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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談：他與它
作者：ＲＵＡ！│2023-04-30 14:34:12│巴幣：22│人氣：122
喀嚓。
園藝剪刀將針葉多餘的翠綠給俐落剪下。
喀嚓。
相機很好的拍下，
老人僅是輕捏新芽，卻止不住顫抖的手。
也捕捉到老者因聲響將視線移開盆栽，
微微鬆開的眉間，以及那詫異的目光。
「貝克啊，你這是在…？」
「這個是手機的照相功能…呃，
就是…能把爺爺剛剛的樣子捕捉下來！」
老人在藤椅上微微伸直僵硬的骨頭，
看著自己的孩子正向自己擺弄著精密機械所組成的結晶，
即使他在這裡的生活當中早就明白了。
「是挺像的…還真神奇阿。」
「很厲害對不對！
以前我還以為這只能講電話而已。」
老人靜靜聽著史萊姆滔滔不絕的話，時不時點頭附和著。
這樣的舉動並不是源於不耐煩，
而是他享受著這樣緩慢又單純的日常生活。
幾個月前，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睜開雙眼。
本該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的魔法，
在這個地方卻是隨處可見。
狼人、惡魔、吸血鬼，
這種本該存在於幻想的生物，
卻一個個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眼前。
自己被＂復活＂了，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出現在自己身上卻總感覺五味雜陳。
在那被稱為克蘇魯的災難來臨時，
他甚至一度認為那隻史萊姆正是因為對自己懷有恨意，
才會將他復活在這個瀕臨滅亡的世界裡。
即使每每看到史萊姆關心自己的模樣，
就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愧。
可他最後也葬身在了火焰當中。
而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
「爺爺，你在聽嗎？」
「唔、唔，當然有了…怎麼啦？」
「那爺爺試試看拍我一張照片…要開閃光燈哦！」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把爺爺的腳吃掉哦！」
看著史萊姆微微伸直軀體，
舉起那沒什麼殺傷力的果凍雙手，
張牙舞爪地露出笑容的模樣。
老人也如臨大敵般端起手機，
卻又無法抑制地微微勾起笑容。
「嚯嚯…我盡量。」
喀擦。
即使老人拍攝時有些搖晃，
卻由於機械內建強大修正技術而十分清晰。
「你看，很厲害吧！就連爺爺發抖的手都能拍得這麼清楚耶！」
「貝克啊，這是不是有些過份了？」
「唔，對不起。」
老人的手掌不知是教訓還是溺愛的輕輕拍在史萊姆腦門上。
在他又一次在來不及感到疼痛的火焰經歷死亡後，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一次甦醒過來。
就像是做了一場過於真實的夢…但也許自己只是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自己再次重生在這奇妙的世界中，起初就像是被重置般什麼都沒有變。
即使那位輪迴了數百次的白騎士解釋得鉅細靡遺，自己卻依舊沒有什麼實感。
直到親眼目睹了貝克的變化，自己才相信了這樣的現實。
在遙遠的過去，
這由自己親手創造的孩子，
只會沉默地躲在自己懷裡。
在自己重生在這個異常的世界後，它變得不再黏人了。
取而代之是那猶如叛逆期般的疏遠，
以及用疏遠來嘗試隱藏起來的愧疚。
就這麼到了葬身於渡火的日子。
而現在，它就像是換了個人似，
不怯人、能這樣和自己開玩笑，
不再隱藏地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部告訴了自己。
「——我聽說翡翠小姐一直在周遊各國去，
之後我也要跟爺爺和夥伴們去以前沒玩過的各個地方去！」
