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以諾回到城裡已是午夜之後,為了不讓身上的惡臭帶回渡鴉之巢,她只得選擇前往旅館換洗,休息之後,次日清晨才返回祈恩聖所。
「火藥數量充足,裝備的耐久OK。」
站在聖所的法陣前,以諾對身上的道具及裝備做最後的確認,這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踏入眼前的法陣。
進入虛擬盤面【生死關】。
傳送熟悉的暈眩感襲來,在一陣令人感到反胃的空間躍遷後,當以諾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所見已經不再是鴉隱時刻的猩紅法陣與沙漏,而是一座由灰白色的石頭砌成,焰紅色建築建於其後的小型關隘。
生死關三字的牌匾下是略微破損的牆面,散發著古樸氣息的中式建築物。然而作為軍事要點,防範外敵的關卡,整個生死關卻沒有給人鐵血、威嚴、不容他人侵犯的那種凌厲感,反而是隨著一陣風沙拂過,從那無人的壁壘上吹下一股淒涼與絕望。
這是一座建立在荒原之上的關隘,以諾朝著四周望去,除了這生死關與一旁殘餘的城牆外,此地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不論是翠綠的植被,還是人造的建築,沒有來往的行人也沒有守城的士兵,關隘的周圍是一片深褐色的焦土,沾染著乾涸的血跡與烈火,不見任何恐怖的屍骸,卻仍無法掩蓋這裡曾經有無數的生靈在此廝殺的痕跡。
「因為是虛擬嗎……?」
沒有任何人也沒有屍體,就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這座關隘,孤獨地殘存於此。
不過按照任務提示,凰或是鳳的復活點就在這個生死關中,要搞清楚上頭的隱藏條件,那似乎必須將這裡的東西都好好釐清再做打算。
想到這裡,以諾沒有絲毫地猶豫就準備朝著生死關的方向過去,但就在她派出第一步時,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一波敵人,是從哪裡出現?」
提示上明確地說到了每一波敵人出現時的間隔,但卻沒有提到說第一波敵人會在進入盤面後的什麼時後來臨,按照常規邏輯來看,大概是一進入盤面時敵人也會隨機出現,所以她本來就已經做好先與第一批敵人戰鬥完後,再進行炸彈佈置的準備。
但剛才放眼望去,都看不出敵人會刷新的地點……難道說。
嗡——
低沉的轟鳴,就好像是某種機械開始運轉的聲響,嘈雜且震耳欲聾,指引著以諾回過頭去,在她的背後,赫然是一座十幾層樓高由木枝交錯編織而成的半圓形拱門正迅速的生長。
構建這座拱門的植物,與其說是植物,更像是某種未知的科技造物,嘈雜的機械運轉聲從樹枝中傳來,其中閃爍著金黃色的指示燈,那怕它仍保持著看似木板植物枝根的材質,編成的形狀也類似於田園藝術一般的花圈,但是上頭傳來的聲響,卻帶來了詭異的不協調感。
不是將科技隱於自然的驚艷,而是彷彿將機器塞入血肉,控制著屍體一樣的違和。
仰望著眼前的拱門,金黃色中帶著翠綠的漩渦逐漸自門中的虛空的浮現,迅速擴大並填滿了半圓內的空隙,一股植物的芬芳傳來,那是代表自然,充滿生命力的氣息。
「境界……門?」
扭曲的空間、機器的巨響,雖然使用的力量並不相同,但是此時在以諾面前運轉的,正是另箱庭生靈得以跨越空間障礙,前往世界各地的門扉。
沒有絲毫的猶豫,黑色的大盾便已然出現在以諾的左臂,在這裡出現一個傳送門的理由不用多加思考,便能夠知道一定是敵人用來入侵的通道,雖然不知道門的對面是連通何處,但作為契約書寫下的規則不應該存在謊言。
噠噠噠噠噠噠——
比起完整的形體,最先清晰的是有蹄種落地的重響。
