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１）＆（２）

作者：非│2009-05-22 18:53:43│巴幣：0│人氣：316

《四個人》

（１）

　　「一包薄荷涼菸。」我對便利商店的工讀生說。

　　那工讀生疑惑的看了一下身後的煙櫃，支支吾吾的說：「抱…抱歉，我是新來的，請讓我找一下…」
　　我淺淺的笑了笑：「在你正後面，十九號。」

　　這新來的工讀生是個大學生模樣的大男孩，他靦腆的笑容令我印象深刻，靦腆卻又帶有一絲倔強的笑容，讓我不禁噗嗤一笑。

　　「呃…六十塊。」他終於找到我的十九號菸，臉上的慌張緩和不少。

　　我把六十元放到櫃檯上：「不用發票了。」
　　轉身，走出店外。

　　留下滿臉錯愕的大男孩，他就呆呆的楞在那。
　　真是可愛。

　　我坐在便利商店外的長椅上，夜已經深了，週遭沒有半個人，燃起一根薄荷涼菸，吸一口、吐出，再三重複這動作。
　　還有，專心凝視我夾著菸的手指，細長的、雪白的手指。

　　夾著菸的手指，抽菸的姿態，我開始抽菸的的原因。

　　──「妳抽菸的樣子一定很迷人，YUKI。」
　　──「YUKI，我喜歡妳的手，沒有原因的喜歡，一雙適合夾著菸的手。」

　　當時的你是這麼說的，我聽了則不以為意，香菸激不起我的興趣，直到…你離開以後。

　　分開以後。

　　我抽菸的樣子，夾著菸的手，你也看不到了。
　　即使，菸是為了你而抽的。

　　紀念些什麼吧，我想。

　　我們總是不停爭吵，為了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應該是和菸有關吧。我討厭你抽菸，但卻愛上你抽菸時那憂鬱的眼神和迷人的臉龐。

　　愛，總是使人盲目，對吧？
　　我笑了。

　　點燃第三根薄荷涼菸，我把香菸盒丟進包包裡，今天的抽菸額度已經使用完畢。
　　我給自己設下的限制。
　　我每天只想你三根菸的時間。

　　「今天也是十九號的薄荷涼菸嗎？」大男孩笑著，靦腆又倔強的微笑。
　　「是啊。」我也笑了。

　　男孩的笑容是會讓人跟著愉快的笑容。

　　每天都再便利商店外的三根菸時間，讓我認識了這個男孩。
　　他說他叫小奕，跟我同年的小奕。
　　慢慢的我們開始交談，我也驚訝於隱藏在他稚氣笑容下的成熟。

　　和你不一樣的成熟。

　　「為什麼抽菸？沒有名字小姐。」男孩和我一起坐在店外的長椅上，我始終不告訴小奕我的名字，他也沒強迫我說過。這名字，有個特別的意義。

　　特別。

　　為什麼抽菸？這問題很多人問過，但…小奕問起特別不一樣。
　　不一樣的真誠。

　　「為一個人，為一件事。」我回答。

　　為一個深愛過的人，為了那段情事，所以我抽菸。

　　「呵，為一個男人和一段結束的感情？」小奕突然認真。
　　這話從他口出說出，讓我驚訝的停止點燃第三根菸。

　　驚訝、停止。

　　「這麼會猜啊？」我說。
　　「還好而已。」男孩微笑，還是靦腆。

　　小奕沒多說什麼，但我注意到他眼底的認真還有…下定某件事的決心。

　　「等我一下。」小奕衝進店裡，出來時手裡多了杯思樂冰。

　　他把思樂冰塞到我手裡，把我手指間的細長涼菸拿走。那還沒點燃的細長薄荷涼菸。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妳抽菸是為了紀念和他的那段感情，那…為了紀念我們的認識，可以請妳改喝思樂冰嗎？」他緊張的搔了搔頭。

