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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AN]神仙美顏(圖)

作者:L♥veC♡ffee│2024-12-11 06:25:23│巴幣:2│人氣:310
 
 
 
 
 
宋·蘇軾,臨江仙,風水洞作,以為題記。
 
 四大從來都遍滿,此間風水何疑。故應為我發新詩。幽花香澗谷,寒藻舞淪漪。
 
 借與玉川生兩腋,天仙未必相思。還憑流水送人歸。層巔余落日,草露已沾衣。
 
 
 
題記:蘇幕遮。宋·周紫芝
 
 老相邀,山作伴。千裡西來,始識廬山面。愛酒楊雄渾不管。天與鄰翁,來慰窮愁眼。
 
 似驚鴻,吹又散。畫舸橫江,望斷江南岸。地角天涯無近遠。一闋清歌,且放梨花滿。
 
 
 
題記:摸魚兒·觀潮上葉丞相,宋·辛棄疾
 
 望飛來半空鷗鷺,須臾動地鼙鼓。截江組練驅山去,鏖戰未收貔虎。朝又暮。誚慣得、吳兒不怕蛟龍怒。風波平步。看紅旆驚飛,跳魚直上,蹙踏浪花舞。
 
 憑誰問,萬裡長鯨吞吐,人間兒戲千弩。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馬素車東去。堪恨處,人道是、屬鏤怨憤終千古。功名自誤。謾教得陶朱,五湖西子,一舸弄煙雨。
 
 
 
題記:壺中天(壽丘樞密)宋代·程必
 
日躔東井,正輪囷桂影,十分光潔。火令方中符國運,天與非常英傑。犖犖平生,眼空宇宙,綠發千尋雪。笑談一鎮,單於底事心懾。
 
晚歲佛地功深,人間富貴,五湖煙水闊。誰遣心期事左,須酬滿、麒麟勳業。又也何妨,長生仙籙,已在黃金闕。中原恢拓,要公歸任調燮。
 
 
 
千秋歲·為金陵史致道留守壽
 
宋代:辛棄疾
 
塞垣秋草,又報平安好。尊俎上,英雄表。金湯生氣象,珠玉霏譚笑。春近也,梅花得似人難老。
 
莫惜金尊倒。鳳詔看看到。留不住,江東小。從容帷幄去,整頓乾坤了。千百歲,從今盡是中書考。
 
 
 
題記:望遠行,詠延陵季子劍,清·曹貞吉
 
 寒星黯淡,青銅色、出匣驚飛風雨。龍鱗三尺,虎氣千年,彷彿精靈堪語。
 
 記得當時,曾帶故人荒隴,此道於今如土。挹神光、重見冠裳楚楚。
 
 賓旅。鳴佩中原歷聘,隻解識、寸心相許。回首蘇台,魚腸忽起,散亂長鈹無數。
 
 試吊要離墳草,鴟夷潮水,一樣英雄難訴。對州來君子,恩仇忘否。
 
 
 
題記:迷神引——金朝·王哲(王重陽)
 
 偶暇追遊,無凝礙。獨望錦波青岱。回頭處、忽見荒林外。
 
 一堆兒,骷髏臥,綠莎內。孤慘誰為主,與排賽。空衒雙眸闡,上塵塞。
 
 雨灑風吹,日曬星光對。轉業增添,重重載。異鄉域,甚方客,何年代。
 
 遭遇迷神引,怎生奈。
 
 
 

 

 

 

 

 

 

 
 
 
 
 
 
 
 
 
 
 
《大道朝天》
 
劇情步調偏慢
 
但是因為沒看過小說先看了動畫
 
所以看完動畫11集以後我去追小說了
 
 
 
貓膩寫的小說可能不是每本都能合我的味口
 
不過有一說一 他的文筆肯定好得沒話說
 
有看過溫瑞安的武俠小說的人
 
就能發現到某些詞句感覺很像
 
不是說啥抄襲不抄襲的
 
當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某個人的作品的時候
 
寫同類型自然會有類似的行文
 
就像我之前寫某部小說的同人文時
 
會寫的跟原作<有點類似>的風格是一樣的道理
 
 
 
 
 
 
 
 
 
