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朋友不爽某篇文章。起初，讀了內文，我不覺得嚴重到值得不爽，直到因為某些理由，我查了論語進而重讀〈陽貨〉篇，我大概能體會一些人如何有 愾 。其中一段：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孔子說：「仲由啊，你聽說過六種品德六種弊病嗎？「沒有。「坐下，我對你說。好仁不好學，弊病是愚蠢；好智不好學，弊病是放縱；好信不好學，弊病是害人；好直不好學，弊病是刻薄；好勇不好學，弊病是破壞；好剛不好學，弊病是狂妄。」
回到該篇文中，他們提出的反論，看似語氣理智，甚至把希特勒與納粹當弱勢，自己當理性客觀的人，但問題在，若爬梳現成文獻，他們的「秉筆直書」多半能有幾個正反論述能回答。更進一步說，即使他們自認執行正義，則「美意」多半被毀了，基於不學、不好學、不做功課而產生的無知。
另外，我已經到了不會信奉 儒家 的年紀了，但有時候還是很讚嘆，論語還是能提供一套道德索引，讓我了解某些人生氣是基於哪些道德理由。
我認為進一步能討論的問題是：
- 人不是萬能，即使好學，也不必然 學有所成 ，那麼，勢必有些人是 好學 但 能力不足 的；對於 好學 但 能力不足 的人，其發表意見的權利該維護到哪？
不，可能該先問，該維護嗎？甚至問題可能問錯了：現行狀況下，任何人都有機會發表言論，即使是 不好學 又 學無所成 的人。關鍵在，我們不會尊重這樣的人。這沒有疑問。
我的疑問如此：「好學 卻 能力不足 的人，該被尊重。」是否有問題？
第一個思路是， 好學 無法豁免 能力不足 。
首先，無論是否好學，一個人能力不足，他該有自知之明；沒有自知之明，又能力不足，又大發厥詞＊。即使吾人採行的標準，是主觀意圖而非客觀行為成敗：其厥詞自不自知、無自知之明，非道德也。
＊厥詞
唐‧韓愈《祭柳子厚文》：「玉佩瓊琚，大放厥詞。」
厥：其，他的；詞：文辭，言辭。原指鋪張詞藻或暢所欲言。現用來指大發議論。
這個思路在抽象形式上，也呼應 正義感 無法豁免 不學。
第二個思路是，好學 本身就是美德，應該優先被鼓勵，因此可以 豁免 能力不足，而被尊重。
好學的人，不一定學到頂點了；倘若學到頂點，是否又有學的必要，以及邏輯上的可能？一杯裝滿的水，可以再裝得更滿嗎？
這個觀點，目前對我來說，應該是死路，因為涉及怎麼妥善定義「能力」的問題。能力是有／無的問題？還是量尺的問題？這個量尺是否又有上限？
倘若是有和無，我們可以很簡單的檢視好學的人的能力有或無，甚至反過來推論，這個人是真好學還假好學，學了這麼久居然還不具備某項能力；
如果是量尺，能力高低是相對的，我們很難評論一個人能力高到甚麼程度，他的意見就是對的（這種界定下，連帶「對」的定義也需要被討論，被接受還是物理或生物規律上可行？多可行？），僅能要求這類人有無自我評價後發言；最後量尺有無上限。DIO曾謂「人類是有極限的」，儘管如此，JO斯達卻一次次突破人類原有的極限，完成了某些艱鉅的挑戰。換句話說，評價他人的量尺，哪怕存在現在多半可行，但存在需要調整的可能性。若採取這個定義，吾人也很難拿著某一把通用量尺輕易評斷是非對錯。
於是，綜合三種界定，若分析「好學 可豁免 能力不足」，會發現 能力 有許多標準和定義，難以判斷 基於一個人 好學 而無視或寬容其能力不足，會產生 好的結果。甚至將命題抽象化，亦呼應「行美德，仍該做功課」一命題。更抽象來說，即使你想像自己做好事，想像基於自己的行為，會有良善的結果；更基於過去的經驗或閱歷，你認知中有許多想法，認為「做甚麼是好」－－－但即使如此，仍然該做基本的功課，功課可以作為一種類比，類比當下已更新的事實等，是否自己已經確認。
在現今民主制度採行的世界，也提供一種思考，投票的性質是甚麼？真的是為了「把權力交到『對』的團隊」、「選出好的『政策』」、「形成良善的『制度』」？採取此定義，先不論好壞的哲學意義如何判定，若 行使權利 是為了達到更好的結果，則不可能不要求 行使權利人 的能力； 但若 權利行使 只是一種 自我保護 的工具？即便選出某一些未必賢能、未必同意最有效率的國家發展政策，卻能期待保護自己或特定族群利益，那麼，能力 對於 權利行使 還重要嗎？這種狀況，投票是滿足 行使權利人 之利益，儘管喪失理想性、高尚性，但也難以否定。換句話說，即使出現不良的發展，也很難說是某些投票者能力不足，有些人就是為了保全自己利益，而不惜損傷別人甚至整體；別說投票，其他生存場域亦是如此。
該責怪的是自私還無能？至少，沒人反對自私是錯的，而無能會讓自私的人更早被些滅，因此避免無能的方法，首先是好學，避免無能，那麼還能不做功課嗎？尤其是自詡行美德者？行美德，不代表無能會被原諒、被包容、被救濟。
最後再用論語的陽貨篇該段文字結尾：「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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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二（nobuusa） 遊戲愛好者，尤好「粗鄙之語」與「王司徒」，現居於台北市。 最近的興趣是ANKI+學習理論與實踐的應用，尤其在遊戲領域，譬如如何玩遊戲學英文。請多指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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