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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
客廳的燈關了。
我安靜地縮在角落，就算錯愕，也不敢發出聲音。
整間屋子黑漆漆的，只剩飯廳還有亮光。
從那裡洩出的光芒格外醒目。
我慢慢抬頭，像隻煩人的蟲子，循著本能看向光源。
那些人的臉上掛著笑容，高興到影子都在牆面上起舞。
他們圍著餐桌，依序入座。
桌上擺了許多食物，空氣中挾帶著濃郁的氣味。
鬆軟的麵包，沒有骨頭的肉，熱騰騰的濃湯。
沒記錯的話，冰箱裡還放著一個好大好大的草莓蛋糕。
因為是平安夜，為了慶祝，媽媽準備的料理看起來比平常還要美味。
一定很好吃吧……
我趕緊收回視線，搖晃著我的腦袋。
一有這樣的念頭，肚子又開始蠢蠢欲動。
我得忍耐才行，要是餓到發出聲音就糟了。
──會被罵的。
意識到這件事，我用力抱著肚子，張開嘴巴，咀嚼著那些帶有食物香味的空氣。
唔嗯，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喔。
「我吃飽了。」
過了一會，我無聲的說著，身體向後挪動，再次躲回角落的陰影裡。
那些潛伏在黑暗裡的小精靈，見我回來便巴著我不放。
他們嘰嘰喳喳的吵著，用我不曾聽過的語言交談。
不過，一下子就被飯廳傳來的說笑聲蓋了過去。
哥哥他們在聊什麼呢?感覺好開心喔。
當我豎起耳朵，想聽清楚談話的內容時，身邊的這些小精靈又開始作怪。
他們大聲尖叫，拚命哀號，氣得捶胸頓足，對我的行為非常不滿。
撐不到一分鐘，我便無法忍受，害怕的將耳朵摀住。
我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啦。
我在心中拚命道歉，但他們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
為什麼，我要受到這種對待呢?
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難受的喘著氣，雙眼開始游移。
但客廳裡沒有人，沒有人會幫助我的。
好可怕。黑壓壓的。我不想待在這裡。
在混亂的思緒中，視野中的一樣物品讓我冷靜下來。
我眨著眼睛，將視線移動到電視機旁邊的那棵樹。
裝飾好的聖誕樹頂端有個塑膠製的金色星星。
我看著金銀配色的掛飾和彩帶，從樹頂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樹木下方。
現在空無一物，但到了明天早上，聖誕老公公就會放好禮物，給好孩子當作獎賞。
每年的禮物都只有一個。我想，今年也會如此。
我再次抬頭，愣愣地看向那顆金色星星。
──啊，原來是這樣。
心情豁然開朗，我終於找到答案了。
為什麼我會待在這裡，為什麼禮物只會有一個。
就跟爸爸媽媽說的一樣，因為我──
不是個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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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清晨，叫醒我的不是鬧鐘，不是寒流將至的冷空氣，而是一陣又一陣的咕嚕聲。
我把手放在肚皮上，順時鐘繞個幾圈，希望能讓它安靜下來。
看來是昨天晚餐吃得太少，不過那餐的分量跟以往相比，也算是優待自己了。
是不是因為冬天的緣故呢，總覺得肚子特別容易餓。
等肚子被馴服後，我拗不過睡意，再次拉緊棉被裹住自己的身體，躲在溫暖的被窩裡，舒服地進入夢鄉。
啊啊，肚子又開始抗議了。
出於無奈，我跟自己妥協，起床後，早餐一定會準備得豐盛些。
所以現在先讓我睡個覺。
我難得……今天沒有課……
在意識逐漸模糊的狀態下，周圍傳來細微的聲響，停了一會又繼續。
是什麼呢?算了，不想思考。
我打了聲呵欠，吮了一下口水。
突然間，房間外傳來門鈴聲。
我皺起眉頭，在心中祈求對方只是不小心按錯電鈴。
但期望落空的特別快。
門鈴又響了一次，間隔幾秒後，變成無數次。
