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指引部司義來到一家小餐館前,部司義有點印象卻忘了何時曾來過…
這家餐館有賣炒飯、炒麵,還有幾道小菜和燙青菜可點,目前正逢晚餐時段,來客數卻稀稀落落。
部司義覺得老闆有點力不從心,他不知道老闆大兒子前陣子失蹤,就只是覺得這家店少了點活力和生氣而使生意不好。
他來這是為了歸還在公園撿到的玩具,原本他打算下次在公園遇到失主再還,卻突然有個女孩叫住他,並告訴他她知道遺失東西的小弟弟住哪,然後兩人便一同來到這。
女孩和失主的哥哥是朋友,但同行路上她說她和朋友的家人不熟,她只負責把部司義帶到目的,畢竟是部司義說要親手物歸原主。
她也說了,太晚回家她母親會唸,所以當女孩向他指了指店內某餐桌上那位遺失物品的小孩之所在後便和他說再見了。
現在只留部司義一人在攤位前…他想了想,然後點了一份蝦仁炒飯內用,結完帳後走進店內,坐在小男孩那桌和他面對面。
部司義拿出小男孩遺失的東西放在餐桌上,看著用餐到一半對食物發呆的他說…
「小朋友,你的電子雞掉了。」
「嗯…」
小男孩只嗯一聲,絲毫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連看都沒看失物,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拿著筷子無意義地翻攪盤子裡的炒麵。
他甚至沒向部司義說謝謝,害部司義一度以為找錯人了-如果不是從衣服和年紀辨識出他確實沒找錯人。
「那我不打擾你囉…」
部司義離開座位,另外找空位坐,反正他已達成任務,只要吃完餐點就能回家了。
他的新位置在小朋友斜對面,畢竟他有點好奇對方後續反應,新位置可以用眼角偷瞄個幾眼觀察。
結果他才瞄向對方,就發現對方也正偷偷用眼神打量著他,而這時老闆剛好端上他點的蝦仁炒飯,化解雙方四目相交的尷尬。
「我看到了,謝謝你幫他撿回玩具,他剛剛還吵著要回公園找。」
「抱歉小代對你那麼沒禮貌,我們家前陣子發生不好的事還沒振作起來…」
「沒什麼啦…應該的。」
「我大兒子年紀和你差不多,他現在不在家…」
「他還沒回家嗎?」部司義以為老闆兒子還在補習班。
「嗯…還沒回家。」老闆說完面容顯得更加憔悴。
「對了,這餐算我請你。」老闆把剛才收的錢放在桌上。
「疑?那怎麼行?」
「別跟老闆我客氣,像你這樣的好孩子不多見了。」老闆拍拍他肩膀。
「謝謝…」部司義說完將錢塞回口袋,便拿湯匙舀一口炒飯放進嘴巴。
「好吃嗎?」老闆問。
「嗯…」部司義嗯一聲然後點點頭回答。
「好吃就好。」老闆微微一笑就轉身走回去顧攤子了。
部司義吃下肉質鮮美多汁的蝦子,用咀嚼空檔看了下老闆兒子小代,發現他已將電子雞拿到手上並繼續吃起尚剩幾口的炒麵,這讓部司義放下心中懸念,可以專注自己盤裡的美味。
話說,小男孩身上穿的制服很眼熟…部司義甚至覺得以前曾穿過相同款式的國小制服…
他記得國小三年級搬過家,同時也轉了學,而以前讀的國小好像就在這一區,搞不好他以前也住在這區的某棟華廈公寓裡,他只記得這些…
事隔多年,好多人事物都成了模糊回憶,不再清晰。
部司義最後就在什麼觸動心弦的回憶也擠不出來的沮喪下吃完盤中飧,有點懊悔想太多把好好的晚餐搞得無味。
正當他起身準備離開座位,穿著國小制服的男孩突然來到他桌前伸出拿著電子雞的手。
「…牛,喏,拿去…給你。」男孩說完將電子雞丟給他就跑上樓了。
「疑?」部司義搞不清楚狀況。
「如果他要送你,你就收下吧。」過來收餐盤的老闆說。
「呃…」
「小代可能意識到自己不該再失神的對著玩具自言自語了…」
「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就常常這樣,他要送你也好,收下吧。」
部司義只好收下電子雞,再三向請吃一頓晚餐的老闆道謝才踏出小餐館,騎上腳踏車離開。
※※※
「等一等!你們不可隨便進入我們世界!我要先向老師打個小報告!」
「【味覺】,讓他閉嘴。」
「遵命,我的主人。」
「封口技<苦不堪言>」味之神獸唸唸有詞。
味覺神獸的招式讓私立學校教育出來的小老師心裏苦到說不出話,也就是,他無法透過電話亭的投幣式公用電話打電話向裏世界《奉貉》裏的老師打小報告。
小老師拔腿想跑,老師教小老師遇到緊急狀況要趕緊到世界裏的辦公室向老師報告,聽話的小老師知道他現在遇到的正是緊急狀況。
