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只是實習生,風音也沒把自己當成孩子,她打從一開始便將正職經理的能力作為理所當然的基準。
過去雖然不怎麼了解足球,風音也在高一時為了能理解千切的愛好和成就而開始接觸足球知識並嘗試觀看比賽。與他變得疏遠的那段時間裡,她也因為培養出了習慣與喜好而沒有中斷。所以風音可以說是有了相當於一年以上頻繁接觸足球的經歷。
但是藍色監獄裡的訓練狀況和資料可不是一直都公開的。
「啊?那種東西不是我負責的吧?」一副事不關己的繪心搔了搔頭,他隨即瞪大了眼睛,「想要的話不是應該靠自己去拿嗎,小風音?」
他這麼對要求調閱球員訓練報告的風音說了。
風音也只是姑且一問,繪心的答案其實在她的預想之中。
將訓練的職責交給各隊導師以後,繪心確實不再是看顧選手成長的主責人了。但是,作為藍色監獄計畫主要負責人,他要想拿出資料來跟風音解釋簡直是動動手指頭就能完成的事,再怎麼樣也只要透過安里就可以拿到那些東西才是。
繪心不會允許這麼幹——風音在繪心發言後乾脆的反應,讓他也察覺到她是理解的。
和在外頭看為娛樂性質而生的BL TV可不同,風音要靠自己了解的是選手、訓練以及導師相關的一切,並據此撰寫紀錄、報告以及後續企劃,好對足球聯盟做個交代。
那些原本全都由繪心和安里完成的事,現在也算上她一份了。倒不如說,就像是為了測試她的能力一樣,明明他們繼續執行即可,偏要她以相當耗費時間的方式從頭開始。
就像繪心經常說的「才能的原石」,對風音來說,這也許是在他合格線上的考驗。
好歹也是在混的風生水起的政治家培養下長大的,真要說的話,風音甚至提出了不少攏絡政客、吸引投資人、鞏固足球聯盟要員支持的戰略、對媒體的策略等,其中不少獲得了實行認可,她可不認為自己在這種小事上會做的很差。
能力上的適任並不是問題,只是,花費的心力似乎比她想得還要多。
「那種問題直接用身體感受一下比較快啊,金髮的小妞!」西班牙巴恰的導師——拉比尼奧摘下墨鏡向前一指,「舞動起來吧!讓愉快的節奏誕生出屬於妳的獨創性!」
巴恰的選手們一個個歡快的鼓噪了起來,而風音則是一如既往面帶微笑的看著眼前這一面擺動身軀一面自由將球掌握於囊中的男人。
這是個怎麼樣的隊伍、有著怎樣的理念,看著這副景象的風音心裡稍微有點概念了。
嗚哇......這是個沒有大人在的隊伍。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啊,但是拉比尼奧先生,我並不會踢球喔?」
「那也沒問題!就體驗一下我們的Ginga也行啊!」
「Ginga——!」
雖然氣氛很好,但問題不是出在這裡。
看著球員一個個熱血起來的歡騰模樣,風音隻手揪了下胸口,卻感覺到肩膀被人點了點。
「風音——我能這樣叫妳嗎?」
「啊,可以的唷。你是蜂樂對嗎?」
因為被記得而感到開心,蜂樂抱著球呵呵地笑著和她解釋了Ginga是什麼以後,他豎起指頭來說道,「不會踢球也沒有關係!風音妳只要試著想像一下屬於妳的『世界第一』是什麼樣子就能夠理解了吧?」他笑得和孩子一樣燦爛,「我體內的怪物也是這樣成長的喔!」
點了點頭,風音微笑以對。
欸......?什麼怪物?這孩子在說什麼啊?
