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垂死掙扎
如果要塚評價他老家川端氏是怎樣的地方，他會說是正常人無法生存的煉蠱場。
從很久之前，久到甚至連文字紀錄都沒有的時代，川端家就沉迷於製造與眾不同的死神，更不具有人性，淨化能力更強，戰鬥能力更傑出，也就是比起靈體狀態的人，更接近純粹平衡三界的工具。
所有的人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活，甚至而死，家主川端雯並不會強迫族人順從這樣的家規，不適應的就離開或在家族中當邊緣人沒沒無聞的死去就好了，松原塚在天下大亂的時候對她提出要離家的要求，她還很大方地給了一堆能讓塚這輩子清閒度日的錢。
她知道塚是有野心的，但塚的野心無法在川端家中發展，所以坐視塚出去鬧事，只要不會波及家裡就好，儘管沒有人性，雯依然對族人抱持著最基本的情感，也僅只於此的情感。
她不會同情塚的無力，也不會讚揚塚的努力，不會哀傷塚的死亡，也不會開心的看塚功成名就，所有的靈體都是數字，族人是比較有感情的數字。
晴明九十九年的十二月二十日，歷史將銘記這天。
再過一旬就是晴明治世的一百周年新年，瀞靈廷內充斥著對未來美好想象的慶祝氛圍，迎新歡樂的氣氛感染到流魂街前十區，靠著瀞靈廷的財富涓滴而富裕，被其他地方稱為外瀞靈廷的地方。
從今天開始，瀞靈廷會解除與流魂街的門禁，讓兩方的人來往更加方便，直到新年一月上旬，新年完全結束為止。
這樣的制度也讓塚得到方便，透過瀞靈廷方面的內鬼安排之下，一百五十名擅長使用現代槍枝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混入瀞靈廷中，各類長槍武器也以裝修的名義混在建材中順利偷渡進去，這樣的人數要完全控制瀞靈廷是不可能的，但控制作為瀞靈廷中樞的中央四十六室綽綽有餘。
年關將近，四十六室的議員在重要法案討論出結論之前，無法離開議會，只要攻佔四十六室，用裡面的議員當人質，就能短時間內讓屍魂界聽命於自己。
然後呢？塚自問。
一開始跟百木家的遺孤一起混，是想用華格納的名字來發展勢力，他的目的是在信仰方面逐漸麻痺掉瀞靈廷，用外部的武力支配流魂街，達到內外統治的目的，但百木派卻隱瞞自己弄出真的華格納，然後就將他排斥之外了。
所謂的外部武力，也早就在修零的監控之下，只花一個早上的時間，就灰飛煙滅。
當初自己離開家裡的時候，雯就預見了吧，認為自己能憑小聰明遊走在其他勢力之外，卻沒注意到自己只不過是華格納和修零之間的棋子，還是兩邊都讓為他能隨意拋棄的棋子，即使到了最後想奮力一搏，卻連要對誰揮出利刃都不清楚。
塚想起了靖華，明明只是為了拉攏當地幫派娶的女人，在最後卻幫塚擋下了炮擊，讓他多活了二十年的時間，塚自認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但在她死後卻產生了想為她報仇的念頭，無法理解，塚對自身的想法產生質疑，他不知道靖華的存在，是他漫長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從他人身上感受到愛。
既然不知道就不去想了，身體想要為她報仇，那就為她報仇吧，利用四十六室的議員將修零引來，然後在四十六室的議會中與他戰鬥，拖延住他的腳步，最後利用埋設在整個四十六室周圍的炸彈，讓他和自己一起死吧。
連悲壯都稱不上，只是單純的洩憤，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什麼革命的義士，沒有高潔的理念和想法，甚至連貪慾都沒有，單純只是一群對現狀不滿，想要破壞一切，但破壞之後如何善後一點想法都沒有的恐怖份子。
一百五十人，這是百木復古派最後餘力，他們也些跟塚一樣只是想報復，有些心懷對過去美好時代的夢想，有些想要在最後時刻發揮自己的武功戰死，每個人的想法都各有不同，但都拿起現世兵器，帶上自身的斬魄刀，走入四十六室的議場。
「夢絃，擋著大門，別讓任何人通過，不管是從外面來支援的，還是從裡面逃出去的，一個不留的全殺了。」這是塚第一次要夢絃放開手去殺人，認識他二十年的時間，塚只在他身上感覺到無盡的殺戮慾望，塚也因此不斷限制他的手段，但今天不管是塚還是他，都是最後的一天了，「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還行，加油啊，組長。」
兩個罪大惡極的人互相道別之後，分道揚鑣，他們都很清楚今天是最後一面了，卻沒有多說什麼，一方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另一方則是怕說太多被對方發現異狀。
槍聲響起，瀞靈廷的人們因為槍聲引起騷動，堵在門口的無限默默的看著人群象混亂的螞蟻一樣亂竄。
「要聊天嗎？」無限對空無一人的身邊說話。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裡？」格爾吉歐不滿的脫下斗篷，那是費曼幫她製作的隱形裝置，理論上能在靈壓和光學上面雙重偽裝，但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會破裂，格爾吉歐仔細的檢查著斗篷，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將其收好。