但小老師跑沒兩步便跌倒了…
「別想跑,再跑我會繼續對你的腳底板搔癢癢喔~」觸之神獸手指作勢搔癢。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不讓我打小報告?」小老師從發苦的口中擠出話問。
「真要不得,居然教年紀輕輕的孩子打小報告。」嗅之神獸嗤之以鼻。
「我一定要打小報告,不報告老師我會被懲罰的!」小老師越說嘴巴越苦。
「孩子,離開這世界,不要讓魔頭限制你在系統裏的發展。」第四心說。
「妳要我逃學嗎?」
「不行啊…逃學被抓回來,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耶!」
「感受一下,有沒有比我的懲罰嚴厲~」觸之神獸使出隔空搔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哈~不要再攻擊我了…」小老師在地上扭來扭去,他從未領教過此種怪招。
「怕被懲罰,我聽起來怎覺得這娘娘腔打小報告打上癮喇?」聽之神獸說。
「看起來確實像個娘們,如果【聽】沒聽錯的話。」視之神獸附和。
「我才沒聽錯!」
「好了【觸覺】,別再癢他了。」
「遵命,我的主人。」觸之神獸停止搔癢。
「你們到底何方神聖?來《奉貉》做什麼?」小老師忍著苦味,嘴巴苦苦的說。
「還說得出話,不夠苦嗎?」味之神獸嘖嘖稱奇,中了苦不堪言通常都開不了口。
「看來你無法對小孩子下重口味。」
「要不是主人下令,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觸之魔物隔空偷捏小老師一下。
「噫啊!」被捏的小老師痛叫一聲。
「孩子,不管你是喜歡打小報告或是非打小報告不可…」
「今後你都不必煩惱了,因為所有理由即將被本座除掉。」
「你說…什麼?」
「需要幫你調整音量嗎?最好別讓我的主人再說一次哦!」
「我代替主人再說一次吧~」
「意思就是,你就讀的地方將不復存在。」味之神獸說完一口吞掉電話亭。
「就像你拿來打小報告的工具,還有另一頭的報告對象。」
「【視覺】,找到那孩子了嗎?」第四心問。
「找到了,有幾位老師正在對他進行“平時考”。」
「看來,考不好就準備挨打了」視之神獸說。
「我們走,【視覺】,你帶路。」
「遵命,主人。」五感神獸回答。
入侵者轉眼已不見影子,獨留小老師在校外區域崗位上有苦說不出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聽到他們說“平時考”,最近確實有幾位老師在教學區域的某間大教室替一批新入學的新生進行教學,三不五時則來場課後平時考。
他有義務對辦公區大辦公室裡的主任報告校外區域遇到的事,像這宗校外人士闖入事件。
但公用電話連同電話亭整個被吃掉了,他錯失打小報告的先機讓他有苦說不出。
而他聽到入侵者想讓私立學校,讓整個裏世界像電話亭一樣消失則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
「聽清楚,老師可不是來這裏教你們 Happy learning 的!」
「有個學生,連英文字母也寫不好!」
「四線三格,大寫、小寫字母該對準哪線哪格很 Hard 嗎?」
「他的考卷老師我會留到最後一個發,不把他手打斷我不當老師!」
感覺就像發生過,自從被抓到這讀書,他覺得自己不停在某些教學場景間重複輪迴。
這堂英文課他印象深刻,他一直期望英文老師快發到自己考卷,當然最後被打斷手的不是他,他挺快就拿到考卷了。
下堂課他也印象深刻,每堂課他都印象深刻,考完平時小考換下堂課老師發考卷,幾位老師輪流考試輪流發考卷。
哪堂考試錯哪些題目他都記得,可是相同題目他還是一錯再錯,哪堂課挨打幾下他也記得,但他依舊一直挨同樣的打。
何時才會結束輪迴?他不知道…他印象中,沒有結束。
(好睏,好想閉上眼睛,睡覺,再也不要醒來。)
下一位就輪到他了,講臺上英文老師處罰完錯三個小寫字母的學生,這位學生小寫i、j的那一點點太上面,然後j的勾沒勾到底。
一個字母打兩下,英文老師打完六下,叫下一位。
對,輪到他了,英文老師唱出他的名字,他毫無意外感地走到講臺前…
別看他現在心境如此沉穩,第一次發考卷他可是被嚇得半死,想著自己會不會是最後一位被叫上臺的人?