　　小奕又小小聲的補了一句：「我請客喔。」然後害羞的笑了。

　　我，也笑了。
　　和你分開之後，第一次笑到心底的笑。
　　終於。

　　「我好像還不知道妳的名字？」他問。

　　我吸了一口思樂冰，涼到心底，但是又暖和的思樂冰。

　　「你可以叫我YUKI。」

（２）

　　第一次在便利商店打工，我顯得有點力不從心。我以前一直認為在便利商店工作是一件很輕鬆的事，顯然我是錯的。

　　我會來便利商店打工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說起來有點好笑。
　　我很喜歡喝思樂冰。
　　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每天都要喝上一杯、沒有喝到就渾身不對勁的那種喜歡。

　　──「小孩子。」
　　──「雖然蠢，但是蠢得很可愛。」

　　妳是這樣形容我的。
　　因為愛妳，被妳罵蠢我也甘之如飴。
　　雖然…我們不長久。
　　應該說，這段情，短得可憐。

　　當她甫進店裡時，我就看得出神。
　　她和妳，實在太像了。
　　太像。

　　「一包薄荷涼菸。」當她這樣跟我說時，我甚至把她和妳重疊在一起。
　　太像了。

　　十九號的薄荷涼菸，為什麼連抽的菸都一樣？我甚至緊張的不知所措。
　　我不禁開始想著，她是妳的姐妹嗎？還是有親戚關係、朋友？還是…她就是妳？想到這，我笑了。
　　對妳的思念，太深。
　　明知道不該這樣想，卻又忍不住。

　　「不用發票了。」她走出店外時，我甚至還愣著。
　　還愣著。

　　我強烈的希望她再來這裡，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想再看到她。
　　看到她，彷彿讓我見到了妳。

　　是走運嗎？她不只常來店裡，還天天坐在店外的長椅上抽菸。固定的三根，每抽完一根就馬上接續下一根，就像不停止的思緒，還是說…是不想停止那思緒？

　　但我知道，她不是妳，絕對。
　　妳總是把整包菸一次抽完，一天一包。
　　我們吵架的起火點。

　　──「這樣抽妳的身體會壞掉…」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唆？」

　　爭吵、撕裂。
　　感情早就破碎了、愛，回不來。
　　因為無法。

　　無法，妳的口頭禪。
　　為什麼不戒菸？無法。
　　為什麼睡不著？無法。
　　為什麼掉眼淚？無法。

　　為什麼…不愛我？

　　無法。

　　我和她的交集是從什麼開始的？我想不起來了。就是很莫名的熟捻起來，這個有著咖啡色長直髮、白皙皮膚、修長手指的女孩，和妳很像的女孩，始終不告訴我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對她來說，好像有個特別的意義，我猜。

　　猜。
　　妳說，我很會猜。
　　妳說，妳就是愛上我的會猜，妳需要一個會猜中妳心思的人。
　　妳知道嗎？妳錯了…
　　我根本就不了解妳在想什麼，從開始到結束一直都是。
　　如果了解，我們現在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分開的。

　　我開始喚女孩為沒有名字小姐，她似乎也對這樣的稱呼不以為意，說不定還有點樂在其中。

　　「為什麼抽菸？沒有名字小姐。」那天，我突然很想問這個問題，所以我就問了。
　　她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回答：「為一個人，為一件事。」

　　果然。
　　還是為了愛吧？
　　我不禁感到有些心疼，為了愛，傷害自己嗎？

　　還是，紀念些什麼？
　　那個男人，是怎樣的男人呢？
　　擅自離開妳的男人嗎？

　　「呵，為一個男人和一段結束的感情？」我猜，很認真的猜。
　　我知道，我必須為這個沒有名字的漂亮女孩做些什麼。

　　這是第一次，我對她的獨特感覺，不是因為她像妳。
　　第一次。

　　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我最愛的東西應該分享給她。應該算是分享吧？
　　「等我一下。」我衝進店裡，用最快的速度裝了一杯思樂冰。

　　我把思樂冰塞進她的手裡，拿走她的菸。她只是默默的看著我，好戲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知道我要說話，下了決心的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妳抽菸是為了紀念和他的那段感情，那…為了紀念我們的認識，可以請妳改喝思樂冰嗎？」
　　連自己都感到有點蠢，不，是很蠢。

　　但，她笑了。
　　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很真的笑。

　　「我好像還不知道妳的名字？」我問，傻傻的問。

　　「你可以叫我YUKI。」她說，甜甜的笑容在她臉上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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