芙一時心慌,動作也跟著停擺,下一秒寶石獸便發出吼叫,巨大骸骨便咧開大口襲擊莉芙。
「!」
莉芙感到自己重心移位,這才發現帝茲放棄自己的武器,以長劍為踏板,在空中把自己攔走,以躲避寶石獸對莉芙的襲擊。兩人甫落地,寶石獸馬上轉身衝向帝茲和莉芙,琉璃見狀,連忙把氣凝聚在手上,看準時機,迅速拔出彎刀瞄準寶石獸其中一隻腳,以強力衝擊波打偏寶石獸攻擊路徑,隨後自己衝上前阻止寶石獸的攻勢,讓帝茲和莉芙有喘息的空間。
撲鼻的鐵鏽味,使的莉芙發現原本傷痕累累的帝茲又添增一道新傷口,嚴肅的側臉讓莉芙瞭解到這傷是她所造成,長年的戰鬥經驗,她明白在對戰中出神是多麼嚴重的事情,但是當自己看到那張酷似「白雪」面孔的寶石獸,就下不了手攻擊。
那個,讓她明瞭到有時死亡會比活著還幸福的哀傷珠魅……
「我……還是不行……」
面對莉芙的低語,帝茲睨了莉芙一眼,放開緊抱的雙手,視線回到遠方落在寶石獸旁的武器,以及逐漸支撐不住的琉璃和攻勢愈來愈凌利的寶石獸上。在這此刻,莉芙感覺到兩人的隔閡似乎更加加深,她有些著急地開口道歉。
「帝茲……對不起,我……」
「有時間道歉,倒不如在戰鬥更專心點!」琉璃雖然對著莉芙發出斥責,可是他自己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時間一拉長就失去一開始的威勢,反而趨向防守,很快地,戰鬥優勢轉移到寶石獸身上,琉璃身上的傷口愈來愈多,氣息也逐漸紊亂。
因為,即便對方是「怪物」,但單看到那人型胸口上扭曲的結晶,琉璃就是無法全力應付,只能打掉對方的攻擊,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可惡!」當琉璃想要劈砍寶石獸其中一隻腳以牽制行動時,真珠的聲音卻又阻止琉璃的行動。
「不可以!琉璃!」真珠撫著胸口,表情充滿哀傷,「不可以啊……那個『珠魅』,它很痛苦的啊……」
「我……」
「你們兩個都閃邊。」看出莉芙和琉璃根本就無法對眼前的寶石獸痛下殺手,這對急於離開的帝茲而言,原本是戰力的兩人變成累贅。
「帝……」
忽略掉耳邊的呼喚,帝茲瞇起雙眼,火焰笙笛像是受到召喚似的,直接從帝茲的旅行袋飛出,隨即整個樂器幻化成火焰,瞬間轉為火球,團團圍住寶石獸,侷限住對方活動的範圍。
「嘎!」
寶石獸頓時間陷入驚慌,它背上的珊朵拉也失去笑容,想必帝茲是看出寶石獸的弱點,所以才改用魔法先制止寶石獸,而且看帝茲使用魔法的方式……好像連「演奏」都不需要的樣子。
「令人忌妒,如果那時候你們真心幫忙珠魅……珠魅也不會……」珊朵拉用著只有自己聽的到的聲音,眼神更蒙上一層悔恨。
在火牆的包圍下氧氣逐漸被消耗殆盡,巨大的骸骨,連同中央那人形一起發出吶喊,逼的琉璃和真珠不敢正視,因為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同伴受苦刑般,莉芙也哀慟地低下頭,她辦不到,真的無法對於認識的「人」下手──
「你對於不認識的人毫不留情呢,第七之月?說不定連熟悉的人也一樣無動於衷。」面對唯一一位聽到哀號也沒有變更表情的帝茲,珊朵拉的神情多了些複雜,「我好像也是,兩個差不多的人相遇多少能理解吧?」
珊朵拉的問題,帝茲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因為聲音太過微小,帝茲並未回應,只是迅速挪動身軀來到寶石獸前方,雙手緊貼住巨大臺座,灰紫色的眼珠充滿殘虐,嘴角驟然上揚。
「想呼吸是嗎?」
「!」
語畢,珊朵拉便感到重心不穩,只見帝茲雙手施力伴隨一聲吶喊,寶石獸連同珊朵拉被拋至高空中,當珊朵拉查覺不妙,想迅速脫逃時,卻看到帝茲的面孔出現在距離自己幾公分前的位置,珊朵拉連忙拿出鉤爪抵擋──
「鏘!」
金屬擦出火花,很快地爆出一詭異聲音,珊朵拉馬上明瞭手中鉤爪的鐵鍊根本不足以對抗帝茲的力量,不到一秒,鐵鍊馬上應聲而斷!
