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起2010年夏天最引起話題的電影是哪部,我想答案很可能是「全面啟動」(Inception)。透過夢中夢的層次行動,將某種概念根植在潛意識之中,並進而改變人的思想與行為模式。一些影評都會將全面啟動與「駭客任務」或是「楚門的異想世界」等相提並論,並分析其中的相似關係。
但如果您喜歡全面啟動這樣的題材,我非常推薦您看「Paprika」,同樣是穿梭夢境與現實的對似人格,也同樣利用夢境來改變現實,但卻有不同的詮釋,而該電影的導演今敏,已經於2010年8月24日因為癌症去世,得年4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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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
今敏的作品並不多,但擁有類似的元素與引人入勝的風格。貫穿他的作品的共同元素是多變、難以完全掌握的女性以及與交錯於現實,充滿紅色系的幻想/空想色彩。他最著名的作品可能是2001年的「千年女優」。
劇情描述影響日本電影業一整個世代的女星藤原千代子的一生。千代子年幼時相遇了一位從頭到尾長相都看不清楚的「鍵之君」,並與他許下約定。為了將鑰匙還給鍵之君,她開始立志成為女明星,並前往二戰時期的中國滿州。
千代子的人生就如同她的電影,今敏利用日本的數個現實切入點(二戰、遭受原子彈攻擊、戰後的日本社會復興)和電影的場景交錯連結,使觀眾同時在「日本的現實」與「千代子的電影」之間交錯,換言之,也就是透過「電影中的電影」來描述整個故事。
整個劇情從少女到婦人,從古代歷史到宇宙未來,在電影與現實的交錯中不斷的找尋那連長相都不清楚的人,斑黃的字跡如同思念的長度,歷歷在目。
「在那被真白雪色覆蓋,一望無際的北方大地中,宛如身處遙遠的國度一般,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動油然而生」
「這次.....您一定會見到他!」立花源也對著病床上的千代子說著。
現實中的千代子因病去世,電影中的千代子則乘坐火箭前往未來,而坐在觀眾席上的我們,則在整部電影中看到了一部電影所描繪的電影人生。而千年女優可能也是我看過最多次的電影。因為在數年之中,我都在某門必修課中放映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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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
在Paprika(中譯名:盜夢偵探)中,今敏則解釋了另一種夢境。
同樣的,主角是一位穿著固定的套裝、束起的黑髮,踏著沈穩的步伐,患有憂鬱症,開著深綠色的轎車的冰山美人,千葉敦子;
而在夢中,則是完全相反、火紅短髮、熱褲魅力四射的Paprika(紅辣椒),連名字都辣的火紅,果然是辣妹。
導演首先指出一個問題,撇開莊周夢蝶的哲思,我們從來未曾看見自己。
我們只能透過他人的描述,甚至是外力的鏡子、水面來看見自己;換言之,其實「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看見自己過。我們的存在,不都是藉由他人客體的指稱性指認的證明?我們不都受到外在的學歷、薪水、容貌嗎決定了一部分的人生價值嗎?從中古蒙田那著名的人性如波起伏的「潮流說」到笛卡耳、卡謬,這一直都是哲學主流的問題。
那麼,如果在鏡子中,看到的不是自己呢?
這如果不是恐怖電影,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個原因,也就是上述哲學討論的某面向解答:幻想、潛意識、夢境、分裂人格、精神解離亦或是靈魂。
在「全面啟動」中,導演完全忽視了那個可以進入他人夢境的機器設定,不過在Paprika中,今敏解釋了 DC Mini的存在。諾蘭將重心放在「植入概念」、「撞擊與多層夢境」上,在夢境中被深植的思想變成現實中理所當然的主義;
在「paprika」中,夢境被解釋為最深層的人性溫柔鄉,只准自己進入的封印聖域。那惡夢是現實不快的延續,還是聖域被他人入侵了呢?當從夢境解放時,「全面啟動」中的茉兒無法承受而寧願自殘己身,跳樓身亡,而Paprika的粉川則從自責中解脫,了卻無止盡的重複夢境。
在夢中可以是無堅不摧的超人,在線上遊戲中可以是萬人敵的勇者,當現實與夢境兩者更加疏離時,最後,人要如何讓自己在現實和夢境中的形象能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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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I
不管是千年女優、Paprika或是妄想代理人,今敏的作品都流露著相同的關懷與主題。現代社會的多元資訊同時伴隨著多元的壓力,當生活中充滿數位的符碼時,人類要如何自我解碼來尋求靈魂喘息的淨土樂園呢?
夢境、妄想、遊戲或是虛擬社交網路?
今敏未完成的遺作「夢みる機械」或許就是探討這樣的作品,但遺憾我們可能無緣看到這作品的完成。
在他生命燭火最後的殘炎時刻,他依舊掛念著電影,
我願今敏在身後無限的思潮靈園內,能繼續拍攝他最喜愛的電影,我願今敏在彼岸永恆的心田夢海中,能完成他最渴望的探索,正如千年女優的最後一句話:
「或許我喜歡的是,不斷追尋著他的自己。」
冥福,今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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