「吵死了。」我忿忿念了一句，將頭埋進被窩，打算無視在家裡迴盪的雜音。
一開始有效，但安靜了一會，對方又開始勤按門鈴。
這次還升級了，不時會用手拍打門面。
如果我不再應門，對方或許會變本加厲，呼喚我的名字。
到時候一定會被其他住戶抗議的。
我不情願的扒開棉被，右手在床頭櫃上摸索，抓起用了三年的手機。
打開螢幕一看，心裡更是上火。
「神經病，才六點多欸……」
我將手機丟回床面，眼睛睜不太開的下了床。
不顧身上穿的是蠟筆O新的同款睡衣，我抓起牆上掛著的薄外套，隨意一披，慢慢拖著雙腳離開房間。
噪音仍不停歇，我在大門前停下腳步。
我拉下衣襬，順勢用手喬了喬褲子。
等狀態調整好，我才挺起背脊，解開門鏈，迎接門外的不速之客。
「誰啦。」
儘管我的臉凶起來沒有半點殺傷力，我還是努力擺出臭臉，哀怨的瞪著對方。
「哦?終於醒了。」
「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啊?」我的態度軟化下來。
一名高挑的女性雙手抱胸的站在門外，腳邊落著幾個提袋。
她留著一頭深棕色的中長髮，穿著卡其色的大衣，搭配相近色系的格紋圍巾以及皮革短靴。
看見意料外的熟人，逼不得已，我只好將怒火吞進肚子，緩緩自己的情緒。
「我看看。」對方聽了我的話後，抬起左手臂，盯著手腕上的真皮手錶。
「剛好六點三十分。」
「唉……」
在門邊愣了一會，我只能用嘆氣來表達我的無奈，那種想罵人卻無法實施的鬱悶囤積在胸口。
更讓人煩躁的是，對方還嘻皮笑臉的歪著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如此脫序。
我除去臉上的表情，盡可能不動聲色地抓住門把，然後──
快速將門關上。
「等等。」對方一隻腳鑽了進來，成為暫時的門檔。
顧慮到對方的身分，我不敢推太大力，但又不想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
「居然不讓我進門，太壞了吧，外面很冷欸。」
「學姊，你先回家，現在才六點多欸。」
「讓我躲一下嘛。」桔鈴學姊嘟起嘴嚷嚷著。「我剛剛去夜唱，想稍微躺一下，而且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討論。」
「誰理你啊。晚一點再來。」
「你變了，葉威，從前那個聽話，惹人愛的小男孩去哪了。」
學姊使出絕招，在幾秒鐘內擠出淚水。
我雙眼自動過濾對方的演技，專心應付眼前的狀況。
門外的推力愈來愈強。
我知道自己和學姊的力氣相差懸殊，單純比拚的話，我一定會敗下陣。
既然力量不足，我只好以頭腦取勝。
「學姊，如果你現在回家，我之後就請你吃飯。」
「真的嗎。」學姊臉上浮現笑容。
但只有一下下。
「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不要再掙扎了，快讓我進去──」
學姊半個身體探進屋裡，她的眼神閃爍著，頑皮的勾起嘴角。
在這場勝負中，她逐漸佔了上風。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門一點一點地被推開。
直到她兩隻腳都踏進屋內，我才把手鬆開。
或許是我太突然，學姊重心不穩的向前跳了幾步。
但她發揮絕妙的平衡感，以奇怪的姿勢，停在客廳的茶几前方。
這場意外並沒有讓我嘗到後宮漫畫裡那些常見的甜頭。
不過，比起失望，我更多的是感到安心。
「抱歉。」我立刻上前扶學姊一把。
「嘿嘿，我贏了。」學姊絲毫不在意地比出勝利手勢。
她伸展了一下筋骨，掠過我，走到門外將提袋領了進來。
「所以呢，」我揉了揉睡眼。「你那麼早來幹嘛，回家休息不是更舒服嗎。」
「這個嘛……」
學姊輕輕將門關上，然後轉身倚著門面。
她兩手放在背後，不懷好意的轉動著眼珠，東張西望的，不肯回答問題。
「快說，不然我要請你回家了。」
我沉下臉，身體開始感受到清晨的寒意。
「好啦，賣個關子也不行。你對我真的愈來愈沒耐性欸。」學姊褪下圍巾跟大衣，隨手扔在沙發上。
「還不是你──」
學姊趁我反駁時，將她的目的說了出口。