「這樣就可以，就可以……」
史萊姆少見的陷入了沉默，
老人明白，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只可能是它肚子餓了，
又或者是——
「給那女孩看？」
「……嗯。」
老人還清楚記得，
在世界重生的前幾天裡，
它翻箱倒櫃地試著找尋著與那位救世主女孩的回憶。
卻完全沒有結果。
它試著向自己描述女孩的樣貌、聲音，
甚至連和她度過的時光，都只能得到模糊不清的答案。
幾個月後的現在，
它甚至連具體的記憶都快回想不起來了，
只能將那些含糊不清的經歷，
寫在了結局都會變成一團廢紙的白紙上。
即使自己至今還不確定那女孩是否是存在，
但如果那不擅長撒謊的孩子為這件事如此苦惱，
自己便完全沒有不去相信的道理。
喀擦、喀擦。
本該陷入悲傷的史萊姆，
驚訝又疑惑地將注意力放在聲音的源頭。
「噢…你這麼快就注意到了啊，
我還以為要至少拍到十張才會被注意到呢。」
在史萊姆愣神時，
老人只是伸出手，
平淡地將它抱在了懷裡，
並輕輕安撫的拍了拍背。
「比起讓她看見你沉浸在悲傷裡頭，
不如多拍些開心的照片吧。」
幾秒的沉默過後，史萊姆才終於開口說話道。
「…謝謝爺爺。」
「不用謝，我說過多少次了…不用對我那麼客氣，是不是老毛病又犯啦。」
「嗯…好。」
「……」
「……」
「…那爺爺可以幫我刪掉照片嗎？」
「嗯…不行呢。」
「欸欸！？！不能留著啦，拍得很不好看耶！」
「嚯…我覺得挺好看的啊，像是這張…還有這張…」
在史萊姆還沒來得及碰觸時，
老人抓著手機的手便高高抬起，
就像欺負小孩子般讓史萊姆像隻被移動的逗貓棒吸引注意，但卻只能乾著急抓撓著衣服的貓一樣。
「這張的後腦勺…這張嘴巴歪掉了…
爺爺什麼時候拍這麼多張的啊！？」
……真的有差別嗎？
老人抬著腦袋，瞇起眼睛、甚至連眉頭都皺緊了，
卻還是沒有看出其中的區別。
「接好啊。」
老人將手機主動遞回給了史萊姆，隨著奧德急忙刪除照片的提示音響起，這場鬧劇才暫且消停。
「等等，爺爺你剛剛是不是說照片…
難道你已經知道這個工具了嗎？」
「那是…你想多了。」
「而且爺爺剛剛拍的動作很流利耶，
完全看不出來平常是手抖的樣子…」
「咳，咳咳咳！」
「貝…貝克啊…現在已經沒有那些義勇軍的工作了。」
「你以後怎麼打算？」
幾秒鐘的沉默過後，
這樣尷尬的情況並沒有被史萊姆延續，
而是讓史萊姆陷入了深思。
「我想先和爺爺，還有以前夥伴們一起到處玩…」
「那…在那之後呢？」
「……。」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
像是去北方見見蟲母…就是那個格拉赫妲。」
「不知道瑪莉小姐還在不在…」
「對了！去地獄看看自己種的田還在不在…
欸不對，既然都重置了，也不可能會在吧。」
「不知道別西卜先生的豪宅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我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去梵亞斯——」
聽著史萊姆滔滔不絕說著想做的事情，
老人慢慢勾起了嘴角。
「這麼多地方…我可沒辦法跟著你跑哦。」
「啊…呃，對不起…我忘記了。」
還沒等史萊姆愧疚的低下頭，
老人的手掌就已經再次放在了史萊姆頭上。
「不，這樣就好了。」
「我很高興你終於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而不是為了誰去做的。」
「可是…這種想法不是很自私嗎，只想到自己的話…」
「有時候坦誠面對自己的慾望不是件壞事，貝克。」
「人幾乎不可能做到完全無私的…
有時候完全摒棄自己的慾望，
不只折磨了自己，也折磨著為你著想的人們。」
「不必為我擔心…貝克，
我隨時在這裡等著你回來。」
史萊姆讀不明白老人本該是笑著，
卻是淡淡透露著悲傷的雙眼，
只是癱在老人懷裡，
感受著這得來不易，卻遲早也將主動捨棄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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