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旭日初升時，能溫柔點
花火綻放的時候，鬱金香隨風同搖曳
海上雷暴交加的時刻
「船長不好了，底下破了個洞，海水淹進來了」
該如何是好
落雷擊中了船 搖搖欲墜
身穿白色制服，系著藍色領帶
只靜靜的坐在船長室內看著地圖上尚未被標誌的地區
右眼上的傷疤隱隱作痛
「這裡是哪裡呢」
「船長，船長！」
船長淡漠的稍微向上瞥了一陣子
淹水問題不大，這批船員是新招募的
既沒有臨機應變的能力 遇到逆境更是哭天搶地的
「船長，不好了，撞上暗礁了」
果然如此呢
「約克，在嗎？」
「屬下在」
「告訴大家，無須驚慌，越是驚恐，出的事就會越多」
算了，還是由我......
發生了什麼事
有點暈......
「船長，船長！夕大人，您沒事吧？」
咳嗽......
砰噹一聲
羸弱的身軀撞上了地面的厚實感
鮮豔的紅花綻放在純白無垢的衣袖上
宛如漣漪擴散 倒映的是時間的告別
我暈了多久？
約克在嗎？
這裡是哪裡？
不可視的，蒼白無神的面孔
「夕大人，您醒了啊」
「約克，是約克吧」
約克緊握住夕的手
「是我，大人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夕大人！」
約克緊忙把夕轉了過來
確認是否有哪裡受傷
恰好有一名船員正想和船長稟報事態
卻發現船長倒在了地面上不知生死
看著約克正在對船長做緊急治療
那船員卻已是驚恐萬分
竟放聲大喊
「船長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啊」
此言一出
就算是極為冷靜的人 也開始感到了陣陣惶恐
船上更是哀聲遍野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會死嗎？」
約克緊急處理完夕的傷勢後
連忙跑到外頭甲板去
眼看外頭已是一片混亂
人人瑟瑟發抖地躲在安全的地方
雙手抱頭祈求神明的保佑
約克振臂一呼
「全部人聽著，我是來傳達船長的話語的」
「船長還活著，只是因為過度勞累而倒下的」
眾人抬起頭來
「現在全部人聽我的指示。該舀水的舀水，該瞭望的暸望」
「全部人回到自己的崗位，這是副船長命令」
約克炯炯有神的看著不安的人們
「大家冷靜點，做好該做的事情，這樣我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著眼前的夕消瘦到不成人型
且醒來後就一直不斷地咳出血來
約克很是難受
他們行遍天下，深受皇室信任
一起走過了無數的困境
幾十年下來
老面孔是越來越少，現如今，只剩他們兩個搭檔
年少輕狂，揚言要航遍世界
如今卻是病魔纏身，或許連國家都回不去了嗎？
「怎麼......不繼續說......約克？」
大概航行了一個禮拜吧
浮生號終於脫離了暴風圈
船上卻沒有了糧食
大多數都被水給泡爛了
整艘船也是傷痕累累
連能不能繼續航行都成了問題
只能順水漂流，能到哪裡都是運氣
大家看著那僅剩一點點的糧食，愁雲滿面
「一點點，只能吃一點點」
「暸望的，沒有看到大陸嗎？」
「哪這麼容易遇上陸地啊」
悲傷席捲了整艘船
大家都在為了活下去而用盡全力
一個又一個的船員接連病倒
卻連個陸地的蹤跡都沒有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就當連約克都這麼想的時候
突然聽到瞭望員大喊
「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約克激動萬分，連忙爬上了瞭望點
拿過他手上的望遠鏡
「是陸地，我們有救了」
他驚喜萬分地說著
瞭望員慢慢的軟下了身子
「終於......有救了嗎？」
約克連忙指揮還能動彈的船員
重新給予任務
那些劫後餘生的船員們除了喜悅
還有滿滿的落寞感
他們只能憑著天意
照顧著一個又一個的傷員
有些人挺不過去，就走了
有些人費盡全力的掙扎著
還有像他們這樣還健康的
經手一個又一個的病號
看著同伴難受的眼神
親手送走數個撐不過去的朋友
「大海，真殘酷呢」
說到這裡
約克垂下了頭
夕已經在不知不覺又昏睡了過去
約克知道夕是很溫柔的人
很多事他都瞞著不說
像是那些死去的人的姓名
他知道夕清楚每個人的名字
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就是生離死別
雖然平時的訓練很嚴苛，但那是大海
再多的準備都嫌不夠
只能親手為他們製作一個又一個的名牌
若是不幸走了，那只能親手將那個名牌沉入海裡
與大海同葬
大海沒有聲音，與寧靜為伴
再也沒有人能夠打擾......