但經過無數次重演早讓他麻痺,英文老師點出他考卷上的錯誤,小寫h、p、q、y和上一位j的勾一樣沒寫到該寫的線上,打八下,拿著考卷,下臺換下一位!
很好,連疼痛感也麻痺,現在他可以回到座位安穩地看完剩下的同學被藤條檢討錯誤了。
他蠻同情待會兒最後一位挨打的同學,這也許是那位同學第一次考英文,第一次接觸英文後第一次考試,結果卻要被打六十八下,幾個字母不會寫加上近半字母沒照格線寫…
說真的,遭受如此噁心的對待後還會喜歡英文嗎?
他小學六年級才開始接觸英文,每個禮拜補習兩天,那時他不討厭英文,背英文字母也背得很快樂、很有成就感,現在卻對英文充滿厭惡感。
上完這堂“檢討”課,還有哪位學生會喜歡英文?
終於來到最後一張考卷,寫錯三十四個字母。
英文老師簡直不相信自己教的學生會犯如此低端的錯誤,但她發考卷時根本沒解釋要照課本範例將字母完美壓在格線上。
這難道不是故意挖坑給學生跳嗎?
最慘的就是這位整個摔進坑裡的同學,每次輪到這堂英文課都要被打六十八下…一錯再錯,無法改變。
英文老師抬高拿著藤條的手用力揮下,似乎想在第一下就打爛該學生的手掌…
然而,這一次輪迴,結局不太一樣。
「裏一年八班,是這間沒錯吧?」教室外傳來聲音。
「沒錯,主人,我還看到有位老師正樂此不疲地體罰學生。」
「我們攻進去,【觸覺】,你打頭陣。」
「遵命,我會讓惡人好好感覺自己做了什麼~」觸之神獸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很好!」第四心說完率領五感神獸破門而入。
無盡日子,漫無目的。
兩眼呆滯,就如一隻白眼死魚。
被抓來這後,他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像臭水溝中的死魚。
浮浮…沉沉,浮…沉……浮……沉。
現在一切不同了,有人打破門,打破輪迴。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如何發展?但一切都不同了!
死魚白眼逐漸恢復清澈,魚尾擺動起來,翻肚的身子也漸漸翻正。
英文老師藤條打下去,卻在打到挨打學生手掌後放開藤條,臉部扭曲抬起雙手查看……她的手掌出現紅腫瘀青,越來越腫且由青轉黑,疼痛不已,感覺就像被藤條不停歇地用力抽打。
「What happ…… 」
英文老師話沒說完,教室門板已先飛至將她砸成爛人,講臺邊只留下毫髮無傷的挨罰學生。
他看見一捲淡藍的強浪打進教室,不,是一位穿著淡藍色古裝的女性衝進教室,總之這位年輕女性就像仙女下凡。
「八班,座號7號同學在哪?」仙女問。
「有…」他遲疑一下,舉手答。
「過來,讓本座看看你。」
「疑?」
他還在想是不是在拍片?
這位仙女剛用門板砸死他的英文老師,現在點名他座號要他過去?
「裏87,別拖拖拉拉,快過來我這!」
「疑?我不是【李八七】啊!我的名字是ㄨㄟ…ˋ…」
「裏(一年)八班七號,本座有找錯人嗎?」
「沒…但我叫……」
「那你就是【裏87】,快過來吧!」仙女打斷他的話,人到門口對他招手。
他只好走向門口,他今天一直有預感自己的人生將會變得不一樣,門被打壞那刻他感覺更為強烈,但門被打壞之後怎像演電影般……??
發展完全超乎他預料,走到非常奇怪的方向,連他的名字都變得不一樣了?