「嗚呃!」
珊朵拉利用一瞬間的空檔,勉強躲過帝茲朝胸口的直擊,但腹側還是被劃出一道傷口,卻也拉開彼此距離,底下的寶石獸就沒那麼幸運,正面迎擊帝茲的攻勢,那宛如脊椎的骨頭應聲而斷,原本以為攻擊到此為止,珊朵拉卻看到帝茲邪魅的笑容,翠綠色的眼眸頓時充滿驚恐:帝茲利用寶石獸的殘骸做踏板,於空中做出二段跳躍,再度逼近珊朵拉。
「你想要怎麼死啊,可悲的珠魅?」
帝茲在靠近珊朵拉的剎那,不慍不怒的音調以及耳邊的氣息,反而讓珊朵拉一陣惡寒,他驚恐地推開帝茲,更是驚訝帝茲似乎本來就要放過自己,因為他並沒有反擊,也沒有傷害自己,只是一昧掛著詭異的笑靨。
縱身翻閱到陽台同時,珊朵拉也看到帝茲俐落地翻身站穩,以及在他旁邊地面上發出悲鳴的寶石獸,他抹去臉頰上的鮮血,平復呼吸。
「看來比起在洞窟那時候的你,對戰鬥愈來愈得心應手了,甚至還在其中玩樂,我難得狼狽成這樣。」珊朵拉舔著手臂的傷口,表情又恢復之前一貫的冷笑,「妳有很強的夥伴呢,真珠公主,『白雪』看樣子是不能用了。」
「那才不是白雪!妳為什麼要這樣?」莉芙感到胸口彷彿被撕裂般難受,就算是複製出來的東西,一樣是生命啊?
「好過份……太過份了……」真珠的聲音出現顫抖,她感到眼眶燥熱,卻沒有一滴眼淚溢出。「為什麼要殺害我們?還這樣對待珠魅?」
「這,去問妳胸口的核吧。」珊朵拉收起笑臉,語調頓時冷峻不少。
「咦?」
或許是沒料到珊朵拉為何有此回答,眾人頓時陷入沉默,但那細微的吼叫馬上又拉回大家的神智:那個只剩一口氣的寶石獸。
「……」
聽慣的聲音,感觸卻完全不同,看著人形不斷哀嚎,琉璃有種想要幫對方了結生命的衝動,於是他走向前,雙手緩緩舉起彎刀,將刀鋒抵在那扭曲的結晶之上。
沒事的,這個東西、這個怪物,並不是珠魅……只是被製造出來的異種……
想至此,琉璃深吸口氣,高舉彎刀,對準那如同心臟的結晶──
(謝、謝……年輕的……珠魅……)
「!」
那斷續的聲音讓琉璃頓時倒抽一口氣,他想停下自己的動作,卻早已來不及,彎刀刺穿人形,刀鋒沒入地面,而那如同寶石的怪物也瞬間布滿裂痕,如同先前珠魅死去一般:身體化為碎片而凋零,只剩一純白如雪的碎片,在地面上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這是……」檢拾起那僅存的珠魅的核之碎片,莉芙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所聽到的,難道,那個寶石獸,有著珠魅的意識?即便是所謂的複製體……珊朵拉口中的怪物?還是說……那根本就是另外一種外貌的珠魅?
「如何?殺了同族的感覺?也沒什麼對不對?」珊朵拉在此時發出高亢的笑聲,同時眼神犀利地直視真珠,「呵呵,晚安,公主殿下。」
「珊朵拉!」
「琉璃!」
望著珊朵拉跳出窗口的身影,琉璃憤而追趕出去,莉芙正想阻止時,卻發現一到炫爛的白光籠罩住整個空間,那是從帝茲手中的聖遺物「不融之心」發出。
「帝茲?」莉芙不理解帝茲的作為。
「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簡單拋下一句話,光線馬上掩蔽帝茲的身影,下一秒整個房間又恢復正常,只剩下莉芙以及真珠,和帝茲原本站立的地點落下零星雪花。
錯過抓住琉璃的時機,也讓帝茲乘機離開,莉芙悔恨地握緊手中武器,一旁的真珠有點不知所措。
「大姊姊……妳還好嗎?」
「嗯。」莉芙強打起精神,露出淡淡地微笑,「只是,琉璃他走了,這樣妳怎麼辦?」
「琉璃一直想找同伴呢。」真珠有些落寞,碧綠色的眼珠也失去了活力,「沒有騎士的公主只能等著被狩獵……如果在找尋同伴中,琉璃有了新公主,琉璃他……我就、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要是可以找到同伴就好了……」
「真珠公主……」
莉芙看到真珠這副模樣,心裡也一陣空虛,她自己不也是?帝茲一旦離開了,就剩她一個人了。
「放心吧!琉璃不會放妳一個人的,他這次不就跑來找妳了?」
「嗯,謝謝大姊姊。」真珠強裝開朗地笑了笑,「我得去找琉璃了,妳一定可以找到帝茲大哥哥的!兩個人都要保重喔!」
說罷,真珠便轉過身,追上琉璃離去的方向,雷伊利斯塔頓時間只剩莉芙一人,空間陷入極度寂靜,就好比莉芙現在空虛的感覺……
她,必須把帝茲找回來!無論是瑪那女神託付給自己「監督」帝茲的責任,或者柯羅娜及巴特的請求,甚至是她自己心中想要待在帝茲身邊的念頭……不管什麼理由,她不能放任帝茲獨自一人。
望著在地面上那已經開始溶化的雪花,莉芙確定了自己下一個地點:菲格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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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太多可以畫成宣傳圖的畫面,以後可能會畫成插畫補,
兩道火焰終於補了一點點點點插畫進去了
三個月沒更新,除了開電腦看到寵物照片會爆哭,
另外就是備份硬碟爆了,加上借來的筆電舊到不支援手繪版,
本來想說之後就可以正大光明不加宣傳圖了(欸
但還是自虐的開回舊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