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自一片虛無之中
那裏什麼都沒有，很黑，很害怕
但是...如果沒有勇氣擁抱黑暗
又該如何歌詠光明的美好
在深淵之中，我遇見了光
旅程從他開始，也因他結束
奏響心中不平與悲鳴，只有他聽得見
世界的聲音，我與他的距離
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我知道，現在的他聽不見」
「只有最純粹的他，才能體認到歷史的痕跡，生命的重量」
然後，我希望他最少能聽見我的呼喚
正如燈塔能聽到海的吶喊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陳語習慣了欺騙自己的感受
明明很累，很心酸
卻依舊保持著看似樂觀向上的態度來迎接未來
如果自己能真實面對自己的情緒
自己會不會有所改變
正如心理學所說的「真我」
陳語所了解的自己，只是冰山一角
冰山下的陳語，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曾經受過傷的人，探索自我的過程肯定會更為辛苦
因為這無疑是揭開自己曾經的傷疤，相當於向傷口撒鹽
有時候，欺騙自己還好過一些
但是...能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呢？
距離領到護照的時間剩下一週
陳語仍在思索著要在日本待上多長的時間
美其名為旅遊，實際上父母希望他藉這次的機會
能夠體悟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這非常的難...陳語活了二十三年都做不到這件事情
以往的他可以用藉口來逃避
但他已經想認真面對自己...這是改變的開始
自己的價值，自己想做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又該如何找到？
這可能是他早該完成的課題...畢竟他早就接收了相關的資訊
現在閒來無事，陳語突然想到自己有一件事忘了做
當時那個僧人除了給自己一個小瓶子以外
還有一些信紙也一併交與了他
既然小瓶的疑惑還未能得到解答
那麼就從另一件物事下手
也就是那疊已然發黃的信紙
雖然頗具時代感，但保存還算完整
陳語小心翼翼的拿出第一封信紙
擔心取出的過程太過粗暴可能會傷到信紙的完整性
內容是以漢字書寫而成
雖然寫的歪歪扭扭，但好在還可以辨識
第一封信紙
「這些信，寫給我最重要的人」
「雖然等妳看到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人世了」
給，不知名的小姑娘
「我的名字是安東 夕 」
想必你很熟悉這個名字了，所以就叫我夕就好了
「來自遙遠的西方，我榮耀的故國名為荷蘭」
從小時候，我就很喜歡海洋
常常會不自覺的親近大海
望向海洋，然後思考
我喜歡看魚群躍動的身姿
喜歡航海歸來的船隻歸港的時刻
喜歡濺起水花的鯨魚噴水
最喜歡的，無非就是落日將要入海的瞬間
我用手指圍了一個框框
讓落日與大海剛好框在我的視線之內
這樣的美景，讓人喜不自禁，是天造的產物
大概是十餘歲那年吧
那是我第一次成為水手，第一次出海
第一次認識到海洋的廣大
船隻連續航行了數月之久
當狂風暴雨來襲之時
船長說要收起帆，我就聽從指示
那晚，夜裡的大家並不慌張
那位船長鎮定自若，指揮著眾人完成一項項迎接風暴的準備
外頭驟風疾雨，船艙內的眾人都隨時警戒著
好在風暴並沒有停留太久
在造成損失之前，風暴便已然離開了此處
我鬆了一口氣，突然看到船長走了出來
剛好當時的我沒有事情
想著打擾船長片刻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我走到船長的身邊
低聲地向他請教，他是否也會害怕風暴
船長轉過身來
低沉的嗓音，所說出的話令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我很害怕，我背負著船上所有人的生命」
「但我不能讓你們看出我的懦弱」
船長輕笑著
「如果連我都掌控不了局勢，整艘船就會陷入動盪不安之中」
船長看著我，你曉得的吧
「人一旦陷入慌亂之中，很多原本能做好的事，都會變得做不好」
「沒有人不害怕風暴，那是航海人一生都必須面對的難題」
船長摸了摸我的頭
「我知道你的名字，夕」
「船上的所有人我都知道，我有義務要帶你們活著回家」
告別了船長之後
我回到了崗位，船長的話讓我印象深刻
「他不是不害怕，而是不能害怕」
這就是領航人的宿命吧 這樣告訴自己
彷彿一切都鮮明了起來，第一次的出海非常順利
我平安無事的回家到了家中
父親很欣慰，說我終於成長了
母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成長的感覺總是讓人酸澀又添了些喜悅
時至如今，我都還是會回想那晚的風暴
蠟燭盡數熄滅，狂風席捲之下
艙門大聲的砰了一聲關了起來
風聲冽冽的吹著，大力撞擊著船體
那天夜晚大家都不敢入眠
生怕自己睡著以後，可能會出現什麼緊急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風勢漸漸減小
被烏雲掩蓋的朝陽也漸漸露臉
「我們挺過去了」
不知是誰突然這麼說著
帶動了整艘船的歡慶氣氛
船長並沒有出來，指派了副船長要大家別放鬆警惕
這次並沒有讓我有劫後餘生的感觸
但是是我第一次遇到的風暴，沒有人為此喪生
這種感覺，我日後才會慢慢明白
人類的生命是多麼的脆弱