夕再次醒來
已經又過了好幾個夜晚
看著空虛而落寞的木製天花板
感覺隨時都會塌下來呢
這樣也好，畢竟我罪孽深重
如果不是我邀請他們出海的話......
夕沉默了許久
外頭下起了大雨
有些雨水貼著牆面 滑了進來
輕輕的停在了夕的額頭
滑落在夕的臉頰
哼了一聲
夕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隨後又是一陣猛咳
剛盥洗好的衣服又染上了艷紅色
畢竟......我也活不久了吧......
很快就可以去和他們謝罪了
夕輕輕地閉上了雙眸
隔了一天早晨
約克從外頭回來了
看到夕危襟正坐，外頭的露水靜靜地流淌著
夕就這樣一直看著露水
約克不好打擾，身子慢慢地向外挪
「約克，你回來啦」
夕微微的抬起頭
「這裡是哪裡呢？」
約克搖搖頭
雖然地圖標示已經是遠東
但是語言不通，約克透過比手畫腳
才終於「借」到了一個庇護所
夕微微的托住下巴
「這樣啊......」
約克接著說
「這裡似乎是一間「寺」」
雖然不是很懂 但應該是遠東人信仰的處所
就和西方的「教會」很類似吧
約克說完
夕默默的看著朝露
「寺啊」
夕把目光瞥向了約克
「約克，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稟報船長，我想先把船員們送回他們的家鄉」
這樣啊
「我不適合繼續遠航了吧」
約克沉默著
「人也是要服老的」
「至於約克你嗎？如果還想繼續做這一行的話」
夕稍稍地敲動地板
「那就去輔佐年輕的船長吧」
這樣一來，有經驗的你肯定能幫得上忙
朝陽慢慢地升起
露水果然如泡影一般
只停留了一瞬，便蒸發掉了
兩人相視沉默
「那船長，我們一起回去吧」
約克打破了沉默
夕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我沒有時間了，而且......」
「你也知道，船長必須要穩定人心才適合呢」
現在的我
隨時都可能會倒下
隨時都可能會連累
然後...就像這次這樣...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可以拜託你嗎」
夕輕聲地說道
「拜託什麼？」
你明知故問
我們的驕傲，無數人的驕傲
我們的痛楚，多少人在他之上逝去
它乘載了很多
夢想、名利，乃至大海的溫柔與殘酷
「雲汐號」
「就拜託你了......」
約克紅了眼眶
不由得拍了拍地面
「可是......可是您才是船長啊.......」
「這艘船沒有您，就沒有靈魂」
他哽咽地說著
夕知道
他背負太多了，這些年來
虧欠最多的就是他
船長獲得了名聲
輔佐的他卻是隱於暗面的
無聲支撐著船長與整艘船的功臣
我知道他不在意這些
不......我可能不瞭解他
畢竟夕也只是看似了解每一個船員
「您真的不回去嗎？」
他擦乾了眼淚
夕抬頭看向了天花板
擠出了聲音
「恩」
約克拿出了數袋食物
「這些請您留著吧，以後我不在了，還是得請您自己去採買」
語言不通很辛苦，但是某些事物的價值還是共通的
隨後約克拿出了一大袋黃金
塞入夕的懷中
「希望您可以在這裡過得很好」
「要走了嗎？」
「是的，雲汐號已經修整完畢，補給也都準備好了」
「這樣啊」
「您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夕依舊搖了搖頭
「幫我和那些老朋友問好」
「願你們的航程一切順利」
約克望向了夕
夕的目光垂落在了紙門之上
他羸弱的身驅映在了門上
拖曳著孤獨的背影
「您要保重，千萬要保重」
隨後默默地拉上了拉門
垂著頭向遠方行去
越來越小...越來越不可見
門內門外，都充斥著離情
夕感受著約克越走越遠
「人嘛，總是會離別的」
不過真希望...這種感覺可以少一些...
創作內容
序章 第一節 彈指間
不朽神話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