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琴弦同人文──愛之悲（月香）＜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樂章＞

　　冬天的腳步漸漸靠近，樹梢上的紅葉被禿枝所取代，路上的行人也將收藏在衣櫥裡的厚重大衣給穿上。

　　一切的循環都遵照大自然的韻律運行著，就如同那個人一成不易的生活步調；但正所謂氣候隨時間陰晴不定的變化，人的生活當中也常有偶發的事件來增添色彩。

　　不過，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很難說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說話的是月森蓮，他提著深藍色的小提琴箱，一臉愕然地站在指導老師家的客廳。

　　葛里菲茲先生家的客廳約有十坪大小，大理石所拼起的平滑地板上，鋪著一張緋紅的阿富汗手工羊毛毯，靠窗的牆角邊立著一盞與人同高的瑞典製立燈，電視櫃和沙發渲染著相同的古色風情，給人一種身處異國的新鮮感。

　　「呦，這不是月森蓮嗎？」回應他疑問的是考爾比，他坐在古銅色的單人沙發椅上，慵懶地翻閱著旅行雜誌。

　　考爾比和月森隸屬同一座大學，是個自挪威來的大二生，他蓄著一頭和母親相同漂亮的銀色短髮，帶點血紅的瞳眸更增添他一股傲人的氣息。

　　月森記得他，他就是在九月入學時對自己下戰帖，而後不時出現挑釁自己的學長。

　　「為什麼你會…」月森皺了皺眉。

　　「啊…你是來上課的吧？還站在那裡幹嘛，讓大舅等嗎？」考爾比抬起右手要月森住嘴後，用起一貫挑釁的語氣向他發話。

　　「大舅？」月森蓮吃驚地揚起眉，不可置信地又開口確認了一次。「你是葛里菲茲先生的親戚？」

　　面對月森蓮的疑問，考爾比只是笑著挑起單眉。

　　「看來是這樣。」月森在心裡暗想，一方面質疑起葛里菲茲先生今日調動上課時間的用意，是否就和這位考爾比有關。

　　推門進入鋪著紅絨地毯的琴房，黝黑的平台鋼琴閃耀出迷人的光澤，而牆上的小白版上，則是用磁鐵吸附了一張白色傳單。

　　月森用餘光輕瞥過傳單，一面掀開琴盒，取出琴弓抹松香、調音，準備在上課前再複習一次作業。

　　執弓在Ｅ弦上細細拉了一個長音，確認沒問題後，小提琴彷彿受到召喚似地，從深沈的黑暗中慢慢覺醒，而後發出了光芒，展翅飛翔。

　　華麗卻又非炫技的琴聲，如新鶯出谷般地在天空盤旋鳴唱──《雲雀飛翔》，由英國作曲家佛漢威廉士根據一首詩所創造的小提琴協奏曲。

『他升空並開始盤旋
他撒落了如銀鈴般的聲音
接連不斷的響徹雲霄
鳥語像口哨般輕快搖曳著
歌唱著直到天堂境界
灌輸給地球的愛
一直展翅高飛
我們的山谷是他金黃色的杯子
已及滿溢出來的酒
他離去時帶著我們一齊升空
直到他的光環消失
在光芒中自由奔放的高歌』

　　曲子進行到一半，一股濃厚的咖啡香隨著琴房大門推開而飄了進來。葛里菲茲左手攜著幾本樂譜，右手持著他慣用的米白咖啡杯，對著正在演奏中的月森蓮笑了笑，示意要他繼續，便在一旁的橙色單人椅上坐下，聆聽月森這星期練習的成果。

　　乘著音樂的歌聲翱翔太虛，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片綠意盎然的峽谷，上頭是山，下頭是森林，伴隨著雲雀的翅膀，在這一片無際的空中輪舞。

　　盤旋、迴轉，最終靜棲於梢上，優雅地伸展，緩緩替慢長的飛翔滑下休止符。

　　寂靜的曲終，未有任何聲響，只有演奏者聽見自己輕淺的呼吸聲。放下琴弓，月森轉身往指導教授的座椅看去，葛里菲茲先生似是想起了些什麼，低下頭泛出笑容。

　　月森靜靜地望著他，雖然很想開口詢問教授對自己剛才演奏的意見，但是隨意打斷人家思考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須臾，葛里菲茲終於帶著笑容，對看著自己發愣的月森蓮給了評語：「一切都很好，比起你以前的演奏，意境似乎更鮮明了點。你是怎麼揣摩這首曲子的意境？」

