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綜合了一下神話,古艾賴上顧峰了。
但不是因為產生了什麼情感糾葛,對古艾來說,這比較像是保險。
畢竟「只要擁有靈魂伴侶,就不會先一步離對方而去」是神話中的規則,加上顧峰是個醫學生,對工作有危險性質的古艾來說,簡直不要太方便。
顧峰倒也不排斥他,除了抽菸還有基本整潔,其他事情意外的放任──他甚至在兩人第二次見面之後,就大大方方地讓古艾拿走了他家的備用鑰匙。
「你確定?」古艾晃著手上菱角規整的小鐵片,「老子可能會在你和小女朋友打炮的時候跑進來喔?」
「沒有那種東西。」顧峰頭也不抬,表情平和,手上的筆在紙上滑動,不同的人體肌肉結構很快被一條一條標出來,筆直乾淨的線條和端正的字跡賞心悅目。
古艾瞥了幾眼見一條不錯,哼笑了聲將鑰匙收進口袋便走了。
顧峰的小閣樓很舒適,回到自己那空氣污濁又寂寥凌亂的住處,早該習慣這些的古艾一下子竟有些嫌棄,第一反應就是顧峰不適合這種地方。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不可能帶顧峰來,古艾將自己丟在破舊又堆滿東西的單人沙發上,又忍不住發笑。
然後過了一會兒,他聞到了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洗衣粉氣息。
「……」
沉默了一會兒,古艾嘆了口氣,起身開始簡單收拾起環境。
身上這套衣服是顧峰幫他洗的,不知道什麼味的洗衣粉,味道很清爽。在顧峰身邊躺著的時候,顧峰身上就是這種味道,柔軟乾淨。
隨手拉扒出一個髒兮兮的塑膠袋將垃圾扔進去,很快就清出了滿滿一袋。四散各地的衣服被全部扔進廁所的洗手槽裡,旁邊一塊便宜的水晶肥皂是洗手洗臉洗頭洗澡洗衣服多位一體的好東西。
地板懶得掃了,浴室被草草沖一沖。環顧了一圈倒還有幾分效果,古艾滿意地點了點頭,擺爛了。
老舊的風扇呼呼吹著,悶熱的空氣加上剛剛的輕度勞動讓皮膚開始出汗,連帶被處理好的傷口也傳出了些許刺痛。
顧峰幫他處理得很周全,消毒、縫針、上藥,手法俐落,線頭整齊,包紮好甚至還給他推了一劑止痛,交代了一周後要找他拆線。進入體內的藥劑在被抽入針筒時古艾看一眼包裝就認出那是嗎啡,再瞄幾眼急救箱還能瞧見一些不知來源不怎麼合法的小玩意……真想知道他怎麼準備這麼齊全的工具在家裡,但這個年頭誰還沒幾個秘密呢?
想到這古艾又止不住的發笑,心想自己最近揚起嘴角的頻率未免有點高了,卻沒打算克制。
這就是靈魂伴侶嗎?
