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傳說LOM．危險的下午茶(2)

聖劍傳說Legend of MANA(74)
24.2　危險的下午茶

　　重重踏著步伐，莉芙將寵物奇波抱在懷中，原本幾乎是笑容掛在臉上的莉芙，難得臉上出現陰霾。

　　「什麼嘛！帝茲那呆子……」

　　帝茲對女性體貼溫柔，這是莉芙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帝茲在身為第七之月那段時間，不過這種態度除了自己以外，應該說，是故意的，第七之月只對背棄女神庇護的異端者溫柔。

　　因為立場和想法的關係，莉芙和帝茲是對立的，她卻一直掛心對方，只要有機會就會隱藏在他身側，若遇到危機也會私下出手幫忙，即便無法互動，只要對方平安，莉芙就感到滿足，但是最後，自己還是為了守護瑪那女神而手刃最重視的人。

　　現在他們則是非常微妙的關係，帝茲明白莉芙是來「監視」自己，而且希望回到他最痛恨的對象身邊，但帝茲依然和過去「喪失記憶」那段時間一樣，對莉芙的態度沒有多大改變，甚至可以說還會出現親密的舉動，就跟過去的第七之月一般，只是表現方法不同……雖然帝茲說是在幫忙緩和瑪那的流失，可莉芙還是會有種奇特的感覺，內心悸動且緊繃，些許喘不過氣。

　　啜著下唇，莉芙內心湧上一股不安，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瑪那日漸衰微，聖域尚未有開放的狀態，所以她需要帝茲，可是她也愈來愈不知所措，如果帝茲還是想殺掉瑪那女神，還是想毀滅世界……自己下的了手裁決帝茲嗎？還有那個實力嗎？而自己對於帝茲、對於第七之月而言，又是什麼？

　　「嗶？」感受到抱著自己的力道變大，奇波發出聲響。

　　意識到自已的舉動，莉芙連聲道歉，然後把臉埋入奇波鬆軟的皮毛，一直到熟悉的喧鬧聲傳入耳中，莉芙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抵達多米那城鎮。

　　「早安，莉芙小姐。」甫踏入雜貨店，馬克便開朗地向莉芙打招呼，而莉芙也以微笑回應。「那兩位還是還沒回來嗎？」

　　「今天稍早剛回來。」莉芙將奇波放下，笑著回應。

　　即便帝茲的家離多米那城鎮有好一段距離，但不知為何居民們對於他們的動向都瞭若指掌，而且還發展出好幾種連莉芙本人都不清楚的劇情，但看著大家津津樂道的模樣，莉芙也不好去糾正，畢竟多米那城鎮幾乎鮮少和外界交流，也因為如此，居民大多保持和樂純樸的風氣，但因為太過平和，所以像帝茲、莉芙等會外出冒險的人，帶回來的經歷大多可以讓他們消遣好一陣子。

　　多米那城鎮的大家，都有著包容一切的胸懷，莉芙原本是打從心底厭惡這些不知道自已安樂的生活是建築在瑪那女神的犧牲，但她看到郊外的教堂，努斐爾默默宣傳瑪那女神的信仰，居民雖然不像瑪那一族般虔誠，大多會定期去教會，把瑪那女神當作心靈祥和的寄託，好比一種祝福，沒有過分要求，沒有索取回報，只是一種簡單無聲的聯繫，就像瑪那女神對著所有萬物的態度一樣。

　　剛開始，莉芙感到不知所措，她一直以來接觸的對象總是無邊無際和瑪那女神索取著力量、希望、奇蹟：妖精強化了瑪那，與瑪那共生，也是世代瑪那女神復甦的關鍵，但是妖精卻投入了戰爭，恣意使用力量；人類憑著精巧的手藝和創意製作各式各樣器具，僅而引發蘊含的瑪那，因為得到意想不到的能力，慾望無限彭大，為了得到更多資源而去侵犯他族──沒有人是打從心底感謝瑪那女神，瑪那女神卻不斷承受所有惡意，無限包容錯誤，並且關愛著。

　　所以她討厭法‧帝爾，所以她無法理解第七之月，所以她無法接受這些居民，即便身在其中，即使看起來相處愉快，莉芙還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心有罣礙，一直到再度遇到帝茲，遇到各式各樣的人，開始從其他角度思考，看到了居民令人喜愛的一面，這也讓她感受到一直只能在聖域看待一切的瑪那女神，也就是母親大人是多麼的孤獨。

