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是孩子最大的才能……
「聽我說聽我說!」
沒記錯的話,那時的我是小學三年級,之所以會這麼大聲,全是為了向當時班上的「好哥兒們」炫耀自己的所見……
「我昨晚回家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一坨好大的牛大便哦!」
……
…………孩子嘛。誰還沒幼稚的時候?
「不過啊……」抖著菜刀,俐落地將豆腐切塊,十九歲的我喃喃自語道:「那麼大的牛大便到底是怎麼出來的啊……」
就算去研究,也肯定只會招來大家的嘲笑吧。你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那種事用手肘想也知道吧──再說我還真的去研究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你是白癡嗎!」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有人……噗哈哈哈哈哈!」
「到底有誰會用一整個暑假的時間去研究一坨牛大便啦!」
很不巧。
我就是。
至於具體是怎麼研究的……這麼說吧,孩子的天真是難以想像的。
打從有記憶以來,在團體生活中,我就在扮演異類的角色了。不折不扣的怪胎。不過……嘛,說來有趣,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還未掌握人情世故或察言觀色一類的技能,小時候的我對於那些不甚好聽的綽號,總是能將之視作一種遙不可及的讚美,並大方地予以接受。
為什麼長大後反而做不到了呢?我心想,同時將切塊的豆腐丟入土黃色的清湯中。
除了班上的狐群狗黨之外,那時的我還有一位朋友。對方是一位女孩子,一位非常可愛的女孩子,那怕是以過分來形容也不為過。我和她住得很近,中間只隔了幾畝的果園而已。因為住得近,彼此又經常玩在一塊的關係,所以我們的關係自然也是非常的好。大概就是會抱著對方在草地上打滾的程度吧?要是老媽還健在的話,她肯定會笑著調侃我們,究竟何時才打算結婚的吧?不過……
「啊……」嚐了嚐湯頭,發現味道有些太淡的我本想再加兩匙味精進去的,但不幸的是除了空蕩蕩的塑膠罐子之外,我什麼也沒得到。
換作是她,大概會馬上以命令的口吻──雖然實際上也的確是命令就是了──要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一下的吧?至於她的話,大概會笑著告訴我,今晚就喝清淡一點吧!
……同是女人,怎麼會差這麼多啊?我咕噥:「算了。」
和遲鈍的我不同,她很敏銳,總是耳提面命的告誡我,不要嘻皮笑臉的任由他們欺負,應該要像個男人一樣,用拳頭把他們給揍得屁滾尿流的才對。現在回想起來,在她眼裡,我們男人是不是盡是一群,極端好戰且又不講道理的魯莽生物啊?搞得我們好像是什麼恐怖的野獸一樣。
不過……
「嗚……」一天下午,在學校操場上,她一臉苦惱地望著天空,好似在追尋上頭載浮載沉的飛機一般。雖然在農村,要想發現飛機的影子恐怕是比研究牛大便還難就是了。
「怎麼了嗎?」剛成為高年級的我問,眼裡的光芒依舊閃耀。
「……」她轉頭,不過透露不滿的視線很快就撤離了我的臉龐,「……沒事。」隨後還不忘稚氣的「哼!」了一聲。
當時的我只覺莫名其妙。「什麼嘛!」
小小年紀就有幸能認識女人的難以溝通,我還真夠幸運啊。雖然嚴格說起來,當時從大都市遠赴而來的時髦女老師,在某種程度上明顯遠比她還更「難以溝通」就是了──那女人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輕蔑農村的自視甚高在。老師不該是一視同仁的嗎?
離題了。
雖然起初還嘗試以一層不牢靠的曖昧面紗遮掩之,不過在經過一陣小打小鬧後,氣喘吁吁的她便主動放下了早熟的偽裝,選擇向自己最為要好的朋友訴諸心事。儘管她當時的表情,叫人莫名的有股……或許是我多心了,但我總覺得她就是刻意想讓我知道這件事的。
記得她最後是這麼總結的:「……我想去找魔女。」
為了挽救貌合神離的雙親,所以那怕還不懂柴米油鹽的辛苦,年幼的她卻仍舊毅然決然地投入了鄉野流傳的懷抱。
夢幻。
美好。
不切實際的選擇……
「那我們一起去吧!」我說,「尋找魔女!」
唯獨孩子能一股腦地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