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八：不懷好意的訪客
早上起來，奧菲希亞吃著約翰準備的早餐，約翰則抽著阿鼻葉，熟悉的疼痛感讓約翰皺起眉頭，他太需要這種東西來提醒自己的作為了，跟奧菲希亞合租之後，生活過太舒服，讓他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早餐味道很好，但奧菲希亞的表情卻十分不快， 約翰看著煩惱的奧菲希亞，出聲問：「還在想昨天的事情嗎？」
「嗯。」奧菲希亞點頭回答，對於話多的她來說，這樣的反應過於反常。
原因無他，昨天梅格雷茲說的話依然盤據她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向來習慣忘掉不愉快的記憶的她，涉及到伊莉安娜的安危，讓她寢食難安。
約翰昨晚也沒睡好，不過比起梅格雷茲這種小事，約翰擔心的是別的問題。
昨天在圈外鎮感覺到的視線，不只是安多梅妲，還有人在跟蹤他們，而且技術更高超，高超到約翰無法追查對方，奧菲希亞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約翰吸著阿鼻葉的動作變大，他只要動腦，就會忍不住吸阿鼻葉，阿鼻葉所帶來的痛苦，似乎出現與約翰期望相反的效果，他開始依賴阿鼻葉毒素的痛苦帶來的清醒感了。
奧菲希亞擔憂的看著約翰，見約翰沒注意到自己，開口問，語氣除了關心，還帶著一絲責備，「約翰抽的菸是什麼啊？」
「騎士團內也有人抽菸，不過他們抽的菸都會有不舒服的味道，約翰抽的菸完全沒有呢。」奧菲希亞揚起眉毛盯著約翰，約翰心虛的移開視線，她敏銳的直覺有時會讓約翰覺得可怕。
阿鼻葉沒有二手菸的問題的，因為他根本不是菸，毒性只會從口腔攝取的時候發揮作用，畢竟用來拷問的毒草，如果會讓拷問者也受到傷害，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南方的卡拉庫姆出土的特殊品種。」約翰敷衍的回答，「高貴的騎士不會抽這種東西，對健康不好。」
「那約翰還是不要抽會比較好吧。」奧菲希亞湊到約翰面前，擔心的摸著約翰營養不良的臉頰，「約翰看起來確實很不在意健康呢，臉上還有黑眼圈，昨天熬夜了嗎？」
約翰苦笑的對奧菲希亞搖頭，他不是熬夜，而是睡不著。
這幾天的事情讓約翰很難睡好覺，不只是學生委員會，還是那個視線，還有更讓約翰徹夜難眠的存在。
「汪汪汪汪──」想誰誰到，小白狗雷尼爾，一早起來就對約翰叫，雖然沒有初次見面時後激動，但牠還是很排斥約翰，還咬著約翰的褲腳，想要把約翰趕走。
「真是的，雷尼爾夠了。」奧菲希亞生氣的抱起雷尼爾，輕拍牠的頭以示懲戒，「你在這樣，我晚上就不讓你睡我床上了喔。」
雷尼爾顯然聽得懂奧菲希亞的話，被奧菲希亞威脅後，難過地垂下尾巴。
「那隻狗居然是睡床的嗎？」約翰語帶醋意的說。
「因為牠很可愛。」雷尼爾的出現讓奧菲希亞終於嶄露笑容，她用臉蹭著雷尼爾的背，「而且很愛乾淨，身上還有香香的味道喔，怎麼樣，要聞嗎？」
「不了。」約翰看著雷尼爾想要咬斷自己脖子的凶惡眼神，婉拒了奧菲希亞的邀請。
約翰又抽了一口阿鼻葉，痛覺不只能提醒約翰記得身上的業，還能讓約翰保持清醒，維持來這之前的緊張感，五角院這裡真的太安寧了，安寧到約翰有時候都會放鬆警戒。
也許正是因此，他才會漏掉那個跟蹤自己的人，他不應該如此鬆懈，他跟卡珊卓一樣，是隨時可能被人追殺的人。
痛感逐漸麻木，約翰又吸了一口，但沒有預期的刺痛，約翰皺眉看著手中的煙管，是習慣了嗎？但這應該不可能，約翰所用的劑量，比正常使用還多一點，那怕多吸一口，約翰都會痛到昏厥。
約翰這次大口的吸著阿鼻，依然沒有任何感覺。
約翰的神經緊張起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習以為常的生活突然出現異狀的事情，他曾經見證過無數次。
感覺不到痛而自殘最後死亡、喝酒沒有味道最後酒精中毒而死、沒有察覺自己停止呼吸而窒息、以為自己在睡覺，實際上卻將臉埋在水盆中溺死，這是他師傅所擅長的把戲。
幻覺香水。
「奧菲希亞。」約翰緊張的看向奧菲希亞，她看起來跟平常一樣吃著早餐，但她卻沒發現手中的餐刀正在割的是自己的手。
「約翰，怎麼了嗎？」奧菲希亞切下一塊「培根」放入口中，但那是她血淋淋的手背肉。
「立刻把刀放下來！」約翰緊張的走到奧菲希亞身旁，一把搶走奧菲希亞手上的餐刀，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解毒劑，「我們中毒了，張開嘴巴。」