　　帝茲不想回去聖域，那麼，母親大人就只剩下她了，即便是需要用自己生命來延續。

　　「莉芙小姐最近好像心事重重，就跟我那個女兒一樣，老是搞不清楚她的想法，讓身為爸爸的我好焦慮啊。」馬克知曉莉芙一直都是笑臉迎人，雖然在多米那城鎮居住過一陣子，卻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多多少少感受到她把自己當外人而過度客氣，但大家都是很喜歡莉芙的。

　　「蕾潔兒怎麼了嗎？」莉芙馬上反射性關心。

　　看到莉芙馬上把自己的事情擺到最後，優先以他人狀態為主，這是為何多米那城鎮的居民喜愛莉芙的原因，也是為何掛心的緣故，馬克露出複雜的表情：「就是什麼都不願意講。」

　　「或許是有什麼不方便明說的吧？」沒聽出馬克意有所指，莉芙忘記自己是來找多艾爾，現在念頭都懸在蕾潔兒身上，「還是我和她談談呢？」

　　「哈哈，這樣就幫大忙了，謝謝妳。」馬克笑著，引領莉芙走向二樓的房間。

　　「我是不會辭掉打工的！」

　　馬克才踏上最後一階，蕾潔兒充滿憤怒的語氣馬上就響起，這讓跟在身後的莉芙反射性停下腳步，深怕有外人在會加大蕾潔兒的情緒。

　　「如果是為了和媽媽去旅行，你們就一起去就好，酒館我可以請假然後協助顧店，但我絕對不會辭職。」像是在賭氣般，蕾潔兒重複並加重語氣。

　　「唉，蕾潔兒，酒館那種東西很複雜……沒有妳想像的簡單。」馬克語重心長地回應，方才對著莉芙的笑臉蕩然無存，「不是爸爸要干涉太多……」

　　「爸爸就是在干涉我，看看這間房間！」蕾潔兒伸出單手示意，莉芙順著方向看到有著各式各樣絨毛玩具擺設以及柔和色調的寢具，「說什麼這才是有少女感覺的房間，完全沒有顧慮我的想法，連佈置都按照你的意見，這也就算了，總之——」

　　蕾潔兒拉長的尾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停在樓梯間那抹金髮，以及獨特的髮飾，蕾潔兒改用眼神表達對馬克的不滿，查覺到自己已經被發現，莉芙也只能臉帶歉意地走上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說來拜訪一下，似乎是打擾到你們談話了。」

　　「這不是莉芙小姐的錯。」馬克尷尬地抓撓額際，打著平常的商業笑容，「我看我還是回去顧店好了，抱歉啊，莉芙小姐，可以請妳陪陪蕾潔兒嗎？」

　　原先就答應馬克在先，莉芙點頭答應，並且側身讓出通道，看到莉芙的動作，馬克也不再多說什麼，走下階梯，最後還是從欄杆縫偷偷看了蕾潔兒的側臉。

　　「……」

　　在馬克離開之後，蕾潔兒就有如平常在酒館打工的模樣，只是站在房間中心不發一語，但當奇波跑至她腳邊蹦跳時，難得露出微笑。

　　「這個房間，不好嗎？」莉芙主動開口，她認為這房間的擺設品味也沒差到哪，功能性也很好，或許對於蕾潔兒而言，有什麼致命性的缺點。

　　「……房間沒有不好，只是我不喜歡這樣的風格，女孩子的房間就該有玩偶嗎？還有這身服裝……」蕾潔兒皺著眉，「……說多少次，爸爸媽媽總是聽不進去，尤其是爸爸，每次都說是『為了我好』，他根本就不了解我，講過多少次不喜歡，依然故我，真的是最討厭了。」

　　「嗚。」倏地，莉芙感覺自己心窩像是被重擊，冷不防發出嗚噎聲，甚至還有聽到當年第七之月對自己講的最後一句話的複音。

　　莉芙想到自己似乎也是自以為瞭解第七之月，不斷跟對方講大道理，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就連現在的帝茲也是一樣？還有可羅娜以及巴特，甚至是艾斯卡迪？或許她自己認為的好，對方並不這麼同意？莫名的罪惡感重重打擊莉芙。

