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章上

作者：ChaoX│2023-04-07 00:54:41│巴幣：2│人氣：170

萬章上

孟子及其弟子

孟子

　　萬章¹問曰：「舜²往于田³，號泣⁴于旻天⁵，何為⁶其號泣也？」

　　孟子⁷曰：「怨慕⁸也。」

　　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⁹。』然則¹⁰舜怨乎？」

　　曰：「長息¹¹問於公明高¹²曰：『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¹³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¹⁴，則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¹⁵非爾¹⁶所知也。』夫¹⁷公明高以孝子之心，為不若是恝¹⁸，我竭力耕田，共¹⁹為子職²⁰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²¹，於我何哉²²？帝²³使其子²⁴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廩²⁵備，以事²⁶舜於畎畝²⁷之中，天下之士多就²⁸之者，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²⁹。為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³⁰。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憂；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³¹，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貴為天子³²，而不足以解憂。人悅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惟³³順於父母可以解憂。人少³⁴，則慕³⁵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³⁶；有妻子，則慕妻子；仕³⁷則慕君，不得於君則熱中³⁸。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

萬章：戰國鄒人，孟子的弟子。
舜：上古帝王。姓姚，名重華。因建國於虞，故稱為「虞舜」或「有虞氏」。性至孝，堯用之，使攝位三十年，後受禪為天子，都於蒲阪（今山西省永濟縣）。在位四十八年，南巡，崩於蒼梧之野。傳位於禹。也稱為「大舜」。
往于田：前往田間工作。
號泣：大聲哭泣。
旻天：音ㄇㄧㄣˊ ㄊㄧㄢ。泛指天。
何為：何故、為什麼。
孟子：即孟軻（西元前372－前289），字子輿，戰國時鄒人，生於周烈王四年，卒於周赧王二十六年。受學於子思弟子。提倡王道、重仁義、輕功利、創性善之說，後世尊稱為「亞聖」。著有《孟子七篇》。也稱為「孟子」。
怨慕：傷感思念。
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語出禮記祭義、大戴禮記、曾子大孝篇，曾子之言。
然則：轉折連詞。表示雖然有前句所敘述的事情，卻亦有以「然則」為開頭的子句所表達的狀況或行為等。
長息：戰國時人名，公明高學生。
公明高：曾子學生，春秋魯武城人。
聞命：指接受命令或教導。
于父母：朱熹注「亦書辭，言呼父母而泣也。」
是：此。
爾：第二人稱代名詞，相當於「汝」、「你」。
夫：文言文中的發語詞，表提示作用。
恝：音ㄐㄧㄚˊ。因忽視、淡忘而顯出不在乎的樣子。「為不若是恝」指不可能如此地不在乎。趙岐注「夫公明高以為孝子不得意於父母，自當怨悲，豈可恝然無悠哉？」
共：音ㄍㄨㄥ。供給、供奉。通「供」。
子職：兒子的職責。
不我愛：不愛我、不喜歡我。
於我何哉：跟我有什麼關係？與我何干？朱熹注「自責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
帝：指堯。相傳為帝嚳次子，初封於陶，又封於唐，在位百年，有德政，後傳位於舜。
子：古代兒子、女兒皆稱「子」。
倉廩：音ㄘㄤㄌㄧㄣˇ。儲藏米穀的地方。
事：侍奉。
畎畝：田間、田地。
就：趨近、靠近。
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指堯將要把整個天下讓給舜。胥，等待。
為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指舜不能得到父母的歡心，就如同窮人無所歸屬一樣感到不安。
妻帝之二女：娶了堯的兩位女兒。相傳娥皇、女英同嫁於舜；及舜為天子，娥皇為后，女英為妃；後舜崩於蒼梧之野，二女沒於江湘之間。
天子：舊稱統治天下的帝王。古代認為帝王乃受天命而有天下，所以帝王為上天的兒子，稱為「天子」。
惟：僅、獨、只有。
少：年少。
慕：思念、想念。
少艾：音ㄕㄠˋ ㄞˋ。艾，美好；「少艾」，年輕貌美之人，多指女子。
仕：做官、任職。
熱中：沉迷、急切的希望得到，多指熱心於仕宦。

　　萬章問曰：「《詩》¹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²。舜之不告而娶，何也？」

　　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³，人之大倫⁴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懟⁵父母，是以⁶不告也。」