　　曲子的意境？這問題很久以前也曾出現過一次……那是我小時候，早乙女老師還在指導我的時候。

　　「出發點是George Meredith的詩，實際聽過之後，又產生一些不一樣的想法…曲子是佛漢威廉士在戰爭時期寫的，所以多半有一種崇尚解放與自由的意味。但是，那種情感又不是強烈到要爆發一樣，而是有點溫吞，緩慢的步調……」

　　「你這樣的說法不錯呀，只可惜實際演奏時那種『不慍不火』落在『平凡無味』的邊界上。」葛里菲茲要月森把譜拿來，之後便指著有問題的地方提出建議。「你第一段的Candenza（華彩）詮釋的很好，最後這段卻顯得弱掉了；曲子最後是小提琴以高把位音域作為結束，和第一段結尾類似，有種飛入天際的感覺。」

　　「嗯。」月森蓮默默地聽著。結尾飛入天際…嗎？我以為雲雀飛完應該是要回巢休息的？

　　「總之，先試試最後這段。」葛里菲茲笑著歸還樂譜，一臉期待的望向月森蓮。他知道月森的心底有疑惑，但他就是要看看月森會怎麼樣去修改詮釋。

　　再次搭上琴弦，月森從樂曲後半段的部分開始演奏；回想著第一段相同的結尾，那種即將進入飛翔且緊湊的加速升空……最後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如果不是安逸的回巢，那麼樂曲最後要表達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他離去時帶著我們一齊升空
直到他的光環消失
在光芒中自由奔放的高歌』

　　「…怎麼有種從容就義的錯覺。」月森在心底閃過這個念頭。

　　「你的雲雀掉下來了，蓮。」葛里菲茲看著月森，幽默地對他提醒。「好像不能要你想太多啊？你原本的詮釋還比較好。」

　　「真的很對不起。」月森止住了演奏的右手，自責的向葛里菲茲先生曲身道歉。「可以的話…能給我一些時間重新思考嗎？」

　　「這樣啊。」葛里菲茲挑了挑眉，「那就當你今天課堂上的功課，下課前再演奏一次給我聽。」

　　「好的。」

　　「接著呢，這是你這星期新的功課。」葛里菲茲將手上的其中一本樂譜遞給了月森。

　　「巴赫《ｄ小調雙提琴協奏曲》。」月森細細唸著書皮上的文字。「這個…這需要兩把小提琴吧？那是要先從第一小提琴練起……」

　　「這個嘛～你和考爾比自己決定吧！」葛里菲茲出口說了一句讓月森感到相當驚訝的話語。

　　「這曲子是要和考爾比練習的嗎？」也對，如果和葛里菲茲先生交替練習第一和第二小提琴的部分，確實不太可能……可是，居然是和那個傢伙合奏練習？

　　「我聽考爾比說過，你們兩個之前就見過幾次面了；藉著這次練習更加熟絡起來如何？我相信你們能從對方身上學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葛里菲茲笑的和善，月森表情卻在那瞬間有些僵硬。既然是指導老師的安排，那也不能抱怨什麼……

　　更何況那個人是他的外甥。

　　「我知道了…」月森蓮默默地點頭。「我會和考爾比練習的，然後…盡力配合。」

　　「呵呵，你好像和考爾比處的不太好啊。」葛里菲茲淺淺笑著。「他確實很有實力，但是有時就是太過自我沒顧慮到其他人的感受；你如果和他熟絡了就會知道他其實是一個好傢伙。」

　　「嗯…」要和那個自傲的學長合奏才是首要的問題…算了，不予置評。既然答應了，那就必須盡力把事情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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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漢威廉士《雲雀飛翔》

part01


part02



p.s.《ｄ小調雙提琴協奏曲》未來還會出現，影片就留到那時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