 
~~~~~動畫第9集~~~~~

《大道朝天》第一卷臨江仙 第46章看就看吧

  當然,他還是有辦法登上峰頂,只是就像他對趙臘月說的那樣,這時候很有可能有人在看著這邊。

  掌門和元騎鯨那個家夥都能看到這裡,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別的時候,井九肯定不會再繼續向峰頂走,而是直接回去,但是……

  他看了眼趙臘月,心想這個小姑娘會很失望吧?

  「那麼……看就看吧。」

  他望向雲海深處的那些山峰輕聲說道。

  他伸出手指輕點趙臘月腕間的手鐲。

  悄無聲息,手鐲離開少女的手腕,變作劍索被他握在手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根絕不普通的劍索,竟願意聽從他的命令。

  他心意微動,劍索如蛇般彈出,纏住趙臘月的身體。

  他從背上解下劍,想了想又收了回去,提起趙臘月向峰上走去。

  他的手法很巧妙,劍索與她身體接觸的地方能夠均勻受力。

  趙臘月被他提在手裡,就像睡在吊床上,睡的很香,沒有醒來。

  ……

  井九登峰,風格自然與趙臘月完全不同。

  他沒有像趙臘月那樣,謹慎小心,進三步退兩步,時而左轉,時而輕掠。

  他沒有什麼講究,就是直接走。

  在山道上前行兩步,他便遇到了一道劍意。

  啪的一聲,清脆而且響亮,白衣上出現一道破口。

  他繼續向前,沒有一點停頓,彷彿無所察覺。

  在山道上繼續前行,他的腳步越來越快,遇到的劍意越來越多,清脆的響聲也越來越急。

  啪啪啪啪!如同暴風驟雨來臨,又像是無數弓弦同時斷開,又像是無數把劍在互相撞擊。

  劍聲連綿不絕,被劍陣隔開的區域被強行打通,聲音在山崖間回蕩,又無法傳出峰去,漸漸混在一起,變得越來越低沉,越來越可怕,就像是雷霆一般,不停地掃蕩著山道。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這段山道上,只怕會被這萬千道劍音集成的雷霆,直接震聾耳朵。

  趙臘月沒有被驚醒,臉色紅潤,睡的極香,看來被井九護的很好。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夜色依然深沉,晨光未至。

  神末峰頂已在眼前。

  青峰絕崖之間,隱隱可以看到幾處樓閣。

  井九停下腳步,揉了揉臉。

  從峰間一路闖到這裡,撞破如此多道劍意,哪怕是他,臉也有些發麻。

  他的那件白衣很特殊,水火不侵,可抗飛劍,這時候也已經變得破爛不堪。

  數十道布條掛在他的身上,露出白玉般的身體,看著很狼狽。

  崖間忽然有風聲,嗚咽不停,異常悲切,仿佛鬼泣。

  數十團幽冷的魂火,從前方斷崖的石縫裡飄了出來,漸漸合在一處,顯出猙獰而醜陋的臉,顯得恐怖至極。

  「難怪墨池當年的綽號叫做冥靈,果然很難看。」

  井九看著那個散發著陰森氣味的冥靈搖了搖頭。

  很多年前,太平真人已入死關,人族皇朝與冰雪王國在蘭陵雪原發生了一場修行強者之間的大戰。

  掌門帶著九峰的劍道強者盡數去援,青山便剩下些普通弟子留守。

  恰逢其時,卷簾人方面遺失了幾分極重要的資料,那資料落在了冥師的手裡。

  這位冥界大物,帶領下屬,通過資料上記載的青山大陣漏洞,潛入九峰之間,想要得到某樣東西。

  他們沒有想到,那樣東西並不在上德峰的劍獄裡,而是在神末峰上。

  冥師推演計算,覺得景陽應該在閉關,機會不可錯過。

  景陽的一生,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所以他沒有算錯。

  但冥師沒有想到,當他們剛踏進青山九峰的時候,四大鎮守便同時醒了過來,於是景陽出關了。

  面對那些冥界強者,景陽一劍殺之。

  冥師也身受重傷,險些沒能逃出去。

  這件事情因為牽涉到青山宗某個大秘密,又與卷簾人有關系,所以被遮掩的極嚴密。

  冥部自己當然不會宣揚這一次的慘敗,於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幾個人知曉此事。

  青山掌門回來後,覺得應該清除一下魂火的殘余,至少也要把散布在神末峰頂四周的那些屍體處理一下。

  景陽覺得太麻煩,神末峰沒有弟子,也不會有客人,何必多此一舉。

  於是那些冥部強者的屍體就這樣散落在亂崖間,直至被風吹雨打,變成白骨,然後化作塵埃。

  至於那些魂火的殘片,則是留存下來,現在更是變成了怨靈一般的存在。

  這種魂火集成的怨靈,沒有智識,只有怨意以及凶念,對普通弟子來說可能比較麻煩。

  但在井九眼裡,這些魂火殘余和灶台裡沒有燃燒乾淨的濕柴生出來的煙,沒有什麼區別。

  「散開。」

  他提著趙臘月向峰頂走去。

  經過那個恐怖的冥靈時,他沒有絲毫停頓。

  那隻冥靈發出刺耳的淒厲喊聲,想要把井九吞入腹中。

  忽然,冥靈散體,變回數十團幽冷的冥火,那些冥火發出恐懼的尖叫, 拚命地向著峰頂四周逃去,卻沒能逃多遠,便無力地落在了崖石上,變成了數十縷青煙,就此消失無蹤。

  「等它們湊在一起來弄,果然比到處找要簡單很多。」

  井九這般想著,走進了峰頂的小樓,就像青山裡的大多數建築一樣,小樓後面也有個山洞。

  這裡便是景陽當年的洞府。

  樓閣用的自然是最珍貴的巨樹實材,地面鋪著白色的美玉,雕梁畫棟卻不顯俗氣,所有細節都透著完美二字。

  但很明顯,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無論是梁間還是玉石鋪就的地面上,都蒙著層淺淺的灰。

  井九走到牆壁前,伸手轉動了一下牆上的那顆夜明珠。

  伴著喀喀幾聲輕響,地面微震,不知是什麼開始轉動起來。

  清風徐至,把梁上與地面上的塵埃掀起,吹到樓外,很快,洞府裡便變得纖塵不染,非常乾淨。

  井九把趙臘月放到地上,在樓內走了一圈,偶爾伸手摸摸石壁、廊柱還有那些器皿。

  最後他來到小樓正中,背著雙手向四周望去,有些感慨。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早便能重新看見這些。

  趙臘月改變了他的計劃,不過現在看來,感覺不錯。

  他向洞府裡走去,在盡頭的石壁處輕輕一按,石壁悄無聲息地開啟,露出一方靜室。

  石室裡懸掛著數十件衣衫,以素色為主,看著頗為清淨。

  井九的手指在這些衣衫間緩緩拂過,最後停下。

  他挑了件白衣,不算特別合身,勉強能穿。
 
 
 
 
 
 
 
 
 
 
《大道朝天》第一卷臨江仙 第005章一年

  井九睜開眼睛,望向池塘。

  夜風消失無蹤,水面一片平靜,就像鏡子。

  看著水面上那張臉,他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這張臉很美。

  這張臉很完美。

  如果說眉眼如畫,畫師必然是千萬年來最出色的那位。

  即便是他在俊男美女無數的修行界裡也未曾見過這般好看的臉。

  星光落在這張臉上,落在水面上,光線微動,讓這張臉多了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這張臉。

  當時在池塘邊看到這張臉時,他才明白為何初到山村那天,村民們為何會有那種反應,隨後又那般堅定地認為他是仙師。

  能夠擁有這樣一張臉,誰都不會不滿意,哪怕他是井九。
 
《大道朝天》第一卷臨江仙 第007章
 
何謂有儀?南華道藏有雲: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
 
何謂抱神?槐紀有雲:抱神以靜,形將自正。
 
何謂知通?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劍果成,劍意生,與飛劍生成穩定聯系,如此方能控劍對敵。此境亦可稱為果成。
 
何謂守一?守其一以處其和,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持守大道,自得其和。在此境,真元如水銀般在體內流淌,轉為劍元,劍果亦是漸成金質,那便是劍丸將成的跡象。劍丸成,劍意趨實,飛劍可以斷石切金, 十丈之內,如臂使指,目光落下,便能殺人。
 
《大道朝天》第一卷臨江仙 第019章
 
天光峰之劍名承天,意思是承天之大任,劍法亦名承天;上德峰主劍名為三尺,用雪流劍訣;雲行峰主劍名為皆空,用蒼鳥劍訣;清容峰主劍名錦瑟,用無端劍訣;適越峰主劍名回日,用六龍劍法;昔來峰主劍名如歲,用七梅劍訣;碧湖峰主劍名潮來,用八方劍訣。兩忘峰主劍名不二,神末峰主劍名弗思,用九死劍訣。
 
 
 

 
《大道朝天》第三卷摸魚兒 第39章劍遊

  星光灑落在雲海上,明明是夜晚,卻比白天更白,如雪一般。

  滿天星辰就像無數個黯淡的太陽,石碑沒有影子,劍鞘在碑面上留下的影子也很淡。

  元龜睜著眼睛,嘴巴微張,無形的星輝緩慢地進入其中。

  掌門真人站在崖邊,看著下方的雲海說著話,好像在自言自語。

  「年輕人時常會有改變世界的想法,或者幼稚,但也可喜。」

  「你當然不會支持,但我不這樣想,畢竟他們不是我們。」

  「只是沒有想到,這次他們似乎把事情弄得太大了些。」

  「已然如此,有件事情便要拜托你,記得你有位朋友在那邊。」

  ……

  神末峰頂,星光同樣如雪。

  「我讓阿大與你明確說過,我反對這件事情,你沒有理會,現在卻來拜托我?」

  井九站在崖畔,看著流淌如瀑的雲海沉默了會兒,繼續說道:「你知道那個孩子與我的關系,讓他活著。」

  這便是交換條件?

  井九離開崖邊。

  顧清在林中小屋裡閉關。

  元曲在山後練劍。

  趙臘月在飛瀑邊感知天地。

  白鬼與寒蟬在睡覺。

  洞府裡很安靜。

  他的手掌落在石壁上,看似整塊的石壁向兩邊分開,出現一條通道。

  順著通道走到最裡面,是個空間更大的山洞,最頂部是空的,那裡才是神末峰最高的地方。

  當年他的那一劍便是從這裡升起,斬開那道天雷。

  星光從洞頂落下,變成地面的一枚銀元。

  井九走到那裡,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道樹無風而動。

  劍識出。

  瀑聲如雷。

  趙臘月坐在潭畔的青石上。

  她的劍識如星光一般散開,籠罩著十余裡內的所有事物,靜靜地感受最微妙的變化。

  忽然,她睜開眼睛。

  峰頂傳來一道劍識。

  劍識便是帶著劍意、或者以劍而發的神識。

  那道劍識很強大,很乾淨,便是她在劍峰裡焠煉出來的劍識都遠遠不及。

  這道劍識是井九的。

  劍識隨瀑布落下,落在她的手上。

  那道手鐲振動起來,發出嗡鳴的聲音。

  趙臘月沒有與井九的劍識爭奪控制權。

  她有些好奇他想做什麼。

  手鐲離開她的手腕,飛到夜空裡,變回弗思劍。

  豔紅的劍光照亮山崖,瀑布如同傾瀉而下的無數血水。

  風起,潭邊野草驟低。

  弗思劍消失了。

  遙遠的夜空裡出現一個紅點,然後很快湮滅不見。

  趙臘月踏空而起,衣衫腳下帶出道道劍光,一步便是十余丈,很快便回到了峰頂。

  進入洞府深處,她看到井九閉著眼睛坐在星光下。

  顧清與元曲也感應到了弗思劍的離去,來到洞府。

  「這是怎麼了?」

  「劍遊。」

  趙臘月說道。

  顧清與元曲對視一眼,有些吃驚。

  弗思劍乃是青山九峰主劍,應該可以劍遊。

  但無彰境界的井九如何能夠承受得住這種級別的劍識消耗?

  井九帶來的驚奇已經太多,他們更多的還是擔心,因為劍遊之時不能被人打擾。

  當他們看到在寒玉榻上睡覺的白鬼與那隻明顯醒著卻不敢離開的寒蟬,才明白自己的擔心依然多余。
 
 
 
 
 
《大道朝天》第三卷摸魚兒 第60章井9講故事
 
 很多很多年前,從海上來了一艘船,船上載滿了香料、珠寶、晶石,還有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叫做南趨,據說是南海某個小國的王子,不遠萬裡來到朝天大陸,便是慕名要進青山宗,他修行天賦極佳,很輕松地便進入了內門,在承劍大會上被諸峰爭搶,他卻都不願意,說隻願拜當時的掌門道緣真人為師,道緣真人說他殺性太重,莫說收他為徒,便是修練青山真劍都不合適,說願意介紹他去果成寺修行。

 南趨自然不願,一怒之下離開青山,周遊大陸,遇著一些慘事,心性更加極端,其後他在海上某座島上,遇到前代劍仙洞府,拿到傳承,境界突飛猛進,用兩百年時間修至通天境巔峰,堪稱一代劍仙。後來他回到大陸,為了報復當年之仇,殺了好些青山弟子,更是借冥界妖物相助,趁道緣真人飛升之際偷襲成功。

 道緣真人身受重傷,飛升失敗,臨死前用萬物一劍,隔著數萬裡斬斷南趨的道樹,同時啟動青山大陣準備殺他,南趨見機不妙,啟動大陣將洞府所在的島嶼自禁於海霧之中。

 ……

 井九不會講故事, 詞藻毫不華麗,情節也不生動有趣,但趙臘月與顧清、元曲聽得很認真,然後很吃驚。

 他們當然知道井九說的是誰。

 遁劍者的傳說本就是朝天大陸修行界最著名的故事之一。

 他們今天才知道,原來那位南海通天劍仙與青山宗之間有這麼多的恩怨情仇,也第一次知道對方的名字。

 道緣真人是很多年前的青山掌門,換輩份來算應該是太平真人與景陽真人的師祖,飛升失敗然後死去,原來真實的原因便是那名南海通天劍仙,難怪青山宗發誓一定要殺死此人。

 ……

 故事說到這裡,當然還沒有完,只是剛剛開始。

 井九想著當年的那些事情,沉默了很長時間。

 師祖為了準備飛升,把青山掌門傳給師父後便去了隱峰。

 誰也沒有想到,因為南趨偷襲,師祖飛升失敗,接著,師父飛升也失敗,這一脈便只剩下了他與師兄兩個人。

 那些年他與師兄過的很是艱難,不要說掌門的位置,便是上德峰都險些被搶走。

 後來,師兄甚至被逐出了山門。

 當然,被逐出山門是假的。