　　萬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既得聞命⁷矣；帝⁸之妻舜而不告⁹，何也？」

　　曰：「帝亦知告焉¹⁰則不得妻也。」

　　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廩¹¹，捐階¹²，瞽瞍¹³焚廩¹⁴。使浚井¹⁵，出¹⁶，從而揜¹⁷之。象¹⁸曰：『謨¹⁹蓋²⁰都君²¹咸我績²²，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²³。』象往入舜宮²⁴，舜在床琴²⁵。象曰：『鬱陶²⁶，思君爾²⁷。』忸怩²⁸。舜曰：『惟茲臣庶，汝其于予治²⁹。』不識³⁰舜不知象之將殺己與³¹？」

　　曰：「奚³²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

　　曰：「然則舜偽喜³³者與？」

　　曰：「否；昔者有饋³⁴生魚³⁵於鄭子產³⁶，子產使校人³⁷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³⁸曰：『始舍之³⁹，圉圉⁴⁰焉，少⁴¹則洋洋⁴²焉；攸然而逝⁴³。』子產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⁴⁴！』校人出，曰：『孰謂子產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⁴⁵君子⁴⁶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⁴⁷。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⁴⁸」

《詩》：指《詩經‧齊風‧南山》。
信斯言也，宜莫如舜：相信這句話的人，應該沒有人比得上舜。
居室：同屋居住。
大倫：父子、夫婦、君臣、長幼、朋友等人倫。
懟：怨恨、埋怨。
是以：所以，表示因果的連詞。
聞命：指聽聞、受到教誨。
帝：指堯。相傳為帝嚳次子，初封於陶，又封於唐，在位百年，有德政，後傳位於舜。
妻舜而不告：把女兒嫁給舜而不告訴舜的父母。
焉：代詞，指舜的父母。
完廩：修治倉庫。
捐階：捐，除去。階，梯子。指趁著舜修倉庫的時候拿掉梯子。
瞽瞍：舜的父親。
焚廩：焚燒倉庫。
浚井：通濬水井。.
出：指舜離開井。
揜：音ㄧㄢˇ。掩蓋，指把井給埋了。
象：舜後母所生弟。
謨：謀畫，通「謀」。
蓋：即上面的「揜」，掩蓋。
都君：指舜；朱熹注「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謂之都君。」
咸我績：咸，皆。績，功。言都是我的功勞。
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牛羊分給父母，穀倉分給父母；兵器歸我，琴歸我，雕弓也歸我，兩位嫂嫂也要替我整理床被。按牛羊、倉廩等均指堯送給舜之物；干是盾，戈是平頭戟，古人作戰，多用此物，故以干戈為兵器的總稱；朕，指我，秦始皇後定為皇帝的專稱；琴，舜所彈的五弦琴；弤，雕花的弓；二嫂，指娥皇和女英；棲，牀。
宮：房屋、住宅。
在床琴：在床邊彈琴。朱熹注「象往舜宮，欲分取所有，見舜坐在床彈琴，蓋既出，即潛歸其宮也。」
鬱陶：憂思。朱熹注「鬱陶，思之甚而氣不得伸也。象言己思君之甚，故來見爾。」
思君爾：好想念你啊！
忸怩：音ㄋㄧㄡˇ ㄋㄧˊ。慚愧難為情或不大方的樣子。
惟茲臣庶，汝其于予治：我想這些臣民，你還是幫我治理吧！惟，發語詞，無義。其，可、應該，表示期望。趙岐注「惟念此臣庶，汝故助我治事。」朱熹注「臣庶，謂其百官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宮。故舜見其來而喜，使之治其臣庶也。」
不識：不懂得、不明曉。
與：音ㄩˊ。置於句末，表示疑問、反詰的語氣。同「歟」。
奚：為何、為什麼、怎麼。表示疑問的語氣。
偽喜：假裝高興。
饋：致贈、贈送。
生魚：活魚。
子產：春秋鄭大夫公孫僑的字。生卒年不詳。其人博洽多聞，長於政治，歷簡公、定公、獻公、聲公執政大夫。為政寬猛並濟，時當晉楚爭霸，鄭處兩大之間，子產能事大以禮，而不苟徇其欲，晉楚皆敬憚之。卒，孔子為之涕。
校人：職官名，古代管池沼的小官。
反命：復命。
始舍之：指一開始把魚放入池塘。舍，音ㄕㄜˋ，安置、放置。
圉圉：音ㄩˇ ㄩˇ。被困而不得舒展的樣子。
少：不久。
洋洋：舒緩搖尾的樣子。
攸然而逝：自得而離去。
得其所哉：得到合適的棲身處所。後用以形容安恬、適意或形容稱心如意、得意自在的樣子。
故：因此、所以。
君子：才德出眾的人。
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可以用合情理的事去騙他，但很難用不合情理的事矇騙他。方，道理、情理。罔，欺騙、蒙蔽。
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他(象)用友愛兄長的方式道理來見，所以就真心相信而對此感到高興，怎麼會是在假裝呢？