「仙女姐姐,妳是來救我的嗎?」裏87怯怯地問。
「我一直感覺我就要離開這裡,有人會來帶我走。 」
「有感覺很正常,孩子。」仙女彎下腰伸出雙手摸摸他臉頰又抓了抓他肩膀。
「讓你久等了,本座得先疏散其他孩童,只好把你這班留到最後。」
「疏散…什麼?」
「我們走,等我搗毀這魔窟再找觀察者讓你“出去”。」仙女拉著他的手。
「搗毀魔窟?觀察者?出去…?等…我們班的同學……」
要被仙女拉出門的裏87轉身望向教室…沒半個人,同學朋友全不見了!
「別擔心,他們全被本座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因為這裏再過不久即將<天崩地裂>」
他們在走廊飛奔,穿梭各班級教室。
裏87覺得自己像蟋蟀一樣彈跳,或者說-仙女拉著他的手施展輕功,腳才點地就又向前躍進不知多遠距離,而他幾乎是被仙女提著走。
一直關在教室上課的他從不知道這間學校有多大,現在他終於有點概念,以比例大小形容,他們可能真像蟋蟀在學校裡跳。
裏87的認知並沒有錯,他保有現實概念,他與現實耦斷絲連,但裏系統可是個“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的地方,負能量多寡影響裏世界大小,學校像城市或像國家甚至更大也不無可能。
同樣的,負能量也影響一個存在的能力強弱,有些存在能力非常強大,強到足以控制或創造出裏世界,像【第四心】、像【魔頭校長】……
「【視覺】,有看到魔頭校長嗎?」
「疑?看到誰?」
「沒,本座是問【視覺】,不是問你,裏87。」
(對視覺說話?這位仙女姐姐在演內心戲嗎?)
「找不到他,有沒有搞錯?」
「在魔頭的大本營,你們卻連他半點存在都沒感覺到?」
「什麼?」
「就說了,本座不是在和你對話,裏87。」
「對不起…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他很正常,對著空氣講話的人才不正常。
「好,本座問你,你有見過校長嗎?」
「沒有…」
「那就沒你的事了。」
「喔…」裏87覺得自己被冷落,仙女姐姐寧願演內心戲也不理他。
「嗯,感謝大太陽,這孩子還沒見過那魔頭。」
「沒差,辦公區有很多老師可以問,問不出來還可以去大辦公室找主任問。」
仙女繼續和看不見的東西對話,聽起來不只一個,無法搭上半句話的裏87將注意力換為“看”,發覺旁邊景象正快速變化,當他轉頭看向後方,則看到身後景物隨他們奔過逐步崩毀。
※※※
「牛?」
「……」
「牛?」
「……」
「牛,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你還好意思來找我?」
「你生氣了嗎?」
「廢話!你把我弄丟了!」
「弄丟你的不是我,是過去某平行時空的我,你應該知道那時我已回去。」
「好,弄丟我的不是你,之後呢?」
「你把我送給撿到我的人,我能聞出來,把我送人的是你!」
「牛,你的嗅覺依然無比敏銳,對,把你送人的是我。」
雖然生氣的【牛洛】講得大聲,但他和【孟實代】就像幽靈一樣虛幻,不會吵到任何人。
現在是深夜,這裡是【部司義】的房間,部司義一家子正熟睡著,而這個“現在”其實是孟實代腦子裏某段平行時空的過去。
心魔【夢時代】把嗅覺魔物【牛洛】藏在過去的他買的玩具-電子雞裏,為了躲過他哥哥【夢一場】監視不得不如此謹慎,就連和牛洛見面也得小心翼翼。
「為何要把我送給部司義?」
「你已經知道啦?」
「我還遇到【夏凡緘】,《人間煙火》的女主角,在這她叫【夏凡】。」
「當然,某些平行裏世界她確實名為夏凡緘,而這裏她名為夏凡。」
「我看過【87】寫的故事,她才是該失蹤的人,就在今年看完雙十煙火後。」
