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雪夜後的冬陽－－上〉
Side K
幾天後的夜晚，皮草商會的車隊停在范·以撒家族領地不遠處，將篷車圍成一個半圓，升起了一團團營火。
在營火照不到的角落，戴著兜帽、用黑炭塗黑臉孔的狄恩守在伊凡喬尼身邊；黎安則是坐在營地的邊緣，閃閃發亮的雙眼看著遠方，與平時的她相較起來，顯得敏銳而警醒。
狄恩看著天空的月亮、看著月亮周圍的星辰、看著黑色無雲的天幕。
許久之後，他才悶悶地發出一聲低語。
「你還會祈禱嗎，賽勒涅？」
頭髮半白的老人看了青年一眼，然後也抬頭望天。
「如果祈禱是在教堂中，在神像或是聖徽底下屈膝禱告，那麼……我的確很久沒有祈禱了；但如果祈禱是時常回想聖典的教導，並審視自己的行為，那麼，就算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刻，我都沒有停止過禱告。」
「就算在你接受了血族的血液、為了活命而成為血僕之後，都沒有停止禱告嗎？」狄恩轉過頭，敏銳地盯住了伊凡喬尼。
伊凡喬尼轉過頭，平靜地與狄恩對望。
「是的。」頭髮半白的老人淡然地說道：「當時，我抱著決死的心與過去訣別，在我昏迷的時候有幸被克勞蒂亞·范·以撒女伯爵拯救，所以我就心安理得地活了下來。在那之後，我也繼續祈禱著，祈禱自己的行為無愧自己的所學、也無愧於神與自己的良知。」
狄恩沒有接話。
所以伊凡喬尼接了下去：
「只不過，我必須承認……活太久之後，的確是會忘懷一些……最開始的目標。例如，自己其實還是個愚者、並沒有脫離愚者之行的這個『事實』。」
「如果順著道路走下去，走馬看花的愚者容易忘卻初心；但一直抓著所謂的初心不放，卻又會錯失許多沿路的風景……如果我這個愚人能給剛踏上旅途的後輩一些建議，那就只是不要等到死前才發覺自己的錯誤。」
狄恩沒有說話，只是又抬起了頭，看著星月交輝的夜空。
Side L
隔天，在篷車裡，黎安與伊凡喬尼面對面坐著；狄恩則是騎著馬，在周圍巡邏，確保沒有任何盜賊或是不懷好意者接近。
「下一步，妳打算怎麼做呢？」
伊凡喬尼看著黎安，安詳地問道。
「我嗎？」
黎安思考了一下。
「我可能會拉著狄恩，一起去找我的爸爸、去找我另一半的血源。」
「妳想回歸族群嗎？」
黎安搖搖頭。
「族群什麼的怎麼都好，過去這些年，我的生活中沒有他們；未來的日子裡，我也不打算加入他們。」
黎安偷偷地爬到篷車地開口，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又急匆匆地縮回來。
「我只是想對狄恩展現我的過去。」
伊凡喬尼微微地翹起了嘴角。
「用這個當交換條件，讓狄恩也向妳展露過去嗎？」
「不不，這不是什麼交換條件。只是，伊凡喬尼先生你也知道他就是……」黎安偷偷向車外比了個手勢：「……這樣。所以如果我不先釋出善意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透露什麼的，只會嘟著嘴在那邊生悶氣。」
伊凡喬尼沉默了幾秒，眼皮低垂，遮住了他閃爍的目光。
「我不會說太多……我只會告訴妳，如果妳去尋找族群，妳可能會發現一些……不舒服的真相。」
伊凡喬尼抬起目光，與黎安對視。
紅頭髮的狼女則是神色自若地與頭髮半白的老人對視。
許久之後，伊凡喬尼才釋然地笑了起來。
「如果是其他像妳這樣流落在族群外的孩子，想要找到自己的族群，我一定會說：『放棄吧，在狼人的群落中，不管是想找尋溫情還是追求認同，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只是徒增心傷。』」伊凡喬尼伸手摸了摸黎安的頭：「但是……嗯，如果是妳這樣的好孩子，想必是能跨過令人痛苦的真相，找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的吧。」
黎安低著頭，不討厭伊凡喬尼的觸摸，只是不太理解伊凡喬尼話語背後的涵義，於是她金黃色的眼瞳中自然也透露出了幾分好奇。
但是，伊凡喬尼沒有再多解釋。
而黎安也就不再追問，只是靠在蓬車前方的橫木上，看著道路的前方。
很快，就要抵達范·以撒女伯爵的領地了。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Gluttony－－正如那雪夜之夢（五）
原創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