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吐槽文,每次我看到中(ㄓ)國(ㄋ)的穿越劇爽文渾身就不舒服,特別是跟軍事有關係的時候,通常這些垃圾劇的一個大前提就是古人都是笨蛋,用一種事後諸葛的心態去解釋古人的行為,認為假如是自己上肯定會大有斬獲,但我先不說你語言通不通,光那時候的禮儀制度你懂多少? 對於穿越劇,有許多對於現代人非常難以躍過的門檻,再說到這個之前,這些穿越回去歷史上時代的,絕大多數都會把主角描繪成貴族、皇族、乃至於國王皇帝,特別是韓國、中國(媽的蜘蛛沒有一個是無辜的)特別喜歡搞這套,讓他們在宮廷裡頭用一點小聰明混的如魚得水,而事實是,宮廷不好混,伴君如伴虎,還沒死在裏頭簡直是奇蹟,而另一種則是有著現代技能的平民,但轉生過去,我敢保證你有 90% 的機率會轉生成農民,更何況你語言不通ㄋ,以及古代的醫療水平跟衛生,就足以殺死這些穿越者。
馬克思韋伯的三大權威來源,合法、魅力、傳統
古代所謂的君主國,是一種靠傳統威嚴跟不成文禮儀構成的政府,甚麼意思? 意思是古代統治的正當性何來? 為什麼我可以統治黎民? 原因就在那套神秘的儀式,德國行政學者馬克思韋伯 (Max Weber) 曾說權力三態,君主制依仗的就是那些明眼可以看見的,包括華麗的建築、宴會的排場、出巡的儀仗、威嚴的冠冕、複雜的官制等等,跟不可明說的,包括宗教儀式、神秘主義的祭拜等,而這些假如一個穿越者一個都不認識,那就等於他完全打不進權力結構中,要知道古代是知識壟斷的年代,禮儀官制法律,都是立國與權力的根本,是老百姓相信你服從你的根據,這些都一竅不通想穿越,等於是把自己放到砧板上給人剁,波斯的官僚習慣用一種獨特的語言,一般人看不懂的詞彙來隔離任何不是官僚者當權,你連這圈子都打不進去,別說改革、殺奸臣,還怕別人弄不死你嗎。
你可能會說沒這麼嚴重吧,而事實是,就是這麼嚴重,而一不小心就會觸怒上級,或著是朝中的強大的利益團體,北魏的崔浩,在修國史、提高世族地位前,可以說大權一把抓,但就是因為想把漢人世族的地位拉到鮮卑人頭上,直接夷族,而若是某位穿越的無名小卒照著史書改革,怕不是一百個人頭都不夠掉。除了禮制官制,在宮廷政治上,只要是不合規範的穿著、言行都有可能成為政治上的攻擊藉口,法蘭克國王克洛維 (Clovis) 有一次在分享戰利品,根據日耳曼戰團的規則,誰厲害誰先搶到就是誰的,當然這只是表面上說的,有一名戰士雖英勇但出言不遜,克洛維一個斧子就讓他腦袋不見,君王是喜怒無常的,即使你覺得你做的事用現代標準來看很正常,但實際上,只是頭還在不在肩膀上的差別而已。
化學通常在古代都是個人學術,大規模生產至少要到 16~17 世紀,比如火藥
另一個則是對於科技的問題,沒記錯有看過一幕是現代化學學生穿越,打臉大臣的古怪歷史劇,古代的化學一直以來都是零星研究的項目,而且絕大多數都跟醫學、手工業、宗教、神祕學有關,但這不代表古人對於化學物質沒有認識,缺乏工具的情況下,中世紀早期仍發現硫易燃或燃燒,汞易揮發和穩定,鹽易凝固金屬等基礎的化學原則,而我們現代對於化學的認知誕生於觀察與實驗,有相對應的設備與穩定的材料來源,而古代不可能有現代化學設備,而絕大多數的自然物質出土時都是不純的 (比如銀),光要分離出來就已經費時費工了,現代化學學生沒有了材料供應,還妄想在古代用工業規模來精煉元素物質? 古代絕大多數的「工業」都是手工業,材料齊不齊很難說,你連實驗裝備、工業化的生產規模都沒有,可能頂多玩點小魔術,取悅一些人而已。
元帥通常統帥好幾支軍隊,最早源自於法國的王室統帥 (Connétable de France / Marshall de France)
軍事,很多紙上談兵的穿越者似乎覺得戰場就是一攤死水,一成不變,背一背課本就能上,戰爭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事件,「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戰爭是關係國家存亡之事,這在戰國初期就是定律,而作為指揮官第一件事不是運用戰術或制定戰略,也不是甚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類的鬼話,而是先團結軍心,在釐清這種概念前要分清楚 "治軍" 跟 "統兵" 的區別,拿破崙戰爭的元帥掌管底下的師級將軍如是這種概念,通常帥、元帥治的是軍,包括團結軍心、行軍路線、後勤糧草供給、下一步打哪、將軍們的業務分配、軍中紀律如何管理、獎懲等等,而將軍則是直接率領士兵布陣,直接衝鋒地也不在少數,而絕大多數手無縛雞之力的穿越者們,都喜歡當帥。
馬賽納,雖然是當時的名將,但跟軍中同胞比如同如元帥的內伊(Ney)、貝西埃爾(Bessières)相處得非常差
團結軍心在資訊不發達的時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在東羅馬擅長內鬥的環境下,不團結的軍隊時常打大敗仗,賽爾柱蘇丹埃爾帕斯蘭 (Alp Arslan) 在與拜占庭帝國交戰的曼齊克特之戰(Battle of Manzikert) 中,皇帝人還沒打完仗,自己人就先撤退了,導致皇帝被俘虜,即使到了拿破崙戰爭,元帥馬賽納 (Marshal Massena) 在遠征葡萄牙時,也是與自己人鬧得不愉快 (他自己還把情婦偽裝成士兵帶上陣),導致在半島不斷失利,而現在一個人穿越了,你語言不通,你不知道你的士兵的喜好跟目前的士氣,你不了解手下將領的性格、忠於誰、甚麼派系、喜好怎麼作戰,完全一竅不通,另一件事情是你要如何說服他們服從你?,說服他們採用你的打法? 這些條件都不滿足等於是空降到一個陌生甚至有著敵意的環境,仗還能打嗎?
軍隊是一個複雜的組織,要管理好一個軍隊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最後是有關於喜歡「殺伐果斷」的轉生者,對於西方封建熟悉的都知道,殺人是要講罪名、辦別勢力的,封臣們大家都滿意,殺了才沒有疑慮,但西方由於貴族勢力盤根錯節,且多半有封地,光憑君王一己之力,也無法徹底弄死一名封臣更妄論家族了,比如跟神羅皇帝紅鬍子腓特烈 (Barbarossa) 對抗的獅子亨利 (Henry the lion),最終也是跟皇帝和解,家族勢力健在,而東方雖然更加專制,但對於殺大臣,並不是隨心所欲的,根據君王的勢力跟大臣的勢力,情況多有變化,以東晉來說,司馬家由世族王導引入江左,地方上的世族各種劃地封山,王敦、桓溫、劉裕這些權臣,司馬家是弄不死的,而大臣在東方地位因時而異,而地位最低可以想,當然是明清兩代了,當然,我猜轉生者的目的通常都想當個朱重八,畢竟隨心所欲的殺人貪色才是他們想要的。
向皇帝臣服的獅子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