「在名為夏凡緘的裏世界,她確實會遭遇不幸,但這段過去她是夏凡。」
「所以這故事…男女主角的遭遇顛倒了嗎?」
「牛,別想太多,你在現實看到的只不過是其中一種可能。」
「但…【旁白君】說……」
「又來了!旁白君說?」
「要不要拿醒腦的東西讓你聞聞啊?沒想過他在誤導你們嗎?」
「難道瘋雞引我們進去的《首部曲》不是原版?」
「孟實代,你覺得你和你哥存在的世界不是《原人間煙火》?」
「裏世界哪有分原不原版,那是旁白君編的鬼話!」
「每個裏世界都是真實存在或存在過,包括你在現實看過的故事。」
「如果旁白君有照實編寫的話。」
「如果?」
「拜託!我哪知道他有沒有亂編?」
「我又沒看過你看過的故事內容,而你看的只不過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年啊!」
「你們的裏世界真不是因為原版的關係而被冰封嗎?」
「牛,不管他為何凍結我們世界,絕不是因為什麼原版問題!」
「那你們的裏世界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別問我,那種事可能只有旁白君和他的編寫室知道。」
「我也不是為此而來,我是來找你談部司義的事。」
「部司義的故事87沒向我透露多少。」
「我主要是來告訴你,我和我哥已經從部司義的系統裏出去了。」
「真的嗎?」
「部司義的世界很大,也很完整,是個飽含負能量的地方。」
「什麼意思?」
「你到過我哥的世界,應該能清楚感覺到他的世界並不大且能量稀薄。」
「那裏能量的確不多,至於不大,是指活動範圍嗎?」
「嗯,我哥的生活圈從家庭延伸到學校,以他為主連結家人到校園師長、同學…」
「在當時,他的世界就這麼大,和部司義的世界沒得比。」
「但你和你哥…你們世界裏不少人曾接觸過部司義,那又代表什麼意思?」
「…嗅覺敏銳的你應該已聞出一些蛛絲馬跡了吧?」
「表示你們的世界和部司義的世界相通嗎?」
「不,那代表我們世界是部司義世界裏的一塊拼圖。」
「除了我哥維持失蹤狀態外,其他人都存在部司義的世界裏,包含我在內。」
「你說還有一個你???」
「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我是從部司義的系統裏生出來的心魔,靠第五黑心的心球。」
「我…不是真正的我。」
「你不是真正的你…怎麼會這樣?」
「不管我是哪種我,我還是有我的使命要完成,就是救出我哥,阻止旁白君。」
「那是當然的,我們目標一致,放我出去讓我幫你對付他!」
「牛,別急,再等一等,我將你送給部司義是有原因的,但你要再等一等。」
「等!你要我等什麼等?」
(又走了!那傢伙到底要把我關在這多久?)
旁白君的話真不可信嗎?
沒有他,87會想出《人間煙火》嗎?
我成為87的幻想魔物時,曾在表層記憶聞過《人間煙火》的來龍去脈…
87從那間讓他心裏充滿陰影的私立學校轉回住家學區國中就讀,那年雙十國慶他在該國中正對面的文化中心看了一場精彩的煙火秀。
故事便是從隔天早上開始浮現,87一直沒有擺脫私立學校的噩夢,他轉學後變得很常打瞌睡,不,應該說他原本偶爾打瞌睡的小毛病變得很嚴重。
上課不停地打瞌睡,打完瞌睡不僅沒有恢復精神反而累到下課直接躺著睡…從過完暑假開學第一天起持續不停。
看完煙火隔天早上,87和幾個同學被派去打掃校園。
這是個很特別的打掃任務,他們掃的東西是煙火彈打出去爆開後燃燒不全的小顆粒。
煙火的發射筒大多布置在校區,把煙火彈打在校區和文化中心之間的高空,煙火彈爆開偶有沒化作火花的火藥顆粒和紙片垃圾落下,學生自然成了免費的清潔工。
87看著從地上撿起的小顆粒…想像點燃這些顆粒會爆出何種顏色的火花?