數十隻長有六肢,下身保有類似馬匹的健碩軀幹、上身形似人類,後四肢著地的半人馬,一馬當先地踏出傳送門的光暈。
他們的身上覆蓋著由金綠色的木質所雕塑而成的戰甲,手裡拿著木頭製成的騎槍,金色璀璨的樹葉從鎧甲的縫隙中生長而出,形狀看似扇形的銀杏葉,與其說是鎧甲上的裝飾,就位置來看更像是從鎧甲下的軀體中長出來的異物。
但長得不像人的東西,那再好不過了。
這隊先鋒軍,恐怕沒有想到在他們入侵用的傳送門前,等待著他們的是一柄鋒利地長劍,比起以諾在敵人出現後迅速鎖定的反應,這些半人馬在頭盔下看不清的雙眼,顯然是要慢上一拍。
唰的一聲,第一匹半人馬連掙扎的反應都沒有,就像是高速撞到鋼琴線上,沒辦法用重甲覆蓋的頸部就在一道劍光閃過後斷裂,眨眼間便身首異處。
「太慢了。」
不是行動速度,而是做出反應的速度。
一個攔截衝到了傳送門的中央,為的就是要擊殺這衝鋒隊伍最中間充當尖刀的第一騎,無論牠是不是作為這批衝鋒指揮者,在這重要的位置,想必也會是這次攻擊舉足輕重的角色。雖然敵人個體上遠不及以諾,數量依舊擺在那裡,就算仍無法彌補兩者的差距,也可能給她造成一點麻煩。
為了更高的成功率,少女必須盡可能的製造更大的勝算,而造成敵軍混亂,顯然是寡敵眾最有效的方式。
陷阱還來不及準備,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她手裡的劍。
斬殺第一隻人馬,滯空的以諾沒有半點停留,同伴的遇襲就算能反應過來,也無法第一時間追上奇襲者的行動,一腳踏在人馬的屍體上,身形一側長劍便畫出一道斜月,朝著旁邊的另一匹人馬又是一劍。
唰唰唰——
在盤面【祁連山】中早已熟悉的作戰方式,捨棄不擅長的馬術,以步兵之姿對陣騎兵的方法,便是藉由自身遠超於人類的體能跳躍於馬匹之間,襲殺上頭的騎手,這樣的方式,顯然對於人體與馬身相連,轉向應對能力更差的人馬來說由為有效,再獲得能夠滑翔的披肩後,行動起來更是如魚得水。
就算其他人馬已經反應過來,礙於馬身的迴旋力牠們絲毫無法抵擋已經衝入他們陣型中央,從背後或是側邊對他們進行襲殺的少女。
銀翼般的披肩隨風飄動,以諾就像是鷹隼一般起伏間收割這群人馬的性命。
「不要通過星門,重新組織行動!」
他們之中曾有人想如此提醒門後的同伴,但是橫跨著一個空間的維度,再怎樣撕心裂肺的吶喊都沒有辦法傳到傳送門的另一頭。
來不及建立通訊、來不及組建攻勢,就像以諾沒有想到他們降臨的方式,他們也沒有想到有人會在後方埋伏,但以諾知道他們會來,而他們卻不知道以諾的存在,這使得這個訊息差成為了一個致命的陷阱,不斷誘使他們向待宰的牲畜被驅趕進一個未知的屠宰場。
這樣的訊息差只有一次,等到他們發現先遣軍隊都沒能建立有效的聯繫後,便能意識到傳送門的另一頭可能存在埋伏,這時候他們就一定會做出應對。
錚!
長劍,在看似木頭的盾牌上擦出一陣火花。
果然在折損了數十隻人馬後,發現到前線遲遲沒有消息傳來,下一批的先鋒穿越傳送門時,手裡的盾牌已經不再只是戒備,而是提到了身前第一時間對攻擊做出防禦。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在攻擊被彈開後,半空中以諾的身體一轉,藉由披肩的加護左腿一掃就踢在了盾牌的邊緣,千鈞般的力量這隻人馬根本難以招架,手中的盾牌便被震飛了出去,面門大開的結果,便是劍尖穿喉而過。
若眼前是一名擁有恩賜的騎兵,這一腳的戰果都不會如此成功,但是從這面盾牌後傳來的力量,卻只是與普通人類的士兵相當。
違和,這是自從踏入此地便一直感受到的東西。
傳送門的突然出現,不尋常的建築、實力與身上武裝不平衡的敵人,雖然極有可能是這個盤面的擁有者,那位神明所定下的規則,但僅有這樣,契約書上就不會留下那一條未知的勝利條件。
有什麼,是她可以做到的?