　　萬章問曰：「象¹日²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³，何也？」

　　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⁴。」

　　萬章曰：「舜流⁵共工⁶于幽州⁷，放驩兜⁸于崇山⁹，殺¹⁰三苗¹¹于三危¹²，殛¹³鯀¹⁴于羽山¹⁵，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¹⁶。有庳之人奚罪¹⁷焉？仁人固如是乎¹⁸？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

　　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¹⁹焉，不宿怨²⁰焉，親愛²¹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²²，可謂親愛之乎？」

　　「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

　　曰：「象不得有為²³於其國，天子使吏治²⁴其國而納其貢稅²⁵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²⁶，故源源而來²⁷。『不及貢，以政接于有庳。²⁸』此之謂也。」

象：舜後母所生弟。
日：每天。
立為天子則放之：舜被立為天子之後，則把象給流放。
封之也，或曰放焉：是分封他，有的人說成是流放他。
流：放逐。
共工：神話傳說中炎帝的後裔。相傳與顓頊爭天子失敗，怒觸不周山而導致天柱折，地維絕。也稱為「康回」。
幽州：地名。古代九州之一，約今河北省一部分及遼寧省地。
驩兜：堯臣，與共工朋比為惡。舜即位，放之於崇山。
崇山：山名，在今湖南省大庸縣西南。
殺：朱熹注「殺其君也。」焦循孟子正義則以殺亦為放逐。書舜典亦謂「竄三苗于三危」，故以正義為是。
三苗：古國名，即今湖南岳陽、湖北武昌、江西九江一帶地。
三危：地名，約在今甘肅省敦煌縣南。
殛：殺死。
鯀：人名。夏禹的父親，堯封於崇伯，因治水無功，被舜殺於羽山。
羽山：山名。舜殛鯀之處。有二說：(1)在江蘇省連雲港市東海縣北；(2)在山東省煙臺市轄蓬萊市。
有庳：音ㄧㄡˇ ㄅㄧˋ。地名，位於今湖南省道縣，舜封其弟象於此。也作「有鼻」。
奚罪：何罪？
仁人固如是乎：有仁德的人一向是這樣的嗎？
藏怒：懷怒於心。
宿怨：蓄舊恨。
親愛：親近、愛護。
匹夫：平民、百姓。
有為：有所作為。
使吏：派遣官吏。
納其貢稅：繳納所收之稅給象。
欲常常而見之：想要常常見他，指舜希望常常見到象。
源源而來：連續不斷的到來。源源，水流不斷，引申為連續的樣子。來，到來，指來朝覲舜。
不及貢，以政接于有庳：不等到諸侯朝貢之期，即以政事接見有庳之君。朱熹注「蓋古書之辭，而孟子引之，以證源源而來之意，見其親愛之無已如此也。」

　　咸丘蒙¹問曰：「語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²』舜南面³而立，堯帥⁴諸侯北面⁵而朝之，瞽瞍⁶亦北面而朝之。舜見瞽瞍，其容有蹙⁷。孔子⁸曰：『於斯時也，天下殆哉⁹，岌岌¹⁰乎！』不識¹¹此語誠然¹²乎哉？」

　　孟子曰：「否。此非君子¹³之言，齊東野人¹⁴之語也。堯老而舜攝¹⁵也。《堯典》¹⁶曰：『二十有八載，放勳¹⁷乃徂落¹⁸，百姓如喪考妣¹⁹，三年，四海²⁰遏密²¹八音²²。』孔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²³』舜既為天子矣，又帥天下諸侯，以為堯三年喪，是二天子矣。」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²⁴矣。《詩》²⁵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²⁶，如何？」