 就像柳十歲的故事一樣,只不過師兄去的是冥界。

 最後他與現在的柳十歲一樣,成功地完成了任務,回到了青山。

 但在這種情形下,其余諸峰依然沒有放松警惕,甚至借著某些事情對師兄橫加指責。

 希望柳十歲回來後不會遇到相同的問題。

 那時候上德峰真的很低調。

 師兄與他還有元騎鯨、柳詞吃了好些年火鍋,偶爾打打麻將。

 直到該通天的通天,該破海的破海。

 師兄終於成功地拿回了青山掌門。

 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那些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他專心修道,從來沒有離開過上德峰,連那個寒氣森森的洞府都很少出。

 只有那次師兄說要去殺人的時候,他才離開洞府帶著元騎鯨與柳詞去殺人。

 現在回想起來,為了穩定住青山九峰的局面,那次他們確實殺了好些人。

 至於為什麼殺,他沒有問過。

 師兄總不會亂殺人。

 真是諷刺。

 ……

 南趨道樹被毀,又被海霧禁絕天地,就算能修複傷勢,也再沒有希望飛升,所以他迫切地希望能夠離開。因為青山宗的緣故,他不敢離開那片霧,但他可以派人離開,然後想辦法把青山宗毀掉,他自然便可以離開。

 這需要很長時間,幾百年甚至更多,但修行者最多的便是時間。

 最初離開海島的人是他的童子。

 那個童子來到大陸後,稱自己為天近人,替南趨尋找合適的傳人。

 有個少年叫劍西來,他的劍道天賦很高,但因為別的原因被無恩門拒絕,心存怨意。

 天近人忽然發現這與南趨的經歷很相似,找到劍西來,給他信物,指點他去海外,進入霧島拜了南趨為師。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把南趨的功法直接給了劍西來。

 那個少年劍法大成,開創西海劍派,稟持師長意志,試圖滅掉青山。

 但他發現西海劍派起勢再如何快,也永遠追不上青山,便隻好另選方法。

 某年,他不知通過什麼方式掌握了不老林的控制權。

 不老林的刺客習慣用劍是一百年前開始的,想來便是那個時候。

 正道宗派尤其是青山一直懷疑他的來歷,但沒有證據,所以當兩忘峰謀這個局的時候,那幾位知情的師長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也沒有阻止,只是順勢而為,因為這件事情反正對他們沒有什麼損失。
 
 
 
 
 
《大道朝天》第四卷壺中天 第007章看見悲涼
 
喜歡便是壞處。喜歡便會舍不得,舍不得便會離不開。而且很麻煩。
 
《大道朝天》第四卷壺中天 第010章1人不得道
 
修道者的壽元很長,時間很多,而且他們的時間精力大部分都用在修行上,於是很多事情都會變慢。

哪怕是陰謀的實施也很慢。
 
《大道朝天》第四卷壺中天 第012章破廟滅口

世間有一種火沒有顏色,但如果遇到真實的火焰,便會成為幽藍色!
 
《大道朝天》第四卷壺中天 第070章一曲冥河遠
 
壺中自有天地寬,這話不錯,留在裡面也確實逍遙,但常年坐在壺中觀天,你的眼界會越變越小,直至最後,你再也沒有離開那個壺的勇氣與渴望,隻想就這麼活著,被貪心戰勝了對天地的探究欲,那這樣的活著與死了有什麼分別?所以你今天會死。 
 
 
 
 
 
《大道朝天》第四卷壺中天 第160章當年的真相

  「他會死?」蕭皇帝看著他的臉色,覺得有些不妥。

  「如果他這麼容易死,當年我就已經殺了他。」陰三說道。

  玄陰老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真的昏迷,還是已經醒來而不敢睜眼。

  陰三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這次的事情就算給他一個教訓,希望他能明白。」

  蕭皇帝微笑說道:「應該會的,因為他不想死,就像我也不想死。」

  陰三說道:「青山真正的敵人裡現在就你們三個還活著,應該知足。」

  蕭皇帝看著他的側臉,認真說道:「我不想一輩子在龜殼裡活下去。」

  陰三說道:「我會盡快解決這些問題。」

  蕭皇帝問道:「那井九呢?他會不會死?」

  陰三說道:「我看不出來他這次還有活下去的道理。」

  蕭皇帝松了一口氣,說道:「死了好,死了好,你們這對師兄弟如果都活著,那別人還怎麼活?」

  陰三看了他一眼,說道:「霧島那位與桶裡那位忌憚倒也罷了,你與我相識交好多年,難道還擔心我賣了你?」

  「不是賣不賣的問題,二位真人法力通天,算力無邊,鬥來鬥去經常打個平手,旁的人卻因此死的太多。」

  蕭皇帝笑著說道:「我想中州派對這一點應該很有感觸。」

  鎮魔獄之變,起始於陰三想要弄死井九,於是往裡面送了一封信。

  而且他與井九都想讓冥皇得到解脫。

  結果最後的結局卻是鎮魔獄變成了廢墟。

  蒼龍死了。

  這次果成寺之變同樣如此,麒麟被陰了一道,受傷最重的還是中州派。

  「像麒麟這種空有神通,卻沒有腦子的蠢物,不可能殺死井九,而它在這個局裡的位置實在是太好了。」

  陰三轉身向屋外走去。

  蕭皇帝跟在身後,問道:「好到不動它一下都覺得可惜?」

  陰三說道:「是啊。」

  蕭皇帝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有些感慨。

  不管彼此廝殺的如此慘烈,如果遇著外力,卻自然向外而去。

  他們並沒有故意配合,只是千年來形成的默契,甚至是一種本能。

  像這樣一對師兄弟,誰不害怕呢?

  ……
 
  這個故事的開端在八百年前。

  青山宗道緣真人飛升之際,被南趨偷襲,飛升失敗。

  因為青山劍陣的緣故,南趨避於南海霧島之中,不敢現世,這便是第一位遁劍者,也就是現在的霧島老祖。

  按照井九的判斷,現在的西海劍神,便應該是霧島一脈。

  道緣真人飛升失敗,道消身隕,間接導致了當時的青山掌門,也就是太平真人、景陽真人的師父也飛升失敗。

  青山宗諸峰,為了爭奪掌門之位,陷入了長時間的動蕩,太平真人身為掌門首徒,被諸峰師長認為極具威脅,尋了很多理由,終於把他逐出了青山。

  當然,那並不是真的逐出,就像柳十歲一樣。

  那時候景陽與柳詞、元騎鯨在上德峰的日子並不好過。

  多年後,誰都以為死了的太平真人忽然重現人間,帶著冥皇遊歷二十載。

  冥部與人間似乎要迎來真的太平。

  誰曾想到,人類修行界忽然翻臉。

  中州派、一茅齋、昆侖等諸派圍攻冥皇!

  天降仙籙!

  冥皇被關進鎮魔獄深處,直至前幾年才與蒼龍同歸於盡。

  後來的這些事情不是太平真人的手筆,但怎麼論,他也是替人類立下了大功。

  借著這份氣勢,他當即回到青山,意圖繼承掌門之位。

  青山諸峰的師長自然不乾。

  太平真人當時已經完全掌握青山宗的無上道法,更習得冥部的強大手段,便是在通天境裡也算是有數的強者。

  他的兩大弟子,柳詞與元騎鯨也是青山歷史上罕見的天才。

  而且他還說服了青山四大鎮守裡的屍狗與妖雞站在了自己這邊。

  最重要的是,他的師弟景陽,在這一次青山內亂裡展現出來了難以想象的境界與實力。

  經過一番殘酷而血腥的劍鬥之後,有些青山長老死了,有些長老自入隱峰,發誓不出,有些則是被關進了劍獄。

  青山道統重續。

  誰也不知道冥間的那段遊歷,以及冥皇被鎮壓的這件事情,對太平真人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理念發生了一些極微妙而隱秘的變化。

  時間又過去了一百年,雪國異變,獸潮南下,北方修行宗派被掃蕩一空,皇朝正統中斷,世間大亂,盜賊橫行。

  一位天才少女離開水月庵,連殺四萬人,燒了十七家匪寨,暫時穩定了局面。

  在太平真人的提議下,數家正道宗派領袖與當時皇族僅存的血脈、也就是前代神皇,在朝歌城梅園立下盟約,齊心協力先平流民之亂,又擊潰雪國怪物的大軍,終於保住了人族。

  這便是一直持續至今的梅會治天下。

  至此,太平真人在修道界乃至整個朝天大陸已經擁有最高的地位,與無盡的榮耀。

  但他並不滿足,因為他的理念還在人族之上。

  他選擇了一位前朝皇族的天才子孫,開始執行自己的計劃,這便是後來的第二位遁劍者。

  天下大亂,邪道勢盛,不老林橫行於世,冥部入侵,無恩門險些覆滅,只是在景氏皇朝與諸家正道宗派的努力下,才險之又險地壓了下去。

  四百年前,青山宗毀掉玄陰宗總壇,把玄陰老祖逼成第三位遁劍者。

  也就是那個時候,景陽真人才發現,原來很多事情都是師兄的陰謀。

  二人發生了嚴重的爭執。

  其後景陽真人隱於神末峰,不問世事,卻始終盯著太平真人。

  某日,太平真人忽然消失。

  三百多年前,神皇假死,傳位於子,隱於果成寺裡靜修。

  太平真人再次出現。

  原來這些年,他再次入冥部,甚至成為了冥師的指引者。

  而當他回到人間後,竟是搖身一變成為了果成寺的住持。
 
 
 
 
 
《大道朝天》第五卷望遠行 第045章我見青山多嫵媚
 
他與柳十歲在這裡學習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很多細節已經漸漸淡忘,比如當年那個姓薛的無趣少年,是哪位長老的侄孫來著?反而是八百多年前的那段記憶要更清楚些,他直到今天還記得被師祖從朝歌城皇宮裡帶走時,兄長站在殿前廣場上看著,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是的,他是被師祖道緣真人親自帶回青山的,因為他是真正的修道天才。

來到青山後,他沒有見過幾次師祖,師祖便被南趨暗算身亡。

接下來的一百年,師父閉關苦修,想要破境至藏天下,去霧島裡殺了南趨,結果過於著急,道心消解而死。

局面就此改變,師兄與他成了沒有長輩照拂的孤兒,在上德峰裡苦苦地熬著日子。

師兄毫不猶豫開峰收徒,先收了元騎鯨與柳詞這兩個天才弟子,接著收服了陰鳳與夜哮。

那時候他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是沉默地修行,希望能夠早日追上師兄,幫到師兄。

最終他真的追上了師兄,站到了師兄的身邊,元騎鯨與柳詞也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提升著境界,上德峰變得強大起來,在師兄的帶領下,向其余諸峰發起了挑戰,整座青山雞犬不寧,血流成河,青山道統重續。
 
 
 
 
 
《大道朝天》第五卷望遠行 第051章最擅長挖洞的人

八百年前,南趨重返朝天大陸,就是靠著這把初子劍,殺死了無數強者,偷襲了青山宗的道緣真人。

道緣真人毀了南趨的道樹,也把初子劍奪了過去,後來不知為何流落到了皇宮裡。

神皇通過金明城把初子劍給了趙臘月,在桂雲城,趙臘月與柳十歲聯手殺死洛淮南時,用的就是這把劍。

然後這劍到了柳十歲手裡,又被西王孫搶走,結果誰曾想到,神皇早已在這把劍上留下了烙印。

裴白發在暴雨裡破關而出,以初子劍為引,萬裡一劍重傷西王孫。

初子劍跌落凡塵,被過冬拿走,又在寶通禪院的菜園裡交給了桐廬。

最後桐廬死了,初子劍重歸西海。

這把劍有著太多傳奇的故事。
 
 
 
 
 
《大道朝天》第六卷0秋歲 第1章說井9,為什麼是井9?

從有儀到抱神、由知通到守一,再從承意到無彰,繼而遊野破海直至通天,青山宗的境界便是如此一階一階,對趙臘月、卓如歲以及這個故事裡經常出現的那些名字來說,這是個很自然的過程,看上去非常簡單,可事實絕非如此。

修行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每個境界大概會攔住半數的修行者,而從知通到破海需要破境五次,很輕松便能算出能走到那一步的修行者真可以說是千裡挑一。

有的修行者天賦不夠,意志卻極堅強,想用年月來熬過那道門檻,可問題是,你境界不夠,又能擁有多少年月呢?

所以大多數修行者會很早就確定自己與飛升這種事情無關,然後確定自己會在某個境界裡停滯不前,知道自己就會在這裡活著,然後在這裡死去。

這真是一件很絕望的事情。

但就像凡人對死亡的態度一樣,絕望的事情發生的多了,自然會習以為常。

這可以稱之為麻木,其實就是不去想。
 
 
 
 
 
《大道朝天》第六卷0秋歲 第7章不是當掌門的料

說元騎鯨,元騎鯨就真的到了。

這次來的不是三尺劍,而是他本人。

阿大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終是沒敢做什麼,撈起一直在裝死的寒蟬,轉身向洞府裡走去,去找臘月。

元騎鯨神情漠然,心情卻有些略怪,問道:「阿大這是怎麼了?」

井九不方便說南忘的事情,轉而問道:「一夜你都等不及?」

元騎鯨面無表情說道:「不說明白,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這說的自然是柳詞遺詔的事情。

白如鏡逼元騎鯨宣讀遺詔的時候,就可以看清楚,他已經猜到了遺詔的內容,而且不想執行。

井九走到崖邊坐下,雙腿下意識的蕩了蕩,發現腳底離雲海比平時更遠。

元騎鯨走到他身後看了一眼,說道:「你腿沒他長。」

井九說道:「今夜的雲太低。」

元騎鯨說道:「你真想當掌門?」

井九說道:「你就這麼不想讓我當掌門?」

星光落在元騎鯨的臉上,臉色如雪。

他沒有受傷,是在生氣。

三百年前我就想讓你當掌門,結果當時是誰不乾,還讓柳詞當了?

「你是當掌門的料嗎?」

元騎鯨寒聲說道:「柳詞真是胡鬧!」

不管是修行天賦、智慧、推演計算能力、陰謀水準,井九都很優秀,甚至可以說完美,是青山掌門的完美人選。

問題是元騎鯨知道他有病。

懶病。

柳詞也很清楚這點,為何會在遺詔裡寫下井九的名字。

在元騎鯨看來,道理很簡單,就是為了防著自己。

不管是方景天還是廣元真人,也不用理會天光峰一脈的意見,如果元騎鯨真想當青山掌門,誰能壓得住他?

就連太平真人回山都沒用,放眼朝天大陸,只有一個人能讓元騎鯨主動退讓。

