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索米與千湖變體》第九回.「家族凋零!」
「西亞,我的寶寶怎麼樣了?」
西亞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心下惻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答案,臉色蒼白的妹妹深冬剛生完第二胎,但出生沒多久的嬰兒都不幸夭折。
「妳應該更有自信一點,畢竟妳救了我的命。」深冬剛生完小孩,照理來說心理會變得十分脆弱,卻溫言安慰著年僅十四的西亞。
如果不是西亞天賦異稟、對臨床醫學有非常豐富的知識,深冬八成也沒有辦法撐過這段痛苦的折磨。
「我們的祖先肯定沒有像現在這樣煩惱過,什麼詛咒,這明明是可以簡單解決的問題,陛下卻偏偏不相信我。」西亞想起父親食古不化的模樣。
「我們體內有高貴的血統,是不允許和平民百姓通婚的...妳也快到婚配的年紀了,陛下會希望讓妳嫁給查爾斯。」
「那個笨蛋哥哥我一輩子也不會嫁給他。」西亞嘟嚷著抗議,「他都十八歲了還要僕人幫忙包尿布!」
「妳不能只想著自己...反正我會好好調養身體,直到能真正生下寶寶。」
「妳還真喜歡小孩子,但小孩子有什麼好?又愛哭、又吵鬧,也不能不管不問,年紀大了點還會裝哭去脅迫大人。」
「西亞只是看到小孩子不好的一面,妳也是從小長大成人的,我覺得妳和天使一樣可愛,怎麼會不喜歡呢?只是...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只要哥哥姊姊裡面有人傳宗接代就好...」
「等到妳大了就知道,那是一種延續生命的感覺。」深冬苦笑,「我的孩子要叫什麼名字呢?我可以趁現在想一下寶寶的名字,最好能和西亞相似一點...杰西亞?但生不出健康的寶寶怎麼辦?沒事的,下一次一定會生出正常寶寶的...一定、一定...」
延續生命的感覺?
再怎麼相似也不是自己,這樣的傳承又有甚麼意義?
西亞對家裡進進出出的神職人員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她們奇裝異服,身上總是散發著腐敗的魚腥味。
「教會的儀式非常夢幻,透過她們的幫助,也許下次我就能擁有寶寶也說不定。」深冬一臉嚮往地說。
「三姊,妳什麼時候才能清醒?迷信是生不出小孩的,我認為應該是遺傳疾病的問題。」
西亞眼看深冬屢勸不聽,勸說的方式趨向直白。
「皇室的血脈必須要延續下去,這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心靈寄託,妳為什麼要把我的願望排斥在外?西亞...妳還是我最好的朋友、血脈相連的家人吧?最近...妳變得好生疏。」深冬卻悲傷地搖搖頭、伸手掠過西亞的鬢髮。
「以前是,但是現在我不確定了...」西亞撥開了妹妹的手。
「但我還是把妳當成最好的朋友,妳雖然隱忍不說,但我知道妳對宗教儀式很反感,而且...我最近開始做夢了,夢到那些海底的生物。」
西亞對深冬的迷信有說不出的恐懼,以前妹妹是她最親密、最要好的朋友,卻隨著成長而漸漸變成一個言行奇怪的陌生人。
深冬告訴她小時候經常作夢夢到不存在的海底都市,長大後開始研究宗教力量,正好和西亞崇尚的科學截然相反。
在深冬的建議下,國王還找了一群來路不明的祭司,一天到晚都躲在城堡的地窖中在討論如何破除孩子夭折的詛咒。
「妳應該去跟陛下說,只要開放皇室對外通婚,問題有可能迎刃而解。」
「...我考慮的未必有妳少,學歷不是一切。」
「家族通婚了多久,我沒有明確的數字,但族譜來看起碼有兩百年以上,直系親屬的不斷繁衍會引發無可避免的遺傳疾病,我讀過孟德爾的植物雜交實驗!」
「沒沒無聞的人。」深冬卻用深邃的一雙眼凝視西亞。「妳等著看吧,西亞,我們面對的困境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遺傳學之父孟德爾的豌豆實驗在問世的三十五年內並沒有引起足夠轟動的重視,西亞卻深受啟發。
家族有半數以上的子女不是長相畸形、就是智力出現嚴重缺陷。
別說治理國家了,就連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都做不到。