　　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²⁷；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²⁸』故說²⁹《詩》者，不以文害辭³⁰，不以辭害志³¹。以意逆志，是為得之³²。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³³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³⁴』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³⁵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詩》³⁶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³⁷』此之謂也。《書》³⁸曰：『祗載³⁹見瞽瞍，夔夔⁴⁰齊栗⁴¹，瞽瞍亦允若⁴²。』是為父不得而子也。⁴³」

咸丘蒙：戰國時齊國人，生卒年不詳，孟子弟子，晚年隱居。以所居地咸丘為氏。
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品德高尚的人，國君不能把他當作臣下，父親不能把它當作兒子。
南面：古代人君聽政之位居北，其面向南，故後指居人君之位。
帥：引導、率領。
北面：古時臣子面向北方朝見天子，故以北面代替臣子的地位。
瞽瞍：舜的父親。
蹙：音ㄘㄨˋ，神情不安的樣子。
孔子：即孔丘（西元前551－前479），字仲尼，春秋魯人。生有聖德，學無常師，相傳曾問禮於老聃，學樂於萇弘，學琴於師襄。初仕魯，為司寇，攝行相事，魯國大治。後周遊列國十三年，不見用，年六十八，返魯，晚年致力整理古代經典。有弟子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開平民教育先河，後世尊為「至聖先師」。也稱為「孔子」。
殆：危險、不安。
岌岌：危險的樣子。
不識：不知。
誠然：確實如此。
君子：才德出眾的人。
齊東野人：齊國東鄙天野之人。
攝：代理、兼理。
《堯典》：《書經》篇名。記唐堯時的言論與人事。
放勳：帝號，即堯。帝嚳次子，初封於陶，又封於唐，故有天下之號為陶唐氏。其號曰堯，史稱為「唐堯」。在位百年，有德政，後讓位於舜。也稱為「放勛」。
徂落：音ㄘㄨˊ ㄌㄨㄛˋ。死亡。
如喪考妣：好像死了父母一般。比喻悲痛至極。
四海：古代認為中國四周環海，因而稱四方為「四海」。泛指天下各處。
遏密：禁絕以保持謐靜。
八音：泛指樂器、音樂。古代樂器分類，依製作材料分為金、石、絲、竹、匏、土、革、木等八類。如鐘屬金，磬屬石，琴、瑟屬絲，簫、笛屬竹，笙屬匏，塤屬土，鼓屬革，柷、敔屬木。
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天上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太陽，一國之內不能同時有兩個君主存在。比喻事物不能同時有兩大。
聞命：聽到老師的教誨。
《詩》：見《詩經‧小雅‧北山》。
非臣：不算臣子。
是詩也，非是之謂也：這首詩，不是這樣講的。
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朱熹注「此詩（按言小雅北山篇句）今毛序氏云：『使役不均，己勞於王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其詩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為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父母也。」
說：解釋。
以文害辭：拘泥於字詞的解釋，而影響對整句話的理解。
以辭害志：拘泥於整句話的理解，而誤解作者的本意。
以意逆志，是為得之：朱熹注「當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
《雲漢》之詩：見《詩經‧大雅‧雲漢》。
周餘黎民，靡有孑遺：周朝剩下的百姓，沒有一個存留下來。
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相信這句話，則周朝沒有留下任何一個百姓。
《詩》：見《詩經‧大雅‧下武》。
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時常懷著孝思，這孝思就可以為天下的榜樣。則，法則。
《書》：見《書經‧大禹謨》。
祗載：恭敬地侍奉。朱熹注「祇，敬也。載，事也（侍奉）。」
夔夔：音ㄎㄨㄟˊ ㄎㄨㄟˊ。敬謹恐懼的樣子。
齊栗：通「齋慄」，音ㄓㄞㄌㄧˋ。恭謹戒懼的樣子。
允若：朱熹注「允，信也。若，順也。言舜敬事瞽瞍，往而見之。敬謹如此，瞽瞍亦信而順之也。」
是為父不得而子也：朱熹注「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見化於其子，即是所謂『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說也。」