柳詞看著溫和而低調,真是智慧無雙的人物,用一個方法便解決了青山繼承可能出現的所有問題。

井九看著雲海的盡頭,說道:「你以為我想?」

元騎鯨說道:「不想就不要做,幾百年來你不一直這樣?」

井九依然看著遠方,眼神有些複雜,說道:「你不知道這幾年我與他的對話。」

元騎鯨心想你居然也會和人聊天?

「他最常問我的話總是那麼幾句話,你來做掌門?掌門你來做?要不然你來?你來?」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我來就我來。」

風過青山。

說來就來。

峰頂安靜了很長時間。

元騎鯨神情木然說道:「激將法對你無用,你終究還是為了承天劍。」

雖然是劍鞘,但青山眾人習慣了稱之為承天劍。

井九心想不管你怎麼說,掌門可以不做,劍鞘反正是不會拿出來的。

元騎鯨踏空而起,準備離開,說道:「既然做就好好做。」

井九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元騎鯨不急著走,問道:「大典什麼時候辦?」

繼任青山掌門這種大事自然要大辦,必然會是修行界裡最盛大的一次典禮。

井九說道:「我又不是適越峰的弟子。」

崖下傳來猿猴們小心翼翼的應和聲。

「不是要你耍猴給人看。」

元騎鯨強行壓抑住怒氣,說道:「雲夢山今天開禁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種時候,青山不能低調。」

井九想了想,說道:「那你安排。」

元騎鯨說道:「什麼都要我安排,那還要你這個掌門做什麼?」

井九還是不說話,反正承天劍你別想拿走。
 
 
 
 
 
《大道朝天》第六卷0秋歲 第36章該孤寂的,在哪裡都孤寂
 
 三千多年前,某個海州屬縣的縣城忽然出現一個中年瘋子。

 那個中年瘋子每天醒來便會去海邊奔跑,說是衣服有些不合身,要瘦些,又說要更強些,與人爭執時才不吃虧。

 跑到氣喘籲籲,渾身大汗,他便會去縣城邊上的一個小酒館吃酒。

 中年瘋子最喜歡吃的是鮪魚,喝蓬萊島的米酒,偏生酒量極差,幾杯便多了。

 然後他便會醉醺醺地不停重複著一句話。

 「不要出去。」

 「不要出去!」

 ……

 如果只是如此,這個中年瘋子斷沒有資格被記載在縣志上。

 問題是有天他喝得有些過於多,說的話也多了幾個字。

 那天他抓著掌櫃的手,兩眼通紅,不停絮叨:「外面著火了,千萬不要出去啊!」

 掌櫃與他相熟,笑著說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趕緊出去把火滅了?」

 那個中年瘋子正色說道:「那火如何能滅得了?留在這裡我們便能活著。」

 掌櫃說道:「那火把房子也燒了怎麼辦?」

 中年瘋子看了眼天空,眼裡露出慶幸的神色,說道:「幸虧咱們這房子的牆是鐵做的,夠厚實,那火燒不進來。」

 掌櫃笑著說道:「難道天上還有道鐵牆?」

 中年瘋子認真說道:「這天空就是個鐵蓋子啊。」

 聽到這句話,小酒館裡的食客們都笑了起來,空氣裡彌漫著快活的味道。

 中年瘋子沉默了很久,忽然說了一句話:「既然已經泄了天機,那便做些事吧。」

 說完這句話,他一步便走到了長街那頭,然後跳進了天空裡,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在這座小縣城裡出現過。

 小酒館裡的人們親眼看到這幕畫面,震驚的無法言語。

 就在當天夜裡,海州城最大的修行宗派被滅了。

 沒有一個人死,但那個宗派所有弟子的修為都被廢掉,修行功法被焚之一空。

 數日後,西海裡一個小宗派遭受了同樣的遭遇。

 過了些天,蛟人王國最有可能窺破天妖之道的國師忽然被人發現死在了一處淺灘上。

 當日小酒館裡的那些食客,還記得那天中年瘋子走到長街那頭,跳進天空裡的畫面,以及他說的那些荒唐話,自然把這些事情與他聯系在了一起。

 問題是哪裡有人會相信這些人的話?只不過作為一些閑言雜談,在縣志上留下了小小的一筆。

 ……

 「在天上孤寂,我只有一人。」

 「在人間孤寂,只有我一人。」

 ……

 去過天上。

 回到人間。

 此人不是什麼前代劍仙,就是謫仙。

 那本劍仙錄裡看似荒誕不經的記載,自然也有幾分真實。

 比如那些天火,那些域外的天魔。

 那位謫仙親眼見過那些畫面,但沒有人相信他的說法,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到過那裡。

 所以當他回到人間,他還是一個人。
 
 
 
 
 
《大道朝天》第六卷0秋歲 第51章大道之行也
 
  兩道飛劍向著青山外飛去,速度雖然不是特別快,也沒用多長時間便變成了兩個黑點。

  看著遠方的畫面,方景天沉默不語。

  做了這麼多年的準備,拿出如此確鑿的證據,為何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你想不明白為何太平真人始終勝不了他?」

  禪子說道:「除了景陽真人先前說過的那些,在我看來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這句話他看似是對方景天說的,實際上也是對青山弟子乃至在場所有人說的。

  「太平真人智算無雙,氣度非凡,有無數支持者,景陽真人連朋友也沒有幾個,為何最後他卻從來不曾真正輸過?因為太平真人有的都是徒弟與下屬,而景陽真人有的都是讚同他理念的同道者。」

  禪子說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天下又如何能不助他?」

  方景天白眉微飄,微嘲說道:「就算他是景陽師叔,天下為公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舉世皆知,景陽真人不問世事,只知道閉關修行,一心想著飛升。

  無論世間發生怎樣的事情,他都不會在意,就連青山宗似乎都不怎麼在意,於是才會有那些青山晚輩的怨言。

  這樣人也可以說是天下為公?

  「太平真人與景陽真人一言便是雷霆,一劍便動天地,一念便是萬民生死。」

  禪子說道:「像他們這樣的人,什麼都不做,才是對天下眾生的公平。」
 
 
 
 
 
《大道朝天》第六卷0秋歲 第100章人間夜夜皆良宵

  良宵漸至,夜色深沉。

  連三月望向井九問道:「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井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連三月接著說道:「我喜歡很多事物,很多人,在世人看來,這是不是水性楊花?」

  「只要你活著,做什麼都行。」井九說道:「我可以給你找幾萬個男人或者女人。」

  連三月挑眉,說道:「想死啊你?」

  井九嗯了一聲。

  「真是孩子氣,明明是世間最怕死的人,偏要說這樣的話。」

  連三月摸了摸他的臉,說道:「當初我去白城玩,你氣的要死要活,每天都去找南忘要酒喝才能睡著,但酒醒後,你連她都避之不及,哪裡還會想到死字?」

  井九說道:「那時候我只是覺得他太喜歡打架,而你又打不過雪……女王,比較擔心。」

  連三月微笑說道:「當年的你太孤獨,才會養成這種怪異的性子,但這一世不是很好?你有那麼多徒弟,我也就放心了。」

  話語裡有情意,琴聲裡也有情意,她轉身望向橋那邊,看著依然在彈琴、手指染血而不自知的李公子, 說道:「你不要吃醋,要知道你對我是特別的,原因說來俗氣……因為你比我強,而且曾經是我的求不得。」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當年與你分開,是覺得這樣下去你會無法飛升,我不想這樣。」

  連三月靜靜看著他說道:「飛升有什麼好處?」

  井九說道:「只有一直活著,才不會分離。」

  分開,就是為了不分離。

  「如果早知道我飛升會激得你冒險提前,我會等你。」

  對井九來說,這是他最動人的情話。

  我會等你。

  「嗯。」

  連三月牽起他的手,輕輕靠在他的懷裡,說道:「這次不用等我了,我在來世等你。」

  然後,她變成了無數道金光,漸漸散去。

  散到天空裡,那便是晨光。

  太陽照常升起。

  琴聲嗚咽。

  李公子痛哭失聲,一夜白頭。

  青兒淚流滿面,一夜便懂了人的苦處。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048章太陽落山之後

 現在的青山宗被稱上德峰一脈,那是因為太平真人、景陽真人都是出自此峰,但他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是在天光峰。

 因為他們的師祖和師父都是青山掌門。

 很多年前,道緣真人從朝歌城帶回一個小孩子。

 天光峰頂崖畔正在踩雲的那名少年道士轉身望去,笑著說道:「師祖,這個師弟與我天賦差不多,讓我來教吧。」

 道緣真人說道:「小太平,那你可要好好教。」

 ……

 千年前,少年太平是青山天賦最高之人,直到他多出來一位叫做景陽的師弟。

 他對景陽沒有任何嫉妒的心理,也沒有排斥,對景陽悉心教導,絕不藏私,除了那座煙消雲散陣。

 他相信自己的劍道天賦不比景陽差,更相信景陽這一世都會聽從自己的意志。

 所以他把自己會的所有劍法都教給了景陽。

 當師祖與師父死後,他們在上德峰相依為命,太平變得更加沉默,開始收徒,開始交友,開始喂雞喂狗。

 景陽木訥如前,暗底裡練劍卻是更加勤奮刻苦。

 他們吃完火鍋,就去殺人,然後一統青山,繼而威震天下。

 太平真人出面多,景陽暗底裡殺人也不少。

 直到最後,又是一頓火鍋,景陽帶著柳詞與元騎鯨走向了太平真人,一劍刺向他的後背。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085章高,真高

 西來問道:「傳聞裡你前世是果成寺的那位德高望重、嚴肅方正的臨谿大師,轉世重生之後卻像孩子一樣貪玩,其間有何玄妙?」

 禪子說道:「我與景陽真人探討過這個問題,義父死後,我漸漸記得了前世的一些記憶,但那是否就能證明我是我?」

 西來說道:「確實極難證明,就像他一樣,他到底是景陽還是井九?或者說他願意成為誰?」

 「我真的不懂,不過你那句話說的不錯,這一世的我確實很貪玩。」

 禪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大把細木棍,扔到兩人間的石凳面上。

 那些細木棍就這樣隨便的搭著,有些散落在外,但如果仔細望去,便能發現結構極為複雜,想要拆解開來非常困難。

 這是孩童們最常玩的、也是最簡單的遊戲,西來再無心世事,一心修劍,也知道怎麼玩。

 他看了禪子一眼,發現對方的眼神非常清澈,卻又是那樣的認真。

 他想了想,伸手從那些木棍裡抽出了一根。

 不是最上面、最簡單的那根,也不是位置最艱難的那根,就是很隨便的一根。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087章人間最苦是無識

 青山劍陣毀了,隔絕仙凡的山門大陣還在,即便就連大陣也一道消失,青山終究還在。

 群峰終年在雲霧之中,偶有風起,那些雲霧便會像水一樣流淌出來,匯集在一個熱鬧的小鎮裡。雲集鎮還是像往年那般熱鬧,火鍋店裡人聲鼎沸,遊客遠望著群山,鎮外的景園還是隱藏在花樹溪水之間,沒有人能看到。

 數十裡外依然是深山,只不過是人間的深山,那裡有個村莊,村子裡有很多廢棄的田地,還有一方池塘。池塘邊的榕樹被劍光照亮,南忘、趙臘月、柳十歲的身影先後出現,這是與景陽關系最深的幾個人還有那隻貓。

 山村裡極為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連雞鳴狗叫也沒有,就像是一座墳墓。

 事實上這裡確實就是一座大墓。柳十歲望向那些帶著陰沉味道的建築,想著被太平真人盡數殺死的那些親人,閉上眼睛沉默了會兒,然後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趙臘月的情緒也有些異樣。

 趙臘月抱著阿大,看著池塘水面的青萍,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多年前,柳十歲在果成寺外的菜園聽經,井九在神末峰頂閉關十二年,出來後準備去果成寺,途中帶著她與阿大來過這裡一次。當時她就像現在這樣,抱著阿大站在這個池塘邊等著井九。

 她不知道井九那段時間去了哪裡,去做什麼,但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就像今天這樣。

 南忘拿出那塊黑牌,看了眼光點的位置,說道:「在那邊。」

 劍弦平空而生,發出微微的嗡鳴聲,在池塘水面的青萍上留下數百道筆直的線條,看著就像是一方棋盤。

 穿過死氣沉沉的村莊,越過幾座山與一片野林,便到了一條小河邊。

 很多年前,井九便是從這條河裡走了出來,第一次點燃了火堆,烤幹了那件白色的衣裳。

 南忘、趙臘月與柳十歲要去的地方便在河水盡頭的那座大山裡。

 對於普通人來說想要進入山腹深處是難如登天的事情,但對通天境的南忘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事。

 銀鈴微動,她抬起右手指向那片陡峭而平滑的崖壁,準備強行打開一條通道。

 「我小時候在這條河裡玩過。」柳十歲說道:「那裡面可以走進去。」

 那片崖壁上有個洞口,一條銀色的瀑布瀉落而下,正是河水的來歷。

 三人穿過瀑布進了崖壁。崖壁裡有一條幽暗無比的通道,河水不停湧出,湍流與堅硬石壁撞擊的聲音不停響起。不管是黑暗還是水流的衝擊力對他們都沒有任何影響,只是這條通道的長度有些超乎想象,竟似乎一直要通到山腹的最深處。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通道前方忽然有光線亮起,那是鑲嵌在石壁上的明珠。