　　「妳怎麼了嗎？」

　　「嗶？」

　　「沒、沒事。」面對蕾潔兒和奇波的關愛，莉芙稍微左右晃動雙手示意，「可是馬克也是很擔心妳啊？」

　　「我知道，但我不是想要那種方式。」蕾潔兒露出寂寞的神情，「如果能像多艾爾和迪波一樣就好了，那樣敞開心扉的關係，但是爸爸就是不懂。」

　　「多艾爾和迪波……咦？」一時之間莉芙訝異到嘴巴忘記要閉攏：他們不是戀人嗎？所以蕾潔兒是想……耶？

　　「莉芙？」

　　「妳、妳有把這樣的念頭，就是想做的事情，告訴馬克嗎？」莉芙強迫自己冷靜，有可能是自己會錯意，更何況這在一般倫理是不可行的呀？

　　「……講出來也不會被接受吧？只有迪波了解，並且協助我。」蕾潔兒落寞地說著，眼神透露出失望。

　　「！」莉芙頓時感到心跳快停止，冷汗直流：原本以為只是父女溝通情況，沒想到是這樣的發展，完全超乎自己想像範圍。

　　蕾潔兒愛著馬克嗎？是那種傳說中超越禁斷的愛？

　　「莉芙？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慌張的莉芙，感覺帝茲先生出現後，莉芙比較平易近人了。」看著莉芙表情不斷變化，蕾潔兒難得感到好奇，不自覺講出內心話，「莉芙也遇到理解自己的人了……我以為妳和我一樣呢。」

　　「什麼？」因為後面的話語過於小聲，莉芙並未聽清楚內容。

　　蕾潔兒露出淺淺的微笑，輕擺了下頭，說：「我沒事了，莉芙不用擔心。」

　　怎麼看都不覺得沒事啊？

　　莉芙這陣子和其他人同居之後，逐漸也學會看出言不由衷的舉止，甚至自己也是那種內心話都藏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通常有這樣的反應，就是還沒準備好要面對，莉芙也不好強迫蕾潔兒說明白。

　　「好吧，如果蕾潔兒願意，隨時可以來我家玩，可羅娜和巴特也會很歡迎妳的。」當然其他居民也是，莉芙只能表達出不管怎樣，蕾潔兒不是一個人。「大家意外都喜歡下午茶……啊！」

　　一提到關鍵字，莉芙這才想到今天來多米那城鎮的目的。

　　「？」

　　「莉芙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聽到莉芙的驚呼，馬克站立於一樓喊話關心。

　　莉芙抱起奇波，用著對方身體半遮著自己的臉，因為再怎樣也不能到處說自己要見證多艾爾和迪波之間的浪漫，甚至有可能看到那「特定事情」發生……不不，莉芙努力想出藉口。

　　「我……啊，那個，今天就是要出門買茶葉的，想說迪波對於茶葉非常講究，本、本來也是要找它……嗯，諮詢？」

　　對於莉芙顯得有些可疑的說話方式，馬克並沒有多加詢問，只是托著下巴回應：「茶葉啊，前天我請多艾爾和迪波幫我去採些茶葉，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也沒聯絡……」

　　「前天？那豈不是已經失蹤兩天多了？」莉芙擔憂地詢問，「需不需要我幫忙找他們？」

　　「有多艾爾在，應該不成問題，甚至有時候就是因為多艾爾忘我想要冒險才多拖了幾天回來。」蕾潔兒表情未有變化，說到底多艾爾還擔當多米那城鎮的警備，實力並非像外表般不可靠，「但是感覺莉芙……有更多事情要詢問吧？那不妨主動去找他們？」

　　「！」被蕾潔兒說中，莉芙雙頰浮上嫣紅，只能帶著微笑點頭感謝蕾潔兒，走下樓梯和馬克示意。「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去找他們嗎？」

　　「當然，莉芙小姐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但是，他們去的地方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我知道路線，就是有點偏僻，要不要也通知一下帝茲先生也一起……」