　　萬章曰：「堯以天下與¹舜，有諸²？」

　　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

　　「然則³舜有天下也，孰⁴與之？」

　　曰：「天與之。」

　　「天與之者，諄諄⁵然命之乎？」

　　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⁶而已矣。」

　　曰：「以行與事示之者，如之何？」

　　曰：「天子能薦人於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於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於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者⁷，堯薦舜於天，而天受之；暴⁸之於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

　　曰：「敢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

　　曰：「使之主祭⁹，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¹⁰，而事治¹¹，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舜相¹²堯二十有八載¹³，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堯崩¹⁴，三年之喪畢，舜避¹⁵堯之子¹⁶於南河之南¹⁷。天下諸侯朝覲¹⁸者，不之¹⁹堯之子而之舜；訟獄²⁰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謳歌²¹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²²。而²³居堯之宮，逼堯之子，是篡²⁴也，非天與也。《太誓》²⁵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²⁶』此之謂也。」

與：給與。
有諸：有這回事嗎？
然則：轉折連詞。表示雖然有前句所敘述的事情，卻亦有以「然則」為開頭的子句所表達的狀況或行為等。
孰：誰。
諄諄：誠懇告誡的樣子。
以行與事示之：以舜的品行和行事，暗示要把天下給舜。朱熹注「行之於身謂之行，措諸天下謂之事。言但因舜之行事，而示以與之之意耳。」
昔者：以前、過去。
暴：音ㄆㄨˋ。顯露。
主祭：主持祭祀。
主事：主持、掌理事務。
治：整頓治理。
相：音ㄒㄧㄤˋ。輔佐、幫助。
載：量詞。計算時間的單位。相當於「年」。
崩：古稱天子之死。
避：迴避。
堯之子：指丹朱，生卒年不詳，堯的兒子。名朱，封於丹淵，故稱為「丹朱」。因其不肖，故堯禪位於舜。
南河之南：朱熹注「南河，在翼州之南；其南，即豫州也。」按翼、豫，皆古九州之一。翼約轄今河北、山西二省及河南省黃河以北地；豫約為今河南省地。因此南河當指黃河自潼關以東、蘭封以西一段而言。
朝覲：音ㄔㄠˊ ㄐㄧㄣˇ。臣子上朝謁見君主。
之：往、至、到。
訟獄：朱熹注「謂獄不決而訟之也。」
謳歌：歌詠以頌功德。
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然後舜才到京師，登上天子之為。夫，文言文中的發語詞，表提示作用。中國，京師。
而：如、若。
篡：以不正當的手段奪取君位或權力地位。
《太誓》：《尚書》篇名。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的視察，是用百姓的眼睛視察；天的聽聞，是用百姓的耳朵來聽聞。

　　萬章問曰：「人有言：『至於禹¹而德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

　　孟子曰：「否，不然也。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昔者，舜薦禹於天，十有²七年，舜崩³，三年之喪畢，禹避舜之子⁴於陽城⁵，天下之民從之，若堯崩之後不從堯之子而從舜也。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畢，益⁶避禹之子⁷於箕山⁸之陰⁹。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丹朱之不肖¹⁰，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¹¹堯，禹之相舜也，歷年多，施澤¹²於民久。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歷年少，施澤於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遠，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莫之為而為者¹³，天也；莫之致而至者¹⁴，命也。匹夫¹⁵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¹⁶仲尼¹⁷不有天下。繼世¹⁸以有天下，天之所廢，必若桀¹⁹、紂²⁰者也，故益、伊尹²¹、周公²²不有天下。伊尹相湯²³，以王²⁴於天下。湯崩，太丁²⁵未立，外丙²⁶二年，仲壬²⁷四年；太甲²⁸顛覆湯之典刑²⁹，伊尹放³⁰之於桐³¹；三年，太甲悔過，自怨自艾³²，於桐處仁遷義³³；三年，以聽伊尹之訓己也，復歸于亳³⁴。周公之不有天下，猶³⁵益之於夏，伊尹之於殷也。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³⁶」