 南忘看著石壁上的明珠,不知道想到什麼事情,臉色有些難看。

 走在最前面的柳十歲說道:「有劍陣。」

 趙臘月與南忘走了過去,感受著崖壁裡透出來的寒冷的劍意,覺得有些奇怪。

 那些寒冷的劍意與這座隱於山體裡的劍陣本身明顯帶著青山的味道,但明顯不是承天劍陣。

 「是劍獄裡的那種……」柳十歲想到上德峰底的那條通道、那間囚室以及囚室裡的雪國女王,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趙臘月也見過那間囚室,感受過那條通道裡的凌亂劍意,頓時想了起來。

 「千里冰封……是他布的陣。」

 南忘的聲音比劍意還要寒冷:「看來我們沒有找錯地方。」

 ……

 那座名為千里冰封的劍陣,可以把太平真人關幾百年,他們自然也破解不了。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井九為何會把那塊黑牌留給他們。

 仿佛是感知到了劍陣裡的氣息,數道極飄渺的劍意從黑牌表面的繁複花紋裡飄了出來。

 那幾道劍意如忘了熄滅的燈光融入窗外的第一縷晨光那般融進了劍陣。

 千里冰封劍陣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開啟了,讓石壁上的明珠光毫落入了黑暗裡,照亮了那間洞府。

 這是一間非常素淨的洞府,只有著極簡單的幾樣擺設,就像它曾經的主人那樣無趣。

 洞府靠著崖壁的地方有一方石榻,榻前有兩個蒲團,早已破爛不堪,只要一陣風起便能消散。

 阿大在趙臘月的懷裡盯著那兩張蒲團,忽然嗅了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舊年的味道,眼裡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石榻上躺著一個人,身上的天蠶衣已經爛掉,渾身都是傷口,已經沒有血跡,用冥蛟筯製成的腰帶已經斷成了好些截,散落在四周。那人看不清楚容顏,臉上覆著一層霧氣,仿佛萬年都不會消散,其間卻仿佛隱藏著億年的星光。

 趙臘月與柳十歲看著石榻上的那具屍體,雖然心裡有所預料,依然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洞府裡一片安靜,忽然有水滴聲響起。

 趙臘月心想那人最是挑剔,洞府的崖壁怎麼會滲水?

 她轉頭望去,便看到了一個很難忘記的畫面。

 南忘在哭。

 是那種無聲的哭泣。

 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傷,平靜甚至漠然,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淚水卻止不住地淌落。

 「原來……你真的死了啊。」

 南忘走到石榻前緩緩坐下,伸手隔著那層霧氣摸了摸他的臉,淚水漸漸止了,聲音裡卻多了很多傷心。

 趙臘月與柳十歲對視一眼,走到石榻前跪下,對著那具屍骸磕了三個響頭。

 阿大早就已經從她懷裡跳了出去,盯著石榻前的兩個蒲團,顯得異常專注。

 ——哪怕化成灰也認得你。

 這不是阿大的想法,而是南忘的心聲。

 她走進洞府,一眼便認出了石榻上的那個人是誰。

 一百多年前,景陽真人一劍斬天,就此飛升。

 可是那座煙消雲散陣有問題,接著他又被白刃仙人偷襲,身受重傷,回到人間,藏進了這座洞府。

 臨死前他用早就準備好的雷魂木,把神魂引渡進了萬物一劍裡,就此轉劍重生。

 石榻上的便是景陽真人留下的屍骸,或者說遺蛻。

 ……

 「公子……當時真是受苦了。」

 柳十歲看著那人身上的傷口,聲音微顫說道。

 現在白刃仙人已死、太平真人也死了,與此事有關的恨已經隨風而逝,但他還是覺得很難過。

 趙臘月冷靜下來後最先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柳詞等通天境大物離開的時候,天地都會生出征兆,自身也會散解成光點,化作春風或晨光。為何景陽真人的遺蛻能保存這麼長時間?是因為他的神魂還存在,所以不算真的死去,還是說當時飛升的他已經到了藏天下的境界?

 「接著我們要做什麼?」柳十歲望向她問道。

 一百多年前,井九讓那兩個普通的修行者帶走這塊黑牌,明顯便是準備好了後手。

 他們現在跟著黑牌來到了這裡,找到了他前世的身體,然後呢?

 趙臘月說道:「還記得禪子在三千院裡說的話嗎?景陽與井九就像是一條河流的上遊下遊……」

 柳十歲說道:「還有那句夢裡不知身是客……我真的不是很懂。」

 南忘忽然說道:「他想回來。」

 趙臘月與柳十歲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南忘輕聲說道:「他想回到這具身體裡,雖然這一百多年裡,他從來沒有流露出來這種意思,但……他想回來,這次他受傷太重,神魂陷入深眠,再無意志能夠束縛,於是便出了問題。」

 趙臘月微微蹙眉說道:「你是說他的神魂抵觸現在的身體,所以不想醒來?」

 南忘說道:「也許是他不喜歡現在的身體,也許他只是不舍這具身體,誰知道呢?」

 趙臘月不解問道:「他前世就算是世間最強,但就道身而言,肯定不如現在的劍身,為何會不喜歡?」

 「因為這具身體可以感受,可以癢,可以痛,可以醉,而現在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南忘輕輕摸著石榻上景陽的臉,眼裡滿是憐惜與心疼。

 趙臘月與柳十歲都懂了,再想起在三千院裡沉睡的那個人,都像南忘一樣,生出很多憐惜與心疼。

 修道者壽元極長,見過太多生死別離,自然對很多事情都看得極淡。

 但像井九這樣的修道者依然極為少見。

 他不吃火鍋、不打麻將、不喝酒。

 世間最美味的食物、最動情的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

 哪怕是那些絕情滅性的邪道妖人,也不會像他這般極端。

 甚至當年的景陽真人也不像這一世的他這般清冷。

 為何會如此?

 從來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 哪怕是趙臘月與柳十歲,他們只會覺得他就是這樣的人。

 直到此時此刻,他們才明白,井九不喜歡那些事情,是因為……他無法感受到那些美好。

 哪怕是再烈的酒,再熱的茶,對他來說與水都沒有什麼區別。

 他只能在春雨裡行走在白馬湖畔的街巷裡。

 他只能在冬雪裡倚在道殿邊感受著落在臉上的霜粒。

 他只能過著詩意而不自知的生活。

 因為詩意不在文字之間,不是實物。

 無識無覺,是禪宗追求的極高境界。

 但如果被迫如此,那又會是怎樣的痛苦?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088章銀鈴叮當響,意思不1樣

 南忘抽了抽鼻子,抬起頭來望向趙臘月與柳十歲,眼裡的憐惜已經重新變回漠然,說道:「你們不用同情他,也許他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能省很多麻煩。」

 比如不需要洗澡,不需要吃飯,不需要滿足自己的那些欲望,比如很多事情,但……那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那天禪子還說過,也許他只是舍不得斷掉景陽的所有因果。」

 南忘接著說道:「這具身體便是他與前世最後的聯系,他的神魂本能裡想要回來,自然不想在那邊醒過來。」

 不想前世的所有煙消雲散,所以這一世才無法醒來?

 這個說法怎麼聽都有些過於玄妙,但禪子曾經與景陽真人論道百日,對轉世重生最為了解,他的看法理應最接近真相。

 「可是……已經回不來了。」柳十歲看著石榻難過說道。

 石榻上的那具遺蛻到處都是或深或淺的傷口,被仙氣浸染多年,根本無法修複。

 「這個洞府被他藏了這麼多年,說明他一直沒有真正死心,但他知道必然某天會面臨最後的選擇。」

 南忘說道:「所以他才會留下那塊黑牌,又不願意直接交給我們,還要在玄天宗處過一道手……」

 選擇,是最困難的事情,哪怕把選擇的權利交給最信任的人,也不會變得輕松更多,只不過那份沉重會傳遞出去。

 趙臘月與柳十歲這時候的心情便很沉重,他們應該怎麼做?

 幽靜的洞府裡忽然響起銀鈴的聲音。

 阿大一直盯著那張蒲團,不是它頸間銀鈴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南忘,那是銀鐲與銀飾彼此撞擊的清脆聲。

 洞府裡沒有風,她的衣裳卻飄了起來。

 一道難以形容的蠻荒氣息從她的身體裡散出,隨之而出的是無數朵如花般的火焰。

 那道蠻荒氣息並不如何高妙,卻仿佛來自遠古,有種莫名的神聖感覺。

 那些火焰散發的熱浪也並不如何逼人,卻有著岩漿般的厚重感。

 她用的是南蠻神術。

 趙臘月猜到她要做什麼,神情微變,卻沒有阻止。

 在柳十歲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下,那些花般的火焰落在了石榻上,落在了景陽真人的遺蛻上。

 嗤嗤嗤嗤嗤嗤。

 在洞府裡躺了一百多年,沒有半點變化的那具蛻蛻,就這樣熊熊燃燒起來,在極短的時間裡變成了灰。

 那些灰裡沒有半點雜質,也沒有一點異色,竟是純白的,如雪一般,更像是被青山劍陣磋磨下來的極細玉屑。

 忽然有風從山裡來,拂動石榻上的那些灰,變成了無數道輕煙,就此消散在空中。

 看著眼前的這幕畫面,趙臘月與柳十歲的心裡充滿了悵然的意味,仿佛與某位生命中最重要、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存在就此告別。

 南忘微嘲說道:「死就死了,就該灰飛煙滅,何必不舍,還要弄這麼多玄虛。」

 說完這句話,她便負起雙手,向洞府外走去。

 阿大嗅了嗅那張蒲團,擺了擺尾巴,轉身跟了上去。

 前面是銀鈴在響,後面也是銀鈴響,回蕩在幽靜而漫長的通道裡,與不見天日的河水發出的聲音混在一起,就像是召魂一般。

 ……

 青山一直有個傳說,劍峰裡有鬼。

 因為那座山峰終年被雲霧籠罩,因為那些凌厲的劍意,因為那些不時會自行飛出亂石的劍胚,這種傳說的形成很好理解。

 事實上,現在這座劍峰的主人確實是個鬼。

 在青山宗的劍典裡,劍鬼與劍靈是一個意思。

 當景陽真人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聯系煙消雲散的那一刻,劍峰的雲霧也散開了片刻,迎來了一道明麗的陽光。

 陽光照亮崩塌的亂石與那道崖壁。

 坐在崖洞裡的平詠佳不知道去了哪裡。

 ……

 陽光真的有些烈,平詠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推開了眼前的木門,迎面便看到了那座小橋。

 作為真正的無形劍體,他從青山來到大原城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是像當年那般只會在地面奔跑,速度也只會比井九慢些。

 至於溪谷裡的青山弟子們更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到來。

 他慢慢走上那座小橋,向著小溪對面而去,腳步非常輕,比風還要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禪室圓窗那邊,西來正抱著陰鳳屍體對著湖水悟劍,忽然轉身望了過來。

 平詠佳能夠瞞過所有人的感知,卻瞞不過他。

 西來的視線落在平詠佳有些微白的臉上,微微挑眉,就像看到了世間最奇怪的東西。

 聽到西來的聲音,元曲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禪室裡,那道灰色的、曲折的怪劍隨之而入,發出嗡嗡的聲音,對準了平詠佳的後背。

 卓如歲更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廊下,吞舟劍靜靜地擱在膝上,承天劍意已經織成密陣,擋住了禪室的入口。

 明明是同門,他們對平詠佳的到來卻是如此警惕,甚至還在西來之上。

 「你們果然一直在懷疑我。」平詠佳站在橋下,一臉委屈說道:「但你們想過沒有,你們懷疑我的前提是懷疑師父?」

 如果不是懷疑平詠佳會借機奪了井九現在的身體,趙臘月怎麼會一直不肯回青山?三千院怎麼會忽然變成青山宗的一間別院?

 元曲沒有說話,神情有些尷尬。

 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尷尬。

 卓如歲歎了口氣,說道:「就算我們信你也沒用,那兩個師姑都不在,事後回來整治我,我怎麼頂得住?」

 平詠佳用了極大勇氣才敢離開青山來到這裡,怎麼甘心就此離開,對著禪室裡喊道:「師父,他們懷疑你是個壞人!」

 卓如歲與元曲急了,心想就算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你怎麼能說出來?

 平詠佳不管他們,繼續喊道:「他們總想著您飛升失敗後,被迫轉劍生,是強奪了我的身體……所以現在他們擔心我歷劫重來,就要把這具身體奪回來。」

 卓如歲再也顧不得什麼,站起身來喝斥道:「喊什麼喊!還有外人在這兒!都聽了去了!」

 平詠佳還是不理他,繼續喊道:「以前的事情我確實都忘了,剛開始知道自己來歷的時候,甚至也有過這種懷疑,但是……但是……我覺得當時肯定不是這樣的。」

 卓如歲心想你覺得有個屁用!如果掌門真人當年不把你從萬物一劍裡打出來,怎麼能轉劍生?

 「反正肯定不是這樣!」平詠佳越想越委屈,聲音裡也多了些哭腔。

 ……

 「當然不是這樣。」

