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立於砂礫之上,他踏立於泥沼之間,他踏立於冰霜之痕,他踏立於草海之緣
然而,他遠望之處,只有無盡的黑暗
「......」
身披連帽斗篷,背後揹負著一行囊,眼鏡青年看著一片的荒蕪,沒有任何的言語
並非心頭沒有任何的念想,只不過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三年,或許內心的期盼早已所剩無幾。
他閉上雙眼,聆聽著外域之風的哭嚎......
---(三年前)---
「終於...結束了嗎?」
睜開了雙眼,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腦內僅花了兩秒便確立,自己正位於醫護室的病床上
看向窗外,此刻天際尚未露出魚肚白,也許時間也不到清晨罷了。
他走下床位,看了看周圍還躺在床上的其餘義勇軍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著戰鬥的傷痕
可想而知,在最終面臨的那一起戰役,所有人是何等慘烈與奮力的向天理反抗。
「但我們...真的勝利了嗎?」
喃喃自語的同時,他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那圍在脖子上的橘色圍巾,已在戰鬥的過程中變得殘破不堪。
而放在一旁牆壁的長劍,與其破裂的劍鞘並排而放,他看著那劍身上的裂痕,不經嘆了口長氣。
不只是他而已,無數的人們用自己的鮮血與性命,換來了這得之不易的未來
但,這未來所缺少的事物,是用甚麼代價都換不回來的。
此刻的他並不知道位於上面的神靈、異能者為此作出了什麼殘酷的代價...
窗外傳來的清晨時刻的雞鳴聲
位於一旁桌上的杯子中,清澈的開水在近乎微光的房間內顯得樸實無華
但它終究是必須的......
黑髮眼鏡青年,拿起了開水,一口飲盡,感受到乾枯的內臟得到了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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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經過簡單的手續與確立義勇軍的後續後,青年選擇將房卡繼續留在身上後,便匆匆的向著住處移動。
憑藉著記憶,他回到了位於郊區林地的木屋之處,但明確的事實也放在他的眼前
破敗、狼藉,以及焦黑的框架,自己曾經的住處,已經被不知名的原因給化為一處廢墟。
抱持著一點希望,他走向了與木屋本體有些距離的一處地面門板,由於近乎一段時間未歸,那門板早已被沙土給掩蓋,但青年還是在費了一番氣力後,將門板給一腳踹開。
看到裡面的狀況後,青年原本深吸的一口氣,也才和緩的吐出,雖然住處沒了,但聯通遺跡物的兵器物資倉庫並沒有遭到破壞,這樣子自己至少還有了再起的本錢。
不然單靠一把破劍跟幾把飛刀以及身上這套衣物而已,他實在想不到要怎麼在未來生存下去。
「或許可以請教看看怎麼當個流浪漢吧。」想到這,青年不經苦中作樂,開玩笑地喃喃自語道。
整理了必需的物資以及盤纏後,青年將門板重重的蓋上
「既然都結束了,或許可以回鬼島一趟。」
雖然這裡的住所沒了,但只要好好說明,回到鬼島也能再補充一些物資,甚至可以稍微休憩一段時間再回來也不錯
抱持著此等心情,青年踏上了歸途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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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也不行嗎?」
...
「看樣子...繞遠路也不行...」
...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方法能回去的路了......」
嚐試著各種向著北方移動的方法,但凡只要移動到一定的距離後,便會看到那纏繞於地面上的黑暗
即便並不清楚這黑暗究竟是何物,但身為生物的本能告誡著青年,這東西不可碰觸
而且,不知為何,不只北方而已,而是環顧著城的周圍所有方向,像是黑暗汪洋中的孤島一般
更奇怪的是,青年發現到了,有許多原本不該出現的景色,就像是被人為,或者說天為所創造出來
原本應該要到北方遠處才會看到冰天雪景,此刻相較於之前,僅在距離城的一段距離就能看到這種景色,為此狀況,青年也沒有任何的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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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一月一年過去
這段時間,曾經的阿思嘉特城,被改名為央城,城內的組織分化也有別於以前
對於此等變化,黑髮眼鏡青年感到不適應,但卻又只能強迫自己去適應
他渴望回去鬼島,看看曾經的友人們,但卻又在這段時間中發現,自己的渴望,已經變成了一種奢望。
他曾前往流浪者之家找尋愛慕之人,卻發現對方早已不居住在那哩,而自己唯一能聯絡對方的手機,也早已在那災禍期間損壞到無法修復。
而他試圖找尋任何可以託付或信任之人時,卻又發現,周圍環境還知悉自己的人,已經少之又少
黑髮眼鏡青年-達肯.艾比歐 之名
又剩下多少人知道了? 又有多少人記得?
曾經嚮往自由的心,如今...已被殘酷的現實所束縛。
漸漸地,這三年的時間,他成為了一個非屬外域獵人,但卻常於外域遊走之人
陷阱、嚮導、情報收集、地圖製作、救援、中介委託
雖然期間也有結識或找到還記得自己之人
但,那經歷過災禍、無法歸鄉,潛藏於心中的傷口早已無法復原
"只要沒人知道(記住)我,那麼我也不會知道(記住)任何人,這樣就好了"
"畢竟,我本來就是一介浪人"
"浪人本該就沒有歸屬的"
---(現在)---
他睜開了雙眼,然後從懷中的口袋拿出了一本記事本,裡面夾了一張央城周圍的地圖景觀
「OO方位,鄰近暗海區,目前已確立原聚集於此的流刑者營地已遷移......」
筆尖於紙頁上沙沙作響,青年看著四周環境後,寫下如此紀錄
「你...這傢伙...我們絕不會放過你的...」
聲音從後方的腳邊傳來,青年停止了紀錄的動作,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不用擔心,你們不會放過我也好,放過我也好......」
踏出步伐,青年蹲俯在哪幾名倒在地上,被用繩索狠狠綑綁的流刑者身上
他脫下掛於臉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那灰黑色的眼瞳,沒帶有任何一絲情緒的眼瞳
「因為我自己,從發現失去一切的那時候,我就已經不會放過(原諒)我自己了。」
青年臉上帶著沒有笑容的微笑,平靜的向著眼前的陌生人說到。
看著對方那錯愕又像是在看怪胎的表情,青年腦中不經想到
是啊,自己在這段時間,好像並不抱有甚麼太過激烈的情緒
就算眼前是兇惡,是不認識陌生的人
他也沒有一點的仇恨,自己所說所言,也只不過在陳述一個事實
就全體倖存之人而言,他們勝利了,他們獲得了一個可能的未來
對於死去的人們,他們獲得了可能不太寧靜的安息,但終究,他們安息了
而對於他自己而言呢......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沒有那麼遠大的宏觀與大愛
為了大義而犧牲,這種事他能理解,也能明白,但他做不到
所以,他此刻站在這裡,且失去了一切親友們
「所以我終究...是個膽小鬼。」
青年起身,緩緩的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