禹：姓姒氏，夏代開國的君主，在位八年。顓頊之孫，因平治洪水有功，受舜禪讓為天子，世稱為「大禹」。傳位於子啟，而開君主世襲之制。也稱為「夏后氏」。
有：又。
崩：古稱天子之死。
舜之子：即商均，舜的兒子，生卒年不詳。根據皇甫謐的《帝王世紀》記載，他的母親是堯的女兒女英。史書記載，他和舅舅丹朱（堯的長子）的情況相同，也是不賢不肖。所以舜就把天下禪讓給治水有功的大禹。
陽城：山名，在今河南省登封縣北。
益：即伯益，虞舜的臣子，為東夷部落的首領。相傳助禹治水有功，禹要讓位給伯益，益避居箕山之北。
禹之子：即啟，夏禹之子。禹曾讓位於益，但人民懷念禹的功績，乃擁戴啟繼位，開君主世襲之風。
箕山：山名。位於河南省鄭州市轄登封市東南，相傳堯時巢父、許由隱居在此，後來伯益亦避禹子啟於此山之北。
陰：山的北面。
不肖：子不似父。
相：音ㄒㄧㄤˋ。輔佐、幫助。
施澤：施予恩澤。
莫之為而為者：言非人力所為而自為者。
莫之致而至者：言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
匹夫：一個人。
故：因此、所以。
仲尼：孔子的字。
繼世：承繼先世的基業。
桀：夏朝末位君主，名履癸，諡號桀，約於西元前一八一八年左右即位，荒淫無度，暴虐無道，於一七六六年左右為成湯所敗，死於南巢，夏亡。
紂：商朝最後一任君王。名辛，為帝乙的兒子，史稱為「紂王」。曾平定東夷，使中原文化逐漸傳播到長江、淮河流域，奠定中國統一的規模。雖材力過人，然拒諫飾非、耽於酒色、暴斂重刑，遂導致民怨四起。周武王東伐至盟津，諸侯叛商者八百；戰於牧野，紂軍敗，自焚於鹿臺。
伊尹：人名。名摯，商初的賢相。相傳湯伐桀，滅夏，遂王天下。湯崩，其孫太甲無道，伊尹放諸桐宮，俟其悔過，再迎之復位。卒時，帝沃丁葬以天子之禮。
周公：人名（？－西元前1105）。姓姬名旦，周文王的兒子，武王的弟弟。輔佐武王伐紂，封於魯。武王崩，又佐成王攝政，東征平定三叔之亂，滅五十國，奠定東南，歸而制禮作樂，天下大治。也稱為「姬旦」、「周旦」。
湯：商的開國君主。契之後，名履。初居亳，為夏方伯，專主征伐；夏桀無道，湯興兵伐之，放桀於南巢，遂有天下，國號商。
王：音ㄨㄤˋ。統治天下、稱王。
太丁：殷墟甲骨卜辭作大丁，子姓，商湯之太子。生卒年不詳。
外丙：殷墟甲骨卜辭作卜丙，文獻作外丙、外壬。子姓，名勝。生卒年不詳。司馬遷在史記中說他是成湯之子、太丁之弟，是商朝第二位君王。
仲壬：亦稱仲壬、燕壬、工壬、其壬、南壬。商湯之子，外丙之弟。子姓，名庸。生卒年不詳。是商朝的一位君王。
太甲：人名。商王，湯之孫。既立，縱欲無度，伊尹放逐於桐，居三年，太甲悔過向善，能修德，伊尹迎歸，百姓以寧。
典刑：常法、常刑。
放：逐。
桐：地名，在今河南省偃師縣西南。
自怨自艾：悔恨自己過去的錯誤而加以改正缺失。今則指自我悔恨、責備。
處仁遷義：言以仁自處，見義則遷。
亳：湯都，在今河南省商邱縣。
猶：如同。
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唐堯、虞舜禪讓天下，夏、商、周傳子繼位，其道理是一樣的。

　　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¹要²湯。』有諸？」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於有莘³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⁴，弗顧⁵也；繫馬千駟⁶，弗視⁷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⁸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⁹。湯使人¹⁰以幣聘之，囂囂¹¹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¹²我豈若¹³處畎畝¹⁴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¹⁵改曰：『與¹⁶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¹⁷覺¹⁸後知¹⁹，使先覺²⁰覺後覺²¹也。予，天民²²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²³有不被²⁴堯、舜之澤²⁵者，若己推而內²⁶之溝中²⁷。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²⁸湯而說²⁹之，以伐夏救民。吾未聞枉己而正人³⁰者也，況辱己以正天下者乎！？聖人之行³¹不同也，或遠、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訓》³²曰：『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³³」