只要大家都活著就好，這麼簡單的願望
在大海卻是行不通的
大海不會留給人類時間準備
不管你是裝備精良且訓練有素的船隊
或是剛剛組成的菜鳥船隊
大海都會一視同仁地給予考驗
陳語拿出了另一封的信紙
我第一次見識到大海的殘酷
是我第一次成為船長出海的時間點
沒有大量經驗的我，遇到事情也沒辦法像老船長那般鎮定自若
好巧不巧，那次風暴格外猛烈
船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海水猛烈的往進水處擠壓
我閉著雙眼聆聽船員們的哀號
我如果睜開眼睛的話，肯定是四神無主的想要尋求幫忙吧
「身為船長不能慌亂，如果船長都亂了，整艘船就完蛋了」
「副船長在嗎？」
我低聲尋求副船長的意見
副船長出海經驗比我還要久，他的意見值得參考
「船長，我在」
副船長朝著我靠了過來
他要求我出面穩定大家的情緒
但是...我真的做得到嗎？
「你要相信自己」
副船長握著我的手說道
此刻的情況已經非常緊急，就算我做不到，也得豁出去實現這個計畫
我走出船長室
「各位，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在風暴的威壓之下，我連大聲說出口都覺得萬分艱難
但是，這就是船長的任務
「請大家無須驚慌，我就在這裡。」
「只要一件一件事情處理，我們就能克服這個難關」
聽到我這麼說，本來六神無主的船員們彷彿恢復了些許神智
副船長走了出來，站在我的身邊
舉起雙手，開始指揮接下來的事務
「這邊需要補洞，把水用出去才行」
「糧食快要被水給淹了，快點把它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連續兩天沒有闔過眼
精神已經有些萎靡
儘管如此，我還是持續分發給船員們工作
風暴慢慢減小
但我還是不能放鬆
並且要求船員們採用輪班的方式
終於，風暴慢慢遠去了
我也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葬禮
在風暴肆虐之下
有兩名船員為了收起帆，跌到了海中，就此下落不明
用生命為其他人換來了時間
從前的我是那麼憧憬大海
所以才會想要成為船長，從此成為大海的追尋者
但是，我並沒有想到大海的殘酷面
揚帆出海是會出人命的，不是那麼單純的事情
單純的我直到現在才正式成長蛻變
我不認為自己能做到十全十美
百密總有一疏，不管在完善的計畫都有生變的那天
代價是如此沉重，但是我知道
準備完善終究是一切的前提
不能疏忽了平日的鍛鍊
儘管那還是可能會帶來失去
我站在甲板上，為逝者默哀
一位名叫傑克，一位名叫若依
大海不會祝福逝去的往者
可能有一天，我也會忘記
所以我用紙筆紀錄，紀錄天使墜落的瞬間
不能輕賤生命，這是身為船長應盡的義務
說了這麼多沉重的話題
或許該聊聊航海時的趣事了
當時有個小男孩進入了我的船隊
第一次出海的他，看起來就像當年的我那般興奮
但是他總笨手笨腳的，這就不太像我了（是嘛
有一次要他爬上瞭望用的小塔
結果他居然爬了一半，就因為懼高在上面哭了起來
看得我是哭笑不得，連忙和別人一起把他搬下來
另一次他搬了一個貨物用木桶，卻因為手滑讓木桶滾了出去
幸好貨物沒壞，我摸了摸他的頭
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作為小教訓
後來的他，成為了我的副船長
陪我踏盡無數海域，我也看著他的成長感到欣慰不已
一封又一封的信紙
敘述了「夕」這個人航海的經驗與一些稀奇的紀錄
妳有吃過椰子嗎？
聽說那邊的人們，都會喝一種叫做椰子水的東西退暑
其實當時我看到椰子的時候，還在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硬梆梆的圓殼，當時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敲開
用盛裝用瓶子來裝它所流出的汁水
好喝是真的好喝
清涼又帶有絲絲甜味
但有些船員也因為喝太多而拉肚子
「所以就說別喝那麼多椰子水啊」
旁邊的船員笑著對那位拉肚子的水手說
「這麼稀奇的東西，不多喝一點就太虧了啊」
整艘船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我經歷過海戰，每場海戰總是你死我活的爭鬥
我右眼上的傷疤，就是在其中一場戰役所留下的
擊沉了對手的艦隊，心中卻快樂不起來
不只是我方的損失
我對奪去他人的生命，無法完全不在意
這或許是懦弱的展現吧
但我寧願懦弱，也不願欺騙我自己的感受
但是，為了該守護的人
我還是會賭上一切，就算必須剝奪他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獲頒了貴族的地位，但是我的心中並不甚在意
受到了皇室的重用，也有了名望和家宅
但我還是不受牽絆的選擇出海
或許一直以來，我的心中已經把海洋當成心中的家
拜別了父母，我總是邁向那未知的世界
身為一個船長，我有自己的海圖
看著一片又一片的碎片被填上，這是探索的慾望
身為人類忠於自己慾望，很有趣吧
這裡，就是我最後的葬身之處吧
海圖仍未完滿，與我征戰多年的雲汐號
我也託付給了適合它的人
這樣就好了，我的生命也很完滿
然後遇到了妳，妳是個善良的人
散發的光芒總讓我無法直視
希望未來妳會遇到適合妳的人
我還作著小時候的夢...屬於我的航海旅途...
創作內容
第二章第二節 前人信紙
不朽神話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