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就是力量,而我腰纏萬貫!」
兩人走進店裡,就注意到沒有其他客人,這對金蟾和羽蛇是現在僅有的一組顧客。
可剛一進店,霍爾海雅便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像是消毒水或漂白水的氣味,且店內的環境極其乾淨,就像是在不久前才進行過一場大掃除一樣。
而伴隨著一陣陣規律的剁肉聲響起,這股氣味也馬上就被後廚裡傳來的香氣給蓋了過去。
「來,坐、坐!」
錢萬人找了張離後廚比較近的方桌,給自己挑了一個面對後廚門口的位置,霍爾海雅則來到了他左邊的位置。
「妳想吃什麼都行,這餐我請!就算是展現我的一點誠意」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霍爾海雅優雅的落坐,將法杖靠在一旁,向錢萬人微笑致謝。
「餐點方面,錢先生有什麼推薦的嗎?」
她伸手抹了一下桌面,卻發現這桌面竟然一塵不染,乾淨的有點匪夷所思。
「那就是獸肉麵啦,反正這種客棧小店基本上都是賣麵食類居多」
說著,錢萬人從衣中拿出一台終端,向後廚內大聲吆喝起來。
「小二在嗎?」
「唉,來了客官!」
從後廚內轉出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身材較為矮小的札拉克店小二。
「兩位要來點什麼啊?」
「你們這有沒有電子支付啊?」
錢萬人伸手揮了揮手中的終端。
「啊!這......」
聽見這話,店小二不知為何瞬間慌亂了一下。
「嗯,抱歉啊客官!我們這邊還沒有跟上城裡的高科技,需要您用現錢付款才行......」
「喔、好,沒關係!」
錢萬人將終端收回衣襬,然後從腰間錢袋中取出了兩吊錢來。
「來兩碗獸肉麵、要優質的,錢管夠!」
「唉,好咧!」
店小二一看到那兩吊錢,樂的雙眼都彎了起來。
「兩碗獸肉麵,都要優質的!」
然後他大聲的喊了起來,並轉身走回了後廚內。
「在這種行商旅客居多的客棧中,妳不知道該點些什麼來吃的話,點獸肉麵就對了!」
「因為就只是肉跟麵而已,可能不一定會好吃、但一定也難吃不到哪裡去......」
錢萬人頭頭是道的向霍爾海雅介紹著他的經驗,似乎對周圍的環境狀況沒有一點質疑。
「還有我那個要優質的,不是要求品質要好,而是肉多的意思......」
霍爾海雅用手撐著臉頰,一邊聽著錢萬人唸叨、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後廚那陣規律的剁肉聲依然不停,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裡似乎有點古怪。
不久之後,店小二麻利的端著兩碗麵給二人都上了菜。
「兩碗獸肉麵!」
還冒著熱氣的麵上推滿了獸肉,且周圍還浮著一層紅通通的辣椒油。
「這上面的是我們剛潑好的油潑辣子,吃起來不辣、而且香的很!」
放下麵後,店小二又迅速轉身往後廚的方向走去。
「另外還有附贈的一壺茶,等下就給你們端上來喔!」
看那店小二的身影消失於門內,霍爾海雅才將注意力放到了這碗麵上。
她輕輕的端起麵碗聞了一下,肉香裹挾著辛辣而不刺鼻的辣椒香氣進入鼻腔,但霍爾海雅卻發現自己竟然認不出這是什麼肉的味道。
於是她決定先嚐一口麵湯,但就在碗邊即將碰到她的嘴邊時......。
「別吃,有問題!」
她剛一抬頭,便看到錢萬人用一種極其嚴肅的神情制止了自己。
霍爾海雅瞬間有些迷惑,如果裡面被下了藥,那她絕對不可能聞不出來。
「有什麼——」
但她剛放下碗準備提問時,錢萬人便先一步極端暴怒的站了起來。
伴隨著「匡噹」一響,他起身的動作是如此激烈,就連身後的板凳也被他給撞翻在地。
「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狗東西!」
錢萬人滿臉怒容的對著後廚門口暴怒呵叱。
「給我他媽的滾出來!」
「怎麼啦客官!」
規律的剁肉聲仍在繼續,剛才的店小二則是急急忙忙的跑出後廚,滿臉諂媚的點頭哈腰。
「是這個麵太辣了嗎?還是——」
錢萬人揮手一掀,兩碗麵立刻被他掃到桌下,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這他媽是人肉!」
此話一出,就連後廚那陣規律的剁肉聲也沉默了下來。
店小二也是一臉的目瞪口呆。
也是在這一瞬間,正看著錢萬人的霍爾海爾突然聽到了一聲呼喊。
向後撤!