割烹：割切烹飪等事，泛指烹飪。
要：音ㄧㄠ。求取。伊尹初為廚司，做了好吃的菜請湯吃，因而求湯任用他。朱熹注「按史記：『伊尹欲行道，以致君無由，乃為有莘氏之滕臣（陪嫁的臣僕。當為湯娶於有莘），負鼎俎以滋味說湯致於王道。』蓋戰國時有為此說者。」
有莘：古國名。在今河南省陳留縣東北；一說在山東省。
祿之以天下：即「以天下祿之」。祿，俸給、官俸，引申為聘用。
弗顧：不顧。
千駟：古代計算馬匹的單位，馬四匹為一駟，故千駟為四千匹馬。
弗視：不看。
一介：介為芥之假借，指小草。一介比喻微小的東西。
取諸人：即「取之於人」。諸，之於二字的合音，「之」是代詞，「於」是介詞。
使人：派人。
囂囂：無欲自得的樣子。
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要湯的禮聘做什麼呢？
豈若：還不如。
畎畝：田間、田地。
幡然：音ㄈㄢㄖㄢˊ。忽然改變的樣子。
與：與其。
先知：知覺智慧比一般人高的人。
覺：醒悟、感悟。
後知：較晚明曉事理的人。
先覺：較常人先覺悟的人。
後覺：較晚覺悟事理的人。
天民：人民。
匹夫匹婦：平民、百姓。
被：蒙受。
澤：恩澤。
內：音ㄋㄚˋ。接納、收容，通「納」。
溝中：溝渠中。
就：趨近、靠近。
說：音ㄕㄨㄟˋ。用言語勸人，使其聽從或採納。
枉己正人：枉，彎曲。枉己正人指己身行為不正，卻要去糾正別人。
行：行為。
《伊訓》：《書經‧商書》篇名。朱熹注「孟子引以證伐夏救民之事也。」
天誅造攻自牧宮，朕載自亳：天意的懲罰起自攻伐夏桀的牧宮，而我伊尹是在亳都開始侍奉商湯。天誅，天意的懲罰。造，開始。朕，用於自稱，即「我」。載，起始。亳，地名，商湯建都於此。約在今大陸地區河南省商邱縣。

　　萬章問曰：「或謂孔子於衛¹主²癰疽³，於齊⁴主侍人瘠環⁵，有諸乎？」

　　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⁶為之也。於衛主顏讎由⁷。彌子⁸之妻與子路⁹之妻，兄弟¹⁰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¹¹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¹²』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侍人瘠環，是無義無命也。孔子不悅¹³於魯¹⁴、衛，遭¹⁵宋桓司馬¹⁶，將要¹⁷而殺之，微服¹⁸而過宋¹⁹，是時孔子當阨²⁰，主司城貞子²¹，為陳侯周²²臣，吾聞觀近臣²³，以其所為主²⁴；觀遠臣²⁵，以其所主²⁶。若孔子主癰疽與侍人瘠環，何以為孔子！？」