隔天,一封來自赫爾辛基大學的邀請函被交到西亞手裡,她雖然還很年輕,親筆撰寫的論文卻成功吸引到了芬蘭的最高學府,它以頂尖的研究設備聞名歐洲。
西亞心動不已。
富麗堂皇的庭院,女王拖著瘦弱的身子欣賞著花,西亞拿著信紙端詳了半天,兩人外貌極為相似,優雅的動作和高貴的氣場,但一家人卻散發出無精打采的感覺。
「妳有心事?」女王問。
「...我想去芬蘭唸書。」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芬蘭在十二月六日宣告獨立,成為了主權國家。
「是嗎?妳從小就是一個特別的孩子,跑來跑去、特別有精神,學什麼都特別快。」王后想起什麼似的閉上眼,「...不過這樣也好。」
「說得我好像是野生動物一樣。」西亞噗哧一笑。
「那就去吧,西亞,陛下那邊媽媽會替妳處理。」
西亞可以感覺得出母親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已經破裂成無數撿不完的碎片,哪怕是世界上最黏稠的膠水也無法修補的地步。
父王堅持祖先留下的傳統,母親固然有改革的想法,但受困於百病纏身的身體、一輩子也無法付諸行動。
「妳想改變家族的陋習,我是很認同的...雖然想跟妳一起去,但媽媽已經不行了...一個人的力量很小,但正因為弱小,才必須全力以赴。」
「我可以接母后一起去嗎?」
「陛下和我得背負先人留下的痕跡行走,但那絕對不是後代應該前進的方向。臨走前和深冬道別吧?她...比任何兄弟姊妹都還要在乎妳。」
西亞默默收拾好行李,她不知道該如何向深冬開口,這份疑惑直到妹妹門前都沒有答案。
「妳要離開了?」
深冬沒有開門,似乎倚在門的另一邊輕聲問道。
「我會拯救大家的,為此我需要學習更多知識。」西亞篤定地說。
「那我們就比一下誰先拯救這個家吧,我會替妳祈禱,所以...」
「約好了...我也會用我的辦法去幫助妳。」
「妳有我的祝福...西亞。」
西亞轉身離開沒多久,就聽見房間傳來歇斯底里的聲音,她隱約覺得深冬的內心也逐漸被瘋狂侵蝕。
孩子夭折帶來的可不僅是身體疼痛、心理落差,還有執著於近親生育的極端心理,城堡裡面的竊竊私語正一步步將人心腐化。
西亞沒有想過能在這個迷信的家裡被人理解,也沒有想過會被誰理解。
但和深冬越走越遠,確實令她感到寂寞。
西亞到了芬蘭展開新生活,她開始接觸到仿生人科技,這名十四歲的瑞典公主進步之快,讓所有嘲笑她的人跌破了眼鏡。
她無論何時何地都在努力,堅信可以改變家族的命運。
西亞十八歲的時候,更得到了前往大雪山遺跡調查的機會,團隊在進入千湖之國的虛擬世界後,帶回了索米的原始碼,更在遺跡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火山石。
由於是直接由岩漿冷卻後形成的礦石,火山石存在大量細微的氣孔,製成近戰武器只需輕輕揮動,就能發出密集快速、強而有力的樂曲,就像是天然形成的硬式搖滾一般。
...這兩項發現卻和未曾想過的恐懼一起帶了回去。
其中三名曾在遺跡迷路的研究員全身顫抖,精神狀況變得極為奇怪,大家嘗試讓她的身體狀況穩定下來,然而皮膚底下已經可以看到某種生命體在蠢蠢欲動。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生長方式的寄生體。」隨行的生物學家駭然道。
一經掃描,狀況更是非同小可,瞳孔、鼻腔、耳朵裡面都有軟體動物的腕足!
不過短短幾秒,研究所上演了比恐怖電影還要慘忍的蛻變,頭足魔有如退殼般的螃蟹從體內排出柔軟的軀體。
鹹溼的味道腥得讓人抓狂,初次誕生的怪物長得像陰森恐怖的海怪,像是某種醜陋不堪的魚類、海星、海葵、章魚、螃蟹等等的結合體。
牠們幾乎具備了各種海洋生物的特徵,腕足強而有力、佈滿了神經元,牠們敏捷的在天花板與牆壁之間游走,吸盤與牆面發出的響聲令人煩躁難耐,隨便一掃就能把十幾公斤重的儀器掀飛。
武裝士兵想要制服這三隻怪物,但光是目光的接觸就讓數名武裝士兵發出精神崩潰的慘叫,西亞和幾名勇敢的研究員拿出以火山石特製的遊俠刀,怪物顯然對這把武器深感畏懼。
眾人竭盡全力,好不容易才將兩隻怪物關在隔離區,更拿出火焰噴射器將頭足魔燒得劈哩啪啦作響,足足換了好幾次燃料,燒了半個小時才將海怪完全殺死。
一隻、兩隻。
少了...特別凶狠的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