 一道平靜的聲音從禪室裡傳了出來。

 三千院變得寂靜無聲,卓如歲與元曲震驚無語,平詠佳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因為這句話裡大有深意,雖然確實極有深意,而是因為這句話是井九說的。

 井九從禪室裡走了出來,如瀑般的黑發披散在身後,美不堪言,仿佛夢中之人。

 不管在哪裡活著,都是一場大夢。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無法讓一個不知身在夢境的人醒來,既然醒來,便是夢破了。

 整個世界也都醒了過來。

 不管是蓮花池裡的那些花朵還是變成冰雕的三個弟子。

 卓如歲趕緊讓開道路。

 元曲用最快的速度遞過去一條布帶。

 當年青天鑒裡的那幕畫面顧清記得很清楚,對他交待的也很清楚。

 井九接過那根布帶,把黑發隨意束起,望向平詠佳說道:「瞎想什麼呢?」

 平詠佳從驚喜裡醒過神來,聽著師父的話更覺委屈,指著卓如歲與元曲半晌說不出話,心想是師兄們在想,關我什麼事?

 井九沒有理他,轉身便到了湖畔,向西來伸出右手。

 西來把懷裡的陰鳳遞了過去。

 陰鳳的屍體被他抱了好些天,猶有余溫。

 井九舉手把陰鳳的屍體扔進了天空裡。

 陰鳳驟然散作無數道光粒,隱隱構成一隻大鳥,尾羽變得短了很大,雙翼卻是更長,仿佛畫裡的鳳凰一般。

 光粒與空氣磨擦,帶起無數道火焰,漸漸消失在天空的極高處,就像是去了異世界的鳳凰。

 井九收回視線,看了眼身邊那個中年男人,說道:「不錯。」

 西來說道:「還可以。」

 井九說道:「來?」

 西來說道:「等我三天。 」

 卓如歲與元曲、平詠佳也趕到了湖邊,聽到這番對話,心想難道你還要去沐浴焚香更衣?

 「我沒有什麼信心,給我三天時間準備後事。」

 西來微笑說道:「不過,沒有信心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覺得我應該能殺死你。」

 井九眼裡生出欣賞的神情,說道:「現在的你有些意思。」

 卓如歲心想你們這兩個世間最沒意思的人知道意思是什麼意思嗎?

 西來離開了三千院,剩下幾道清風在湖面來回。

 井九把手伸進風裡,發現還是沒有什麼感覺,心想真沒意思。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093章第094章那些果兒(上)(下)

 「弟子也就是一段因果,你們都是我這一世的因果,只不過有些是從上一世開始了。」

 井九睜開眼睛,看著趙臘月說道:「以前說過,飛升前我去了一趟朝歌城,看到了一個大腹便便卻吵著要吃火鍋的孕婦,我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她腹中的你。」

 然後他望向柳十歲說道:「隨後我在你們去的那個洞府裡靜修了數年,為飛升做準備,你有一次頑皮,爬進了那條地河,險些死去,被我遇著了。」

 青兒在枝頭聽著, 眼裡滿是不信,心想就這麼隨便地遇著了兩個天生道種?

 「白刃給中州派留下的是幾道仙籙,我為青山留下的就是你們這兩個天生道種。」

 井九說道:「飛升後才發現,外面仙氣極多,做幾道仙籙很簡單,只是沒有來得及。」

 趙臘月想著洞府裡的那兩張蒲團,問道:「飛升前的最後幾年你不在神末峰,一直在那個洞府裡?和誰在一起?」

 井九指著橋上的那道身影,說道:「既然準備一起飛升,那當然是和他在一起。」

 趙臘月與柳十歲等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向橋上,看到了平詠佳。

 ……

 從大原城回到三千院後,平詠佳便一直坐在橋上,與所有人都隔了一段距離。

 他抱著膝蓋,在那裡臨風望遠,模仿著孤獨,直到說到顧清私奔,忍不住說了一句話,又被卓如歲訓了一通。

 那之後他更加自閉,一句話都沒有說,眾人仿佛都遺忘了他的存在。

 所謂自閉以及被遺忘,其實大家都知道原因。

 平詠佳就是萬物一劍的劍靈,當年景陽真人轉劍生,那他去了哪裡?

 ——你們瞎想什麼?

 趙臘月與柳十歲沒有聽到井九說的那句話,卓如歲與元曲聽著了卻不怎麼相信。就像平詠佳說的那樣,他們都覺得井九應該是那樣的人,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絕不會被什麼道德與感情影響。

 直到這時候,井九說起那段往事,他們才知道慢慢知道真相。

 滿天繁星照著小橋流水,三千院裡是那樣的安靜,井九的聲音還在溪水裡飄著。

 一百多年前,景陽真人飛升的時候準備帶著萬物一劍,就像太平真人承諾會帶著陰鳳與屍狗。

 他要帶著不二劍、弗思劍離開很簡單,因為它們層階雖高,卻無靈識。他要帶萬物一劍離開,卻必須讓萬物一劍也晉入到足夠飛升的境界,因為它是活著的劍妖。

 所以那間洞府裡才會有兩張蒲團。

 想到景陽與萬物一坐在蒲團上的畫面,趙臘月與柳十歲的心情有些複雜,又有些神往。

 趙臘月問道:「那為何後來卻只有你一個人走了?」

 井九看著橋上的平詠佳說道:「因為很快我們便發現,他無法飛升,於是我只好一個人離開。」

 柳十歲不解問道:「既然萬物一與青天鑒一樣都是天寶真靈,那便是生而藏天下,為何還不能飛升?」

 井九說道:「青兒是藏天下,她也無法離開,雪姬也是藏天下,以前同樣無法離開,他們與人族修行者終究不同。」

 聽到井九的這些話,平詠佳隱約又想起來了一些畫面,望著繁星下的群山遠方,說道:「所以你一直在幫我想辦法?」

 「不錯,我用了幾年時間讓你離開了那把劍,你卻像是失去了所有記憶,變回那個調皮的猴子就這麼跑了。」

 井九說道:「我當時已經到了飛升的關鍵時刻,只好先行離開,後來在青山與你重遇,卻無法確定你就是你。」

 想要讓萬物一得到真正的自由,便要讓他離開器具的承載或者說束縛。

 這聽著很玄妙,其實很簡單,而且已經發生過兩次。

 井九幫助青兒離開青天鑒,幫助雪姬離開這片大陸,都是相同的道理。

 平詠佳有些不安問道:「那我還能喊你師父嗎?」

 井九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更何況你前世也是我把你帶進的修行門。」

 平詠佳聽到這個答案松了口氣,從橋上跑了下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青兒說道:「你飛升失敗,被白刃偷襲,便用雷魂木轉了劍生……還真是幸運。」

 趙臘月與柳十歲下意識裡望向井九,心想這是真的幸運嗎?

 從那座洞府回來後,他們對井九的態度便有了些很微妙的變化,敬慕之余多了很多同情。

 井九用詢問的眼神看了趙臘月一眼。

 趙臘月把南忘在洞府裡的說法重述了一遍。

 卓如歲與元曲、平詠佳也明白了這個意思,望向井九的視線裡也多了很多同情。

 沒有任何感知,無法體會那些美好,像活死人一樣在世間行走,這真是最極致的痛苦。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還好。」

 趙臘月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不好。」

 哪怕道心再如何深靜,意志再如何堅強,那樣活著必然很不好過。

 「百多年裡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神魂在青天鑒裡能感知,真的還好,而且……總能從別處感受一些。」

 井九走到橋上,望向星空下的世界。

 這個世界裡有風花雪月,有日落星移,有海水漲落。

 那些都是能夠看到,並且感受到的。

 是的,他不喜歡吃火鍋。

 無論是骨湯還是牛油湯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放再多辣椒與花椒都一樣。黑毛肚與千層肚的口感又能什麼不同呢?不同部位的牛肉的口感又能有什麼不同呢?樂浪郡的生蠔與東易道的寒水蠔又有什麼不同呢?

 但他喜歡看人吃火鍋,看趙臘月斯文卻不停地吃肉,看卓如歲與元曲搶肉,看柳十歲與顧清切肉。

 就像他也不喜歡喝茶,不管小雅還是毛尖或者血袍他都品不出來,但他喜歡透過茶杯裡的熱氣去看這個世界,喜歡聽鐵壺裡的茶水輕聲歌唱,喜歡看顧清盯著小爐子裡的銀炭時專注的神情。

 同樣,他也不喜歡喝酒,那種可以給太平真人與玄陰老祖帶去些微感覺的綠色酒液對他來說真的就像是水。

 唯一就是在冷山地底的岩漿河流裡,他浸泡在裡面,皮膚能夠感到輕微的灼痛感,那確實有些舒服。

 那個道理大概與他人喝酒、吃辣椒差不多。

 是的,那些他都不喜歡,他都不在乎。

 應該是這樣吧。

 只是難過的時候不會哭。

 哪怕晨光再如何刺眼,也不會哭。

 這有些煩。

 想著這裡,井九生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這件事情就到這裡了。」他轉身對弟子們說道。

 三千院很安靜。

 弟子們看著橋上他的身影,忽然覺得他很孤單。

 很多年前在朝歌城梅會,當連三月的琴聲響起的時候,趙臘月看著他的臉也曾經生出相同的感受。

 「萬物互為因果,你們是我的因果,我也是你們的。」井九說道:「我會影響你們,你們也會影響我,我是你們生命的一部分,你們也是我的一部分,包括顧清……他去了海上,滿足了自己,也就是完善了我,我怎麼會不高興?」

 平詠佳說道:「是的,我能感受到師父你現在真的很高興。」

 井九對他說道:「回青山去。」

 平詠佳怔住了,心想自己又犯了什麼錯誤?

 卓如歲歎了口氣,心想被人感知自己的喜怒哀樂以至想法,甚至能被對方控制,換成誰也會覺得不舒服。你這時候不繼續裝自閉,非要開口說話,那不是讓掌門真人不自在?那他怎麼會讓你自在?

 平詠佳跑步離開,像陣風一樣翻起蓮池裡的無數葉裙,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便消失在了夜色裡,往青山而去。
 
 
 
 
 
《大道朝天》第七卷迷神引 第100章井九講故事

幾百年前,居葉城有兩大家族,其中一家姓時,一家姓曹,雙方為了爭奪利益拚鬥多年,各有勝負,直到曹家出了位境界頗為厲害的家主,那位家主又娶了東易道的一位女散修,曹家才算是完全把時家壓製住了,那對家主夫妻境界雖深,卻無飛升之望,眼看著壽元將盡,便想要留下一個後代。

曹家主事的那對夫妻自知行事手段過於強硬狠辣,尤其是時家被打壓得極慘,待自己二人離世之後,時家必然會反撲。如果曹夫人懷著的孩子是個不能修行的普通人,也就罷了,就算曹家勢衰,就這麼平淡地熬過一生也罷。如果那個孩子的天賦高到不行,比如是個天生道種也好辦,實在不行,他們直接送進中州派或者青山宗,難道時家還敢做什麼手腳?

一時間,他們竟是不知道該希望懷著的孩子是個天才還是個庸人……就在這種充滿複雜情緒的期待裡,曹夫人懷孕了。

令他們非常茫然的是,那個孩子很尋常,沒有什麼特異之處,有些天賦,不算平庸,卻不是那種令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這是最麻煩的一種情形。

中州派與青山宗這種門派肯定瞧不上這個孩子。

時家卻會因為這個孩子能修行而極為重視,甚至動殺心。

他們該怎樣才能護住這個孩子?

那對夫婦隻用了一夜時間便選定了應對的方法,那就是在自己離世之前把時家滅了。

從時家的嫡系子弟到管事到整個家族,在很短的時間裡被曹家盡數殺死,一個人都沒有留,甚至就連與時家交好的那些江湖豪強,也都被那對夫妻挑出來殺了,整座居葉城,仿佛被血洗了一遍。

要做成如此惡事,曹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就此漸漸湮滅在歷史的長河裡,直到今天被井九提及。

曹氏夫婦做完這些事情,便去了墨丘,直接拜在果成寺住持身前,問了一句話。

 「……我夫妻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但與這孩子有關嗎?」

住持說孩子無罪,但你們這等做法實在是又邪惡又愚蠢……時家的朋友都被你們殺光了,但朋友還有朋友,親人還有親人,如何能夠殺得乾淨?待你們死後,那些朋友的朋友、親人的親人難道不會把仇恨轉移到那個孩子的身上?

曹夫人聽著果成寺住持的話,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曹家主卻對住持說道,自己殺了這麼多人本就是為了給他看的。

住持不解,心想這是何意?曹家主說道,如果讓世人知曉這個孩子的身世來歷,他必然活不長久,住持您確定此點,便一定會替他瞞著。住持這才知道,曹氏夫婦竟是存著把那個孩子送入果成寺的念頭。

住持非常不理解,說道曹家因為你們的決定已然衰敗,待你們離世之後,必然會受到反撲,那些親人與下屬的生死難道你們就不在乎?曹氏夫婦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不在乎。曹夫人憐愛地望向自己懷裡的孩子,說道只要他能平安過這一世就好。說完這些事情之後,曹氏夫婦便自殺了,那個小孩自然留在了果成寺。

曹氏夫婦的做法實在是太過血腥可怕,想法不知道是否正確,但至少那個孩子確實成功地活到了今天,而且成為了朝天大陸最了不起的人物。

 「他為何無法飛升?因為他覺得這份債還不清。可是父母欠下的債,為何要他來還?前人的因,為何要後人來受果?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原因。」井九望向那座大佛,說道:「你想不開。」
 
 
 
 
 
 「蘇七歌是玄陰宗上一代的宗主,修行邪功年月太久,腦子出了些問題,信了些愚蠢至極的說法,偏又無情絕性至極,給懷孕的妻子種了劇毒,讓她變成了一個半死人,又用鬼幡勾魂入體,如此行事,那個在死人腹中存活下來的胎兒便是所謂魔胎,直待魔胎降世,便會被他生吞入腹,以成魔嬰,助其境界大成。」