「妳不是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嗎？」無限自然的說，說完之後他才後悔。
「那個女人也常常待在你身邊嗎？」格爾吉歐不解的問，就是知道她會問，無限才後悔。
「應該是反過來吧，我很常待在她身邊。」無限思考和真姬交往的過去，兩人是不知不覺的間走在一起的，到底是誰先靠近誰，無限也說不清楚。
「我想也是，畢竟我長得很好看。」格爾吉歐理所當然地說，無限很感慨，要是真姬對自己也能這麼坦率就好了，偏偏現在坦率的不是她。
「死神之間的互相殘殺順利嗎？」格爾吉歐好奇的問，對她來說，無限和塚之間的行為，她完全無法理解，她只知道無限大概是背叛了塚。
「幫我老大送終這件事嗎？順利的不能在順利了。」
當塚的軍隊殺掉門衛，闖入議會之後，眼前的畫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應該擠滿議員的議會廳，只有修零和造作，他們也不像是在討論什麼要事，而是打發時間的在玩牌。
「五光，承讓。」造作將五光牌收下，結束這局。
「手氣這麼好，你是不是作弊啊？」修零不甘願的將牌重新洗好，正當他準備再度發牌的時候，造作伸手阻止。
「主客已經到了，先把事情處理完吧？」
修零這時才好像剛注意到塚似的轉頭看他，在他們打牌的這段時間，塚的部下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槍口準確的瞄準他們，只要塚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兩個打成蜂窩。
但塚卻沒下令，他不解地看著修零，「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部下說你有事找我，所以我就先來這裡等你了，反正你挾持議員也是要叫我來交換人質，我就幫你省去那些多餘的步驟了，面對步調逐漸加快的治世，不覺得恐怖攻擊也應該要開始追求效率了嗎？」
「你知道我的行動？」塚聽出修零有意要透露組內有內鬼的事情。
「全部都知道，這二十年來不是控制在我們都很舒服的範圍內嗎？你想搶劫，我讓你搶，你想劫軍火，我讓你劫，只要做出來的事情不超過我們所能容忍的極限，我其實很樂意幫你完成你的使命的。」
聽到修零的話，塚怒氣衝天的拔出斬魄刀，「他媽的你當我是什麼啊？」
修零偏頭想了一下，「培養槽裡面的蜈蚣吧，雖然危險，但不出來的話可以接受。」
「開火！射死這兩個傢伙。」塚一聲令下，議會廳內的人立刻開槍。
激烈的槍火之中，雷光四起，修零瞬間拔刀並解放，同時將造作從後頸抓在手中，用雷電的光速將子彈彈開，然後將刀插在議會廳上，勾吊在眾人之上。
屍體如雨般落下，剛才交手的時候修零無法準確的下手，有些人被切開的不成人形，有些則一刀斃命，更有些身體殘破但還有一口氣在，生不如死。
「我老爸沒死吧？」權六的聲音出現在議會廳內，他吊兒郎當的看著塚。
「快嚇死了……」還被修零吊著造作從來沒見過真刀真槍的場面，全身虛脫無力的任由修零像抓貓一樣的抓著自己。
「誰叫你說要見識一下大場面，硬要跟過來。」權六不耐煩的回應。
「好了，別說廢話了，把事情收拾掉吧。」權六的正對面是水無，她一進來議會就先解放斬魄刀，「咬殺狩獵，白狼。」
水無的斬魄刀變成一把被冰封的方天戟，在她解放的同時，議會廳內的溫度瞬間下降到零下十幾度，沒有辦法靠靈壓抵抗寒冷的造作牙齒不斷打板的發抖。
權六的左手側，新之助也來了，「嘆息吧，屠刀。」
新之助手中的短刀變成純白色的太刀。
權六的右手側，茜穿著一身素色的洋裝出現在塚眼前，當兩人打照面的當下，塚忍不住露出苦笑，「原來如此啊，比起單幹的我，家主更樂意站在貪財的蟒蛇那邊嗎？」
「想太多了，哥哥。」茜毫無感情的看著族兄，兩眼盡是無奈與低沉，「我們都一樣，早就被家主放棄了，只不過是死在路邊也不會被她注意到的多餘之物而已。」
「好了，很抱歉打擾你們兄妹重逢，現在要請你死在這裡了，松原塚。」權六不耐煩的宣告，他說完之後，只聽到塚放肆的大笑。
「多餘之物？我好歹也是……曾經最接近完全體的存在，怎麼可能和妳一樣沒用啊，茜！」塚在狂笑之下拔出一把九十公分，與他高大的身材相比就像短刀的斬魄刀，「伊邪那美神者，因生火神，遂神避坐也。於是伊邪那岐命，拔所御佩之十拳劒，斬其子迦具土神之頸。」
「赤血髓！」如同在請神般冗長的詠唱詞說完後，塚手中的刀變成兩倍長的深紅大刀，刀身就像寶石般成結晶狀，刀身散發出來的高溫將白狼壓低的反轉回如烤箱般的炙熱。
「在伊都小姐誕生之後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只不過是沉溺在榮光中的死人。」茜拔出一樣九十公分的刀，在解放的瞬間，刀消失無蹤，與茜合而為一，「一瞬入魂，伏光。」
人刀合一的茜如子彈般閃現在塚眼前，手中無形的刀鋒劃向塚的脖子，卻被塚一刀彈開。
其他三人就像接到指令般，開始圍殺塚。
在四人之外看著戰鬥的修零，感覺到一絲不妙，光靠始解，塚的破壞力就不下於當年的紬雨，就算四門護衛都有隊長級的實力，加上自己恐怕也未必是對手。
議會之上，模仿現世國會所做的圓頂屋頂之上，伊都無聊的躺平看著天空，藍天白雲，她伸出小孩子般的手，像是要抓住雲般的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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