「噎，張開嘴巴？」奧菲希亞困惑的看著約翰，她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約翰嚴肅的神情，讓她照做約翰的要求，「啊──」
約翰將解毒劑倒入奧菲希亞口中，幻覺解除的瞬間，奧菲希亞感覺到手上的劇痛，「怎麼回事……我的手……」
奧菲希亞看著自己的左手背，已經被餐刀割的血肉糢糊。
「奧菲希亞，現在冷靜的聽我說。」約翰將解毒劑倒在手帕上，並將手帕摀住奧菲希亞的口鼻，然後釋放治療咒，治癒奧菲希亞的手背，「現在空氣中都是會讓我們產生幻覺的毒氣，我的手帕上有解毒劑，不要拿下來，然後一直朝門口的方向跑，越快越好。」
「那你呢？」奧菲希亞擔心的問。
「我留在這裡，對方是衝著我來的。」
「是誰下得毒？」奧菲希亞氣憤地問。
約翰猶豫的看著奧菲希亞，也許，這短暫的時刻，是他們這一生最後一次對話了，約翰毫無保留的說：「教我殺人技巧的師傅。」
「殺人技巧？」約翰的話，讓奧菲希亞產生更多的問題。
「奧菲希亞之前不是一直問我以前做什麼的嗎？」約翰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奧菲希亞不斷提問的模樣，約翰那個時候什麼都不願意說，除了不想洩漏自己所知的機密給無關的外人，更多的私心，或許是不想面對奧菲希亞知道自己的職業後，臉上排斥的神情。
「我是個殺手，收錢，幫人殺掉另外一個人的職業，這就是我從小的工作，後來發生了點事，我放棄不做了，這對師傅來說是種背叛，所以他這幾年一直在找我，想要將我清理門戶。」
奧菲希亞看著約翰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困惑，慢慢的變得哀傷，她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那個害死她父親的人，而約翰，也跟那個人一樣。
奧菲希亞的臉色，讓約翰感覺到刺痛，明明這是他預期中早該做的事情，他早該做好心理準備，但當真的看到奧菲希亞厭惡自己的時候，還是難以忍受。
「快走吧，我不想把奧菲希亞捲進來。」
奧菲希亞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在約翰面前表現出冷靜的模樣，但卻使她的表情格外的僵硬，她抱著一絲期待的問：「約翰已經不會再殺人了吧？」
她的語氣像是在挽留約翰，想要維繫與約翰的牽絆，約翰很想否定奧菲希亞的問題，那怕只是謊言，但她的問題又像是蜘蛛絲般，給晦暗無光的約翰一線希望，從地獄爬出來的希望。
「我不會再殺了。」實話，但又是謊話，約翰的內心確實不想在做阿薩辛，但他從小開始練習的殺人技巧，早就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即便約翰不想，他的身體也會不由自主的以殺手的思維行動。
奧菲希亞閉上眼睛，雙手握拳，咬著牙，內心掙扎著。
「好。」奧菲希亞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然後對約翰擠出笑容，「約翰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房間拿武器，約翰只要告訴我該怎麼預防你師傅的招術就好了，其餘的，我來處理！」
「蛤？」約翰錯愕的看著奧菲希亞，「妳想幹嘛？」
「幹嘛？當然是阻止你師傅啊！」奧菲希亞理所當然地說，「約翰不想當殺手了，就過來殺掉約翰，這種行為，跟從事殺手一樣不能容忍。」
一樣，約翰不小心抓住奧菲希亞的重點。
「我啊，很不能接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奧菲希亞心情低落的說，「我也很討厭那些收了錢就能殺掉跟自己無關的人的殺手，但約翰不一樣，我說不出來，我只能感覺到，約翰跟那些人不一樣，所以我要保護約翰，一起戰鬥吧。」
奧菲希亞說完後，飛快地離開餐廳，留下約翰一人。
約翰無法理解，哪裡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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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