那天晚上古艾罕有地做了夢,夢見了前一天的事。
進到顧峰家時古艾已經感覺到失血造成的暈眩了,但還是堅持要去沖澡。實在是看著這個乾淨整潔的空間,古艾自己都不好意思帶著滿身垃圾味進去亂竄,顧峰勸不住,無奈也就應了。
傷口……隨便啦,不就疤痕的問題嗎?最多燒個幾天,死不了,熬過去就算了。
結果快速沖過水洗去氣味血跡擦著頭髮出來,才發現顧峰把他的衣服全拿去洗了。
老實說他比顧峰高不了多少,但工作鍛鍊的緣故,起伏分明的肌肉倒是顯得顧峰的身形比他小了一圈。沒辦法,古艾最後只能在腰間圍一條毛巾,老老實實坐到椅子上看顧峰拿出醫療箱。
時間已經晚了,雖然正是盛夏,但衣服晾在外面要乾也需要一些時間。
古艾在暈眩中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在顧峰給自己披上毯子的時候醒過來。
「您有點燒。」
「嗯。」古艾懶洋洋地應聲,還有些鼻音。
就著顧峰的手吃下了藥還有水,古艾撐著眼皮看顧峰那雙沉靜的眼睛,笑了笑。此時的他宛如一隻虛弱的猛獸,卻自願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一個稱不上熟悉的陌生人面前,「你可以趁現在報警抓老子,說不定也算為民除害呢?」
「然後被發現私藏非法醫療器材和藥物嗎?」
有道理。古艾又想笑了,只不過頭現在暈眩得厲害。
「有血袋嗎?」
「沒有。您睡一會吧,我去給您帶點吃的。」
那晚顧峰讓出了自己的床。
至於醒來為什麼古艾跟著他躺在地舖上就不知道了,總不會是古艾睡一半滾下來的。
「您會著涼的。」
先一步醒來的顧峰推了推他,修長的手貼在裸露滾燙的皮膚上微涼,夢境停留在顧峰無奈的眉眼上。
一週後古艾準時去找顧峰報到,發了訊息,人到了直接就用鑰匙開門進去。
沒想到房內悶熱異常,即使開了窗,也帶來不了多少涼意。
小電扇在角落無精打采地轉,坐在矮桌前唸書的顧峰身上T恤已經透出了汗,看見古艾微妙的表情,露出一絲苦笑,站起身去拿東西。
「您來啦。」
「你這……像個烤爐。」
「下課回來才發現冷氣壞了,這個天氣太陽曬了大半天,就變成這樣了。」
「沒找人來修嗎?」
「師傅說要等兩天。」
兩天?這種溫度真的是狗都待不下去。
古艾同情地看了顧峰一眼,乖乖到凳子上坐下,脫去上衣。
自己換過藥的紗布包得歪七扭八特別隨意,顧峰看了,動手拆之前都不禁無語了一陣,好在傷處乾淨癒合良好是沒有感染的。
線頭很快被取下,古艾穿回衣服道了聲謝,摸出菸盒叼了一根上嘴又想起顧峰不喜歡這味,只得先乾咬著過過癮,迫不及待就想出門。
但顧峰卻在他拉開門的時候用一種遲疑的語調喊住了他。
「那個……請問您方便收留我兩天嗎?」
古艾一個腳步沒收住抓著門把差點摔倒,接著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緩緩看向聲音的方向。
目光的盡頭,那個頭髮已經長到肩上的漂亮青年,特別乖又歉意地朝他笑了一下。
帶顧峰回家那是不可能的,但顧峰馬上要期末考了,在這個沒有空調的閣樓,別說根本唸不了書,晚上能不能睡著都難說。
沒辦法,古艾抓了抓頭想了一下,最後還是嘆氣讓顧峰收拾好東西和自己走。
說走也沒走遠,學校周邊古艾搜了間評價不錯的酒店,就把顧峰帶過去了。到櫃檯直接開了間大床房,這操作把顧峰當場看愣。
「老子家太遠了,你上課不方便。」古艾解釋,然後在顧峰張了張嘴試圖出房錢的時候直接拒絕了他,「就當作你幫老子療傷的回報。」
顧峰有些無奈,也就應了。
不得不說錢花下去,這房是真好。空間大,隔音優良,裝潢舒適,樓層也算高,落地窗外能看到小半城市的夜景。
空調自動打開,吹出了習習涼意。古艾在小吧檯的桌上將顧峰的書放下來,看著顧峰將裝了換洗衣物的背包安置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你先待在這吧。」
顧峰遲疑了一下,「那您呢?」
古艾擺了擺手,拿走了一張房卡走出門,「去抽菸,然後看看給你修冷氣。」
查了老半天,是啟動電容故障。但一下子哪裡生新的零件出來呢?