 蘇子葉行走在黑色的地面上,腳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速度看似緩慢,實則很快,當井九說完這段話後,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靜靜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如果說剛生下來的嬰兒都能感受到母親的憐愛,那這個魔胎呢?」

 這句話的前半段說的是曹園,後半段說的自然是蘇子葉。井九看著他問道:「魔胎生具靈識,知道自己生活在母親的屍體裡,知道自己一生下來就會成為父親的丹藥,那會是什麼感覺?」

 蘇子葉想了想,平靜說道:「絕望,而且憤怒。」

 知道這段秘事的修行者不多,但很多人都知道,蘇子葉在很年輕的時候便成功地暗算了自己的父親,在長老們的幫助下獲得了玄陰宗的實權。按照井九說的這個故事,他只是蘇七歌放在妻子屍體裡的魔胎,生下來便會被吞食,那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又如何能夠暗算到自己的父親?

 「那個魔胎在發育的過程裡,吞噬了一些母親的血肉,提前嬰化,當蘇七歌把那個魔嬰吞進體內後,根本來不及煉化,便中了他的屍毒,繼而那個魔嬰破體而出,讓蘇七歌就此癱瘓,過了很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直至被柳詞一劍斬化。」

 蘇子葉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平靜地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

 群峰之間一片嘩然,不是因為蘇七歌苦心孤詣、不惜犧牲妻與子也要謀求的魔宗大道一朝盡毀,也不是感歎於一個嬰兒為了活下去也能拚命,而是因為這句話的前半句。

 那個魔胎是靠著吞噬母親屍體才提前嬰化,並且有了屍毒這個保命的本事。

 不要說是修行正道,就算是邪道中人也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

 井九說道:「如果說這是他父親種下的惡因,他就是惡果?那他母親呢?為何又要承受這段因果?」

 所以他講的第二個故事也不是因果,而是一口氣。
 
 
 
 「那些年沒有梅會,朝廷統治極弱,天下極亂,隔上一陣便會死很多人,便是神皇也是隔些年會換一個,我就出生在最亂的朝歌城最亂的皇宮裡。雖然很亂,畢竟是皇宮,錦衣玉食不會少,我也沒有做過什麼事,很小的時候便被發現修道天賦不錯,幾家大宗派爭了好幾年終究還是師祖贏了。那時候都說道緣真人天下第一,誰能想到飛升的時候會被南趨暗算呢?嗯……我上次也沒想到,由此觀之我確實繼承了他的衣缽。」

 接下來就是那個世人皆知的故事,就算今日青山群峰間的修道者們以及青山群峰自己有興趣、有耐心聽他本人講一遍,他也沒有那個耐心。總之就是他被道緣真人帶回了青山,太平真人主動請求代師授徒,接著便是南趨偷襲、師祖與師父接連身亡、上德峰一脈被打壓,太平真人到冥界做奸細,帶回了冥皇,一頓火鍋之後血洗群峰,又一頓火鍋之後,太平真人閉了死關,又三百年後,景陽飛升失敗,轉世重生,太平真人越獄,師兄弟二人再續前怨……

 「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是井九給這個世界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也是自問。

 景陽真人或者說井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整個朝天大陸都沒有明確的認知,所謂不理世事、性情冷淡、天賦絕高不過是些淺顯而無用的形容。他的性情與形象始終是模糊的,臉上仿佛永遠蒙著一層霧,比白真人身周的雲霧還要難以看穿。

 「不理世事是無所謂,不代表我不能,當年在那個小山村裡的時候我就已經算到了現在的很多事情。」

 聽到這句話,柳十歲自然想起了那個池塘,池塘邊的大樹,樹下的竹躺椅,躺在椅上的白衣少年。

 他當時問井九你在做什麼,井九說在推演今後的三千年。

 現在離那天才過去一百多年,整個朝天大陸都已經變成了青山的,難怪他會毫不在乎地毀了承天劍。

 「也有很多人說我性情冷淡,但那只不過是因為這具道身有些特殊,事實上這具道身很好用,所以不要同情我。」

 井九看著趙臘月與柳十歲說道:「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舍了這道身。」

 聽到這句話,趙臘月與柳十歲有些安慰又有些不解,心想舍了這道身你用什麼?

 平詠佳的反應自然最大,心想師父你居然連萬物一劍都瞧不上了?

 「為何要舍了這道身?我們需要弄清楚什麼是我。」

 井九的視線落在遠方峰間的那條溪水上,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真的似極了一道金鞭。

 「前生今生之我並非一條河的上下遊,要形容這段因果,禪宗裡有個比喻很有趣。」

 他收回視線,舉起了右手食指。

 啪的一聲,一抹劍火在指尖燃燒起來。

 「就像是這團火,如果用它點燃一根木棍,然後再用那根木棍上的火點燃另一根木棍,就這樣不停地燒下去,那麼最後那根木棍上的火焰與我此時指尖的這團火焰,究竟是一個火焰還是不同的火焰?

 「如果這是有聯系卻不同的火焰,那麼我現在是什麼顏色的?」

 不同的事物燃燒起來,火焰的顏色與亮度都會有所差別,比如木棍、煤炭、劍與紙燃燒的火焰自然不同。

 「所以要脫了衣服,舍了道身,扔了木棍。」

 「我是我之所有因果的指向。」

 「因緣際會,我們相逢於此,便有了我們。」
 
 
 
 
 
《大道朝天》第九卷啟明人 第43章你好像個電焊工啊

  沈雲埋忽然有些古怪地笑了笑,伸出夾著粗煙草的左手在耳垂上一抹,取出一根繩子來。

  那繩子看著便不普通,通體幽綠,泛著玉般的光澤,迎風而長,自行一轉,把他的兩隻手捆在了一起。

  井九識得這繩子是用蓬萊神島大樹真根製成的法寶,除非主人動念,極難解開。

  現在的局面有些緊張,通道的陣法還沒有開啟,那些速度驚人的怪物正在高速趕來,沈雲埋為了逼他出手,竟是用法寶自縛雙手,怎麼看都是很瘋狂的舉動。

  井九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只是覺得有些煩。

  他搖了搖頭,雙手離開了背包的帶子。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代序已經穿過森林,來到了場間。

  那些怪物的形體確實有些像人類,畢竟當初活著的時候就是人類,只不過身體表面覆著一層很難看透的毫毛,那些毫毛並非是真實的存在,更像是某種能量凝成,耀著淡淡的光澤。

  一種幽暗而強大的氣息從它們的身軀裡散發出來,沒有任何生命的感覺——不是冷酷無情,而是真的無情,沒有任何情感,即便是殺戳、抹滅生命的本能也是以一種漠然的方式表現著——更像是黑暗宇宙的寂滅感。

  當年把被浸染的人類命名成「代序」,是一位科學家、一位哲學家以及一位女祭司的共同行為。他們認為這種怪物更像是某種冷漠客觀意志的代理程序。很多學者因此生出很多想法,心想難道人類其實也是某種終極意志的代理者?

  井九在基地學習的時候知道了這段歷史以及這些討論,不怎麼在意,更關注這些怪物的戰鬥能力。

  事實證明,被浸染之前的生命擁有怎樣的能力對之後形成的怪物能力呈正相關。

  這些代序的速度非常驚人,快若閃電,力大無窮,而且擁有某種近乎本能的戰鬥直覺。數息之間,一百多名代序便來到場間,佔據了空間裡的各處關鍵位置,把井九與沈雲埋圍在中間。

  雪國裡也有類似的怪物,那些怪物都是雪姬的近侍,擁有極強的戰力,當年趙臘月破海境的時候,曾經在雪原裡與那些怪物大戰一場,打的非常艱苦,流了很多血。

  這些代序比雪姬的那些近侍更強,它們不停地移動著身體,在森林中間的平地裡帶出無數道殘影,仿佛知道這些人類強者擅長遠程攻擊,絕對不做片刻停留,然後逐漸逼近。

  井九靜靜看著這些怪物,視線隨著它們的高速移動而動。

  忽然,無數道劍光在他的眼裡顯現出來,看著就像是一朵蒲公英在黑暗的背景前迎風而散,飄向四周。

  緊接著,無數聲劍鳴在空地裡響起。

  數百道明亮的劍光離開他的右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破空而去。森林邊緣的空氣被割裂,那些代序根本來不及躲避,甚至沒有任何反應,便失去了所有運動能力,保持著前一刻的慣性在空中變成了飛灰。

  百余道殘影變成了百余道飛灰,然後漸漸消失在風中。

  井九收回右手,重新握住了黑色雙肩包的帶子。

  沈雲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系著雙手的真根青索隨風而解,收回了耳釘裡。

  ……

  除了沈雲埋,還有很多人看到了這幕畫面。

  這幕悄然無聲、頗有藝術氣息、完全感受不到血腥和力量的畫面呈現在無數張光幕上。

  那些光幕在戰艦上,在基地裡,在機甲裡。

  兩大艦隊的艦長們、基地與機甲裡的強者們,還有那些普通的戰士,看著光幕上的畫面,就像沈雲埋一樣沒有說話。

  沈雲埋是不想說話,他們則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那些代序多麼可怕,這些軍人都很清楚,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殺死了……

  那個穿著藍色連帽衫、背著黑色雙肩包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不,怪物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存在,應該是魔鬼。

  知道他身份的艦長以及高級軍官們沉默之余,再也生不出任何怨氣。

  「你覺得像顧問以及沈司令這樣的人,需要搶功嗎?」

  六星基地主任看著那名身材魁梧的少校,面無表情問道:「你覺得所謂軍功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有意義嗎?」

  那名少校沉默了會兒,說道:「那他們為什麼沒有早些出手?覺得這顆行星上的戰爭也沒有意義?包括這三年裡死去的那麼多人都沒意義?」

  ……

  森然的劍意殘留在空中,被風送至場間。

  沈雲埋向前踏了一步,腐葉自散,陣法完成,伴著轟隆巨響,一道極厚實的超強合金門開啟,露出一條幽深的通道。

  「這是曾舉用了三十天時間布置的陣法,所以哪怕用的是他的解陣法與符器,解起來也很麻煩,需要的時間比較多。」

  「千裡風廊盡頭不是有一條通往冥界的通道,然後被那些書生用一座山鎮壓住了?」

  「是的,這座陣法是用來鎮壓通道的。」

  「當年這顆行星發現次元空間裂縫之後,曾舉就帶著艦隊趕了過來,冒著被浸染的風險,設置了這座陣法。」

  「這座陣法讓次元空間裂縫擴大的速度變慢了三萬倍,所以這顆行星才能撐到今天,眼看著還有收復的可能。」

  「這都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這種時候自然沒有時間閑聊,這些對話都是他們在漫長的陣法通道裡穿行的時候發生的。

  最開始介紹這座陣法的時候,他們剛剛離開那片森林。

  最後說這是九年前的事情時,他們來到了行政首都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站到了那道次元空間裂縫之前。

  這是井九第一次親眼看到次元空間的裂縫,發現與影像資料上的畫面有很大的區別。

  任何畫面轉換,都會有信息流失,都無法真切地展現空間裂縫特有的非真實感。

  次元空間裂縫是透明的,卻有明確的界線感,就像是沒有厚度的琉璃牆。

  看著這面透明的牆,井九很自然地想起墜魂谷底,中州派前代大能設置的那道屏障。

  那道沒有邊界的透明巨牆,隔絕了朝天大陸與冥界。

  這道透明的牆,也是兩個空間的分界線。

  井九再次生出那個念頭。

  如果朝天大陸真是那位神明設計的實驗室,那麼從後來的發展來看,他設計的很成功。
 
 
 
 
 
《大道朝天》第九卷啟明人 第68章前塵往事盡在今日畫像

 很多天前。

 井九殺死了那個最高階的母巢,因為低估了對方的冷酷意志以及求死的意願,受了很重的傷。

 以當時他與那顆太陽的距離,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治好傷勢。

 太平真人化作一道青煙,把他往那顆太陽推了推,幫他把時間縮短到了數百息,然後自己也只剩下了幾息時間。

 在最後的時刻,他們看到了數萬道燃燒的飛劍。

 那些燃燒的飛劍靜止下來,便變成了戰艦。

 當無所不在的監控網路發現了這片宇宙空間的能量異動後,星鋒艦隊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看到的便是沉睡中的井九。

 星鋒艦隊裡當然有飛升者,而且不只一人,那些普通官兵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又如何不知道?

 老家來了新人。

 ……

 井九被接進了戰艦裡,經過初步檢查,超低溫冷凍,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李將軍身前。

 李將軍從他指間殘存的劍意,很輕易地分辨出這是青山宗的弟子,換句話說就是他的直系晚輩。

 就在他準備替井九治傷、喚醒他的時候,初步檢查的報告送到了他的書桌上。

