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新竹獨立發展陣線,一個,推動,新竹獨立,的,革命組織……」方哥繼續用他微妙的斷句,我快要受不了了。
「啥?新竹毒品發展?」
「獨立,台灣獨立,的,那個獨立。」
我大怒,怒到甩開身旁的兩個人:「幹,是不能好好講話喔?台灣都還沒獨立你新竹市在獨立什麼東西啦?」
此言一出,週遭的人面面相覷,倒是方哥,嘴角微微的上揚。
「看吧,這就是問題了。我們對於台灣有沒有獨立這件事情各說各話,甚至不只是我們,這個世界上的各種政府都對這個議題各說各話。但新竹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新竹是一個城市,而城市,還沒有獨立。」
他的講話口吻果然是刻意演出,這句話說的又順又穩。但我還是不理解台獨問題跟新竹到底有什麼關聯,畢竟一個是歷史相關的政治問題,而另外一個是城市規劃的自治問題……嗎?
方哥彷彿看出了我的猶豫:「坐吧,你們也別按著人家,我們還需要他這張嘴把這些各說各話讓更多的人知道。」他搖了搖手,後面有個穿著圍裙的人遞上了菜單,看來這家店的店員也是這個組織的一員,彼此並不陌生。
「我沒有很想吃東西。」
「你可以點飲料,無酒精的也可以。」
「我只想知道這個訪談到底還有沒有得進行下去。」
「吃飽了才有力氣訪談,餓著肚子是沒有辦法革命的。」
最後,我這一側的桌子上還是出現了炸雞塊與柚子酒,而對面則是清酒跟肉串。其他人也各自在店裡坐下,就像是這幾組人互不相識一般。
「要怎麼開始?你有訪綱嗎?」方哥先開了頭。
我搖搖頭:「通常會有,但那是給自治團體,例如說某某裡的裡民互助會。但你們聽起來,不太一樣。」
「而且,你聽起來想要我幫你寫下這些故事,那我們不妨就從這個組織的自我介紹開始吧。」
方哥點點頭,至今我還是沒有理解這個人表情下到底確切想表達的意思。
他說,他開始說。
「每個組織,都有他的終點,而我們新竹獨立發展陣線的終點,就是讓這個市獨立,成為一個國家。其中的方法包含了合理的、不合理的、合法的、不合法的。」
「當然,不合法的還不能跟你說,只是我們做了這樣的規劃,一切會以自由的理念與走向終點為目標,也會儘可能在路途上避免傷害,但不會因此而避開衝突。」
「比較常態的活動包含地方聚會,例如今天,我們會聊一些城市裡面的發展現況,例如說哪個區域又開了什麼新餐廳,或者是哪個鄉裡的公共建設進度是不是該去找民代推動一下。」
這聽起來,還蠻像某種新竹發展小聚。
「這裡的人來自不同的產業,園區的工程師就不用多說了,其他在地的士農工商基本都可以找的到,有時候也可以看到律師或者地方政治人物加入我們的聚會。」
我問:「他們這樣來,你們獨立計畫不就曝光,不會被告之類的嗎?」
「不會,他們沒有人相信這件事情真的會發生,畢竟我們是真的在討論城市發展。」
「退一萬步來說,法院要起訴我們的話,也得要相信,新竹獨立可能發生,而且正在發生。」
「光是想到這件事被認證對待,不覺得就是一件令人震撼的事情嗎?」
「刑法一百條的普通內亂罪已經逐漸變為要有實際行為,感謝這些年來,這個世界對於言論自由的肯定。」
我:「這些修法,是為了保障人民思想的自由,而不是讓你們這樣胡搞瞎搞的吧?政府有對你們不好嗎?為什麼要特別做這些事情?」
一說完,便覺得自己好像會刺激到對方,但方哥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是已經習慣了被這樣質疑。
方哥:「英國人當初應該也是這樣跟新大陸上的人這麼說吧。但,很多事情不應該問為什麼要做。」
他微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熱情順著他的笑意向四周蔓延。
「你應該問的是,『那些人為什麼不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