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四期創作】【第四十二幕】兩年間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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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瑞比特小姐不會下棋？」

　　那是天理反抗軍剛進入舌獄後不久的事，人們成功會合，又尚未出現巨量犧牲者，這大概是兩年間少有能將心情放輕鬆一些的時間。認識瑞比特的人們嘖嘖稱奇，在他們心中，瑞比特不至絕頂聰明，而且她擅長的領域不在於物而在於人，但無論如何，「瑞比特不會下棋」這件事讓他們覺得……

　　有點反差的可愛。

　　「嗯，我不會。」成為話題中心的當事人面無表情地點頭，儘管參與對話的人都是其他隊伍的成員，只是剛好在尋找補給品時遇上了瑞比特的隊伍，但當中有些人在以前就曾經與瑞比特有過互動，因此他們多少能嘗試憑藉感覺去猜測現在兔子的心情……

　　嗯，感覺不可以被當事人發現他們的感想。

　　不過這樣是不是更可愛了？

　　咳嗯。

　　「有、有些意外呢，瑞比特小姐以前沒有跟其他人一起玩過遊戲之類的嗎……？」似乎有人想要轉移話題，不料又踩到了別的地雷。此話一出，其他人都驚慌地望向發言者，只可惜為時已晚，於是空氣又再凝滯。

　　「沒有，我是獨女。」

　　即使提到弱項時也不會（讓旁人察覺到）難為情，問及常人會覺得難過的事時也能淡然回應，瑞比特一如既往地輕描淡寫回答，但也同樣，這簡短的句子蘊含了許多訊息量。

　　乍看之下，是將問句中的「以前」解讀成最有可能與他人一起玩遊戲的孩提時代，將「其他人」解讀為應該相對親近的血親，於是她回答自己沒有兄弟姊妹。但實際上，是瑞比特刻意如此回答，然後讓這個問題能不尷尬地結束。

　　畢竟就算沒有兄弟姊妹，也還有父母；就算父母不陪玩遊戲，也有同輩的孩子；就算小時候身邊沒有玩伴，長大後應該也不至於……？

　　當然，瑞比特自身是不介意把這些過去說出來，但多半是考量到其他人的感受與在場的氣氛，才這樣輕輕帶過吧。在場人們經過一連串思考後追上瑞比特的想法，再次深刻感受到她擅長的領域果然還是在於人。

　　擅於推測，擅於理解，擅於誘導，她在與人相處的缺點大概就只有她實在過於內向了。

　　「那……之後也還得繼續下棋，趁現在有機會，不如我們來練習一下？」

　　在察覺她那複雜的思維同時，龐大的孤獨感也呼之欲出，正是因為身邊不曾有誰，瑞比特才會總是縈繞着一股與世隔絕般的孤傲吧。即使剛認識時會為其壓迫感震懾，但只要相處過幾次後，都會忍不住想要對她好，大概是因為那副模樣使人無法置之不理。

　　短暫的陪伴不能治本，但至少，他們現在能夠成為兔子的玩伴，給予片刻溫暖。

　　至於單人遊戲表現極佳的瑞比特在理解規則後輕易把全員幹掉，就又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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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舌獄後一切貧乏，大至基本的維生所需，小至個人的精神層面需求，一視同仁地全都欠奉。

　　在這個幾乎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都要與他人共處的高壓環境，向來對社交都只是淺嚐即止、極為需要個人空間的兔子快要窒息了……什麼的，其實也還不到這麼誇張。

　　心中的記錄已來到了第二年，換言之瑞比特在多層減益效果下撐了七百多天，至此，仍活着的人多少也有了些變化，例如有人變得像個流浪漢，有人變成腹黑美少女，唯有理應比其他人更不適應舌獄的瑞比特完全沒有改變，生心理也是。

　　如果有人問為什麼沒有長高，大概會被幹掉。

　　回到正題，雖然這個比喻有些陳腔濫調，不過瑞比特的人生曾經是黑白色的。

　　她偏好不變的安定，卻也容易因為一成不變而感到無趣，當日子過得每日如是時，她就會沉悶到失去時間感。這個狀況在她成為冒險者後有改善了，但現在又因為舌獄而復發。

　　眼中的世界是悶到不行的黑白色，在無表情的淡然下，她開始記不清自己昨日做過什麼，這個座標來過多少次，存糧還剩下多少。待在舌獄裡的日子沒有記憶點的定錨，她便會被困在不斷重複的循環。

　　但凡事都有極限，只要能撐過去就沒有問題——瑞比特就是這個毫不溫柔的理論具現，反正她以前也是這樣走過來，現在也應該沒問題才是。即使她已經嚐過了溫暖，對照之下更能感受到如今的寂寞，她也應該要能撐下去。

　　畢竟她的暖暖包抱枕在陸殿外，但就算對方在也不必然會被編在同一隊裡，況且她本來就不能事事倚賴對方。不過對方不在也好，不然隨便要他解一個數獨就會被燒死了吧。

　　……雖然將對方套入幻想挺好笑的，但想到自己現在的失眠狀況很嚴重就不那麼有趣了，瑞比特在面罩下輕勾的嘴角僵住，抿回平常的線條。

　　當心靈麻木到一個程度，就不會再變得更糟糕了。即便代價是喪失時間感，內心空虛不已，但結果論來說，比任何人都更不適應舌獄的瑞比特存活到現在，仍能夠靜靜地捧着熱可可，窩在角落啜飲。

　　熱能在這舌獄也算是珍貴的能源，比起平常冰冷乾硬的口糧，既溫暖又可口的飲料哪怕再平凡也變得如珍寶一般。送來補給的是本來沒有進入舌獄的博勒森，意味外頭的時間流逝已經到了本來說好的補給階段吧。

　　比其他人稍慢一些的將熱可可喝完，瑞比特抱膝坐着，抬頭仰望虛假的光源。彷彿永無止盡的作業、每日改變的道路，重複又重複的日子結成圓環，不斷旋轉着，可是今天的這一點甜味，足以讓瑞比特放下記憶的定錨。

　　然後，倔強的兔子還會繼續走下去，在攻略陸殿成功後，她就會去充電，把自己泡在浴缸裡盡情發呆，大睡特睡睡到自然醒。

　　……這兩年她很努力了，這點任性應該要被滿足的吧，不過還是得聲明這不是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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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會因為相處而產生感情，這兩年來，仍活着的人不免對身邊熟悉或不熟悉的戰友萌生情誼、增長了解，這很合理。無處可逃之下，就連瑞比特也與他人多了來往，可正正因為如此，瑞比特更加明白。

　　她不是缺乏可以傾訴的對象，而是缺乏信任的對象。

　　到底得有多執著，才會到了這種絕體絕命的局面仍能戴着面具？不可以拖後腿、不可以示弱，她必須做到最低限度的完美，這樣才不會被拋棄。

　　在迷宮之中，兔子察覺自己仍然不信任哪怕一人，或許，這就是她兩年間的唯一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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