此刻,怒目圓睜的錢萬人並沒有做出任何發話的動作,可他的聲音卻突然在霍爾海雅的耳邊處清晰地響起。
儘管這一情況相當詭異,但霍爾海雅立刻就選擇相信聲音,並未有任何耽擱便抄起桌邊法杖,然後向後迅速一躍。
與此同時,那札拉克就如同變臉一般面露兇相,以極快的速度抬手施放了源石技藝。
錢萬人右手一掀,整面桌子立刻被他向上翻起,擋住了射來的源石技藝。
然後他抬起右腳用力向前一踢,直接將整張桌子踹飛出去,還連帶著札拉克的身體一同撞在了厚實的牆壁上。
但還不到兩秒鐘的時間,那張桌子便直接炸了開來,一個手持雙刀的嬌小身影也跟著桌子飛出的碎片,向錢萬人的位置猛的撲來。
錢萬人正欲抬手揮劍,卻突然撇見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從眼前閃過,然後便是一陣尖銳的破風聲隨之響起。
那正是霍爾海雅的尾巴,羽蛇致命的蛇尾上裹挾著一股勁風,帶著千鈞之勢向半空中的札拉克身體猛力劈去。
只見那嬌小身影連慘叫都未能發出,就如同砲彈一般飛馳而去,猛力在牆壁上砸出了一灘血漬,還發出了一聲令人膽寒的碎裂聲響,然後便再無任何動靜。
才剛握住劍柄的錢萬人轉回視線,就見羽蛇那優雅的身影飄然落下,平穩的站定於後廚門前不遠處,還順帶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
霍爾海雅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感覺背後有一陣陰影壟罩在自己的頭上。
那是一個身穿帶血圍裙、身材巨大的豐蹄屠夫,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後廚門前,高舉的手中還持著一把正在滴落腥臭血液的猙獰屠刀。
「羽蛇,蹲下!」
錢萬人緊張大喊,在霍爾海雅迅速壓低身體的同時,握住刀柄的手也即刻向前揮出。
只見那把銅錢劍刃部處的銅錢突然變得有些鬆散、然後拉長,就如同一把鞭劍般飛馳而去,
伴隨著血肉被扯開的聲響,屠夫巨大的身軀就這麼被銅錢劍刃給撕成了兩半。
而那被斜向切開的上半身落地之時,霍爾海雅也藉著輕盈的旋風回到錢萬人的身邊站定。
「沒事吧?」
錢萬人有些擔心的望向霍爾海雅,那銅錢劍刃則自行收起、變回原樣,且其上滴血不沾。
「有沒有受傷?」
但霍爾海雅並未回應他,只是狠狠的瞪著昏暗的後廚,青色的瞳眸中閃過一抹冷酷的寒光。
「還有兩個......」
開口的同時,她優雅地揮舞起手中法杖。
就見其周身立刻捲起狂風,一道道足以切開金屬的風刃,猛烈的向後廚門內襲捲而去。
隨後便是某些沉重帶水的東西,零碎的落在了地上的聲響。
「我知道,但我更擔心妳啊!」
確認對方確實沒有受傷之後,錢萬人才鬆了一口氣。
「我本來還想給妳見識下我們大炎的民風純樸,結果竟然遇上了這幾百年難遇的精神變態團夥,我、我這......唉喲!」
「一般來說都會下藥才對吧,為什麼用人肉充數卻沒有在裡面放藥呢?」
臉上的陰沉散去,霍爾海雅露出質疑的表情問道。
「而且,你怎麼知道這是人肉的?」
「很不巧,我很久以前就被騙過一次,還是在吃了好多好多以後才發現的......從此以後我就再也忘不了這個味道了!」
錢萬人的臉上露出了厭惡與噁心的情緒。
「剛進這店就覺得有點詭異,用電子支付套他的話後發現更怪了,結果我就拿了不過兩吊錢出來,他身上的血腥味立刻就藏不住了......」
「但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大啊!都已經是這種時代了,怎麼還有這種該死的精神變態?」
說著,他抬頭示意後廚的方向。
「至於藥的部分,進去看看或許就知道了!」
霍爾海雅也默默的點了點頭,兩人就這麼一同向後廚走去。
且錢萬人非常不爽,他經過門口時還特意一個大飛腳,把屠夫的屍塊給用力踢了開去。
霍爾海雅先踏了進去,而看見之前那持續剁肉聲的來源時,連她都忍不住的皺了下眉頭。
錢萬人後腳也跟著踏了進來,當他看到砧板上的東西時,也是止不住的搖頭嘆氣。
「唉呦,造孽呀!」
與方才那一塵不染的整潔不同,廚房裡滿是雜亂、骯髒與血腥的景象。
甚至連那角落兩具被風刃所切碎的屍塊散落在此,都沒有讓兩人感到有什麼不協調之處。
「就這麼殺了這些畜生可真是便宜了他們......」
兩人在這堆混亂中小心前行,錢萬人則發現了一壺剛沏好的茶。
「喔,你看看這!」
說著,他伸手一揮拍開壺蓋,一絲熱氣從中飄散而出。
「藥就在這裡面呢!」
霍爾海雅聞言走了過來,稍微低下身子輕輕一嗅。
其中果然有一點不屬於茶的異味。
「這群雜種想先用辣椒麻痺我們的味覺───」
