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映入視野的是毫無任何裝飾、看似一成不變,卻感到有些陌生的水泥空間。
「……………………」
一如往常最早醒來的我環顧了下四周,確認了那股陌生感是源自於和舊據點的不同,物品的配置與擺設都有些微落差,但小鬼、小姑娘和新人都在,不是靠在牆邊就是趴臥在地板上,一副睡得很熟的樣子,看來自己應該是在睡夢中被他們帶到了新地方,這樣就沒什麼大問題。然而……
那傢伙,不在。
「…………」
試圖像平常一樣伸個懶腰活動筋骨,我搖晃著起身,僅是瞥了這個新環境一眼,便往看起來是出口的方向,踏著還有些不穩的腳步靜靜離去。
♤
沿著樓梯往下走,首先來到的是類似展覽室的空間,從間隙向下看還能隱約看見圖書室,看來我跟薩帕克為了找資料而來的地方似乎就這麼直接被當成新據點了,那傢伙也未免決定得太隨便。但想到頂層有那樣的空間,也不難想像他會做出這種決定,可是……
「…………………」
在階梯上一步步走著,眼前的景色卻逐漸離自己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浮現在腦海裡的,被襲擊時所做的惡夢。
——過去被我所斬殺的人們一個個出現向我問罪著,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辦法笑得出來、為什麼妨礙他們、為什麼要拖他們下水、為什麼不早點去死、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我毫不猶疑的再次將他們全部斬殺,以為這樣幻覺就會消失,但回過頭看,躺在四周的卻全變成了「他」的屍體。
『——妳根本沒有資格獲得救贖。』
無數道與他同樣的聲音一齊開口,無數具流淌鮮血的軀體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我,無數個我所熟悉的那張臉……憎恨著我。
無論我怎麼否定,雙手仍不受控制的刺出刀刃。
無論我怎麼叫喊,淚水仍止不住的從眼角流下。
——最後,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了。
「……………」
結果,還是找不到他。
原以為他會在圖書室裡看書打發時間才來到二樓的,但看來依舊撲空,這下便完全摸不著頭緒了。我在電腦區旁站了好一會兒,腦袋像在空轉般根本不曉得接下來該前往哪裡,說到底,自己為什麼要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他……也不知道。
可是,不找到他的話,心裡就有一塊空白,怎麼樣都消除不了。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愣愣的看著在半夜裡為了調查與他有關的事物,而被我擅自闖入使用的那台電腦。
如果再使用一次的話,他是不是,就能馬上出現在自己面前呢——這明明只是說笑而已。
「……?」
明明只是說笑的而已……我卻在電腦鍵盤下,發現了一張字條。
♤
踩著比剛才稍快的步伐,我反方向走上樓梯,但目的地不是作為新據點的四樓。
嘰咿——爬上四樓水泥空間旁設置的小階梯,我施力推開有些生鏽的鐵門,原先昏暗的視野因為外頭的曙光而變得明亮——
「……?呀,早安庫希爾,妳果然來了呢。」
毫無遮蔽物的寬廣頂樓上,一道身穿漆黑大衣的身影轉過頭來笑著對我如此說道,而那也是我打從醒來後就一直在找尋的,能夠填補我內心空白的身影。
手裡原先緊握著的那張字條在此時被我拋開,空白紙上,用清秀的筆跡簡單寫著「我在頂樓」的訊息已經變得不重要。背對晨光的他僅是揚著溫和的笑容注視著我,那畫面卻美得足以撫平我先前感到的不安,我故作平靜的往那道人影走去,吸了口冰涼的空氣後才開口:
「什麼叫果然來了啊,既然都猜到我會去圖書室找你了,就直接留在據點等我醒就好了啊。」
「啊哈哈,抱歉抱歉,妳也知道的嘛,換了新環境總要先熟悉有哪些地方可以怎麼用啊,而且推算的時間也如我預期呢,妳看。」
待我走到那人身邊,他便笑著往前方看去,而我也隨他的目光移動視野——
在遙遠的地平線處,太陽緩緩升起,逐漸照亮還沒睡醒的整個城市,也驅散漫漫長夜。習以為常的光景在此時卻顯得格外美麗,彷彿昨晚所經歷的全是過眼雲煙……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呼……果然,這樣的景色無論看幾次都不膩呢,不過……有人在身邊一起觀賞,感覺又變得更漂亮了,對吧?」
「…………」
將目光緩緩移向他的臉,原先已經恢復平穩的內心,如今卻又掀起一波漣漪,但……
「…………耶裡梅斯。」
「?怎麼了嗎?」
「……手,可以借我一下嗎?」
我不曉得自己是用什麼樣的表情開口詢問他。
身旁的他只是愣了一下,沒過多久就恢復原先的笑容,只是那抹笑容裡,又參雜了些,連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情感。
「嗯……可以喔。」
他理所當然似的,也像是等待已久似的,將那隻與我相比略顯粗大的手伸向了我。
而我猶疑了一陣,才跟著伸出手握住它——閉上眼,將他的掌心放在了自己的臉頰邊。
「…………………………」
啊啊……果然。
在那樣永無完結的夢境裡,唯一一樣救贖了我的事物、就是…………
「——!庫、庫希爾……?」
感覺到他似乎變得有些驚慌,我微微睜眼瞥了他一下,便沒想再多理他,連藉口也懶得尋找。難得有這樣的興致,就稍微放縱自己一次吧。
只是……
「…………你真的,每次都慢得要死呢。」
唯獨這句話,我一定得對他說才行啊。
—————————我是分隔線—————————
如題,我終於久違的開始繼續連載自殺篇章了,但與原先沉重又緊湊的主線劇情不同,接下來所描寫的,只是單純的、在遷居新據點後,由這五人的日常所編織而成的故事,可能時長時短,也有喜有悲,而他們在投胎轉世前所經歷的一切,大概也只能用這種方式留存下來了吧。
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在臉書粉專上開寫了,原本想說內容類型不適合放在巴哈上,結果寫起來的每個章節頂多只比主線短了一點而已,那還是繼續在這邊更新好了(欸
總之,希望大家能用輕鬆的心情來看待接下來的故事,相信他們也會盡量用能讓大家歡笑的心情,演繹他們死後也依舊持續著的人生吧。那麼,作者的廢話就到這裡,感謝觀看至此的各位讀者,我們下週再會。
附上作為封面但因為尺寸不合而無法成為手機桌布的五人插圖~畫他們各自的表情和動作真的是太快樂了我無法停止大笑欸嘿——☆(被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