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有想到,那個新任城主竟然會連我的信都寄,難道是曾經住過城裡的人都被掌握了行蹤嗎?不過仔細一想,能夠主導義勇軍和下央三年時期事務的人,能做到這種事好像也沒那麼難。
雖然我覺得應該沒什麼人會想知道我的事情,換句話說,就是我一個老百姓如果真消失在陰暗的角落好像也沒差……罷了,就當成是消磨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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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不用擔心,只要爸爸和媽媽在,就會保護妳和哥哥,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的。」
在我小時候,這是母親最常對我說的話,也成為了如今對她唯一的印象,但或許,會讓我記得這麼久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句話無法被完整的實踐。
某一天,我在懵懵懂懂的情況下,跟著我哥一起被送到了孤兒院。我不斷追問我哥,為什麼我們要換地方住,爸爸媽媽究竟去了哪裡。我哥那時候一直沉著臉,現在回想起來,他自己也很難受,卻依然對我幼稚的提問抱持著高度耐心。
「他們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
「被大海吃掉了,但這也不是他們願意的。」
「船難」對於還只有五歲的我來說,太陌生又太遙遠。我哥也明白這件事情,所以似乎沒有打算對我解釋太多,因此,他接著就認真地搭住我的雙肩。
「所以,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保護妳了,小芳。」
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在孤兒院生活的那段日子,全世界就只有我哥在保護我,他一直以來也都在貫徹著這件事,甚至,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無論是偷、拐、搶、騙,我哥都會想辦法弄來給我。雖然我在知道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先唸他幾句,說他沒有必要做到這樣,但是,我內心有絕大部分依然沉浸在我哥對我的「在乎」和「關心」之中。
直到我十三歲的那一年,我在外出採購東西的時候,撞見了兩個想要非禮我的色狼。我哥在我發出求救訊息之後趕到,就跟那兩個傢伙打了起來。後來,他經不起那兩個人的言語挑釁,掏出了刀子。
那兩個人一死一傷,我哥就這樣被送進少年監獄關了七年,在那裡為了生存,磨練體術,也學會了算計,成為呼風喚雨、也更加心狠手辣的幫派老大。
我一度陷入了茫然。
哥哥為了保護我而殺了人,卻因為這樣而被法律制裁,在那之後更是走上了黑道的路,我卻什麼都沒能為他做。我陷入了自責,同時也下定決心,只要我有能力,一定要回報我哥,甚至反過來保護我哥。
但是我究竟能怎麼做呢?不過就只是一介普通的平凡人,沒有過人的體力,也沒有什麼學識可言……
一夜,我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城市的街頭,忽然接觸到了一抹寒冷的眼神。轉過頭去,只見一個半透明的人影,站在陰暗的街角瞪著我。
當時的我對於幽靈還沒有什麼概念,還以為那不過就只是一種特殊能力而已,我更不解地是為什麼他要用這麼不友善的眼神看我,因此帶著一絲困惑瞪了回去。
「哎呀,原來妳看得見啊?」
那帶著笑意的聲音聽得出來有一把年紀,徐步走來的老人將手上的符紙焚燒殆盡,那個瞪我的詭異身影也隨即消失不見。
「看得見什麼?剛才那個傢伙?」
「他是老夫所使役的靈魂,妳也知道的,孤獨老人若沒個助手在身邊,就有點難在這種時候看得清路。」
「那你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外出?」
「妳不也是在這種時候外出的嗎?」
「……」
「妳的表情,看起來是有些故事。」
老人走到街道旁的長椅坐了下來。
「看在老夫和妳有緣的份上,就小小洩漏一下天機吧。對妳而言,迷茫有時候會更勝過有目標,因為妳在迷茫的時候,依然會思考。如果妳在瞄準目標前進的路上陷入偏執,妳的未來會過得非常辛苦。」
「……你看得見我的未來?」
「啊啊,算是吧?如果要老夫算得仔細些,就能知道一個人什麼時候會遇到不幸,運氣夠好的人呢,都能從我這裡獲得一些提示,參悟的話,就能讓人生往好的方向前進。」
我的身心在那一瞬間忽然渾身清爽,眼前的一切也明亮起來。
我要的就是這個。
「那……你可以教我嗎?」
只要跟眼前的這個人學習就可以了吧?這樣就可以直接幫哥哥避免掉會發生在他身上的災難了,這就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老道士因為看見了我的潛力,所以也願意收我為徒。每天清晨,我都要在山巔冰冷的瀑布下打坐,感受天地之氣;午時,我需要在烈日下練習複雜的符咒;入夜,則是與靈界交流的特訓。
「術呢,原本就沒有正與邪的分別。只要有想訴求公道、主持正義的正氣,茅山法主就會幫助妳。」
這是師父告訴我的話,我也一直都堅信著。這些年來,我經歷了無數次考驗,每一次都讓我更加堅強。我學會了各種道術,同時也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恐懼。然而,隨著能力的增強,我也越發感到孤獨。普通人無法理解我的世界,而我也難以融入他們的生活。
我曾經想過,自己會不會也像師父一樣孤獨終老,但我當時的內心還抱著那麼一點樂觀,認為我還有一個愛我的哥哥會陪著我,不至於太糟。和我哥重逢之後,我也暗自發誓,不管我哥是對是錯,我都一定會站在他那一邊。
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即使用道術幫我哥避開了許多陷害、算出了他什麼時候會出事,如果當事人沒有放在心上的話,那也是沒有用的。
後來,這世上最後一個願意保護我的人還是走了。我卻找不到他的魂,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哪裡出事,又是因為什麼而遇害。即使心裡有著一些猜測,卻也苦無證據。
「我的實力還不夠」。那年的我因此這樣斷言。
接著,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我離開了桐心市郊那宛如舒適圈的道壇,在旅行中打聽哥哥的下落。抵達阿斯嘉特城時,在佈告欄看見了艾爾帕卡的招生簡章。
問我學園生活怎麼樣?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的求學過程幾乎算是每況愈下的程度,但起碼從差點輟學,變成以沒有那麼優秀的成績畢業。
不過,有件事倒是讓我感到意外。我在學校裡明明很少主動跟誰交流,但是在離開學校以後,我卻發現有非常多我原本根本不記得是誰的人,見到我時都會親切地叫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這樣究竟是不是好事……
而另一件我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的,就是我在學院裡遇到了我想共度餘生的人吧?雖然她總是想逃避、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搞失蹤……但,也是在她努力不懈的協助下,終於找到並確定了我哥的死因,也證實我當年的懷疑沒有錯。
果然是那個女人下的手啊……
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一定要......讓她用血......用命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