他的想像讓昨晚的煙火秀更為鮮明、更為深刻,他將一些顆粒放進褲子口袋,這些東西具有某種意義,他想帶回家當紀念品收藏。
而當天早上第一節下課,正是那場夢-人間煙火的開始。
※
「牛…」
「zZZ」
「牛?」
「zZZ」
「牛!」
「誰啦!大半夜的吵什麼吵?」
「部司義好像把你照顧得很好。」
「孟實代?你還記得我喔?」
「沒空開玩笑了,我需要你幫忙。」
「怎啦?終於要放我出去了嗎?」
「不…你還不能出去。」
「不放我出去我怎麼幫你?」
「沒想到他想做那種事…」
「你必須幫我奪回藏在我系統裏某處的心球,讓我脫離他的掌控。」
「現在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要行動了…他打算用病毒滅絕地球上所有生命。」
「你說“地球上所有生命”?」
「我記得87說《三部曲》是一位高中生的故事啊!」
「很抱歉,我不知道旁白君讓你現實的主子做過什麼夢…」
「但我分析過了,《三部曲》就是地球,一個模擬地球的裏世界。」
「【壓力山大】呢?那老頭不是也出去了嗎?」
「【傻企鵝】和【無嘴熊】呢?老頭有帶他倆出去吧?」
「【第八黑心】回到他身體後不久就消失了,連同第六、第七黑心一起消失。」
「我想,他們可能去某個不受外界干擾的異空間進行談判。」
「至於你的同伴,我能感應到第八黑心把他們帶在身邊。」
「第六、第七黑心也在外面???」
「老天鵝…《三部曲》到底變成怎樣的世界?」
「《三部曲》可能和《首部曲》一樣,都被旁白君設計成了黑心龍的戰場。」
「而旁白君想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我看不出來,他把自己藏得很深。」
「【第四黑心】呢?你記得【腸腸君】說過的事嗎?」
「呃…他是誰?」
「腸腸君啊!旁白君的工具人,【水星】以前跟它混得很熟不是?」
「我無法知道第五黑心經歷過的每一件事…除非拿回心球。」
「孟實代,你明明能找我討論,我說過我可以提供建議。」
「結果你就只把我晾在這沒來看過幾次,然後每次說沒幾句話就匆匆離去!」
「牛,我很抱歉,但他一直在監視我…我能來找你的機會和時間不多。」
「那件事發生在去《木馬途程》的途中,腸腸君說他主子出事了。」
「夢一場取代旁白君控制【編寫室】,我聽到時差點停止呼吸…」
「我哥的事對你打擊很大吧?」
「簡直像是吸入了噩耗!」
「腸腸君說事發時編寫室正和第四黑心研究神祇概念,那時水星問它…」
「問它什麼?」
「讓我想一下…」
「別急,慢慢想。」
「“第四黑心不是裏87嗎?”,水星問。」
「對!那時我們普遍認為裏87拿了第四心球成為第四黑心。」
「結果不是,裏87早將第四心球交給旁白君,旁白君則交給編寫室研究。」
「或許過去我們都太置身事外,你說的事確實衍生出不少新的可能…」
「回想起來,這一切本來就息息相關。」
「裏87回到現實時,不停吵著87要他完成“四部曲”…」
「他早就在計劃!整個四部曲…旁白君跳過二部曲把我們丟進三部曲。」
「不,嚴格來說不是三部曲…還有,二部曲是什麼?四部曲又是什麼?」
「雖然不清楚裏87目的,但他一定計劃了很久!」
「裏87可能只是聽命行事,旁白君才是幕後主使者。」
「你似乎覺得全都是旁白君的陰謀呢!」
「沒什麼好懷疑的,但現在沒時間爭論,快來不及了…」
「牛,我要告訴你,我看到一個新可能,讓我對未來有更明確的方向。」
「但還是要先拿回第五心球,脫離夢一場的魔掌才具有可行性。」
「說吧,我要怎麼幫你?」
「若非事態緊急,我原想找出更安全的方法,不讓你涉險的方法。」
「要阻止他,我勢必和他關係決裂,到時他百分之百會用心球威脅我。」
「只要他動念關閉心球,他躲藏之處將如其念表露無遺。」
「可是我無法與他正面交鋒,我稍有動作他肯定馬上動手。」
「所以需要我出其不意地搶回心球是吧?」
「我一發現他的藏身處,便會將你傳送過去。」
「你要記得消除氣息,趁我和他周旋時攻其不備。」
「沒問題,隱藏氣息是我的強項。」
「牛,你要小心,進駐在我心裏的他不好應付。」