衛：國名。為周朝時武王封予少弟康叔，故址約在今河北省南部和河南省北部一帶，後滅於秦。
主：朱熹注「主，謂舍於其家以之為主人也。」
癰疽：朱熹注「癰疽，瘍醫也。」按瘍醫即古時對外科醫生的稱呼。
齊：國名。戰國七雄之一，故址在今大陸地區山東省北部、河北省東南部一帶。
侍人瘠環：侍人，奄人，即宦官。瘠環，人名。
好事者：喜歡造謠生事的人。
顏讎由：衛國賢大夫。清全祖望謂即史記孔子世家所說的顏濁鄒，乃子路的妻兄。
彌子：即衛靈公寵臣彌子瑕。子瑕美丰姿，而靈公好男色，故極寵幸。後色衰愛弛，被逐。
子路：即仲由（西元前542－前480），春秋魯國卞（今山東省泗水縣東）人。字子路，一字季路。孔子弟子，性好勇、事親孝。仕衛，死於孔悝之難。富政治長才，在孔門四科中，列於政事科。
兄弟：謂女兄弟，即姊妹。
卿：職官名。古代指位在大夫之上的官爵。
有命：有天命，即所謂既定的命運。意謂作卿與否，自有命定，無須往投彌子。
不悅：不喜歡、不高興。
魯：周朝天子分封的諸侯國之一。初由周武王分封給其弟周公旦，後因周公留輔天子而改封周公長子伯禽為魯侯。轄域包括今天的山東省滋陽縣、江蘇省沛縣及安徽省泗縣一帶，以曲阜（今山東省曲阜縣）為國都，後為楚國所滅。
遭：遇、逢。
宋桓司馬：宋，國名。桓司馬，即大夫桓魋，亦叫向魋。司馬，官名。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禮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按桓魋為人不正，畏孔子用于宋而妨己，故欲殺之。
要：音ㄧㄠ。攔阻、截擊。
微服：為隱藏身分，變更常服，避人耳目。
宋：國名。周朝分封微子之地。約位於今河南省商邱縣南，後為齊所滅。
阨：窮困。通「厄」。
司城貞子：趙岐注與朱熹注並云宋大夫，蓋宋名司空之官為司城故。焦循正義則以貞子為陳大夫，司城是以官為氏，其先本宋人，後奔陳，因以司城為氏者。依下文，則焦說為長。
陳侯周：即陳湣公（？－前478年），《漢書》作陳緡公，媯姓，名越，為春秋諸侯國陳國最後一任君主，他為陳懷公兒子，承襲陳懷公擔任該國君主，在位期間為前501年—前478年，共在位24年。《史記》年表誤作在位23年。
近臣：在朝的近臣。
所為主：所款待之賓客。
遠臣：外來的臣子。
所主：所寄寓之主人。

　　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¹自鬻²於秦養牲者五羊之皮，食牛³以要⁴秦穆公⁵。』信乎？⁶」

　　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為之也。百里奚，虞⁷人也。晉人以垂棘⁸之璧，與屈產之乘⁹，假道¹⁰於虞以伐虢¹¹；宮之奇¹²諫，百里奚不諫。知虞公¹³之不可諫而去，之¹⁴秦，年已七十矣，曾¹⁵不知以食牛干¹⁶秦穆公之為汙¹⁷也，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於秦¹⁸，知穆公之可與有行¹⁹也而相²⁰之，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不賢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鄉黨自好者²¹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

百里奚：人名。字井伯，春秋虞國人，生卒年不詳。晉滅虞後，傒被楚人所虜，秦繆公素知其賢名，以五張羊皮贖之，並授以大夫之職，故也稱為「五羖大夫」。見《史記．卷五．秦本紀》。也稱為「百里傒」。
自鬻：把自己賣掉。鬻，音ㄩˋ，賣。
食牛：替人養牛。食，音ㄙˋ，通「飼」。
要：音ㄧㄠ。求取。
秦穆公：春秋時代秦國國君。嬴姓，名任好。勤求賢士，得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孫支等賢臣，助晉文公歸晉。周襄王時伐西戎，開地千里，襄王命為西方諸侯之伯，遂霸西戎。在位三十九年。諡穆。春秋五霸之一。
信乎：可信嗎？
虞：國名，西周、春秋時期的姬姓諸侯國。位置大體在山西省晉南，具體在山西省平陸、夏縣一帶。
垂棘：春秋晉國產美玉的地方。後用以代指美玉。
屈產之乘：屈產，晉地，出良馬。乘，本言馬四匹，引申為良馬。
假道：借路經過。
虢：西虢。周文王之弟虢仲的封地，故址約在今大陸地區陝西省寶雞縣。平王東遷，西虢徙至上陽，稱為「南虢」，故址在今大陸地區河南省陝縣東南。
宮之奇：生卒年不詳，春秋時期虞國大夫。曾舉薦百里奚共同參與朝政，主張虞虢聯盟的策略。公元前655年（晉獻公二十二年），晉國向虞國假道伐虢國，虞惠公受晉國賄賂而答應晉國。宮之奇以「唇亡齒寒」的典故勸諫國君，無奈惠公不聽，遂率領妻子族人逃往曹國。
虞公：指虞惠公。
之：往、至、到。
曾：乃、竟然。
干：求取、營求。
汙：低劣的。
時舉於秦：當時在秦國被舉用。
可與有行：可與有為，可以一起有所作為。
相：音ㄒㄧㄤˋ。輔佐、幫助。。
鄉黨自好者：鄉黨即鄉里。自好者，自愛其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