「什麼?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學姊走到我的面前。「來辦聖誕派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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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泡了兩杯即溶咖啡，再將烤好的吐司從機器中取出，放在鋪了紙巾的木籃裡。接著，轉身關掉爐火，把煎得香脆的荷包蛋還有培根，平分裝在另外兩個盤子上。
眼看料理大功告成，我關掉抽油煙機，脫下圍裙，將餐點還有餐具分批送上飯桌。
「好了。」我拉開椅子，坐在桔鈴學姊對面。「抱歉啊，蔬菜吃完了，不然可以弄碗沙拉。」
「沒事。我可以開動了嗎。」學姊覬覦著咖啡，手指輕輕勾著馬克杯的把手。
「吃吧吃吧。吐司不夠的話我再去烤。」
「耶，謝啦。」學姊迅速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從籃子裡挑了一片焦脆的土司。
她放進嘴裡，發出喀滋一聲。
「唔嗯──有東西吃真好，果然只有喝酒是不行的，下次去唱歌一定要點份牛肉麵。」學姊滿足的咀嚼著，隨後拿起叉子，開始享用荷包蛋跟培根。
「年輕真好。」
我用手撓了撓鼻翼，隨意拿起其中一片吐司。
「不要在我前面說這個，是有多老。」學姊吞下食物，咂了咂嘴。「欸，你偶偶也去外面社交一下，不要整天待在家裡。」
「沒辦法，賺錢重要。只要有空我都會排班。」
我咬下吐司邊，慢慢吸進嘴裡。
學姊知道我的狀況，沒有多做評論，只是繼續享用她的餐點。
「等一下，」她放下叉子。「你該不會晚上有班吧。」
「我……」
學姊兩隻手按著桌沿，身體前傾，將臉湊向我。
「沒有，對吧。」
「呃……很遺憾。」
我故意嘆氣，觀賞了一下學姊氣餒的臉龐。
「這樣的話……那就到店裡開派對好了。」
「學姊。」我急忙呼喚。「我沒說清楚，雖然有班，但我是幫人家代下午的。今天學校裡的店七點就打烊了。」
「齁，早說嘛，我還在想要刪掉什麼活動。好，那就沒問題了。」
學姊雙手握拳，開始跟我分享她花了十分鐘構想的派對內容。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學姊言出必行，尤其是一臉認真的說出愚蠢的話的時候，她實行的機率會是百分之百。
還好我出手的快，不然便利商店就會淪為學姊的遊戲場所。
不過，當我安心下來，我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根本的問題。
「我可以問一件事嗎?」我僵著一張臉，打斷學姊的興致。
「怎麼了?如果不想吃披薩，煮火鍋也不錯，今天天氣蠻冷的。」
「不是不是，重點不是這個。再往前一點。」
「你說扮裝?我覺得我們可以扮成女警跟囚犯，都已經成年了，該來點刺激的。」
「呃，這也是個問題。但我想問的是，」我吞下口水，努力不受學姊干擾，保持思慮的清晰。
見我沉默，學姊的神情跟著嚴肅了起來。
我輕咳一聲，緩緩開口:
「我根本沒說我要參加派對。」
「咦?」
「而且，你還要在這裡辦?」
「嗯啊。因為我家有討厭的親戚，不方便邀朋友來。」
「那也不能辦在這，我又沒有答應。」
「你不是放我進門了嗎?我剛剛也跟你報備。欸，我凌晨還有傳訊息給你，你自己不看的。」
我回想起不久前察看手機時，看到的那些未接來電通知，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則未讀取的訊息。
「那個時間點，不是我的問題吧。」
「是你跟我說，你都一個人過聖誕節，我才來陪你。」
「那麼，你之前跟我說的聖誕約會……」
「就這個啊。」
學姊用叉子刺起培根，在唇前揮舞。
「跟心儀的學弟一起過聖誕夜，怎麼樣，很棒吧。」
「你又──為什麼每次都擅作主張啊。」我吐出一口好長的氣，直到胸腔不能再收縮。
「吶，你不想參加喔，派對很好玩欸。」
「也不是不想，只是……」