「為了搶回心球,他必定糾纏到底,不可能讓你全身而退。」
「哼!試試看!」
「別和他起衝突,也別交手,拿回心球才是考驗的開始。」
「怎麼說?」
「心球脫離他魔掌後能量會慢慢回流我身上,再被搶走就前功盡棄了。」
「意思是…拿到心球就跑?保護心球不讓他搶回去?」
「對,撐久能量就是我們的,但一開始的拉鋸戰處於能量劣勢的你會很辛苦。」
「別受挑釁消耗掉逃跑用的能量,你根本沒多餘能量和他打。」
「我懂了,還有什麼事項需要注意嗎?」
「目前無法預見更多細節,也看不到其它更穩當的策略。」
「你打算哪時和夢一場決裂?」
「快了,得趕在他……」
「等!等一等!」
「怎?又要等???」
「我好像看到…一個世界,兩樣情……」
「不思議的,世界一分為二……合而為一……」
「一三,二四……一二三四……」
「AT,GC……ATGC……」
「不思議的,世界終結……再終結……」
「倒轉…時空…」
「回到…未來…」
「不思議的,世界開放……再開放………」
「在開始開放世界……在結束結束…………」
「在結束………結束……………」
「結束什麼?」
「我不清楚……」
「是不是又有變數了?」
「我想,我們要再等一等。」
「還要再等下去?」
「不,不用等很久,只要等到三方會戰結束,等到三部曲終結。」
「三部曲終結???」
「牛,再等一等,這次真的只要再等一等。」
「我交代你的策略沒變,記得拿回心球就跑,離他越遠越好。」
「等,孟實代!」
「又走了…很急嗎?」
這次那小子應該不會讓我等太久吧?我能相信他嗎?
他要走之前看到什麼?我能聞出他臨時延後與他哥決裂關係的時刻,原本,箭已扣在弦上。
唉…希望他反抗的決心不會像我寄宿的電子雞的電量一樣越降越低,再拖下去夢一場會掌握更多第五心球的能量,對孟實代和我更不利。
說到電子雞,我記得87以前也養過電子雞,養到沒電他也差不多玩膩,電子雞最後被塵封、被遺忘,永不見天日,想到這真令我不安……
電子雞是87國二時存錢買的,期間不知省下多少頓早午餐,若那年他沒轉回正常學校,他能曉得學校之外有什麼新奇玩意兒可玩嗎?
那間私立學校管得可嚴了,誰敢帶什麼電子雞到學校玩?
別說玩具,87甚至會錯過那年十月煙火,那麼,那場夢,《人間煙火》有出現可能嗎?
夢的開場是漫長的等待-對等待煙火秀的觀眾而言,提前到場卡位卡一兩個小時,想必施放前最後十來分鐘更是難熬吧!
然後,煙火秀就開始了,好像看過又有些不同,相同的是煙火秀,不同的是觀看者,這是87對那場夢的第一印象。
夢,總是斷斷續續的,偶爾續續斷斷重複…
若只是因為看過一場印象深刻的煙火秀而做幾場關於煙火的夢,那是很正常的現象。
但有些夢不太尋常,《人間煙火》這場夢也是斷斷續續,卻續續斷斷教人無法忘記,你知道那些夢來自同一個世界,它們拼湊起來就像某個人的故事。
就像拼湊拼圖一樣,有時你反覆夢到同塊拼圖不知該放哪個位置擱置一旁,玩拼圖不也常常這樣拿了又拿、拿了又拿?
有時你夢到新的拼圖找到位置剛好能把暫放的圖塊拿回來拼,拼著拼著,那個世界逐漸成型、逐漸完整。
某個人的故事就像87平淡無奇的國中生日常持續一年,在夢裡你知道他和你讀同一所學校;你知道他大你一個學年;你知道他和你看過同一場煙火。
令人羨慕的,他看煙火時認識了一位女孩,沒想到竟是隔壁班同學!?
倒楣的,他看完煙火發現腳踏車被偷了,自始至終再也找不回來。
透過夢境,你知道他的家庭生活、你知道他有個弟弟;你知道他的朋友圈、你知道他的生活圈子…你知道…你知道…
你知道何時結束,你就是知道何時結束,因為再也沒有半片新圖塊可拼。
有關那個世界的夢持續一年就結束了。
在隔年那場雙十煙火之後,關於《人間煙火》,最後只剩女主角失蹤或意外死亡兩種悲慘結局(大多是失蹤),再也沒有新進展。
記得那年有顆沒在空中綻放的煙火彈,好死不死就砸在躺文化中心草皮看煙火的倒楣鬼身上,送醫不治…
從此以後文化中心再也沒有十月煙火,從此以後夢中再也沒有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