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瑰麗如漫天星斗，浩瀚內歸墟游魚，層巒疊嶂間山勢嵯峨，都隱藏著宇宙的真理」
「隱藏什麼真理呢？」
孩子在母親的大腿上如是問道
「這個嘛？」
母親笑了笑
看著孩子微微睜眼又閉眼
「睡吧，孩子」
抵不過睡意的侵襲，孩子沉沉入眠
「你以後就會懂了...吧，在不可視的將來」
「陳語！陳語！」
身旁的人推著陳語的肩膀
「你又不小心睡著了啊！陳語」
趴在桌上的陳語處於半夢半醒間
被激烈的推擠一番後
陳語終於轉醒
「沈歸，是你啊」
「你的報告還沒趕完？雖然我也一樣啦！」
沈歸無奈地笑了笑
「再這樣搞下去，我倆都還沒老，器官都要壞光光了啊」
「喏，給！」
沈歸遞給陳語一杯小八賣的咖啡
「謝啦」陳語伸了伸懶腰
「小八的？」
「當然！這個時間點哪裡有正經咖啡店開門的啊？」
「也是」陳語摸了摸下巴
「陳語，我報告打好了，你呢？」
陳語右手在鍵盤上快速旋回
左手拿起快喝完的咖啡
打算一飲而盡
無奈地回應：「快好啦，還有一個小部分」
「這樣啊，那我再等你一下」
外頭天濛濛亮
「晦氣，又搞到這麼晚」
「不是吧，沈哥，都白天了啊！」
陳語打好了報告，揉了揉眼睛
「一個又一個報告，指示沒停過，這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手機叮咚了一響
是上頭發來的簡訊
「沈哥，今晚好像要迎新，你要去嗎？」
「不去行嗎？待會又被叮到死」
沈歸忿忿的念了幾聲
「你好了吧，我看家也不用回了，直接在公司小憩一下吧」
兩人惟能苦笑...
「對了，陳語！」
「怎麼啦，沈哥」
陳語拿起咖啡杯便要像垃圾分類區走去
「你還要在這間企業待多久？」
陳語愣了一下
「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啊，現在外面工作又不好找。」
「這樣啊」沈歸沉思了片刻
「我想要走了。」
「是嗎？大概什麼時候」
陳語沉默了下來，拿咖啡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幾下
「領完年終吧」
「是嗎？」
兩人相視無聲
「我要回老家繼承家裡的麵包店啦！雖然不大喜歡就是了」
「總比現在好吧」沈歸抬起頭說
「這種無盡加班的模式，真的是地獄一般的難受」
「是啊！」陳語默默地丟下了紙杯
望著遠處別的處室也還微微的閃著亮光
陳語只能撇了撇視線，重新回到座位上
帶著疲憊的黑眼圈，繼續面對新的一天
白晝的時間很是漫長
但又不想期待夜晚的到來
沒有區別，日益加重的疲憊感
使生活漸入空虛，彷彿像個機器人
為工作而工作，就連初出茅廬的熱情也消失殆盡
我是不是越來越麻木了，空氣沉重而混濁
陳語這般想著
沒有夢想，甘願為奴，虛與委蛇奉承的甜言蜜語
他看到很多，並不可憐，不過是生存的一種手段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不過怎麼說呢？感覺自己的時間被暫停了一樣
因為只看到自己
沒有進展，失去光輝，生命再無斑斕的色彩
陳語默默放下握緊的拳頭
但他不想改變，也不敢
「陳語，你有空嗎？」
「怎麼了？」
「你家近嗎？我想借你的衣服來換」
「不近，通勤都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這樣啊」沈歸嘆了口氣
「看起來我租的地方還比較近，只要五十幾分鐘就到了」
「畢竟是市區嘛，周圍的房價都高得嚇人」
「政府說要打房，你感覺有嘛？」
「別議論是非啦，政府有在做事就好，至於有沒有感覺，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也對，嘴砲也不能改變什麼」
現在是晚上六點，都市的夜生活很是發達
街燈，壅擠的人潮，五彩炫麗的霓虹燈
還有嗡嗡作響的工業區，排著黑色的煙霧
燻染路過的行人，以及蔚藍不再的天空
「陳語，我先走了啊，回家換個衣服，免得去迎新會鬧了笑話」
「好，注意安全啊」
八點，是迎新會準備開始的時間
聽說這次的新人是上頭特別安插進來的
希望不會是個難搞的人吧
陳語默默地思考著
「完了，要來不及了」
「快一點啦，前面的」
周圍的人接連散去
有的忙著回家盥洗，有的想提早到來表現對這場活動的重視
大家都是為了自己
確實，如果有先後順序的話
陳語也會把自己放在第一順位
所以這裡已經沒有所謂的革命情感
只有微弱的電波，觸動著勞者心中的弦
少數的人看的到彼此
多數人選擇無視
陳語並不打算回去盥洗，那肯定會來不及
在完成手頭的工作後，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七點了，現在趕捷運轉公車，也不會抓的太緊
陳語迅速地打開公事包
裏頭裝著錢包，一張相片
