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蕾伊加娜並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何沒有殺掉薩爾阿波羅。
雖說虛的本能是吞噬與戰鬥,但由於有意識以來便是破除了面具的瓦史托德,也沒有殺戮的嗜好,她既不需要為了生存與他人爭鬥,也沒有和人比試的興趣,最終構成了她長年獨自坐於高處的結果。
可像是薩爾阿波羅這般想從她那裡奪取什麼的類型,她倒也沒有任何婦人之仁,就如貝索托阿斯的下場一樣,她會毫不留情的斬殺意圖在未來不斷干擾她清靜的傢伙。
薩爾阿波羅還好好的站在她眼前的事實,讓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留下了他,甚至,她對於自己揪起他以後的事都沒了什麼印象。至少,她能從眼前的景象判斷自己是饒過他了。
這違反了她一向會做的決定——尤其薩爾阿波羅本就衝著將她剖開的目的而來,他又的確在感知到她的存在後第一時間來找麻煩,儘管也有考慮過不應該隨意處置藍染的部下,不過蕾伊加娜還是忍不住萌生了處理掉他的念頭。
「不能殺。」忽地,像是有什麼人對她耳語似的。
蕾伊加娜猛地一怔,在她確定周遭除了他們倆以外再無他人後,她眨了幾下困惑的眼,但很快的,她的心裡頭只剩下疑惑,並隨著對話的進行,她一點做掉薩爾阿波羅的念頭也沒有了。
就好像之前那樣,總是,有什麼感情會轉瞬間煙消雲散。
「出息?」聽聞她說法的薩爾阿波羅浮誇的攤開了雙手,「只要歸順一天,妳和我就都一樣是受制於人,還請別把自己說的像是高人一等一樣。」
那副眼睛眨巴眨巴的沉默模樣,讓他看著感覺她馬上又要吐出什麼反駁來堵他的嘴,這令他再一次的感到不快。
「我沒說過我歸順了吧。」
「這笑話可真難笑,妳可是穿著象徵我們一員的衣服。」
「我記得你們是由數字來編制的吧,要不你來確......」
話說到一半,正要順手拉開自己拉鍊的蕾伊加娜忽地停下了動作。
憶起藍染讓她好好穿上衣服的原因,再看看眼前的薩爾阿波羅明顯是男性,想到這裡,她放下了原本要寬衣解帶的手。
她是為了藍染才穿衣的,就沒道理為了其他人而褪。
「總之我身上沒有數字。我和你不一樣,不是因為實力不如人,只是單純的想待在這裡罷了。」
「妳不會要說自己是來這裡偷衣服穿的吧?這樣的玩笑至少比妳贏得過這裡的王還來得實際點。」
「你有限的能力造就了貧乏的想像,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看著薩爾阿波羅的雙眸在一眨間微睜,似乎察覺到什麼的蕾伊加娜停頓片刻後開口道,「等一下......」她又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認了自己沒有感覺錯後又接續下去,「你......怎麼好像更弱了?」
要說她對薩爾阿波羅一點印象也沒有那絕對是騙人的。
她承認在遇上藍染以前,他就是她所遇過實力最為強大的虛,但僅僅也就是和其他虛做對比的相對概念,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等到與藍染相遇後才有了自己被打敗的想像。
「妳的說法總是能讓人感到相當不愉快。不過......」隻手扶著手肘,另一手則用手指抵著眼鏡,薩爾阿波羅勾起了唇角,「我的確是付出了一點代價,不過遲早會變得微不足道,畢竟我的研究將會讓我領悟永生不死的完美循環!」
蕾伊加娜一句話也沒有回,這次甚至連直盯著他的眼睛都不眨,薩爾阿波羅那高漲的氣焰因此被這般冷漠給凍結。
「......是嘛。」
「妳果然是很讓人火大的女人。」
「你是小孩子嗎?」
見對方氣的牙癢癢的,蕾伊加娜眼珠子往旁邊一滾,隨即又把目光放回他身上,「好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我非得回答妳不可?」已被掃了興致的薩爾阿波羅沒好氣的說,「既然沒有數字,妳和我等同沒有位階之分,妳的話對我而言就沒有任何命令的作用。」
事實上,蕾伊加娜並不是很在意他的事,她甚至不在乎他的存在。不過,已經知曉何謂無聊的她除了藍染以外一概不知,恰巧又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碰上了「熟人」,只要對方能張嘴說話,她不介意像這樣消磨時間。
她有自信能讓對方在戰鬥和閒談之間選擇後者。
「也就是說你只是把自己誇了一頓,卻一點真實的細節都說不出來。」
「認為這麼明顯的激將法會起作用的妳才更像小孩子吧。」
「不必覺得丟臉。我的不死可不是那麼輕易能夠模仿的。」
那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與輕飄的嗓音再次挑動了薩爾阿波羅敏感的神經,可深知她不是能用暴力壓制的他扯著勉強撐起笑意的嘴姑且解釋了起來。
「不死的定義可不是只有妳能詮釋!」撥弄起頭髮,薩爾阿波羅瞇起眼來。
除了談及與兄長伊爾弗特分裂導致退化以外,儘管沒有詳述發動條件,他還是將正在鑽研的「受胎告知」的原理和蕾伊加娜講了一遍。
蕾伊加娜不否認她曾對這項研究有過「也許有超脫物種境界可能性」的想法,她才會試圖追問下去,不過縱使如她這般對科研一竅不通,她也能理解「受胎告知」可能的運作過程不過只是一種能量之間的交換,和她自體達成的不滅相去甚遠。
他所謂的完美,在她聽來漏洞百出。
「......所以,你的不死還得先抓到人才能實現。」聽完解說,蕾伊加娜很快的在分析過後開口,「如果是能抓得到的對手,又為什麼會有被那樣的對手逼迫到需要重生的情況出現?而且......」雙手抱起胸來,她將身子往側邊縮的同時微微蹙起眉,「感覺好噁心。」
原本只停留在語氣上的嫌棄浮現到表情上來時,薩爾阿波羅這才終於忍受不了她的態度。
「還請絲毫不理解科學的庸人不要用無知的理解來下結論。」
「等一下。」
「又怎麼了?」
連忙叫住已經準備離去的薩爾阿波羅,知道他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而賞她臉的蕾伊加娜便逕直問道,「惣右......你口中的王的房間在哪裡?」
此番言論令薩爾阿波羅猛地怔住,而後他看著蕾伊加娜的神色彷彿在看一個走失的孩童。
「妳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是我先問你問題的吧。」
嗅到能夠凌駕於她之上的味道,薩爾阿波羅止不住心頭的喜而張狂了起來,「妳也有今天!」他轉過身揮別看上去瞬間變得楚楚可憐的女人,「我可不想幫妳。但給妳個忠告吧,這個地方就是阻擋入侵者用的,運氣不好就準備一輩子困死在這裡吧,蕾伊加娜!」
只要想起剛才她那副求助於他的樣子,薩爾阿波羅便感覺當年的心頭之恨彷彿消掉大半。
實際上對他來說,他們之間的不和睦完全建立在言語上的針鋒相對,他只要能在立場上勝過她一籌,那些話語帶來的貶低也就扯平了,尤其在知曉靈壓強度高低以後,他更沒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打她四肢或內臟的主意。
就像她當年讓他毫髮無傷那樣,他們如今依然相互咄咄逼人本來就不過是出自性格不對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