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的迷迭香－－上〉
「那個醫師還是沒有來嗎？」
在一張大床上，一個有如骷髏般削瘦的老人躺著，深陷的雙眼中灼灼燃燒著不甘的火光。
床邊，幾個年輕一些的老人、或中年人互看了一眼，接著，最年長的那個男人搖了搖頭。
「可惡……咳咳咳咳！！！！！」老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呼……說什麼醫生！嗬嗬……說什麼荒野上的聖人！居然見死不救！」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老人把頭轉向一個站著筆直的中年人。
「呼……還是……還是聯繫不上老爺嗎？」
「女僕長把大宅子都掌控起來了，我們派出去的信使完全接觸不到老爺……」中年人焦慮地說道：「族長，我們要不要先預做一些補救的措施？看來這次老爺跟女僕長的博弈還是女僕長占上風……」
「不！老爺畢竟是夫人的丈夫，夫人最後一定會支持自己的丈夫！」老人的目光跳了一下，像是迸發火星的柴火：「只要我們站得足夠堅定…….咳咳……呼……最終，佛沃西亞族必定能成為范·以撒家族轄下的第一世家！而我……也會脫離血僕的身分，獲得晉升為血族的榮耀！」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只有老人還在床上，眼光直視著前方，似乎是看到了未來觸手可及的榮耀。
「只要能再活半年……不，保險一點一年，我就能得到無上的賞賜。」老人眼中的光芒逐漸跳動，神色也逐漸瘋狂：「天命已盡？我成為血族的僕人就是因為不接受天命、也不相信命運！嗬……既然不願意幫我延長壽命，就不要怪我採取激烈的手段……」
「聯絡任何可以連絡上的傭兵、或盜賊團，讓他們攻擊『長青庭園』，把洛莎瑪麗亞帶到我面前！至於那個保護她的巴利斯塔，殺了也無所謂！」
「族長，長青庭園畢竟是一個沒有人敢攻打的中立區，周圍的大領主也都對洛莎瑪麗亞禮敬有加……」
「拿出我們家族一半的財富去雇傭他們！我們背靠著范·以撒家族這棵大樹！周圍的大領主，有哪個權勢超過范·以撒家族？」
老人劇烈地咳嗽著，眼中的凶光惡狠狠地掃視房中的眾人：「這是族長的命令！去做！」
房中的眾人不敢與那個瘋狂的老人對視，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是，謹遵族長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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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L
黎安小時候曾經看過自己的母親為村中的民眾治病，她還記得那矮小的木屋、與滿房樑上懸掛的一束束乾藥草。
洛莎瑪麗亞的小屋基本上就是自己童年回憶的放大、豪華版本──不僅房樑高了許多、而且陽光充足、就連藥草的香氣中也少了記憶中混雜的陰濕氣味。
洛莎瑪麗亞的語調很輕柔、但是問問題的方式卻很簡練而迅速，不出幾分鐘，她就大概了解了黎安這次來求醫的原因。
接著，她摸了摸她的脖子、手腕、與腳踝、又用手指在黎安的胸廓與心下敲了敲。
「嗯，我的眼睛不太方便，所以，接下來我會請一個助手來幫我的忙，這樣可以嗎？」
「啊，好。」黎安點了點頭，接著，沉重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
穿著黑色衣服，用黑布遮著下半張臉的人走了進來。
「這是我的助手巴利斯塔。」洛莎瑪麗亞介紹道：「接著，請您把嘴巴張開……」
又過了幾分鐘，與巴利斯塔討論過後的洛莎瑪麗亞鄭重地將黎安與狄恩請到了房間中央，與他們面對面坐著。
「先說結論吧。」洛莎瑪麗亞認真地說道：「黎安小姐非常健康。」
Side K
狄恩的眉毛皺了起來。
「健康？但是，她到了滿月就會出現難以抑制的衝動，這樣難道也能稱為健康嗎？」
「是的，對人類來說，這的確是病態的表現；但以狼人，更正，以狼人青春期的角度來說，這是正常的。黎安小姐今年大約二十餘歲，這在狼人的標準還算是未成熟的少年時期，而這個年齡段的狼人，會因會血脈中的力量太強大，而出現無法控制的衝動行為。但以身體的角度來探討，黎安小姐的身體相當健康。」
「那麼……就這樣放著不管嗎？」狄恩的語氣透露出不滿的情緒。
「當然不是。青春期對於人類或是其他類人生物，都是塑造身心的一個重要階段。如果黎安小姐的衝動已經開始造成她的困擾，那麼，從醫師的角度來說，當然是需要適度協助調整，以預防可能的病態發生。」洛莎瑪麗亞拿著羽毛筆，在莎草紙上刷刷地寫著藥方：「這些草藥都是荒原上常見的植物，如果你們不知道該怎麼辨認，我也可以帶你們去藥園中，指導你們辨認這些藥草的特徵──」
狄恩看著洛莎瑪麗亞寫下的藥方，眉頭又皺了起來。
「等等，醫師閣下。」
「嗯？」
「這個藥方……我現在就在開立給黎安使用。」狄恩緩緩地說道：「但我認為這樣是不行的。」
「哦？」被質疑的洛莎瑪麗亞沒有生氣，反而是露出了興味的表情：「為什麼呢？要減緩衝動、同時也不給身體留下負面的影響，這應該是最合適的搭配了吧？」
「這個藥物會讓她的精神放鬆……」狄恩囁嚅了良久，像是在反覆咀嚼自己的用詞遣字：「但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啊，的確，如果光靠藥物來控制身體的反應，那的確是不行的呢。」洛莎瑪麗亞鼓勵地笑著說道：「但，您要不要仔細看看，我開立的藥方，與您平常使用的藥方有沒有什麼差別呢？」
狄恩再次看向藥方，除了幾個細微的輔助藥材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太過驚人的改動、或是什麼天才的搭配構想。
接著，他注意到了標記出來的用量。
「醫師閣下……您的用量只有通常用量的一半？」
洛莎瑪麗亞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沒錯。」
「但，閣下，這個藥量，是不足以完全壓制衝動的！」
「為什麼要完全壓制住呢？」洛莎瑪麗亞溫柔地提問。
狄恩愣住了，似乎是感覺這個問題很荒謬。
「不完全壓制住，如果黎安再次失控，該怎麼辦？」
「那，還不是有黎安她自己嗎？」洛莎瑪麗亞回答：「這畢竟是她的身體，她必須學會該怎麼與自己的身體、與自己的本能相處。如果本能太過強烈，就先壓制住會爆走的那個部分，讓她學著處理一部分，等到她能處理部分的自己了，就再減輕一點藥量，讓她能面對更多的自己──藥物，畢竟只是一個輔助，最重要的還是病人本身，不是嗎？」
「但……閣下……要是黎安自己處理不來呢？」
「無須煩惱，我可以讓你們先暫住在這裡，等到最近的滿月到來的時候，我再協助你們服藥、並指導你們該注意什麼。」
「咦？我也要嗎？」狄恩瞪大著眼睛，問道。
「說什麼傻話，你不是她的家屬嗎？在處理這種問題的時候，家人的支持可是很重要的，你當然也要學著該怎麼處理這種事情啊。」
狄恩張開嘴，似乎是想要反駁什麼、又像是想要好好解釋自己跟黎安之間並不是家人的關係。但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放棄了解釋兩人之間的關係究竟為何──
或許是因為他感覺解釋起來太麻煩。
又或許，兩人之間的關係究竟該怎麼描述，就連狄恩本人也不知道。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Gluttony－－砲台與迷迭香(二)
原創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