　　「我自己去就行了！」一聽到帝茲的名字，莉芙馬上升起一股怒火，不管馬克是否嚇到，斷然拒絕馬克的建議。

　　「呃，這、這樣？」難得看到莉芙發火，馬克也只好順著莉芙的意思，「那妳要不要買把武器防身？我看妳平常帶在身邊的長槍也不在，至於那拉比，雖然說可以幫上一點忙，但危急的時候可能就不太行了。」

　　的確，剛剛因為匆匆出門，莉芙忘記把自己隨身的武器帶出來，可是現在回去拿的話，一定會遇上帝茲，莉芙知道帝茲絕對搞不清楚剛才自己生氣的原因，而自己現在也不想看到帝茲，就在種種考量之下，莉芙便和馬克採購了雙節棍和一些簡便的行囊，決定立即前往找尋。

　　「其實不收錢也是可以啦，畢竟麻煩莉芙小姐幫忙……還有蕾潔兒。」馬克幫莉芙畫了張地圖，表情有些窘態。

　　「沒有這回事，是我自己想要去的，蕾潔兒也只是朋友間的聊天。」

　　莉芙收下地圖，看了看路線圖，莉芙評估大概可以在一天內來回，便放棄要寫信通知帝茲他們自己去幫馬克找人，而身旁的奇波似乎知道這次難得要遠行，正雀躍地蹦跳著。

　　只是……事情並未如莉芙所預料。

　　當莉芙到達地圖上所指引的地點時，映入眼簾的地方讓莉芙不禁呆楞：米達斯遺跡，她清楚著記得被歷史稱為「尤拉烏克斯千年期」戰爭，當戰爭進入後期時，魔導士們建立這座城市，並且大舉反攻妖精，那是雙方死傷最慘重的時期，也是自己與帝茲最常出現衝突的時候。

　　「沒想到還會有回來這裡的一天……」

　　傾倒的建築纏繞著藤蔓，四處草木叢生，原本繁榮的城市，現在已然變為廢墟，散落一地的建築石材，佈滿武器交錯的斑痕，迎面而來的微風，讓莉芙感受到一絲惆悵，但是過去並無法改變，這點莉芙也十分清楚。

　　並未看到多艾爾和迪波的蹤跡，莉芙便進入遺跡中，奇波也於草叢間到處嗅著，似乎是在幫忙莉芙探詢著什麼似的。走了一段路程，莉芙發現遺跡中有些道路被封鎖著，而這些擋著路的柵欄並未有任何大鎖甚至是接縫，看來必須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

　　「以前沒有這種設計，感覺像是要保護什麼？還是禁止進入？」

　　就在莉芙思考的同時，突然看見前方，有個被粉色花瓣包覆在其中的人影，在前方漫步，她知道那是由草人轉化而來的花人，而她也發現多艾爾和迪波正在和這名花人攀談。

　　「唉呦，通融一下膩！」迪波合著雙手，像是在懇求似的。

　　「你們需要找『鑰匙花人』幫忙，問我也沒辦法。」花人慵懶地開口回答。「在這裡，我們花人各有各自負責的通道，可以將門開啟或關閉，光問我是沒辦法打開通道的。」

　　「還真是麻煩……啊呀，這不是莉芙小姐膩？」迪波看到莉芙湊過來的身影，開心喊著。「妳怎麼會來這膩？」

　　「馬克擔心你們，我也有事想要請教，所以就出來找你們了。」莉芙看了一下兩手都空無一物的多艾爾和迪波，「你們都還沒採到茶葉啊？」

　　「是啊，妳應該也看到啦，到處都是封閉的路，所以才希望這位花人幫忙開一下路口，沒想到還得找到相對應的花人，也不知道會開啟哪條道路，這是解謎啊！開始有冒險的感覺了呢！」多艾爾雖然聽似在抱怨，但聲音卻透露著興奮，「對了，莉芙剛剛說有事情要問我們……耶？」

　　多艾爾一回頭才發現，迪波已經推著莉芙走到遠方，甚至只要再晚一點就看不到他們的蹤跡，要不是奇波蹦跳的身影太過顯眼，多艾爾可能會覺得莉芙和迪波是突然消失。

　　「多艾爾——快點膩，我們趕快去採茶葉——」

　　迪波的聲音從遠方傳過來，這讓多艾爾嘆口氣，不得不邁開腳步，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想趕上前方的莉芙和迪波，只是，距離似乎是愈拉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