 檢查報告裡的所有數據都在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好看得不像話的晚輩,似乎並不是普通的修道者。

 接下來軍方實驗室對井九進行了一系列更加完備的檢查,李將軍看著檢查結果沉默了很長時間。

 井九的身體強度太大,遠超普通飛升者的仙軀,就算是傳說中的那些神獸、海上巨人都遠不如他。

 人類文明已經進入星際時代,卻找不到任何方法可以破開他的皮膚。

 這個消息被送到了祖星,進入碧海裡的那座小島,放在了青山祖師的面前。

 那天夜裡,青山祖師很少見地喝了兩杯酒,感慨說道:「終於來了。」

 接下來依然是無休止的實驗。

 那個完美的身體依然完美,無法被破壞。

 當他沉睡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進入他的意識,自然更沒有辦法控制。

 最後,軍方把那個完美的身體交給了聯盟科學院。

 這自然不是指望科學院能夠實驗出更多的結果,而是因為青山祖師與李將軍有自己的想法。

 隨後在某個特定時刻,井九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聽到那位金髮學者的議論,發出了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輕嗯,然後走進了我們已知的這個故事。

 ……

 是的。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從他在地心實驗室醒來,到今天花溪接受了他的請求,所有都是安排好的。

 李將軍控制著軍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是來自朝天大陸的飛升者?祖師還活著,又怎麼會認不出他就是那把劍?

 他們面臨一個問題。

 人類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必須消滅掉暗物之海,需要點燃那些恆星。

 任何拿著萬物一劍執行這個點燃計劃的人都會死去。

 那位神明都無法擺脫這個結局。

 現在不管是萬物一劍生出靈識還是被一道神魂佔據,他願意做出這種自我犧牲嗎?

 「我們讓你離開,是希望你能夠自行意識到人類的處境,生出同情,至少是共感,如果能生出責任感當然更好。」

 「事實上我們給你準備了很多資料信息,但是你並不需要我們,你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了解了一切,學習的速度令人感到吃驚。」

 「祖師認為你不會願意重新成為別人手中的劍,哪怕是人類的命運之劍,我卻懷著一線希望,直到看到你寫的那本。」

 「我們知道了你是誰,大概明白了你的想法,於是開始出題,一面對你進行考察,一邊讓祭堂方面接觸你,等著你做出最終的選擇。」

 這是一場非常漫長的考察,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局,這也是一道選擇題。

 如果井九選擇成為蝴蝶組織裡的一員,會被要求放開精神世界,留下思想烙印,為人類奉獻出自己。

 如果他選擇成為新的神明,會被那位要求與整個星空相連,然後像此刻這樣被星空衝擊,被洗去所有的自主意識。

 那幾場暗殺式的考察讓他不喜歡這個叫做蝴蝶的組織。

 西來的遭遇、曹園的選擇讓他警惕。

 直到前些天,沈雲埋忽然失蹤,西來忽然出現,讓他最終決定與女祭司聯手,於是給花溪倒了杯茶。

 這種選擇沒有意義,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他就輸了,就落入了鞘中。

 換句話說,這是祖師替他做的選擇。

 更準確地說,祖師只給這道題目提供了兩個答案,無論井九選擇哪個,都是人類想要的。

 也可以理解為祖師給井九提供了兩條道路,無論他選擇走哪條路,都會走到現在這裡。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殊途同歸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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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5 篇留言

L♥veC♡ffee
 
貓膩自言感情事:
 
我與領導是初戀結婚,不是炫耀,而是想著一個說過很多次的話,只有處男才能寫好那種小說,那麽戀愛談的少,或者寫言情小說比較妙,大道朝天我不打算寫戀愛,言情也以感情與人為主,最近三章我寫的很認真,大家反應也不錯……嗯,但我還是不會寫言情內容的!寫故事便是作者與讀者交流,探討,將夜的時候便說過,想與你們聊聊愛情是什麽,後記裡寫的很清楚,這幾章也是在聊天,聊的是不要有恃無恐,不要蠢蠢欲動,被喜歡是好事,如果你不喜歡對方,那麽心存感激,轉身遠離便是最好。離開是每個人都應該學會的技能。但有些技能其實不需要練,比如我年輕的時候,有兩次喝多了酒,用單田芳老先生的嗓子學足球轉播,現在想來,朋友聽得肯定很尷尬。中州派的故事即將正式開始,準確來說應該是明天那章的後段正式開始,我不是炫耀我有存稿的意思,因為我沒有存稿,只有超強的控制能力……炫耀的是這個。至於井九怎麽弄到那張長生仙籙……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各位,再見,晚安。
 
 

12-12 09:44

L♥veC♡ffee
 
 
井九
https://baike.baidu.com/item/%E4%BA%95%E4%B9%9D/22258734
 
 
 01-08 03:49
L♥veC♡ffee
 
太陽就在那裡,你怎麽遮掩,也總會被人看到,
如果你不喜歡被人看著,那麽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更明亮,亮瞎他們的眼。
 
4-113
在遮陰的栗樹下,你出賣了我,我出賣了你。
 

12-12 09:45

L♥veC♡ffee
 
4-139 掌門你來做
https://czbooks.net/n/u7nkc/uf9d1
 12-14 14:59
L♥veC♡ffee
 
貓膩的章結尾友情廣告
 
間客裡有位薑瑞醫生,騙了黃護士的感情,然後被許樂和七組整了好些年,淒風苦雨。大道裡有位薑瑞散修,騙了何霑的感情,然後被趙國的太監們凌遲至死,出了青天鑒幻境後又被瑟瑟弄到雪原裡偷偷殺了,冰天雪地。有些讀者還有印象,我以前就說過,薑瑞是我現實裡的好朋友,而且他真的就是一位醫生。

他也有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居然又開始寫書了……我特別喜歡看大醫凌然,推薦他看,沒想到每天值班的他居然再次被勾起了寫作的欲望,寫了一本叫做《手術直播間》的小說,沒想到居然成功上架,而且訂閱還不錯,就連海棠同學都在每天追更,我去看了之後發現,嘿,沒想到還真是那麽回事,頓時驕傲感油然而生.

這本書裡面的醫學橋段肯定沒啥問題,而且有的確實精彩,因為他真是個很稱職的好醫生,只是算不上稱職的好朋友,因為他滴酒不沾,故事現在也講的越來越好了,認真請大家品鑒一下,如果好這口應該會看的很開心的。
 

12-12 09:45

L♥veC♡ffee
 
CH6-016
 
邪道修行者的修行方法有極大的問題,很容易產生極大的痛苦,導致神智不清,所謂濫殺無辜,種種惡事往往都由此而來。如果他們想要保證自己的清醒,丹毒往往會成為不得已的選擇。問題是丹毒的誘惑與事後的痛苦同樣可怕,一朝沾染便再也無法擺脫,邪道修行者隨著境界變深,需要的丹毒數量越來越多,體內的毒素也會越積越多,身體越來越虛弱,直至最後慘死,除非他們能在死亡到來之前,破開魔輪,成就真正的魔神大道,就像玄陰老祖那樣。
 

12-13 07:49

L♥veC♡ffee
美的畫面以及聰明的人,是他不多的興趣。12-13 08:39
L♥veC♡ffee
 
CH6-028
 
今天收到一位朋友的留言,聊了幾句,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那就按照他的請求,原文抄錄在下:

貓哥,

我父親周一去世了,今天回了家,想請你幫個忙。

現在我最後悔的地方,就是父親臨死前,沒有把我的一個事情告訴他,讓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孫子在外面,本來我打算找好機會再說的,

現在一切都晚了。

沒有預兆,

我父親臨終前,我隻給他吃了兩瓣橘子,剝開皮,讓他吸吸水。

你是我認識的網友裡,最有名氣的,我希望你幫我發一個微博或者文章末尾寫幾個字,

告訴大家我的難受,

如果有什麽秘密的話,第一時間告訴家人吧,哪怕再難堪,別跟我一樣,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把事情告訴了。

告訴所有你的書迷,你的朋友吧,不然真是遺憾了
 

12-13 11:08

L♥veC♡ffee
 
CH6-036
 
 “在天上孤寂,我只有一人。”

 “在人間孤寂,只有我一人。”
 

12-13 14:14

L♥veC♡ffee
太平真人當年同時收了元騎鯨與柳詞為徒,又收了冥師為學生,接著便輪到了方景天。12-13 14:47
L♥veC♡ffee
 
CH6-048
 
我是我之所有因果的指向。
 

12-13 18:37

L♥veC♡ffee
 
CH6-060
 
 蘇子葉睜開眼睛,看著屋頂歎了口氣。

 堂堂玄陰宗少主,曾經雄心勃勃,想要打出一片天下,與正道爭鋒,至少也要為玄陰宗謀一條靈脈,擺脫數千年來的困境……結果現在成了青山宗養著的殺手、郵差、做髒活的。

 好吧,他不是被青山宗養著的,也不是神末峰養著的,就是被那個人養著的。

 如果說以前他還有些不滿意,現在則是非常願意,甚至有些驕傲——那可是景陽真人啊!

 童顏曾經說過,早有井九在上頭。

 現在想來,都他麽是廢話。

 景陽真人不在最上頭,那誰在?

 蘇子葉從懷裡取出幾張紙,看著上面那些依然沒能完全參透的語句,心裡生出無限希望。

 ——就像在無盡的黑暗裡忽然看到了一抹晨光。
 

12-13 18:51

L♥veC♡ffee
 
他想表達的意思就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為之而死,我會認為你蠢,但不會認為你不對。而且喜歡就喜歡了,就算我認為你是錯的,那又如何?就算全天下都認為你是錯的,那又如何?你連死都不怕,還在意這個?這真的很蠢。
 

12-14 03:43

L♥veC♡ffee
 
正義的勝利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必死無疑。
 

12-15 10:16

L♥veC♡ffee
 
CH8-015
 
他說的隔岸觀火四字確實隱藏著深意,反照自觀首先就需要冥想入定,內元沉靜,如此才能分出神識查看身體。往深了說這是禪宗的入定法門,往劍道裡走最後便會成為劍鬼之道。
 

12-19 03:25

L♥veC♡ffee
 
CH9-018
 
十幾萬年前,因為引力場武器或者更高級別武器的濫用以及扭率空洞的變形,宇宙空間的次元壁壘被撕裂,暗物質來到了主物質世界。人類文明面臨著毀滅,那位神明面臨著選擇,或者離開這個星系,或者與暗物之海決一死戰。大星系群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那個距離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空曠,最終那位神明選擇了後者,但他沒有信心,所以想要為人類文明留下火種,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朝天大陸所在的那個時間域,便著手進行改造。他把人類以及別的某些生命投放到那個世界裡,而且……還放了一些被黑暗之海浸染的生物複製品到裡面,也就是雪國的那些怪物。一方面他是覺得人類以及別的生命在那個世界裡可能進化成更加強大的種族, 也是希望那些人類能夠找到完全戰勝黑暗之海的方法。
 
 

12-20 10:02

L♥veC♡ffee
 
CH9-034
 
任何道路分歧導致的陰謀及鬥爭,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都是對資源的愚蠢浪費。
 
這種道理他們當然能想明白,然後保證整個人類社會不會走偏。問題在於道路分歧這種事情,在人類歷史上的很多時候會被強行加賦予一些精神層面的神聖意義,繼而引發難以想象的愚蠢後果。
 
 

12-21 02:08

L♥veC♡ffee
 
CH9-039
 
量子層面的現實疊加波干擾。
 12-21 02:21
L♥veC♡ffee
 
CH9-072
 
某個哲學家說過一句話——自殺是唯一嚴肅的哲學問題,因為死亡是存在的基礎。
 
 

12-21 20:24

L♥veC♡ffee
貓膩:
最大限度可能性那句話應該是海德格爾說的。自殺是唯一嚴肅那句應該是加繆說的,我當然都是隨便摘來用的。12-21 20:25
L♥veC♡ffee
 
CH10-062
 
很多年前,碧湖峰主雷破天偷了雷魂木送給劍獄裡的太平真人,是因為太平真人答應給他兩把劍。後來雷破天被關進劍獄就瘋了,只知道在井底不停地喊:沒有一,那二呢?

 一就是萬物一。

 二就是不二。
 
 

12-22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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