我拿起馬克杯，看著受到晃動，表面起波瀾的咖啡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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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迎面而來，就算戴上口罩，也一樣阻擋不了寒意。
我雙手插進防風外套的口袋，低頭穿梭在校園裡。
因為是中午時間，要去校外吃飯的學生特別多，我前進的方向跟大家完全相反。
經過圖書館，爬上一段緩坡後，我來到學餐的正門口，走進位於最右邊的小66便利商店。
店裡人滿為患，環境相較於外頭來得溫暖，雖然是件好事，呼吸上卻有點不順。
我繞過人群，走進員工休息室，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裡混雜著便當的氣味，紙箱跟雜物堆放太久的霉味也偷偷摻雜其中。
在昏暗的光源下，我快速換上制服，胸口別好名牌。
隨後動了動嘴巴，放鬆一下凍僵的臉頰，好讓自己能露出不失禮貌的營業用微笑。
準備就緒後，我離開休息室，到櫃檯跟我的同事王佑勳接班。
對方小我一歲，在這邊上班的時候，我們莫名的很有話聊，不知不覺成為了好朋友。
他在胸前雙手合十，小聲地向我道謝，隨後便慌張地走進休息室。
我轉身走到收銀機前，忙著幫客人結帳，兌換集點商品，再去咖啡機前處理社科院聖誕活動的訂單。
熱美式跟熱拿鐵各五十杯，要在一點前完成調製跟裝蓋。
雖然工作繁忙，我還是有餘力注意店內的狀況，控制場內的秩序。
在巡視的過程中，我特別在意進出休息室的人員，餘光不斷的瞄向那邊，幾分鐘後，終於盼到佑勳的出現。
他穿著羽絨外套，戴著一頂深藍色的毛帽，興高采烈的走過櫃檯前方。
他把左手從口袋抽出，向我揮了揮。
雖然有點猶豫，但我能思考的時間有限。
情急之下，在他踏出店外的前一刻，我慌張地呼喊他的名字。
隨後用撇頭的方式，引導他過來櫃檯左側。
我沒有停下雙手，持續的製作咖啡，放杯子，裝蓋，補咖啡豆跟牛奶。
「怎麼了?」佑勳探頭看了一下後方的工作檯。「訂單是不是做不完啊，我留下來幫忙好了。」
「不用，我處理得來。」我俐落地完成一杯美式，然後放在檯面上。「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
不知道為什麼難以啟齒。
「就……你待會要跟女朋友約會吧。」我費了一番力氣，才說出完整的句子。
「嗯。」佑勳晃了一下腦袋。「先去逛街，看電影，晚上再去餐廳吃飯。」
「很基本的行程呢。」
「我也有問過，但我女朋友說沒關係，只要能待在一起就好。」
「所以你們會相處一整晚對吧。」
佑勳狐疑地盯著我。
「欸，要說什麼就直接說，怪怪的喔。」
「哈，哈哈……就，」我用空杯子敲了一下桌面。「晚上我家要辦個派對，想說問一下。」
空氣突然沉默。
佑勳的表情更加困惑，他不敢置信地開口:「你要辦派對?你欸，怎麼可能。」
「當然不是我起頭的。系上學姊啦，桔鈴你知道吧。」
「哦?那這樣合理多了。」
「喂。」
佑勳無奈的聳肩，將手收進口袋。
「誰叫你平常都對這種東西沒興趣。不過，你學姊對你真的很好欸，一直都在關心你。」
「有嗎。淨會給我找麻煩而已。」
「嘖嘖，身在福中不知福。」佑勳遺憾地搖了搖頭。
「那派對幾點開始?要吃晚餐的話我沒辦法跟。」
「沒關係啦。你就好好約會，不用特地趕來。」
「欸──?」
「你那什麼反應。」
「不想我去還邀我，根本是想要兩人獨處吧?小威威不得了，開始壞壞了喔。」
「呵。」我用鄙視的眼神，潑了對方冷水。
注意到排隊結帳的客人愈來愈多，我放下裝好的熱拿鐵，準備過去支援。
我看向仍在竊笑的佑勳。
「我們就不可能，你故意的喔。」我惡狠狠地用拳頭示意，隨即轉身。
「好啦，你先忙。如果要過去，我再打電話給你。」
我剛抵達收銀機前，聽到這句話便猛然抬頭。
「欸，不是，不用來……」我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跑出店外。
「也沒關係。」
我愣愣地收回視線，跟客人對望了一眼。
「──啊，抱歉，這樣一共，」我瞥向收銀機。「一共1224元。」
我從客人手上接過鈔票，找零的時候，順勢觀察了一下店內。
人潮愈來愈多，咖啡也還沒裝完，等等還要理貨，弄一些有的沒有的雜事。