「原來,真有埋伏存在。」就在以諾一邊思索,一邊戰鬥之際,一個少女的聲音卻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頭頂。
對,頭頂。
「真是卑劣的塵民。」
當以諾仰頭看去,一個身後長有金色樹葉羽翼,同樣身著木紋鎧甲的女性人形生物,俯瞰著地面從傳送門中飛出,她與這些人馬一樣身上都長有奇怪的枝椏,頭盔下的陰影看不清面容與情緒,但毫無疑問她正與下方的以諾對視。
飛行單位……。
心中暗罵,毫無疑問以諾接下來的計畫與使用炸彈陷阱息息相關,但要說這個計畫有什麼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地面上的陷阱沒有辦法實現對空的應對,從傳送門的高度,她就應該要猜到這個可能性,不是因為有大型單位要通過,就是有空中兵力需要通過傳送門。
從剛才到現在,都始終是人馬這單一兵種的出現讓她誤以為敵人只有一個種類,但現在發現還不算晚。
過了這麼久只有一隻出現,而且又有著如此高傲的語氣,恐怕這種存在在敵軍中也是屬於較為稀少,地位較高的存在,大概是因為沒有辦法得知門後的情況,不得不提前過來確認情況的菁英怪。
只要現在、立刻!
「無翼的塵民,就應該認清螻蟻的地位。」高空中的翼人在看到下方的人類後,第一時間從手中伸出一桿孥砲,木頭包裹的砲口浮現出翠綠色的光芒,絲毫沒有在乎下方更多的是己方人馬,立刻就準備進行轟擊。
但是當翠綠色的光束墜向大地,將下方的人們轟成灰飛時,她口中的螻蟻早已不是遙遠的黑影,而是近在咫尺,令她怦然心動的絕美容顏。
奮力的利米斯風場開啟,以諾藉著攔截技能高速朝著天空攀升,順著光束的邊緣而上,眨眼間便來到了這翼人的面前。
她的心臟猛然一跳。
「有著如此美貌,就應為我等雲君繁……」
口中的話語來不及說清,便隨著頭顱的墜落戛然而止,翼人怎樣都無法想像為什麼一個在地面行走的人類,會突然就出現在她的身邊。
隨著這名翼人殞命,接下來的戰鬥便沒有太多的變數,就像契約書上的規則一樣,當第五十名敵軍走出傳送門後,拱門上的光芒開始黯淡,聲響也逐漸趨緩,最終漩渦狀的光暈縮小到極致後消散,回到最一開始還沒啟動時的狀態。
「看來第一波結束了。」傳送門停止運轉,以諾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看著遍地的屍體,她也知道這次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按照契約書的提示,接下來她最少還需要經歷十波這樣的攻勢,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越來越強,也不知道敵人的種類會不會產生變化,不過這些都沒關係,畢竟契約書上沒有寫的內容,都無關緊要。
反倒是這鳳凰的復活進度,讓她產生了些許的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決定了鳳凰什麼時後能夠浴火重生?
在以諾未曾注意到的角落,最後一隻被他擊殺的人馬身上的樹枝開始迅速地枯萎,黯淡的金光卻並未消散,而是化作一根赤色翎羽,飛向了她身後那座生死關中。
正在觀察屍體的以諾自然也發現了這些枝椏的凋零,不過這些死去多時的屍骸,卻沒有給她帶來什麼線索,但終歸有留下屍體,這樣她更後面的計畫就能照常實施,如今還不是時候而已,時間有限,她必須最大化利用手中的底牌。
哪怕發現了對手擁有飛行單位,炸彈陷阱的計畫仍需照常實施,畢竟買都買了,屯在倉庫也不是辦法,更何況敵人確實是地面部隊占大多數,少量的飛行單位,只需要她另外對付就好了。
雖然這樣她原本想的安裝好炸彈就能待在生死關內看戲的計畫就泡湯了。
「真是遺憾……」
嘆了口氣,以諾開始認份地在傳送門的前方佈置起買來的炸彈,這些高大的人馬屍體正好成為了最好的掩護,而且第二批進來的敵人看到他們身上的傷勢並非來自與爆炸,很容易就對這樣的攻擊放鬆警惕,只會第一時間認為我方只有切割或穿刺的能力,而沒注意到腳下的爆炸。
「準備完成。」放下爆桶,第一波的準備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回頭看了下生死關的方向,這時候才去查看恐怕也沒辦法好好思考,不如等下一波再去吧!