很快的將蜂樂的話視作想像後的成果,風音看著一眾選手們展現的節奏,就算不擅長跳舞或踢球,她也決定放手去試試看。
畢竟在他人一貫的格式裡加入自己的個性,這正是她一直擁有的意外性。
「喔?並不是死板的類型嘛,金髮小妞!」看見明明對踢球毫無技術可言的風音竟試圖模仿起自己剛才做過的動作,咧嘴笑的拉比尼奧挑起眉來,「別人的想法不干妳的事!設定好妳的理想舞臺,用妳的創想在上頭舞動吧!」
即使踢球姿勢生疏,但面上那張表情已足以讓導師認可。
想像著理想中的場景,想像自己所能見到的風景,想像身為世界第一的景象......這些對風音來說,實在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了。
盡可能的將球不停歇的擺弄於腳下,感受如腦海中那廣闊想像力的節奏,風音逐漸揚起了燦爛的笑容,映在天藍眸子裡的彷彿是橘紅色的跑道,在專注舞動的過程中彷彿就要找回刺激全身細胞的快感。
心臟怦怦跳著,將夢的聲響在體內無限擴張著。
終究只是個夢而已,一個到達不了真實的舊夢。
瞳孔一縮,那份笑容隨著足球滾落而消逝殆盡。周遭人只當風音是運球失敗,還寬慰著表情僵硬的她或許很有足球天賦,要她不用這麼緊張。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只是體驗而已,感受到什麼比較重要!」拉比尼奧笑著對風音問道,「剛才的表情很不錯啊!妳的創想已經有畫面了嗎?」
一無所有的沮喪再度自心底開始蠶食風音的心,令她一時之間呆愣了起來。蜂樂看她沒能說上話,以為是還沒能得出答案而連忙上前要她別放在心上。
「足球很有趣的,要是留下糟糕記憶的話這個體驗就失去意義了嘛!」
「如果是覺得害羞的話,可以小聲的先跟我說喔。」
連乙夜也前來安慰,風音抿了抿唇想把那份不受控給壓制住。她很快的重新於臉上綻出笑容。
「啊,對不起,因為感覺在你們面前踢球好像在賣弄什麼一樣,不小心就緊張起來了呢。」
「說是第一次踢的話已經很厲害了啦!」
「不用在意,剛才的搖擺非常棒。」
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巴恰本身還是來到這裡的選手們散發出不拘小節的氛圍,因此風音說謊了,讓這一切趕緊就這麼過去就好。
她實在無法對人說,她理想的自己是稱霸世界舞台的短跑王者。她還想把做美夢的權利收在自己手中,不想被任何可能的負面言語給侵蝕。
乙夜看她似乎變得稍微心不在焉,於是再度和她搭話,「覺得累的話去休息一下比較好喔。」
「嗯......說的也是呢。」
「知道休息室在哪裡嗎?不知道的話我替妳帶路吧。」
「這裡很容易迷路喔小風音!」
「沒關係的,我還不打算馬上走,我去角落待著吧。」
謝過乙夜和蜂樂的好意,風音帶著疲憊的心靈就要轉過身去,但乙夜又叫住了她。
「有煩惱的話我可以聽,不會笑妳的。」那張臉依然沉著而冷靜,乙夜靜靜的看著她。
其實不管他們怎麼說,風音也沒有打算要把真正的緣由講出來的意思。不過,他的這番話確實讓風音感到放鬆了許多。
瞇起眼睛,風音微微一笑,「巴恰的氣氛很熱鬧啊,我大概是忙了一整天所以剛才才會一下子就累了,我真的沒事。不過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謝謝你,乙夜。」隨後,她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不過有點意外呢,原來你是會對女孩子積極出手的類型?完全是肉食系啊。」
「原來妳不是單純的類型嗎?」
「呵呵,只是對這種話題比較敏感而已吧,畢竟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就在這座藍色監獄裡。」
「什麼什麼?小風音是追著誰才來藍色監獄的啊?」
感覺到是有趣的內容,蜂樂又湊了上來提問,和乙夜一起等待風音的答案。而她知道蜂樂是把她說的話想成了追星的概念,心底想著不甘被當成只是那種存在,便在眼珠子往一旁滾之時想到了該怎麼提示他們。
「看起來很我行我素,實際相處過後會知道是個既溫柔又開朗的人呢......」雙手交握於背後,風音瞇起眼睛來,「我和他都來自鹿兒島喔。」
「誰?」
「欸?總覺得好像很熟悉?」
語畢後,風音像是要留給他們猜測空間似的逕自往角落去,而被留在原地的乙夜困惑極了,只有蜂樂似乎有了什麼想法。
「我行我素——認識之後變熱情——鹿兒島——我行我素——啊——!」藍色監獄裡我行我素的人可不少,但後面的暗示喚起了蜂樂在那兩週假期間的記憶。一下子想起了一個赤髮的身影,他隨即對著乙夜大叫道,「是千千!」
「鹿兒島專產美人嗎?」
「嘿嘿不知道啊——下次問問他吧!有好多事情可以問啊!」
在少年們的心中,她究竟和千切是什麼關係呢?
步伐輕快了起來,風音聽著身後人的討論,不自覺的笑的賊呼呼的。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後續光是處理自己方才亂了套的餘音,就讓她錯過了原本預計要前往下一棟樓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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