以及他隨手放進去的手提電腦
「這樣就差不多了」
搭捷運和公車需要漫步卡，陳語揹起包包
拾起放在座位上的背心放在手臂
拿著漫步卡奔至樓下的小八
「請幫我儲值一百元，謝謝」
店員用手指示要陳語把卡片放在感應器上邊
「好了，請把卡拿起來」
陳語道謝後便走出了小八
外頭凜冽的風吹得陳語起雞皮疙瘩
冷的他縮起了身子
陳語皺了皺眉頭，穿起背心
「天氣轉涼了，有三十％會降雨」
陳語想到今天的氣象預報如此說著
「完蛋，真的下雨了」
早知道在小八順便買一支雨傘了
算了，我也沒那種閒錢
下雨天最麻煩的，就是車子可能會誤點
暴雨宛如颱風天一般，淋得全身都濕了
「請各位旅客注意，因天氣狀況不佳，列車到站時間可能會有些許誤差，謝謝各位旅客配合」
如果是驟雨，也就算了
長時間的傾盆大雨，那還真是運氣不好
沒辦法打傘，列車又誤點
「運氣怎麼可以這麼好啊」
陳語望了望天，默默唸叨著
等等轉乘公車怕還會塞車
陳語只能心中祈禱著，這場雨快快結束吧
天並不會盡如人意
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又增強
「沒道理啊，不是說大雨都下的比較短嗎？」
幸好，捷運並不會誤點太多
真正該擔心的是公車
車到了，只見車門微微打開了縫隙
裡面塞滿了人，真可謂人山人海
畢竟是下班時間嗎？好像也不對，都晚了一個鐘頭了
還是大家也都要加班，畢竟都市生態就是這樣
陳語朝著前方人群擠了過去，勉強到一個能拉到拉環的位置
緊緊的挨在人群的邊緣，雖然並沒有縫隙
早已習慣的陳語默默看向窗外
暴風天清洗這座城市，城市裸著身子，迎接雨的洗禮
褪去了多少塵埃，洗去了煙火氣息
喧鬧的都市，沉默起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路途的過程，陳語保持著腦袋放空的狀態
太擠了，這樣才能忘卻這種感覺
周圍的人上了車，便開始低頭滑起了手機
今天又發生什麼事情呢？
總覺得這些情報都離他好遠
哪邊還在戰爭？哪邊發生地震？
發生了車禍？有人蓄意縱火？
股市又崩了多少，多少散戶被坑殺？
大家關注著這些議題
很近，卻又很遠
或許大家都很寂寞吧
陳語突然這樣想
在這個人與人看似有連結的時代
反而是最寂寞的時代
車到了，人散了
陳語稍稍調整背包的位置
便朝著出口邁步向前
中途卻是太著急，不小心撞上了一位穿著黑衣的男子
陳語脫口而出
「對不起」
對方看了他一眼，好像並不太想理會陳語
陳語又急急忙忙地趕向了出口
卻不知身後已然產生了敵意
「老大，這傢伙怎麼處理」
「打一頓就好了，不用下死手」
黑衣男子臉上閃著怒意
「讓他記得，惹到我們的代價是什麼」
沿著這條小徑，便可以通往公車站
不過陳語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跟著他
於是陳語轉了頭
卻發現五、六個黑衣男子尾隨在他身後
「你發現了啊」
為首的男子說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只是看你不順眼，想揍你一頓而已，可以嗎？」
身後的男人一同笑了起來
陳語回過身來，便向前衝刺
「想跑啊！你可沒有機會呢！」
陳語只跑了一點距離，就被身後的男人給一拳灌倒
只見男人口吐汙言穢語，拿起手上的球棒就往陳語的腹部砸
「小的們，就在這裡給他一點教訓」
「知道了，老大！」
斗大如雨的汗珠從陳語臉上滴落
一棒，又一棒
陳語的眼前都出現了殘影
「給我打到他叫不出來為止」
為首的男子持棒傲然而立
只由手下來抒發平常的壓力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到我們啊！」
小弟們哄堂大笑
「像你這種人，我們已經見多了」
「再多叫一點啊」
小弟一腳踢向陳語的腹部
陳語微微呻吟了一下
在這些人面前，只能忍受
叫得越大力，他們打得越開心
「叫啊！怎麼不叫了？」
小弟怒吼道
「老大也還沒制止我們，我們繼續打應該沒問題吧」
他們小聲地交頭接耳
「繼續」
老大冰冷的語氣命令他們
「好的勒，我們知道了」
拿起手上的球棒，只要不是致人死地的部分都可以攻擊
持續了半個小時的打擊
陳語只剩最後一點意識維持清醒
「可以了」
老大低聲道
「再打下去說不定會招來條子」
「小的知道，那這傢伙就丟在這裡嗎？」
老大點了點頭
「下次就要你的命，懂了嗎？」
陳語咕噥了一聲
黑衣男子便下令屬下散去
自己也走入了暗巷裡
「迎新會...會來不及...」
吊著一口氣沒暈過去的陳語，看見了眼前走來了一位僧人
「你受了很重的傷，先好好休息吧」
僧人不由分說地就將重傷的陳語背了起來
「先幫你包紮一下吧」
陳語默默低著頭，暈了過去
創作內容
第一章 第一節 驟雨
不朽神話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