打定主意,巨龍的黑影在以諾的腳下浮現,載著她飛向高空,停在了傳送門的高處,這便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應對那些翼人的方法。
來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當機械的轟鳴聲再度運轉,以諾緩緩睜開雙眼,傳送的光暈再度填滿這座拱門之時,她已是全副武裝、嚴正以待地俯瞰著下方的入口。
這一次,卻不再是人馬作為先鋒,而是一種渾身覆蓋結實鎧甲,形似野鹿的怪物,牠們全身有著翠綠的毛皮,攀附著金色的樹藤,脖子上綁著一條粗壯的鍊子,延伸到傳送門的後方,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所束縛著。
每一隻怪物都有著小型汽車的大小,詭異的植物枝椏與其肉體接合,就像是身上被不明植物寄生的野獸一樣,雙目成不自然的混濁黃色,口中的唾液無法控制的滴入地面,在一從傳送門出來後,就絲毫不顧前方遍地的屍骸,猛然地開始爆衝,跟那些鬥牛場上的野牛一樣。
而在牠們的身後,是同樣穿著鎧甲的人馬,一手牽著牠們的繩索,一手拿著盾牌跟著衝出傳送門,看來面對未知的敵人,它們選擇的方式是用成本較低的野獸作為最先鋒掃除威脅,後方則是跟著著重防禦的戰士,爭取第一時間為後方的友軍建立防線。
若她只是像剛才一樣對敵,想必會因此吃了個大虧吧?
在通過傳送門後,人馬們便放開了手裡的繩子,準備任由那些怪物衝在前方,自己則守在門口等待隊友回合,同時兼顧衝鋒與穩定,又不怕犧牲太多士兵,如果狠一點,這些怪物的身上還會綁有炸彈。
這確實,是有在對情況做出對策呢?
但炸彈,以諾這邊可是真的有。
當這群怪物衝入屍堆,後方的人馬才剛剛放開繩索時,炙熱的火光伴隨著猛烈的爆炸聲,毫無預兆地在這些植物怪物的腳下引爆。
火藥的氣焰振起漫天沙塵,在這些怪物身體破碎的同時,又引發了某種不屬於爆桶的金色烈焰,在傳送門的前方引起一連串爆破,一隻皆一隻、一爆皆一爆,炸裂的火光蔓延了整個傳送門的直徑,整個地面區域就像是被大規模火力轟炸過了一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作為防禦戰士的以諾,開始走上了爆破的道路……
看著自己的傑作,敵方的軍隊還在不斷踏入戰場,但沒有人跟他們說前方不是同伴早已佈置好的戰線,而是一個敵人精心準備的陷阱,受制於每次進攻的時間、規模限制,在第一波攻勢未能建立前線基地傳遞情報時,他們就已經處於被動。
過於緩慢的回報必然會讓他們意識到作戰的失敗,雖然他們仍舊在不斷派出士兵,但用來建立優勢,迅速掌握情報兵種,他們將不得不派遣過來。
「讓我看看,躲起來的敵人都在哪兒?」
樹葉的羽翼,飛翔於天空的菁英士兵,這些自稱雲君的翼人在敵軍之中大概就類似於小隊長一樣的地位吧?
不再如第一波一樣吝嗇地只有一名雲君,這一次足足有五名翼人從傳送門中飛出,他們身披戰甲,身材、性別、外觀皆有所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出現傳過傳送門的瞬間便試圖朝四周散開,盡可能地觀察戰場。
然而——
「碰!」
一聲輕語,卻是從他們的頭頂傳來。
映入他們眼中的不是一開始所推測的:傳送門的對面是一支本土塵民所組織的軍隊,透過在門口組建防御陣型伏殺他們的先遣部隊,而是一片沙塵飛揚的荒野,沒有軍隊、沒有伏擊,只有他們的士兵在火光中碎裂的身影,這是他們未見過的火藥,也不是此地本土人所擁有的。
而就在他們被下放的異狀吸引注意力的這個瞬間,已經習慣俯視敵人的他們,從未想過他們的頭頂此時正有一名手持利劍的少女驟然降臨。
爆炸的擬聲詞從她的口中傳來,迎接他們的卻不是絢爛的火光,而是少女身外突然浮現像是玻璃破碎般的裂紋。
動能頭盔的護照隨以諾主動破碎,累計至八層的破片在此刻以少女為圓心飛濺,比刀刃還要鋒利地碎片劃過翼人的軀體,就像是切豆腐一般,盔甲紙片似地一分為二,他們的身體被割裂成數塊,翠金色地鮮血在半空如花朵般綻放。
那怕他們已經對此作好準備,但能力上的差距卻遠在他們的計算之內。
這就是為什麼,以諾從不擔心的原因。
失去
道具名稱:爆炸木桶(10)
道具種類:消耗品
道具等級:綠
道具能力:設置後,受到一定強度的衝擊就會爆炸,對五公尺內的所有目標無差別造成傷害。
道具介紹:儲存著不穩定液體的木桶,一旦受到衝擊就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