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敵人被清空,以諾乘著銀翼緩緩飄落地面,這一次的交鋒藉由消耗品她依舊佔據了優勢,但她手裡的炸彈,遲早會消耗殆盡,到時候……
「咦?」
這一次不再消耗太多精力來禦敵的以諾,在來到屍體旁時,除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與菜味,讓她感到驚疑的是隨著屍體上的枝椏迅速凋零,微弱的金光從它們的身上浮現,匯聚成七片赤色的翎羽, 不受風吹仍飄起,高速飛向遠方的生死關。
「這個是?」眼疾手快捏住了一片羽毛,以諾的雙眼卻是瞬間睜大,在她的視線之中,此時被她捏在雙指之間的不再是羽毛,而是一撮緋紅的火焰。
怎麼回事?
自己看錯了?這團火焰確實是到她手中才改變了樣貌,而且這上面的氣息……此刻的她,能感覺到自己並沒有真的「捏住」它。
「靈魂的火焰……」
無比熟悉的溫度,在獲得永恆交易者的祈恩中以諾透過不斷獵殺永恆生命的生物,奪取牠們的靈魂與神靈做交易,這才換取到了同樣永恆的壽命,也正因如此,藉由這個恩賜進行許願而未正式開始的前置,她才得以將這個可作為代價的靈魂握在手裡。
不過這也就代表……這所謂的鳳凰跟她一樣,都是在奪取別人的靈魂來復活?
不,不對。
仔細地觀察手裡的火焰,這赤色的火苗正散發著與普通靈魂不同的灼熱感,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真的抓著一團火焰一樣,與先前面對的這些敵人,他們身上浮現的金光與枝椏都格格不入,不太像是同一種怪物體內的東西,更像是他們吃下去的物質。
為了尋求答案,以諾一腳踏上黑龍朝著生死關的方向飛去,順著手中火羽的指引,直直地飛入關中。
就和最初所感受到的一樣。
隨著與生死關的距離越來越近,那迎面而來的淒涼就像吹進眼中的風沙,哪怕什麼都還未明白,雙眼依舊蒙上了一層水霧,晶瑩的淚滴在眼中打轉,稍不留神便自臉頰上滑落。
精神系幻境?這是以諾第一時間的反應,但隨著阿爾卡斯的怒吼發動失敗,她確定了自己並沒有陷入什麼精神控制。
那……是什麼原因?
擦拭完淚水,穩穩地落在地面,四周就跟一小時前一樣看不到絲毫人影,沒有士兵、沒有機械、也沒有甚麼解密遺跡要出現的壁畫,整個關隘空蕩蕩的唯有戰靴踏足地面的迴響。
匡啷——
直到一聲金屬的脆響從以諾的腳邊傳來。
一路走到了關卡後方,四周依然是一片荒原,但不一樣的是眼前不再是那石砌古樸屹立不倒的牆體,而是一片焦黑慘然,看起來就像是經歷過大火焚燒的建築廢墟。
似乎混雜了木質與石材,絕大部分的實體都已經碳化灰飛,剩下的部分也僅剩看不清面容的焦炭,粗略掃視,只能看得出來這曾經是一個大殿,簡陋卻寬敞能夠同時容納許多人在同一個空間。
而發出聲音的,就是在這片廢墟中,一片已經看不清本來面貌,融化成不明形體的金屬結塊。
「這個是……」
有著延展扁平的跡象,而且不只這一個,在這個廢墟之中的地上隨處可見這種散落在地面的金屬物體,而在他們的旁邊,都同樣可以看見另一種焦黑的物質,表面沒有稜角……不規則拼湊……介於一到兩公尺的範圍,比其他物體更明顯的黏膩感,碳黑中帶有些許的白色……
「焦屍嗎?」不確定的語氣,畢竟以諾大多都是自己變成焦炭,更多的是看過炎魂火焰打倒的怪物,但那種比較接近烤肉,而不是像這樣燒到連人形都看不出來。
造成這些東西的火焰,恐怕與焚燒廢墟的火焰差不多同時發生的,而且看這些形體的姿態,他們所面對的方向是……裡面。
抬頭望去,在這座廢墟的中央,此地唯一的色彩。
周圍包裹著赤色日冕的火球,就像是一顆小型太陽一般漂浮在無數焦炭的中央,球體的表面勾勒著金色的紋路,以普遍理性而論應該就是契約書上鳳凰的圖案,也就是這顆蛋,正是等待復活的鳳或凰。
是哪一個並不重要,反正就是這次祈恩所要保護的對象,知道這一點便足夠的。
然而作為她的保護對象,這顆蛋的周圍卻沒有任何此地本來守護它的存在,反倒所有的焦屍都是面對著它的方向死去,前方的關隘未破,裡面的建築就已經變成這副慘淡,這真的是那些入侵的敵人所作?
輕輕放開手裏的羽毛,這片赤羽便化作光點射入火球之中,隨著這一縷光芒的加入,眼前的火光似乎也比之前要亮上幾分。
看來,確實是吸收這些能量。
「只是不知道是搶奪這些怪物的靈魂作為復活的燃料,還是取回了被它們所奪走的力量。」兩個可能性,代表的確實截然不同的個性,但看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以諾卻是開心地笑了出來。
沒有理會周圍的這些焦屍,逕自地走到了這顆蛋的身旁,耀眼的光芒看不清內部,炙熱的火焰卻傳來令人心寒的淒涼,也許最一開始的理解就是錯誤了,散發著哀戚氛圍的並非是這座生死關的絕望,而是眼前這顆蛋,這個鳳/凰生前所體會的絕望。
國破家亡?眾叛親離?以諾不知道是哪個,而她也沒有辦法,也沒有理由知曉真相。作為一個生者,她僅僅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因為受神所託、也因為自己所需才協助對方的復活而已,就算是吞噬他人的生命,也不過是跟她一樣,沒有什麼好介懷的。
反倒是對方確實是因為她所擊敗的怪物而逐漸取回力量這點另她感到欣喜,如果復活的進度單純是隨著時間而固定增長,那自己也只能夠坐以待斃、老老實實地將這些時間拖過去,雖然不難,但是如此單純的守護女神任務,可就有些浪費了她先前的準備。
以諾並非喜歡冒險,恰恰相反,她十分愛惜自己與同伴的性命,所以她會將事前準備到自己所能做的最充分,讓無論面對什麼敵人或事件自己都有手段可以應對。
她不喜歡面對未知的手足無措,卻喜歡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而這便是渡鴉,在有限中,爭取最大的利益。
「只有一百趴就復活,這樣也太弱了。」
若祂沒有力量,又怎麼能給好的報酬呢!這或許不是隱藏的任務條件,卻是她能想到盡可能提高完成度的方式。
「正好,接下來對方肯定會針對入侵被埋伏這點做出應對,不如直接殺過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繞著這顆蛋走了兩圈,以諾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權衡行動的利弊,在有著一次復活機會的情況,容錯率還是挺高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
做好的決定,也沒有繼續在這裡閒逛的必要了,帶著滿意的笑容,以諾再度騎上了飛龍。
這一次,輪到他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