錢萬人的話剛說一半,霍爾海雅就立刻接了下去。
「───然後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喝下參有迷藥的茶」
「唉,這家店主還拜灶神呢,現在還供這種東西的可不多見了......」
錢萬人轉頭一看,突然發現旁邊的牆上掛著一個小神龕,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上過香了。
「灶王爺啊,你是把眼睛給閉上了嗎?」
他對著神龕不滿的搖了搖頭。
「睡著了是吧?真是上天無情、太無情────」
可在這一瞬間,錢萬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霍爾海雅就這麼迷惑的看著他大步走向神龕,然後一把將神龕拆了下來。
「你想做什麼......嗯?」
只見那神龕後面竟然還藏著一個保險箱,且上面還沾上了些染血的手印。
「你怎麼知道那後面有東西?」
霍爾海雅有些驚奇的看著錢萬人。
「直覺!」
錢萬人回頭向她眨了眨眼,並毫不遲疑地說道。
「畢竟我是拜財神爺的嘛!」
錢萬人隨手將那灶王爺的神龕給扔到了一邊,然後伸出左手撫上了保險箱的鎖盤處。
霍爾海雅正想開口問他,打算怎麼打開保險箱時,便只聽得「喀搭」一聲,隨後錢萬人迅速將某種東西從保險箱上收入手中,那厚重的櫃門就這麼自己打了開來。
裡面放著大量的貴重物品,其中又以金銀細軟、玉石翡翠等物居多。
「我、滴、天、爺,這些雜種到底謀害了多少人......」
錢萬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櫃中的物件,臉上是憤恨的表情。
「你打算把這些拿走嗎?」
霍爾海雅隨口問了一句。
「嗯......是有打算!」
錢萬人轉身向對方點了點頭。
「反正死人用不到錢財,那就留給我用......本來是這麼想的啦!」
「但我不會拿的,這些可都是證物,等到───」
這時,他注意到後廚的深處,還有著一道正在散發冷氣的金屬大門。
「話說,那是冷庫嗎......」
看向那道大門,錢萬人的心中隱隱有點不好的預感。
而跟隨著對方視線一同看過去的霍爾海雅,其心中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
隨後兩人對視一眼,便一同向那道門的方向邁步走去。
而在見到裡面的情況後,兩人立刻在沉默中達成了一個共識。
約十幾分鐘過後,他們便一同動手將整間客棧都放火燒掉了。
一直到整棟建築都在火焰中崩塌之後,他們才轉身離開了這裡,繼續前往城市航道。
「真的抱歉啊,關於這些事情......」
「這實在......糟糕透頂」
「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的」
「但我有些好奇,你拿走的錢財準備如何處理?」
「硬幣留下用於施法,畢竟我這門奇術是物理上的需要用錢」
「其餘的東西我會轉交給附近的民眾,看他們是要留著補償精神損失或上交都行......」
來到了中轉站附近,此刻的二人也能稍微感受到移動城市的巨大動靜從遠處傳來。
而經歷了剛剛那一齣後,兩人暫時也是沒有什麼胃口了。
他們在中轉站找了間茶水攤,將周圍的居民都聚在一起,並詳細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至於留下來的財物,在經過將近半個小時的討論後,眾人一致決定由錢萬人全數帶走,就當作是他替當地除了幾頭害獸的報答。
但最主要的,還是無人在聽完客棧內的慘狀後,還敢再去接觸那些財物......那怕只是一下。
「見過那肉舖掛起來賣的半扇獸肉沒有?」
「就像那樣一扇扇的吊在冰庫裡面......」
說到這裡,甚至有幾位居民止不住的嘔吐了起來。
但最後,眾人還是表達了對兩人的感激,同時也對於不遠處的鄰居不知何時被替換、而自己就這麼跟一群殺人暴徒共處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點,感到極度的後怕。
另外等到移動城市到站後,眾人也會將此事回報給官府,至於那些"可能"存在過的財物,則大概是都在火焰中付之一炬了,在場沒有人知曉其下落如何。
這件事情就這麼暫時落幕了,羽蛇與金蟾也在茶攤老闆的邀請下,坐在茶水攤中一邊享受茶水、一邊等待著移動城市到站。
「所謂金繩玉鎖,你見我已是渾身披戴金繩、又有何處可掛玉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