為了避免休息時間被壓縮，我暫時擱下派對的事情，全心投入在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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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班囉。」
我朝正在吃便當的店長，揮了揮手，隨後轉身走出休息室。
經歷一連串的收拾、清點，以及清潔工作後，我終於能脫下制服，享受下班後的清閒。
雖然在七點的時候就打卡了，但當時手邊還有一些瑣事。如果沒有將交代的事情處理好就下班，總覺得身上會有哪裡不對勁。
因為這樣的理由，搞得自己七點半才能離開。
我拉上外套拉鍊，重新戴上口罩，等自動門開啟。
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到了晚上，外頭的溫度似乎更低了。
我將手併攏，湊近唇前，對著手心呵了一口氣。
稍微搓揉一下手掌，我拿出口袋裡的手機。
在回家之前，我得先繞去市中心。
估算一下時間，回到家應該要八點半，是不是要跟學姊講一聲呢?
正當我盯著螢幕，低頭煩惱的時候，桔鈴學姊打來電話。
我接通電話，然後加快腳步，離開學餐，朝學校的側門口前進。
『你下班了齁。』
『嗯。』我冷到身體直起哆嗦，牙齒有點打顫。
『我正想打電話給你。』
『噢噢──這就是所謂，情人間的默契嗎。』
『才不是。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另一端突然陷入沉默，能隱約感受到對方的心情變得低落。
『你又不想參加，想在外面流浪是嗎，我辛辛苦苦把家裡布置好，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學姊，你先聽我說。』
『我要把門反鎖。』學姊的聲音冷靜且堅決。
『欸，我要去買東西，所以會晚一點回家。』
『……真的?』
『嗯。』我點頭如搗蒜，雖然她看不到，我還是想表現出誠意。
我可不想在寒冷的夜裡四處遊走，無家可歸。
『那好。』
聽到對方轉換語氣，我安心的撫了撫胸口。
『你可以順便去超市買些肉片嗎，還有青蔥，我覺得分量好像不夠。』
『很多人要來嗎?』
我丟出疑問，順便把邀請佑勳的事告訴學姊。
『……這樣啊，你那邊也沒人的話，就只剩我們兩個，』
學姊停頓了一下。
『這樣也不錯，真的變約會了。』
我選擇沉默，走出校門，來到公車站牌旁邊。
遠方剛好駛來一台車，確認路線會經過市區後，我穿過人群，站到路邊，等待公車進站。
『喂?你幹嘛不說話。』
『沒，車子來了。買完就回去，先掛了。』
跟學姊道別後，我切斷電話，排隊刷了悠遊卡上車。
我趕緊找到位置入座，以往我都習慣坐在窗邊，觀察路上的行人。
但現在乘客眾多，我沒辦法選擇。
雖然可以站著，但吊環的高度我必須踮腳才搆得到，都站了半天的班，還是善待一下自己的雙腳比較好。
我閉上雙眼，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決定在到站前小瞇一會。
車上有些乘客聊天的音量大到讓人不悅。
忍無可忍之下，我睜開眼睛，瞪向說話的人。
不過，因為走道上站了一堆人，對方也看不到我的反應。
我癟了癟嘴，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節慶的關係，大家都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對這種擾民的行為都沒有太大的意見。
我感覺胸口被某種東西堵著，悶得我蹙起眉頭。
那是種被世界排除在外的感受。
當世人在慶祝，在歡笑，迎接這美好的一天，我卻希望這個節日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沒辦法跟大家一樣。我想，我是討厭聖誕節的，所以才會每年都把自己關在家裡，靜靜等待這一天的結束。
這樣的我，晚一點卻要參加聖誕派對，聽起來還真是矛盾。
說起來，早上的時候，我為什麼不拒絕到底呢。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