古艾想了想,拿手機翻了個號碼打過去。
作為一個城市光鮮亮麗的陰暗面,貧民區內了各式各樣的黑市在地下橫行,奇奇怪怪的人還有店也層出不窮。廢棄或是竊來的機電拆賣尚且能用的零件,那是不少社會底層的拿手工作。
付了錢,古艾走了幾個街口取貨。他在貧民區也算小有名氣,來送貨的人很恭敬,甚至提議免費幫忙維修。但古艾沒打算暴露顧峰住所的位置,要了整套工具約好之後送回後直接將人打發了回去。
能學醫都不是笨的,在這個資訊超爆炸的時代冷氣維修方法也不是什麼查不到的事情。研究了一些範例,古艾拿起工具忙活起來。
嗯,倒有幾分從醫的感覺,差別只在於對著的不是溫熱的血肉,而是冷冰冰的機器。
不過終究是第一次嘗試,讓古艾去黑診所兼差開刀挖子彈或許還行,但等冷氣終於重新運轉起來時,整個街道都安靜下來了,而古艾也出了滿身的汗。
滿意地吹了一陣涼風,古艾讚嘆了一會自己的聰明才智,然後收好工具關上了冷氣。
他今晚完全可以待在顧峰家裡,但摸了摸口袋的房卡,現在他有更好的去處。
回到酒店時,前台也只剩下一個沒精打采的大叔看著。
古艾在外面抽了一根菸,還特意等味道散了散才進去。
刷卡進入房間,整個空間意外的安靜。顧峰趴在桌上睡著了,鼻息淺淺的,手下還壓著看一半的書。
古艾站在桌前隔著一點距離看了一陣,選擇繞到衣櫥前,安靜拿了浴袍就去浴室洗浴,出來的時候正巧趕上顧峰爬起來揉眼睛。
「幾點了?」
「三點半。」古艾隨手繫著浴袍的腰帶,「累了去床上睡吧。」
「還有幾章……」
「聽話。」繫好浴袍的古艾走到顧峰身後,雙手使了點力按在顧峰肩上,剛沐浴完溫熱的掌心和因為睡眠而降低的體溫成了一點鮮明的對比,「信老子,這種狀態你唸不下去。」
「……」顧峰仰頭看他,頭頂的髮絲蹭在古艾身上,眼神被疲倦染得不太清明,最後順從地應了聲,「好吧。」
古艾鬆開手,靠到了書桌邊,看著顧峰起身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自己拿起顧峰的課本翻看起來。
內容跟過去他讀的大體不差的,但看版本顯然是有經過幾輪修編。
不遠處顧峰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書頁翻動的細小聲音突然停下,卻古艾屏住了呼吸。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課題案例印在課本上,落款卻不是他的名字。
顧峰早上醒來時,發現古艾就睡在床的另一側。背對著他躺著,被子隨意從胸側往下搭,一條手臂還半懸在床的外頭。看上半身倒是裸的,只有脖子上一條細細的銀鍊子。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流暢地從背部延伸到手臂,做為醫學生顧峰幾乎能叫出每一條肌肉的學名。
坐在床上看了一會,顧峰沒有吵醒他,也沒打算確認他身上到底有沒有穿衣服,輕手輕腳的下地,
時鐘的時間顯示七點十六,早上八點有課,緊接著是一台解剖。也還好今天早上的項目已經預習完了,下午的部分午休多花點時間也能補上。
顧峰一邊思考今天的早餐吃什麼,一邊洗臉刷牙,用毛巾擦著臉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古艾翻了個身改為正躺,原本垂在床側的手架在額上,懶洋洋地撐起眼皮看他。
「上課了?」古艾的聲音帶著初起的微啞。
「嗯。」
顧峰乖巧地應聲,放下毛巾,給古艾倒了杯水放到了床邊的懸浮桌上,引起了古艾一陣懶洋洋的發笑。
「樓下餐廳有吃的。」
「好。」
「冷氣好了。」
顧峰訝異地微微睜大眼,眨了眨,「好,謝謝您。」
事情交代完畢,古艾翻回去睡了。
耳邊有顧峰盡量放輕聲音的活動,換了衣服,收拾好書,然後拿起房卡,似乎想了想又放回了桌上。
「我走了。」
乾淨的聲音仍是輕輕的。
古艾閉著眼漫應。
門傳來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藍兒碎碎念:
還沒想好結局該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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